《苦海翻细浪》:001 杀手
001 杀手
编辑、食屎啦!
黄昏。
酒楼,群仙楼。
桌上有酒,也有菜。
丁一却连动都没动,连茶水都没有喝。
他的左手放在桌上,手里抓着一把三尺长剑,没有剑鞘,用粗布条简单缠绕,就露出一个剑尖。
剑尖朝着丁一自己的肋骨,光芒闪烁。他连看都没看,干涩的眼睛就看着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正抓着一块冰冷的薄饼,薄饼跟他的人一样,又冷、又干、又硬!但是他吃的却很放心,因为这是他自己做的。
他的衣服同样是自己采集自己种植的棉花纺织而成,他的脚上穿着一双很可笑的草鞋,简简单单扎在一起,再用一条银色绸带绑在脚上,但他觉得一点都不可笑,因为这也是自己做的。
他很谨慎,所有东西,吃的、喝的他都自己动手,酒桌上虽然酒菜诱人,他依然情愿啃着冰冷的薄饼。
他不愿意让人发现他的尸体忽然出现在酒楼里。
但有一件事他自己做不了,那就是他的剑。
桌上的长剑是唯一他自己不能打造的,他没有给长剑配剑鞘,只是因为他还没学会如何去打造剑鞘。
他懂的很多,最懂的却还是杀人!
此时才过黄昏,酒楼里已坐下形形色色的人。
酒店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背上一个身穿黑衣短打的汉子一个鸽子翻身已如箭一般冲入酒楼。
酒楼里一阵骚动,丁一还是不动。
大汉进来就朝着这边跑来,他看都不看丁一,忽然弯着身子躺在了丁一脚下,眼睛刚好可以看到闪着光芒的剑尖。
大汉站起来,笑着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没错,是你”
丁一还是不动。
大汉忽然将丁一桌上的酒菜扫落地上,一只手同时解开自己的衣服,一阵短促如珍珠落玉盘的声音渐渐传来。
盘子大小的翡翠玉蝶就放在桌上,龙眼般大的明珠不下五十颗此刻正跳跃在玉蝶里面。酒楼已有点昏暗,明珠闪烁的光芒将这一片地方照的通明。
大汉敞着上身,即使刚才翻身下马,弯腰趴地衣服里的玉蝶、明珠也没有传出一点声音,就能说明大汉已是实力非凡。
明珠已停止跳跃不动的落在玉蝶里,丁一还是不动,一抓手抓着剑柄,一只手抓着薄饼往嘴里送。
大汉脸色已变,道:“不够?”这五十颗明珠来自海底千里,一窝同出,大小、色泽完全一致,每一颗都已称得上价值连城,何况是五十颗。更别说专门重金打造用来盛放明珠的玉蝶。
此时街边传来一阵不缓不慢的马车声,马车轮子压在鹅卵石路上,传出阵阵声响,就好像要将马路压碎,即使离着酒楼还有一段距离,也清晰可闻的传了进来,难道马车上载着的是一蹲厚重的石像?
大汉的脸上冷汗已流了下来,看着还是不动的丁一,又听着逐渐传来的马蹄声,牙一咬,右手闪电般的朝着丁一推过去,待到丁一面前忽然又往剑尖上而去。
一声闷哼声传来,剑上趟着滴滴血水,正沿着剑尖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地板上是一截已断掉的大拇指。
大汉汗如雨下,左手迅速将原来解开的衣服缠住还在不断渗血而出的右手,冷冷的对着丁一道:“够不够?”
丁一还是不动。
马车已越来越近,已能听到车夫扬起马鞭的声音。
大汉越来越急,大声问道:“你还要什么?”
明珠已是价值连城,一个人的右手大拇指若是断去,以后别说握剑,连吃饭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同样也是贵重无比,但这些明显还是不够。
酒楼内已走的差不多。
丁一将手中的薄饼放下道:“我要你一只右手”
他的声音就如同他的人一样冰冷。
酒楼里的人听到这句话却仿佛堕入冰窟。
没想到大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用左手硬生生的将自己右手齐肩扭断,重重的仍在桌子上,边上的明珠粘上溢出的血液显得妖艳。
大汉拿衣服将右肩缠住,看着桌上还在冒血的左手,就好像看的是别人的手,他再次对着丁一说道,:“这样够了吗?”
丁一点点头,道:“你要什么?”
大汉道:“我要你杀人”
丁一道:“杀谁?”
大汉道:“朱山”
丁一道:“千斤重-朱山?”
大汉道:“是”
酒楼里的人脸色已大变,千斤重-朱山,传闻人重千金,外加修炼诸如十三太保、金钟罩此类武功,可以说整个人已毫无破绽,江湖上能稳操胜券胜过他的恐怕已没几人。
丁一还是毫无表情,只是简单的回了句:“好”
大汉终于舒了口气,不顾重伤的右手,径直在丁一面前坐下。
街上的马蹄声终于在酒楼面前停下。
车上的人还没进来,声音犹如洪钟般先传进了酒楼,:“哈哈,王力,我说过你死定了。”
王力听到这个声音先是满脸惊恐,而后又想到自己已付出代价,又看到不动如山的丁一,心里有底,语气同样不善道:“朱山,今天死的恐怕是你”
朱山已走了进来,身后是一排陷入酒楼木板三分的脚印,他的人高大如山,面如枯木,一进来整个酒楼就仿佛陷入了黑暗。
好在明珠闪亮,他还是看到了坐在桌上的王力,还有一脸平静的丁一。
朱山道:“我?”
王力冷笑道:“你既然走了进来,就再也不可能活着出去”
朱山大笑,笑声将酒楼内盛放调料的瓶子都震碎,他笑道:“就凭你?”
王力等他笑完后才道:“你仔细看看桌上的剑”
朱山顺着他的手才看到桌上没有剑鞘的长剑,剑尖上还流淌着血液。同时也看到了桌上的断臂,此刻他才意识到王力已是独臂。
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朱山忽然快速跑来,也如刚才王力来时一般弯腰躺在丁一的脚下,剑尖下滴下的鲜血落在他脸上他也不介意,两只眼睛如牛一般瞪着仔细的盯着剑尖。
剑是平常佩剑,只是剑尖上有一个肉眼都难以发现的小孔穿剑身而过,听说是此剑即将完成,铸剑师仇家忽然寻上来,一手梨花针将铸剑师穿成了刺猬,恰好有一针穿过剑胎,留下这样一个小孔。所以此剑只能算半成品,但不影响这是一柄好剑,是因为这几年来七宗八派已不下五十名在江湖上说的上号的好手死在了这柄剑下。
朱山站起来的时候脸色已更加枯黄,他的声音没有了刚进来的潇洒,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颤抖,:“穿心剑丁一?”
丁一并不是一个起眼的人,朱山同样也是先看剑再看他的人,但是当看完他的人就会发现,丁一其实是一个非常惹人注意的人。
他的脸上菱角分明,眼睛清明,两只嘴唇薄轻轻的抿在一起,脸色白皙,不管怎么看也该是一个能吸引众多富家小姐的男人。
却时常穿着粗衣麻布,头发也是散乱披在肩上,本是白皙的脸上沾着丝丝灰尘。
杀人的人本来就不能太过耀眼。
丁一抬着头看了一眼高山一般的朱山,道:“我是”
朱山道:“我现在走可以吗?”
丁一道:“好像不行”
朱山脸上已变,一手握紧像锤子一样朝着丁一砸去,他本身就高,此刻丁一还是坐着,就好像一座大山砸了过去。
丁一还是没动,左手上的剑已不知何时到了右手,他同样扬起左手握拳迎着朱山的拳头对去。
朱山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他自小恒练十三太保,外功已入化境,自信这拳下去绝对能将丁一的拳头连同他的人一起砸碎。
两只拳头在空中对碰了下,想象中丁一倒下去的场景没有出现,倒是朱山脸色巨变,冷汗从脸上流下滴到他的拳头上,他的整只手已没有了知觉,从手指到肩膀的骨头已齐齐被震碎。
朱山再也顾不上王力,咬着牙一个起跳就到了门口,他虽然壮如山,速度却远比任何人都快,也轻盈,落在地上竟然好像落在棉花上面,毫无声息。
但他也只能到门口,丁一不知何时已拦在门口处,一把长剑从朱山的胸口刺入,剑尖露出,鲜血沿着剑尖滴滴落下。
朱山嘴角血已溢出,忽然在笑:“穿心剑,果然是穿心剑”
说完笔直的往后躺了下去,震得酒楼的桌子都离地几分。
丁一将长剑缓缓抽出,又用一条粗布袋简单的缠绕,只露出剑尖,一如最开始的模样。
他一向很厌恶在背后用剑伤人,这是对剑的侮辱。
丁一又坐在原来的位置,左手握着剑放在坐上,右手又开始啃着薄饼,他连看都没看桌上的明珠。饼上沾着一丝血迹他也不在意,鲜血是干净的,他一向这么认为。
酒楼里的人已发不出声音,王力甚至想吐,他忽然只想赶快走。
丁一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道:“你走,带着朱山一起走”
王力大喜,起身一只手将朱山夹在腋下,就好像夹着一座大山,匆匆忙忙除了门口消失在人群中。
002 平地起高楼
酒楼已掌起了明灯,灯光将酒楼照的通亮,也将长剑剑尖照的闪亮。
忽然酒楼门口左侧的墙壁被人撞开,明明是穿墙而入,却只留下一个酒桶大的洞口,一个身材瘦弱的矮子飞速的朝着剑尖上撞来。
丁一没动,因为矮子在离剑尖不到三寸的距离就停了下来,江湖上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轻功收放自如,丁一也有点惊讶的打量着他。
矮子长着一张娃娃脸,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现在这用这笑容打量着丁一。
丁一道:“你也要我杀人?”
矮子笑道:“不是”
丁一道:“那你是来让我杀死?”
来找丁一的一般只有两种人,去杀人,或者被丁一杀死,杀手本来就是一种很简单的生物,丁一的思想同样的简单到让人害怕。
矮子还是在笑,道:“也不是”
丁一道:“哦”说完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麻袋开始装起桌上的明珠与翡翠,他装的很随意,就像将一堆垃圾扔进垃圾袋里。
矮子道:“在下奉命,特来传话”
丁一已将东西收好,道:“什么话?”
矮子道:“有个人想见你,希望你能过去一趟”
丁一冷笑道:“从来都只有别人来见我,你应该叫他自己过来”
矮子叹了口气道:“可是这个人跟你一样,也从来都只有别人过去见他”
丁一似乎连话都不想说了,没用的话他一向不说,他起身才转过身子就又停了下来。
无论谁面前站着一个人都会停下来。
前一刻还在自己对面的矮子就像忽然出现在了丁一面前,丁一甚至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矮子就像一团棉花落在地上,还在笑眯眯的看着丁一。
丁一的双眼已绷起,握剑的手无形中加重了几分,他打量了下破坏的墙体又重新看了一遍矮子,道:“行千里-赵矮子?”
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说的虽然是宝马,在江湖上却说的是一个人,一个矮子。
矮子笑道:“没想到丁爷也认识小人”
丁一道:“江湖上有这种轻功的矮子好像只有一个”
矮子道:“好像确实只有一个”
丁一道:“为什么这样的一个矮子却忽然变成了传话筒?”
矮子叹道:“因为要矮子传话的人是金二爷”
矮子话说完丁一已陡然色变,连声音都没了以往的沉稳:“是那个金二爷?”
矮子笑道:“当然是这个金二爷,你应该知道不管金二爷要谁去当传声筒,这个人都必须去的”
丁一点点头算是承认,道:“金二爷当然也是一个从来只有别人过去见他的人”
矮子笑道:“你明白最好了”
丁一道:“不知金二爷要我什么时候去,往哪里去见他?”
矮子道:“明日午时,此城郊外碧湖山庄”
丁一的脸色忽然有点怪异,道:“我只有一个问题”
矮子道:“你说”
丁一道:“郊外我虽然不熟悉,但也不会陌生,方圆千里内绝对没有一座叫碧湖的山庄,你确定金二爷叫我去的是那里?”
矮子忽然神秘笑道:“现在当然没有,但明天你过去的时候那里自然会有的”
矮子补充了句道:“最近金二爷的脾气不大好,你最好准时一些”
丁一明白,一个人的脾气不好,自然不会喜欢等人。
矮子说完转身又从原来进来的洞口飞身出去,洞口还是原来大小,矮子出去连一丝飞尘都没扬起来。
丁一盯着洞口,脸色已苍白了几分。
古老的官道上扬起一阵灰尘。
四匹骏马拖着一辆金碧辉煌,车身粉金的马车急速的在古道上杨奔。
马夫沉稳有力,手里的鞭子时不时的抽打在骏马身上。
马车行驶很快,车上却稳如平原。
一个面色病恹的中年人侧躺在铺满金色丝绸的马车里,他穿着一件金色长袍,腰上盘着一条金黄束带,束带上镶嵌着几颗龙眼大的金黄珠宝。他的两鬓已斑白,面色却很年轻,只是很白,连嘴唇都透露着苍白。
他的手同样毫无血色,白的像冬日的寒雪。此刻握着一杯金黄酒杯正慢慢往自己嘴里送。
中年人轻轻抿了一口,嘴唇已恢复一丝血色,嘴角微微扬起又将杯中酒一口喝完,他将杯子放下时,立马有一双穿着绿色袍子的双手捧着酒壶将酒杯倒满,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溢出来,马车还在行走,车上的一切却好像在自己家中。
那双手将酒倒满又缩了回去。
中年人酒再次送入口中,将酒杯口朝下盖在桌上。
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没精神,唯有一双眼睛出奇的明亮,此刻正用这双眼睛看着自己对面的人。
秋风辞面无表情的捧着金黄酒壶站在马车角落里,脸上带点枯黄,面颊消瘦,一身绿色长袍将他整个人都包了起来,就连捧着酒壶的双手都缩在了袍子里面。
马车扬起的碎石声不断传来,中年人看着秋风辞微笑道:“这是我第几次找人了?”
秋风辞道:“第五次了”
中年人叹了口气道:“每多找一次我信心就减少一分”
秋风辞双眼柔和,道:“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事。”
中年人忽然轻轻的咳嗽了几下,明明很轻,却涌出一滩鲜血,使得本来就没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分。一双手已递上白色手帕将这摊血液接住,然后包罗起来安置进边上的垃圾桶里。这双手很熟练,就好像演练过千百次。
秋风辞重新拿出一条手帕递给中年人。
他的眼睛里充满着迷茫与不甘。中年人当然看到了这个眼神,用手帕擦拭了下嘴角道:“你是在可怜我吗?”
秋风辞道:“是”
中年人道:“我的时间已是不多,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秋风辞道:“是”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
中年人将整个身子躺下,眼睛盯着金色的车顶,道:“我希望这次不会再让我失望了”
说完闭上了眼睛,秋风辞拿来一件金色被子将他盖好,才坚定的道:“绝对不会。”
烈风袭来,马夫又用力的将鞭子抽向骏马,奔腾的马车随着烈日慢慢的消失在古道的尽头。
不多时,古道上又越过数百辆马车,车上装载着各种各样的玩意。
有花、有水池、有假石。
车上更多的是坐着附近五城百镇建筑的老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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