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过无痕》: 永宁村
第一章 永宁村
凌晨5点,任家灯火依旧通明。本该寂静的夜里,随着一声“哇哇”婴儿声响,门外任老头露出了开心笑脸。
“王婆,怎么样了?”
“老任,瞧你那猴急的模样,是个男孩儿,你可当爸爸了!”王婆调侃说道。
“让我瞧瞧。”只见躺在床上的女子带着微弱的声音传来。
“小清,你别乱动,我来抱给你看。”只听见一声“砰”响,一个健壮中年男子拍拍身上灰尘,擦了擦手走了进来。
“都30几岁的人了,门槛都要被你磕断了哟,把手洗洗在抱!”王婆毫不客气的说道。
“好的,好的。”任秦飞脸不红心不跳的在另一个水盆洗了手,心里嘀咕着,谁让你是小青的姑姑呢,你说什么是什么咯。任秦飞抱过洗过柚子叶水的胖嘟嘟婴儿。
任秦飞靠近床边说:“小青你看,我们的儿子,多像我小时侯英俊那时的我啊。”
“好你个老任,你说你要不要脸!快来我看看。”王小清疲惫的怒骂着就努力撑起来。
“婆娘,你慢点啊。”任秦飞边嘱咐着边把男婴放到女人旁边。
“你说咱们儿子叫什么好呢?”王小清追忆道。
“上次爷爷到十里外的那王家山庙里去拜平安,便在那老道那儿求了个名字。爷爷也说了,不论男女,“任小浅”这个名字就是让出生的娃要什么都明白着一点,免得将来糊里糊涂的。”
“是啊,任小浅,多好听的名字。”王小清红润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由此,世间又多出了一个人。
永宁村,四面环山,村口只多了条清澈的小溪,而这个偏远山区的村庄,在这驻扎着一百多户人家,悠久的历史已经忘了是谁先来到这个偏僻的角落,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对于以前来说确实与世无争,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已经慢慢的融入了这个时代的洪流中。
“驾……驾……”可能谁也不知道,随着一阵阵马蹄声,永宁村或许彻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吁……,踢踏...踢踏...”还处于灰蒙蒙的天空,永宁村头映射出一支一百多人的军人装铁骑。
“这个村管事的出来!”领头军人随着一声大哄,停在了村头一户人家门前。
“谁啊!吵什么吵!吓着我家娃了你来哄吗!真是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劲。”村头家主二愣子不满的抱怨到。倒不是他是个二愣子,只是小时候村里也没什么文化,他老头觉得取的名字越不在意越容易养活,所以就有了这么个绰号。抱怨归抱怨,可还是要起来开的,试问谁家没有急事需要别人的啊。
“官爷?”打开门的二愣子有些异讶。收税的老爷倒是见过,不过永宁村地势偏远,四面环山,山路又崎岖,地主老爷也只是一年来收一次,而二愣子哪里见过真正的官爷,而且是带刀的,倒是收税的时候聊起官爷怎么怎么威风等云云。“里面请,里面请。”二愣子又不傻,怒气的脸上连忙转成笑脸恭维到。
“你们管事的人是哪个,叫他出来。”只见脸上长一条蜈蚣的刀疤男人喊道,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我马上就去叫我们村长过来。”边说边小跑的往村子中间跑去。
“村长!村长!开门啊!我二愣子啊,村长!”在任秦飞隔壁的房子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二愣子,大早上的,别人都在睡觉呢!”任秦飞听到敲门声,从王小清床边起身走出门外面,敲门的不正是村头的二愣子吗。
“我找村长呢,嫂嫂生了吧?”二愣子见走出门口的任秦飞一问。
“这不刚刚生了嘛,生了个大胖小子。”
“恭喜恭喜,任家后继有人了。”见他任秦飞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二愣子不由的恭喜。
“见敲门那么大声,出来看看,你找村长有啥急事啊?”
“村头来了一百多个官爷,骑着马个个带武器来,不晓得要来干嘛,这不找村长来了嘛。”二愣子有点阴晴不定的说着。
“哦,那你忙吧。”任秦飞皱着眉头走进了房间。
这时任郑州打开了大门,“这不是愣子吗,啥事大呼小叫的啊。”
“村长,不好了啊!村里来了一百多官爷,个个凶神恶煞的,在村头里头叫你呢!也没说要干啥子。”看到了村长任郑州,二愣子不由得急切道。
“一百来人?官爷?”村长皱着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走吧,带路。”说着准备关上门。
“爸,什么事?”
“没事,有官爷找我,我去瞧瞧。”任郑州听到屋里儿子的声音答道。
“大清早的,早去早回啊。”儿子不以为然的说。
任秦飞回到妻子床前,“啥事啊?”王婆和王小清疑惑着。
“没的什么,找二叔的。”任秦飞说的二叔也就是他爷爷的二儿子,自从大儿子意外之后,二儿子就养起来了爷爷。那时任秦飞还不到十四岁,失去顶梁柱的任秦飞只剩下妈妈一路拉扯到大,对于二叔,说生分倒也不是,只是成家了就各顾各家了。
“官爷,我是这的村长,二愣子有什么招待不周的,我这里赔不是了。”走到村头,见到一百多号人下了马就在二愣子房前收税的广场上凌乱的站着,村长心里未免有些忐忑。
“你就是这里的村长?”刀疤男走过来问到。
“是的,我就是这村的村长,官爷找小人有什么事吗?”村长小声的问。
刀疤男打量了下任郑州,“哦?你就是村长!好吧,我也不绕弯子了,我们呢前线吃紧,要招些青壮青年跟着一起,顺便找你们拿点粮食!”
村长急切的说:“官爷,秋收时候不是刚刚上交过了嘛,现在稻田里还在种着庄家还没收成啊!您看。。。”
“少废话,赶紧叫每户青壮男人拿一半口粮到村头集合,中午集合就走!我可等不了那么久!你也知道不遵从官府的下场。”刀疤男打断任郑州威胁到。
“这。。。”看着要吃人的一群官兵,任郑州到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转身看了二楞子一眼说:“快去通知大伙集合商量下!”
第二章 劫难
随着官兵的到来,永宁村从此不在平静了。清晨六点多,从村头开始一直到村尾,永宁村渐渐透露出了一些惶恐不安的情绪。
“小清,你待在家里不要出来,我出去村长那里看看。”任秦飞看到王小清眼睛里露出的担忧。
“听说官兵们要招你们去打仗,我们的孩子刚出生,我怕!”王小清哽咽着。
“这不是去村长那里和大伙商量了吗,会有转机的。”任秦飞快步走了出去。
永宁村村头,本来就不大的地方挤下了一百二十九个壮汉。
“你说我们就这样全部要被招了?”一个瘦小小伙问道。
“听说还要我们每家每户的一半口粮!”
“这不是逼人太甚吗!每户一个人招去了谁种庄家,谁耕田,还要一半口粮!”有的人忍不住发怒。
“是啊。。。”
“是啊。。。”一群乡里乡亲附和道。
“大伙都安静一下!安静!”村长没听到也知道大家都在抱怨什么。
“我知道,大伙都不想离开家到外面去,但是国家有难了,匹夫有责啊!粮食我们是要给的,有什么问题的现在可以一个一个来问了。”村长看了收税广场上的官兵,大声说着,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好让他们听到民众的意见,毕竟身为一个村的村长,肯定是在村民这边站队的。
这时,脸上带着刀疤的领头官兵掂了掂刀柄后带了四个人走了过来,对于村民的反抗有点御驾就熟,显然应对的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知道你们有好多话要说,但是,这是上边的决定,我也是没有办法的,说了这么多,赶紧回去准备粮食马上启程。”刀疤脸面无表情的严肃说道。
“我们怎么知道是上面说的,有官府通告吗!有征收令吗!还要一半的粮食,我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这时,一个一米八的壮汉站了出来,这是村里出名的大力士董大力。他因一个人把一头发疯的牛按倒在地而被乡里乡亲崇拜着。其实没谁知道那头疯牛疯跑了一个上午已经筋疲力尽了,正好有人跟董大力打赌说敢不敢去抓那头疯牛的牛角,董大力那是年轻力盛,哪想那么多就上去要抓住牛角,而牛见有人过来就要往董大力身上撞,董大力慌不择忙的把牛角往下一按,谁知道那牛力竭一头摔倒在了董大力的脚下。之后大家都以为他硬生生的把一头疯牛按倒在地,所以大家就给了他一个绰号“董大力”,只有他知道怎么回事,而他也乐意别人这么叫他,久而久之就都叫他董大力了。
“是啊,我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一干村民嚷嚷着。
“刺头!”刀疤男嘀咕一声,“战事紧急,我还要不要在这里给你们等个十天半个月在走啊!哈!还有你叫什么?”说着右手迅速拔起大刀就往董大力脖子上架。眼睛一眯扫射了在场村民一眼,“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一并说了!不想你们自己也要想你们家人的安全啊,要是怪罪下来看你们还有几个人活着的,且不说能不能到那时候,我!就先在这里给你们就地正法咯!”看着骚乱了的村民,刀疤男脸上露出狠容威胁道,一张蜈蚣脸此时更显得恐怖了。
安静的马匹也开始骚乱起来,一看后面一百多人官兵正熙熙攘攘带着武器要往这边靠拢,精神也紧绷起来。
“官爷,高抬贵手!有话好说,好说啊!我们这不是商量嘛,董小吴也不是有意的,待我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保证不惹事。”村长现在怕了呀!哪还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啊,简直就是来者不善啊,逼得你没有得选择。别看一百多个赤手空拳的壮汉,就是每人在配上个砍菜刀也不够这些杀人如麻的官爷们一顿长枪啊!仿佛眼看到了永宁村的劫难,村长任郑州心中百感交集。开始以为官兵找到他也许没什么大的事,后来以为能用所有的粮食作为谈判交换,到现在的无所适从。从这些官兵进村开始,自己所谓的想法显得苍白,结局已经注定了。所有的青年都要和家人分离了,他儿子也不例外,古来沙场几人回,任郑州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锅里冒着早饭的热气“噗噗…噗噗…”的响着。“秦飞,我不想你有事,能不走吗?我们把栏里的母猪给他们,粮食也通通给他们,只要你不要走!好吗?”王小清带着哭腔而又含情脉脉的盯着任秦飞,仿佛一移开目光任秦飞就要从她眼前飞走一样,清秀的脸颊早已挂满泪水。
“我也想我们能和我们的小浅一起快快乐乐永远的生活在一起,我还没看到他喊我爸爸!我没看到他站起来走路的样子!我还没有看够你漂亮的脸蛋呢!”任秦飞此时放下大老爷们的架子,不害臊的说着此时上百个家庭正在上演的离别。
“离别”,也是终有一别,“你早点回来啊!我会永远等你的!”这是王小清跟任秦飞离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王小清抱着任小浅望着远去长长队伍中间的丈夫,在村头一直默默的叨念着“你早点回来啊!我会永远等你的!…………”
“侄媳,回去了,他们会回来的,到时当个将军回来会补偿给你和你娃儿的,你看在外面太久对娃儿也不好。”任郑州心里面虽然有点落寞,但是还是安慰着在场的每个刚刚失去丈夫,失去儿子的人,五十几岁的他又何尝不是当中的一员,只因为他是村长,以后日子还长。
“嗯,谢谢二叔,我会等他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会回来的!”王桂花抹了鼻涕,对着唯一的儿子去的方向说道。
“嗯,姑姑,一定的。”王小清知道现在要面对现实,不幸的事不止发生在自己身上,接生婆王桂花,也就是自己的姑姑唯一的儿子也在和自己丈夫的队列当中。现在留下的不是小孩妇女,就是快要入土的五六十岁的人了,以后她们只能互相帮助,灾临,水枯鱼而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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