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彼落地狱彼惜》——岂冷

楔子1

那是你一手创建的江南，也是你一手摧毁的江南。————倾城

这不是梦，是你一手毁了这江南。

哦。

江南已经毁了，那里的天空一片黑暗。土都是红的，雨带着腥味，寸草不生。你的手沾满了鲜血，跪在那由尸体堆砌的小山丘上，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微风吹过，夹杂着血腥味，血还未干，人的尸体还散发着温热，雨没有停。

清脆的铃声响过，来了一个人。

一袭白衣胜雪，头上戴着斗笠，三尺白纱下垂，将他的面庞完全遮掩。寒光闪过，他拔开了剑鞘。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刃锋利无比，上面还纹着细细的符文。

“倾城吗？”你看见了这把熟悉的剑，不由得怔了怔。

“不是倾城，是以笙。”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多少感情。

“你把她杀了，对吗？”你突然冷笑一声，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摘下了斗笠，“倾城已经死了，在你杀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时，她就已经死了。”

那句漠不关心的声音，令你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你抬起头望着他……

你不知道他怎么来，在你面前的他从容不迫。可当他摘下斗笠的那一刹那，你看到的是那张疲倦已久的、绝美的面容上泛着淡淡的忧伤。

他就这样看着你，任凭雨水打在自己瘦弱的身上。

你一拢红衣，玄纹云袖，下了山丘。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剑。

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把长剑在不断颤抖，仿佛很重似的。

其实那把剑并不沉，真正沉重的是他的心。

你笑了一下，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他慌了，眼中带着不知所措。

果然，他还是松开了手，那把剑落在泥土中，与浑浊的潭水交杂在一起。你拿起他摘下的斗笠，戴在他头上，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道：“雨大，小心着凉。”

你突然的温柔，令他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眼神在盯着你，你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对你的感觉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你掀开他的轻纱，轻抚着他脸上快要消失的疤痕，“我记得你以前很爱笑的，是谁把你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你呀。”他微微一笑。

你愣了愣，缓缓俯身探下来。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用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他，你的舌尖探视着他口中的每一处。

直到他轻轻咬下你的唇，你才松开口。

“倾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她们都背叛我，就你不会。”你微微一笑，将他搂入怀中。

他的感情淡下来了，淡淡的道：“落绝尘，你累了。”

是啊，你是落绝尘。

“我没累，我精神可好了。”你轻轻咬一下他的耳朵，紧接着用力的将唇瓣叠在他的唇上，不管他愿不愿意，你已经狠狠地撬开他的口，另一只解下他身上的腰带。

他发出了一声低吟，就把落绝尘推开。

他已经涨红了脸，抓紧了自己身上的衣衫。他再鼓起勇气看你时，是你那张坏笑的脸。

“你是倾城吧？”你很认真的问了一句。

“我的名字叫何以笙。”他缓缓地道。

他忽然笑了，这微笑是那么淡，那么轻，仿佛包含了这个世界仅有的温柔。有一瞬间，世界在他的微笑下变得那么冷漠，冷冷且毫不关情，“好像曾经的另一个我爱过你，可她不在了。”

“是啊，她不在了。”

他的手一挥，倾城的记忆展开。

从他策马救她开始，一切再也挽不回来了。

“谢谢你救了我。”

“将军的职责所在。”

……

“落，绝，尘。”小女孩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笑嘻嘻的看着面前的那位少年。

少年不理她，继续雕刻着手里的木剑。

“哼，不理我。”

……

“倾城，我要成亲了，以后就此别过吧，相逢即是路人。”

“为什么啊？”

“她不喜欢你。”

“哦。”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我知道了。”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很久，她又抬起头，可怜兮兮的问道：“那——那你会记得我吗”

“你知道的，我这人记性从小就不好。”你挠挠头。

“那——小女子倾城祝将军与夫人和和美美。”

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希望听到这句话。

可是她，只有倾城的字，却无倾城的容颜。

也许你心里，小的再也容不下一个人了吧。

……

“娘—亲—”一个白发小孩叫着她。

“你走开，我不是你娘，我不是！”她大喊着，“你走，你为什么还活着！”

“？”

“娘亲，我饿。”

“你走开，你走开！”她一把推开这个孩子。

“？”

回忆断在了你的脸上，“落，绝，尘。”，那是她最后的话。

死了，死了。

“倾城，你知道吗，有时候，人的出场顺序是多么重要。”他喃喃着，抬头望向天空。

他缓缓地拿出把匕首，道：“那下一次，她先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会爱她？”

“也许，会吧。”你竟有些不肯定。

“她有一个孩子，现在三岁大了。”

“在哪里？”

“在我那。不过，我可不想要他。反正那孩子现在也快死了，跟你讲一讲也无妨。”他用身上的衣服擦拭着手里的那把匕首。

“怎么会？”

“那个孩子，也许就不应该待在这世上。”他的眼中泛起淡淡的忧伤，“他叫白一，白耀这家伙给他取的。”

“那他还好吗？”

“你知道，白耀这人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不过——他是唯一一个对这个孩子好的人了。”他看着程亮的匕首，“这孩子很爱笑。”

“你后悔吗？”

“悔，后悔没有杀了你。”

“为什么？”

“墨衣是个好姑娘，为了你，她宁愿杀了我。”他饱含心酸的笑了笑。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爱上我这个坏小子的。”他笑了。

“可能那天你睡着在合欢树下，也可能你总是笑。”你缓缓的道。

“哈！”他冷笑一声，“我说那天怎么脸凉凉的。”

“是啊，脸凉凉的。”你义无反顾的向他走去。

“呲”，你听见了匕首扎进身体里的声音，每走一步，他手上的匕首便多扎进一分。

你笑了，似残零的落叶，那么美，那么孤零。如此不愿漂泊在地上，却还是拗不过命运。

“今天，你终于能狠下心来了。”

“太好了。”

听到这句话，他松开手，眼神不可思议的看着你，“落绝尘……”他不知道，他淡蓝淡蓝的眼睛早已缀满了泪水。

你轻笑一声，轻轻将他压入自己的怀里。

“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

“因为倾城还没死啊。”

他一把推开你，眼角却不自觉的留下眼泪。他泪水落下的瞬间，那冒着黑烟的、还未燃尽的屋子，那昏沉的天空，那满地的尸体和血，化为了无边无尽的大草原。

你缓缓倒下，倒在这绿草如茵的地方。

有没有人记得，草原上躺着这么一个人。

他睡着了，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宛如一个生病孩子的笑容，那么疲倦，又那么满足。微风吹过，芳草的气息没有引得他的鼻尖微微颤动。

晨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左肋上，有一把闪闪发亮的匕首。

……

命运之轮上，一位雪发少年。

“这是我欠你的，所以，我告诉了他答案。”

“呵，人死了呢。”一只浑身漆黑的鸟，落在了他的肩上。那是一只身上拥有金色羽毛的乌鸦，浑身散发着通天的气息，宛如燃烧的太阳，所到之处一片金色的通路。仔细一看，第三只脚缓缓伸出，四周的神火缓缓燃起。

“东皇，那件事他办好没？”雪发少年道，雾太大，看不清他的脸。

金乌点点头。

“那就好。”少年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白哥哥！”迎面跑来了一位雪发的孩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简直像浸在紫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白皙的肌肤嫩得可以挤出水来。

“唉。”他将这孩子抱在怀里。

“白哥哥，你要去哪里？”

“去杀一个人，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黑暗的路上，金乌的光，指明了方向。

楔子2：众生之门

神说：“只要舍弃你们最重要的，就可以成神……”

众生们：“我们愿意。”

人类抛弃了时间与命运成就了神祇。

人鱼抛弃了力量与人性成就了神祇。

恶魔抛弃了怜悯与善良成就了神祇。

天使抛弃了自由与污浊成就了神祇。

精灵抛弃了卑微与自负成就了神祇。

龙族抛弃了宽容与平等成就了神祇。

冰灵抛弃了温暖与爱情成就了神祇。

神说：“可以了……”————《拾荒笔录》

天昏地暗，无数的陨星纷纷坠落，四周出现了无数的飓风，风暴的肆虐仿佛要把万物活生生的撕灭了一般。

金发碧眼的少年出现在四条龙卷的中心，就那么一跪，天地寂然，风尘消散，他跪的地上出现了两个大窟窿。

“神！万物涂炭，您真得坐守不理了吗？”少年对着天空怒喊，天角碎裂，将众神唤醒。

“人类，竟然擅闯神之领域，真是活腻了！”话音一落，无数条血红色的锁链降下。

“呵呵，兹，你也配。”少年冷笑一声。

神最关心的不是他的子民，而是自己的神威。

金色的焰火不断燃烧，锁链的断碎声不断响起。

“神，不要让我对你失望……结局，可是很难看的。”少年道，冷冷一笑。

“西亚，你不该来……”平静如水的声音响起，一位女子出现在云端之上。

她神姿玉骨，被朦胧光辉笼罩，超然尘世上。其中那神圣的气息，比之兹还要浓，而且更为强大。她彻底的与尘世隔绝，高高在上，俯望苍生。

西亚看不见的她的真容，因为她通体皆被光辉包裹，而这一刻，她也望来，俯视着西亚，眸光点点，却无丝毫波动。

“初，你放了荒吧。”

“他犯了天规，连我都救不了。”她的声音很轻和，若琴音般，让人如沐春风。

“你是唯一一个明智的神，难道还要让人蒙蔽你的双眼吗？”西亚问道，指着那些神祇，是愤愤不满。

“我没忘记原是怎么死的，但我更明白，众生之门不应该存在。”

西亚的眼中多了失望：“难道让那些人过上幸福生活是错吗？”

“不，幸福建立在痛苦之上。”

痛苦？因为你们，人类才真痛苦。

“你真的让我很失望……”西亚冷笑道：“你的人民会厌恶你，属下会背叛你，你将万劫不复！”

她微微颤抖，兹过来扶住了她：“主神，小心您的身子。”

初摇摇头，轻轻推开兹：“没事。”

“你可以送他离去……”她道，眼眸在光辉下熠熠闪光。

……

圣截，专门处理违规神祇的地方，由原所创。

圣截中央是一根柱子，下面是泛起泡沫的血池。四周一片死寂，无数的骷髅组成的死灵树上燃起磷火，远远看去，跟真的树一模一样，像跳动的恶魔。

柱子上绑着一个亚麻色短发的男人，西亚见到他时是大喊一声：“荒！”

男子抬头浑浑噩噩的看着他“西亚，你不该来的。”

“我要是不来，还能再见你一面吗？”看着荒身上满满的伤口，狼狈的样子，不禁痛哭。

不禁想起当初见他的时候，自己就是这般狼狈。

“原来你在这……”亚麻色短发的少年见到他时是多么的惊喜。

他看着狼狈的男孩，轻抚他柔软的金发。

“回家吧，我们不会吃你的。”

只可惜现在角色已换，连周围的人也变了……

“降神罚！”话音一落，神罚降下。

一股火焰从血池中腾起，将荒淹没。初的身前出现一幅画卷，上面只画着一股火焰，可席卷天地。

这一刻，整幅画卷燃烧，焚烧九重天，有一股至强的气息释放。

雷声滚滚，闪电和风暴席卷整个圣截，无数的锁链降下，刺进他的身躯。

那位叫荒的少年的灵魂瞬间被撕成碎片，鲜血通过柱子上凹下的花纹缓缓流下，流入血池之中。

“不！”少年长喝一声，眼角顿时涌现泪花。

一切仿佛那么静，那么无措。

……

“你好，我叫荒。”

“石像上的那人很想你诶。”

“喂喂，你叫什么？”

“西亚……”

“你的声音真好听。”

“荒！”

“只是失去力量而已，没事，没事……”

……

荒，我最终还是守不住你。

泪水落下之地，纷纷长出了百草万花。

“看来，这个世界要换个神了。”少年双眸亮起，如同东升起的金色太阳。

他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吸了一口气，眼神紧紧锁定着天上。

“大胆！”

“此子不可留，当诛！”

“神罚降下，众神速速退开！”

当天雷降下，一触到少年身上的光辉时，化为了时间的碎片。碎片所飘散的地方变成了一副生机盎然的样子。

“初，记住我说的话。你们……终将万劫不复！”少年森然一笑。

他的身上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八个灵阵出现在上空，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无数洁白的羽毛从天际飘落，一位拥有十二只翅膀的天使出现在光束中。

世界变得好暗淡，而他耀眼无比。

“你是……”一位神祇仔细观摩着他，当看清他时，顿时吓住了。

“十二翼天使？！”说话的是一位老者。

“哈哈渊离，你也老糊涂了，十二翼天使只是传说而已，根本就……啊啊啊。”那人一边说一边轻蔑的瞥了一眼西亚。

西亚伸出左手，仿佛手里握着什么，只见他缓缓握紧拳头，那人所在的地方空间扭曲，他整个人被扭曲的面目狰狞，还不时喊叫着。一瞬间化为了碎片，连渣都不剩。

“可笑。”少年的笑声响遍整个天际。

“你们就陪着神之领域一起消失吧。”

“西亚，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我现在忌惮什么？！”

“西亚，你走吧……”初道。

她用画卷裹住他，让他动惮不得。

“兹，带他离开。”

“初，你记住，我会回来的。”西亚不甘的大喊一声。

……

十年后，神界动荡，要立新的主神。西亚夺权，执掌大政。初被迫带着身孕，逃离了神界。

兹为了保护她而死。

“记住我说的话。”西亚冷冷一笑。

“圣帝大人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神下跪。

……

你说众生之门能让人起死回生，不知是真的否。

少年将自己怀里的荒放在了祭台上。轻俯下身，轻声道：“我还在原地，等待你出现……”光芒闪现，荒的身体化为了丝丝缕缕的线。

“西亚，走吧……”一位血红发金眸的少女道。

“嗯……”

“我们接下来去哪？”

“薄音，我想留下来等他。”

“我陪你……”

……

“荒，帮你管理人类还真是无聊……”

……

“洛水，我真希望你不是他……”

“为什么？”男子道。

“不让我一定将你杀死。”

“哈哈，西亚，你的话总让人听不腻，即使是这么冷的话。”

“唉……为什么你不是他。”

……

众生之门内，光芒渐渐汇聚，化为了一位黑红色短发浑身赤裸的男子。

“吾沉睡了那么久了，终于能活动几下身子了。”男子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蛋？这里竟然有生命诞生？！”男子的眼中充满惊讶。

“有衣服！”男子一脸惊喜，高兴地披上这黑色斗篷。

“还有面具，哇，这么高档，这是摇身一变坏人的节奏啊。”男子高兴地戴上面具。

遥望着大陆，天与云俱远。

“初，我回来了……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