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武录》——凡太俗
楔子
夜覆日,天地劫,万物进化!
文明失,原始起,天崩地裂!
公元纪,三千一百年……
野兽初开灵智,一一进化,有翻天覆地之威。
“人初”却未掌握移山倒海之能。
一时间……
兽成群结队,肆虐人间,涂炭生灵。
自封为万物之灵的人族,无法阻挡兽群丝毫。
二十年间,人族几乎死之殆尽,侥幸存活下来一小部分人,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七千三百日,皆如年!
而后,人族凭空出世四人,以空前绝后之武力,斩杀无尽野兽,重新奠基人族霸主之位。
铸城,开山,立国,称四王。
同……亿万里领土命名为“东洲”
年号改为“法武”
东洲又细分东西南北四部,由四王各镇守一部。
“东部–永安王。”
“西部–吞天王。”
“南部–斩妖王。”
“北部–阴阳王。”
法武历一年。
人族在四王带领下,以力拔山兮之能,于东西南北四方位铸建中心城。
名曰:
“永安城”、“吞天城”、“斩妖城”、“阴阳城”
耗时九九八十一年,四座万里城池落地而起。
之后……
四王隐退,人族修生养性,繁衍后代。
第一章、一少年
法武历七千七百年……。
夏。
东洲,永安境。
炎日高照,晴空万里。
十万里高耸入云,连绵不绝的无回山脉边缘。
依山傍水而立的许氏部落内,四个皮肤黝黑,身材健硕的赤膊少年,口中骂骂咧咧,肆意妄为的殴打着脚下一削瘦少年。
“小野种,你竟然敢抢老子的吃食,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废物,看来你是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抢我川哥的东西,真是死不足惜。”
“反正明日的试炼你是有去无回,到时候也是成为野兽的口粮,何必现在还浪费粮食,白白便宜了那些畜生。”
“嘿嘿,哪用的着明天,现在就可以死了。”
四人脚下的削瘦少年,目光深邃,相貌英武,修长的眉毛时不时皱成一团。
八只脚的其一,狠狠踢在削瘦少年的小肚上。
削瘦少年双手护住脑袋缩成一团,护住身体要害,口中还不断咀嚼着什么,终是一声不吭。
良久……
那四个赤膊少年打累了,也对削瘦少年的一声不吭,觉得无趣,便不再继续殴打,其中领头的那个赤膊少年,似乎觉得不解气,反过身来又狠踢削瘦少年一脚,吐口浓痰,便手一挥,带着另外三人,躺在门口谈笑风生。
削瘦少年躺在地上,舔了舔嘴角的鲜血,连带着口中咀嚼物一起咽下肚,缓了一会儿,扶地而起,看了那四个赤膊少年一眼,眼中闪现出精光,转眼即逝。
炎炎夏日。
整个东大荒就像被蒸炉笼罩一样,置身于简陋的茅草屋里也躲不过炎热,削瘦少年身上那件宽大破旧的麻衣,早已被汗水浸透,变的湿漉漉的。
削瘦少年无视那四人,自顾自脱掉麻衣。
宽大的麻衣脱掉后,原显削瘦的身材,却肌肉线条分明,健硕扎实,不过淤痕和伤疤,却遍布全身四处,可以想象少年忍受了多少伤害。
可削瘦少年并不在意,似乎早已习惯这般,用力拧干麻衣擦了擦淤痕,神色无动于衷,又挥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步履蹒跚的朝门外行去。
削瘦少年姓许,单名一个灵字,今天刚满十五岁,其身世也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
十五年前的今天,他躺在襁褓中,在离许氏部落不足十丈远的草丛中被发现。
被许氏部落的一苦命老翁看对了眼,抱回家中。
老翁年轻时本有两子,大儿年过十五岁就已经一脚临门铸体境,是同辈人中最风姿绰约的佼佼者,那时捎带着老翁,也是春风得意,风光无限,但天妒英才,老翁大儿子在一次很平常的狩猎中马失前蹄,丧命兽口。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只有老翁自己懂。
老翁和妻子从丧子之痛中走出,又生了第二个儿子,可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妻子郁郁而终。
老翁死心,一直未再娶妻。
许灵的到来,让老翁认为是妻子和儿子在天有灵,不忍心自己孤苦伶仃,送来陪伴自己的,便赐名为灵,就这样一把屎一把尿的养了许灵五年后,不敌岁月如梭,撒手人寰。
老翁驾鹤西去后,许灵缺少了唯一的亲人,更少了庇护。
隔壁一家邻里与老翁沾点亲带点故,眼馋老翁遗留下来的三间石屋,和一点家当,便想了一招歹毒之计,造谣惑众,说许灵乃是灾星入世,是克死老翁的罪魁祸首。
许灵虽有许姓,可毕竟是捡回的外来娃,且不说是个许灵是个外人,在这个命如朝露的大荒,就是本家人摊上这个灾星名号,轻者也是赶出部落,重者当场处死祭天的下场。
许氏部落众人听信谗言,商量一番后,避重则轻,企图把只有五岁的许灵送入荒野,任其自生自灭。
无疑,一个只有五岁的娃娃进入荒野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部落中的夫子算是一个明眼人,在部落里也有些名望,力保之下,许灵得以生还,最终与部落遗孤一起生存。
如此看来,此事虚惊一场,也算皆大欢喜了。
但许灵的灾星名声,已经传开了,由此给了一些不良人宣泄愤懑的借口,这类人往往是受了自家汉子气的妇人,更有甚者动辄对许灵拳脚相加。
常常受辱,活在水深火热中。
许灵的灾星名声概括了全部,但也只能算其一。
在这以武为尊的大荒,弱算的上其二。
大荒人,以力铸体,凝力为源,聚力千斤乃修炼之始。
许灵现如今,能举得动两百斤石锁,但这对大荒人而言,就宛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
就连茅草屋里那四个比许灵还小的遗孤少年,都能举动三百斤石锁。
许灵行至门口,还未迈出茅草屋。
早先到达门口的那个领头少年,脸上张狂之意十足,对着许灵的腿腕踢了一脚,并嘲讽开声道:“野种,吃屎去吧。”
猝不及防。
许灵重心不稳扑在地上,一时间,身边灰尘四溅,模样狼狈至极。
“哈哈哈……,川哥威武。”
“嘿嘿,川哥气力怕是已经快到聚力千斤了吧,待再等三月,成年试炼之时,必然是水到渠成,马到功成,等日后再领悟了灵气由来,一举成就铸体境的佳话,就连与族长也是平起平坐,到那时,川哥可要多多照顾照顾小弟们啊。”
“对对对。”
三个少年跟着附和称赞,讨好奉承,满满的小人嘴脸。
高大少年眯着眼睛,露出享受之意,那三个少年的恭维很受听,尤其是那长篇大论的麻子脸少年,说的更得他心。
他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就只差和族长平起平坐了,摆摆手道:“好说,好说。”
这高大少年名叫许川,在这一代遗孤中,算是天赋最好的一人,气力四百斤。
至于前不久的殴打,就源于许灵抢夺了他一块巴掌大小的肉食而引发的。
许灵神色自若,撑地而起。
自从老翁驾鹤西去后,他便懂得了许多,隐忍当排第一位,如此,他心中提不起半分兴趣和四人计较,只要不伤及根本,一时退让又有何妨。
换言之,狗咬人一口,人若反过来咬狗一口,那与畜生有何两样,真若狠下心来搏命,他也能杀死四人中的其一,可自身何以而立。
至于抢夺食物,实属无奈之举!
许氏部落以狩猎为生,在大荒狩猎的过程,可谓是以命换命,本就来之不易的猎物,分到遗孤手中的更是少许,遗孤们平摊下来也勉强果腹,但经过许川的剥夺,许灵就只能饿着肚子。
无视四人,朝前走去。
许灵前面不远是一片空地。
空地场前搭建着一行箭靶。
箭靶左面是一片木桩,木桩上四处布满着拳痕。
除此之外,就是木桩左面摆放的石锁,从百斤石锁到万斤石锁,应有尽有,这就是许氏部落的聚力场。
在大荒中,聚力是少年们唯一的任务,而年满十五的少年,为了部落繁荣昌盛,必须证明自己能在大荒中存活下去,就要接受大荒中千古不变的成年试炼礼,在荒野中独自生存十日。
许灵明日就要去荒野试炼,他要找族长领取试炼的兵器,自身赢弱,一间锋利的武器,是在荒野中保命的基本。
茅草屋右面五十步之外,还有座石头堆砌而成的房子,乃是救他的夫子所住。
夫子也不是许氏部落的人,而是二十年前从某个大地方游历到此,不知因何事滞留,一住便是至今,又因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在部落中担任教孩童识字的先生,因此倍受部落众人爱戴。
夫子也是他的恩师,许灵自幼便跟着夫子学习,但夫子却从未承认师徒之称,也不曾有照拂之意。
许灵走到跟前,敲了敲已经烂了几个洞的破木门。
吱呀……
一个驼背老头开了门。
老头面容慈眉善目,留着山羊胡,身着布衣破旧,却一尘不染,往那一站如世外高人般,就连驼背也遮不住身上那股仙风道骨意。
老头看着许灵,轻笑开口问道:“心乱了!”
许灵回想当时确实心中有怒,便点头又摇头,回道:“乱了,又静了。”
老头笑道:“心静如水,方为上乘,着相了,入迷了,反倒落了下乘。知了,改了,善莫大焉。”
许灵道:“夫子之言,灵,谨记于心。”
夫子轻捋山羊胡,神色欣慰,点头道:“大善。”
许灵想了想,在腰间摸索一番,拿出一块婴儿拳头大小,通体透明的玉石。
犹豫一下,递给夫子,这是十年前夫子送给他的,许灵觉得此次试炼,成功的希望渺茫,倘若命丧荒野,玉石便成了无主之物,思索两日,如今才下定决心,觉得物归原主,才是白玉最好的归宿。
于是开口说道:
“夫子,明日是我入荒试炼日,不知这一去,还能否回来,这白玉还请您收回。”
在许灵手心中,透明玉石内部出现流淌的光芒,时而快,时而慢,时而静止,宛如三月烟雨,如幻如梦。
刹那间……
夫子捋抚胡须的手定住,其眼瞳收缩,神色炙热。
三秒过后,才颤颤巍巍的伸出食指轻点透明玉石,但其指尖快要触碰玉石的同时,玉石中流淌的光瞬间黯然,好似枯石一般,显得平平无奇。
这一次,夫子又失神了一会儿。
直到许灵轻言提醒。
夫子才依依不舍的收回手指,神色重归平静,双手背后,悠悠自得道:
“天下万物,皆与人相亲,凡物,亦宝物,相主而则,此物与你有缘,与我无缘。”
而后,又叹息道:
“缘啊!看不见,摸不着,也说不透!”
“无缘!无缘!无缘!”
许灵没有惊讶,玉石触其肤而亮,能归功夫子所说的有缘,只不过他没摸索出何为有缘法。
反倒是夫子的失态反常,让他颇为疑惑,不过他并未多想,收起玉石,对夫子说道:“夫子,灵有事寻与族长,先行告退。”
夫子点头应允:“嗯,回来时,到此,我有一些话要交代与你。”
许灵微鞠一躬,应声道:“是。”
虽未受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他心里早已把夫子视为亲人。
拜别夫子,朝族长家走去。
许氏部落里有五排房屋,和上训练场的空地,就如同张开的巨手。
最左边,位于大拇指处,最高的一座房子,就是族长的家,相比之下,其它几座稍矮的房屋,是狩猎队长,和同是铸体境的长老所住。
顺着铺满碎石的小道,移步走向族长家。
屋高有二层,一层六间大屋,加上占据三亩地的院子,彰显族长身份尊贵,还未入门,一阵清香便迎风而来,这院内种着一株香木树,有凝神静心之功效。
说起这株香木树可有些故事。
当年族长还是十七岁少年时,便踏入铸体境第一重,只身一人入荒狩猎,而后斩杀一头和自身修为相当的凶兽,发现那头凶兽守护的这株香木树,带回来时,在部落里可是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要知道,这株香木树在大的部落中,可是能换回来五个年轻奴隶女人。
清香缠绕,很舒服。
许灵神色无动于衷,迈步踏上台阶,正想敲门而入。
恰巧,一个穿着绸缎衣,体型硕大的小胖子,从屋里出来把门打开,二人相视,小胖子肥胖的身体一哆嗦,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随后小胖子反应过来,怒视许灵,咆哮道:“野种,谁让你来我家的,信不信小爷我打死你。”
许灵一愣。
这小胖子便是族长的儿子许鳞。
族长早就不是当初的少年了,从铸体境第一重,已经飞跃到现在的第五重,成为了部落中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就在许氏部落的四周的几个部落中也是小有名气,族长这唯一的儿子,才十一岁就已经在部落里横行霸道,无法无天了,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许灵面无表情,不疾不徐道:“抱歉,我明日成年试炼,来取兵器。”
许鳞眼神中充满藐视,看着许灵不可一世道:
“你娘,你取兵器关小爷我何事。”
“哦,不对,小爷我忘了你是个野种,你没有娘,哈哈哈。”
许灵低头不语,任其许鳞用语言羞辱,这就是属于弱者的痛,哪怕有能力教训许鳞,可招架不住许鳞身后族长这个庞然大物,在部落中族长就是皇帝,有断人生死的生杀大权。
隐忍……
许鳞看着许灵,眼珠滴溜溜转,玩性大起,脑袋里不知正想什么坏点子以报复受惊吓的事情,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道:“刚才你说什么,要兵器是吧,那好,把小爷刚刚吐的口水擦干净,然后……。”
许鳞话语一顿,抬起一条腿,接着说道:“然后从小爷裆下爬着进去,兴许小爷我一高兴赏你一件武器,有何不可。”
许灵凝视地上的口水,微一愣神,心里已经把许鳞咒骂了一万遍,表面不动声色,缓缓蹲下,用手慢慢擦拭。
自幼便已受尽欺辱,那时候被人欺负,他不管能否打赢,都会咬牙冲上前,与其搏斗,直到被打的遍体鳞伤,也不屈服。
于是乎。
夫子会心平气和的告诉他:“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他问:“何为退?又怎么忍?”
夫子说:“不在乎,有能力时,再还回去。”
至此,许灵就有了自己的道,他只想活着。
不是懦弱,而是弱小!
而弱小在大荒中,是死罪!
唯有苟延残喘的活着,才能有机会变的更强,唯有更强,才能把那些曾欺辱你的人,一一镇压在脚下。
“呵呵呵,真是个贱种。”
许鳞呵呵大笑,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有趣,昂起下巴,满脸得意,走到许灵跟前,如同踩蚂蚁般,对着许灵正擦口水的手,一脚踩在手背上,来回扭动。
许灵手背上的皮肤,扭曲着裂开,鲜血淋漓。
“哼!”
沉闷声从许灵口腔中传出。
“真晦气,弄脏了小爷的鞋。”许鳞似乎是玩够了,抖了抖鞋子,对着许灵的肩膀,踢了一脚,趾高气昂道:
“真是个听话的野种,可惜,小爷我心情不好,武器你就别想了,赶快滚吧,不要再让我在看见你,不然你死定了。”
门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中年男人,相貌与许鳞极为相似,就连体型也是肥胖无比,穿在身上的青袍,显得不伦不类。
许鳞似乎有所感应,走到中年男人身边,看着许灵,下巴上仰,袖袍一挥,上前道:“爹,不要给他武器。”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许灵一顿,他知道此番注定无功而返了,因为这中年男人就是族长许野,子不教父之过,这句话反过来正应验在族长和他儿子身上。
而且许灵知道一个关于族长的大秘密,一次狩猎中,族长被凶兽咬坏了下体,所以说……族长那活不能用,俗称无能……。
许野对部落中人外表一副浩然正气的模样,实则内心极度扭曲,阴暗。
许野一瞬间明白许灵到此何事,遗孤试炼所需兵器,皆是部落配发,加上他儿子所说,并不难理解,他摸着许鳞的脑袋,笑道:“嗯,爹爹听你的。”
听见许野应允的话,许灵反而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望着许野道:“族长。”
许野指了指左边的台阶下,语气充满毋庸置疑,道:“明天随狩猎队入荒试炼。”
至此,许野未曾正眼看过许灵。
当然了。
许灵也不需要。
顺着许野所指,许灵看到了半截吃剩的骨头,同时也明白了许野的意思。
“是。”
许灵应声道,伴着熊孩子许鳞的张狂大笑,走到那半截断骨处,弯腰拾起。
给了不拿,是罪……。
藐视族长更是可以处死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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