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奇谭》： 都不容易啊

第一章 都不容易啊

。。。。。。

在笔记本上划掉最后一个名字，李信抬起头来，双手擦拭着面庞上已布满的汗珠。

房间里，屋顶的吊扇“咯吱咯吱”吃力的转动着，尽量驱散屋内闷热的气流。陈旧的电视桌上摆放着一台笨拙的老式彩电，用方言播放着本地新闻。

这里是华国江城的某家廉价的青年旅馆。

李信伸了个懒腰，把手中的笔记本又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里面尽是一些被划掉的地点和人名，想了想，又重新翻开新的一页，拿起手中的笔，郑重的写下一行字：江城大发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刘奇。

隔音效果并不好的房间里又传来隔壁床板带有规律性的震动声，还夹杂着女性某种略带夸张的叫喊。李信皱了皱眉，起身把电视的声音再次调大。

但隔壁的声音犹如魔音贯耳，再加上这闷热的天气，李信感觉有些烦躁。

哗！

将一捧凉水扑在脸上，原本还想着冲个凉水澡，可惜的是狭窄的洗手间仅仅就只有一个洗手台，洗手台正下方是一个蹲坑，没有管道连接的洗手台中的水就这样直接流入蹲坑中。

“节能减排？呵呵！”李信下意识的想到。没有空调！没有淋浴器！没有座便器！

30元一晚的住宿费就不要奢求这些啦！

用旅馆老板娘话的意思就是：这里的地理位置好歹是江城的闹市区，周边的商品房价早已超过10万元每平米。我这里提供你近10平米的休息环境，相当于你睡在价值100万的房间中，还提供电视，风扇等服务。在这种随便吃碗牛肉面都要20元的环境下，花30元能有这些就知足吧！

然而人的本性就是难以知足，欲望促使人类的繁衍，而不知足则促进人类社会的进步。古人说得好，知足常乐，常也，恒之。意思就是说知足的人会永远持续着快乐。但在现实世界里，一直保持快乐的人是不存在的，由此证明人都是不知足的。

默默的吐槽着，李信又一次将手中的凉水扑在脸上，用力擦了擦脸，看着墙上有些褪色镜子里那张略显沧桑，但仍带着一丝稚嫩的脸庞，李信心中涌起阵阵思绪。

三年了，距离哥哥李军失踪已过了整整三年！

李信，男，25岁。出生于距离江城500公里外的一个小县城，有一个大他8岁的哥哥李军，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童年时光基本都是哥哥伴随着他成长。直到李信10岁时，李军光荣的参军了。

或许李军天生就是当兵的料，在新兵连期间，以其优异的表现被部队挑选进入某支特种部队服役。由于部队的保密性质，李军很少能和家人团聚，只有在每年固定几天的探亲假中，才被允许回家探亲。

而那几天可以说是李信最高兴的日子，甚至比春节更让人期待，因为又可以听哥哥讲述他们部队战友之间的趣事，以及执行秘密任务时惊心动魄的经历。哥哥威武，风趣，强大的形象不知不觉占据着年幼李信的心灵。

直到李信考上大学时，哥哥不知什么原因退伍了，转业到江城一家国际贸易公司就职。但李信却感觉到哥哥的行踪越发神秘起来，经常被派遣出差一年半载的，在此期间李信和父母怎么也联系不上他。

大学四年时间里，李信见到哥哥的面更是少的可怜，而李军每次回家或是去学校看望李信都是行色匆匆。一直到大学毕业那年，在家忙于毕业论文的李信，被一个陌生男子带来的消息震惊了：

李军失踪了！

来人自称刘奇，说是哥哥的同事兼搭档，受公司的委派来告知这个消息，当李信追问哥哥失踪详情的时候，刘奇却左顾右盼，不谈及李军失踪的任何细节和缘由。

直到离开的时候，刘奇沉吟片刻，留下一张写着“江城大发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纸条，递给李信，严肃的说道，“如果你或者你的家人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时，可以来这里找我！记住，一定是无法度过的难关我才会出手帮忙！”

不等李信张口，刘奇就匆匆离开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李信发现刘奇离开时眼神很奇怪，挣扎中带着愧疚，但随后就是一片释然。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李信隐瞒了哥哥失踪的消息，决定亲自去寻找，即使找不到，也要搞清楚哥哥失踪的真正原因，而这一找就是整整三年。

在这三年中，李信模仿哥哥的笔迹给父母写信，告知二老自己在国外出差，具体回国时间不定，希望二老保重身体！

而李信打着周游全国的幌子，告别父母，独自一人踏上寻找哥哥的路途。

在这三年中，李信走访了哥哥在部队几乎所有的战友，希望获得一些有价值的线索。让李信感到不解的是，没有一个人能记起关于哥哥李军的任何事情。甚至有没有李军这个人那些战友都无法肯定。

李信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哥哥给他讲过的这些战友的趣事，现在都能一一对应，但这些哥哥的战友就好像得了集体失忆症般，没有半点有关李军的记忆。

李信也曾到公安机关报过案，可得到的结论让他更加吃惊：查无此人！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抹去了哥哥李军存在的一切轨迹。

今天拜访完最后一名哥哥的战友，依旧一无所获，早已有所预料的李信却并不气馁，存在就必定留下痕迹，更何况是哥哥这么大一个活人？

那么。。。接下就该去查查哥哥工作的地方：江城大发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可想到刘奇当年蹊跷的表现，再加上这三年里自己的调查，哥哥失踪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天大的秘密！

把脸擦干，李信走出洗手间，隔壁的动静还在继续，倚靠在床头，李信用手重重的锤了锤墙壁，大吼道：“大半夜的叫鬼啊！还能让人睡觉不？”

隔壁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传来几声轻笑。紧接着，更大更夸张的叫声和肉体之间的碰撞声充斥着李信的大脑。

正当李信准备还以颜色的时候，“哐镗”一声，似乎是隔壁的门被人踹开了，“警察，别动！扫黄。。。。。。”

女子的尖叫声，男子的求饶声，以及警察特有的公式化言语混合在一起，弥漫在江城沉闷的夜色中，夜色似乎显得更加的深沉。。。。。。

一阵嘈杂过后，可能是刚才警察的行动威慑住了隐藏在夜色中的黑暗，周围变得一片寂静，房间里失去信号的电视也只能无奈的闪烁着片片雪花。

李信叹口气，起身关掉灯光，房间立刻暗了下来。李信静静的躺在床上，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很快一阵轻微的鼾声响起。

“阿信，醒醒，醒醒。。。。。。”

“大哥？大哥！是你吗？？？？？”

李信陡然发现自己身边弥漫着茫茫的白色雾气，而记忆中哥哥李军的声音正从雾气中传来。李信循着声音的来源，激动的在白茫茫的雾气中穿梭，搜寻。

雾气的范围太广，似乎无边无际，而李军的声音也时隐时现。

“大哥！你在那里啊？我找你找的好苦啊。。。。。。”李信在漫无边际的白雾中有些哽咽的喊道。

“阿信，别哭，你长大了，要学会坚强！即使哥哥不在你的身边，你也一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帮大哥照顾好爸爸妈妈。。。。。。”李军的声音有些黯然。

“不！大哥，我相信爸爸妈妈更希望你亲自去照顾他们。我是不会帮你这个忙的！”李信有些赌气的回应道。

“大哥，这三年里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音讯全无？还有你的同事也是神神秘秘的，不肯和我讲实话。你到底在哪里啊？”

李军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紧张，“阿信，我的同事和你接触过了么？他有没有。。。。。。”李军忽然停止住了话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许久，李军略带疲惫的声音再次传来：“阿信，不要再找我了，回到家好好的陪陪爸爸妈妈。。。。。。”

李信心头升起浓浓的疑惑，正要开口询问。

李军的声音已在整个空间中隆隆响起：

“回去吧！”

“回去吧！！”

“回去吧！！！”

。。。。。。。

“大哥！”李信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依旧身处旅馆中，失去信号的电视机画面，仍在不知疲惫的闪烁着片片雪花，分外刺眼。原来只是个梦啊！

。。。。。。

可这真的只是个梦么？

第二章 刘奇是谁？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有些破旧的窗帘，射进旅馆的房间，颗颗尘埃在光柱中翩翩起舞。躺在床上的李信无意识抬起手遮挡着眼帘。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洗漱完毕的李信，揉搓着有些倦容的脸庞，走出青年旅馆的大门，正在门口吃早餐的老板娘看了看李信脸上的黑眼圈，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劝慰着：“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要懂得节制啊！”

已在社会飘荡三年的李信当然明白老板娘话中的潜台词，但这种事越解释就越不清楚，自己能告诉老板娘是因为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差，导致自己被听墙角，以及后来的扫黄行动太闹，严重影响了自己睡眠，搞得起床后看起来萎靡不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么！

李信微微一笑，对老板娘的“关心”表示谢意，又询问一下最近的早餐铺子，转身离去。

嘴里吃着江城的特色早点“热干面”，李信整理着自己的下一步行动计划。今天就去江城大发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去拜访下哥哥的同事们，尤其是那个叫刘奇的，从当年的表现来看，刘奇似乎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

江城世贸大厦，一座很有历史的综合性大楼，在80年代至90年代期间，江城世贸大厦曾一度引领着整个江城的时尚潮流，成为当时红极一时的地标性建筑。

而自2000年以后，随着江城国际大厦，江城城市广场等一系列新兴大厦的竣工，江城世贸大厦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而江城大发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就在世贸大厦的16楼，李信走进世贸大厦，整个大厅冷冷清清，一位貌似安保的老爷子，正坐在来宾登记处旁打着瞌睡。

李信走上前去，轻轻的叫道：“老大爷！老大爷？”

而这位老大爷似乎正在做着什么美梦，嘴角一撇一撇的，嘴里更是发出什么“嗯！好！不错！”之类的话语。

李信看看四周，基本没人，于是轻轻绕过老大爷，来到电梯旁，按下了上行键。

“叮”

李信从电梯内走出，整个16层挂牌的公司寥寥无几，剩下的大多是满地狼藉的空闲办公间。

根据指示牌，李信来到大发国际贸易公司的门口，伸手按响门铃！

“谁呀？”一个慵懒的声音从玻璃门后的办公区传来，随后走出一个头染红毛，嘴角叼着一根半燃的香烟，身行浮夸，神态吊儿郎当的青年。

红毛先是仔细的看了李信一眼，发现不是熟人，顿时失去了兴趣，打开玻璃门锁，头也不回的走进办公区。

李信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这是一家正规公司的样子么，如果不是旁边指示牌上明确的写着“江城大发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标识，李信恨不得立马掉头就走。

既来之，则安之，李信深深呼了口气，举步踏进这家哥哥工作了4年多的地方。

穿过玻璃门，绕过隔断屏风，映入李信眼帘的是一片空旷的公共办公区，稀稀疏疏的坐着几个工作人员，偶尔一阵烟雾从其中某处冒出，整个办公区显得异常寂静。

李信清了清嗓子，“请问刘奇在么？”

无人应答，也没有人过来理会李信。

李信感觉这里的气氛怪怪的，就好像自己走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四周散发的都是让人窒息的气息。

李信再一次提高声音，“请问刘奇在么？”

依旧没人理会！公共办公区内的几个工作人员似乎把李信当成了空气。

李信心里有些气愤：什么素质啊？这家公司老板不是脑残就是二B，招的是一群什么乱七八糟的员工？想着自己的大哥以前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李信深深的为大哥感觉到不值。

怀着一种别样的愤怒，李信快步穿过公共办公区，公共办公区的尽头只有两间独立的办公室，一间挂着“总经理室”的牌子，办公室内漆黑一片；另一间挂着“人力资源”的牌子，隐隐有身影闪现。

李信毫不犹豫的敲响人力资源办公室的房门。

“进来！”一个冷漠的声音传进耳朵。

李信推门而入，只见一位身着黑色女式西装的中年女性端坐在办公桌前，头发高高盘起，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整个脸色异常白皙，手里的笔写写划划的忙个不停，并没有理会已走进办公室的李信。

“你好！请问刘奇在么？”李信开口打破房间内的沉默。

话音刚落，李信感觉屋子里的空气陡然一冷，一股浓浓的寒意涌上心头。

黑衣女子抬着头，漠然的看着李信，没有任何表情。

李信觉得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四周的空气就像被压缩了一样，紧紧的挤压着自己，呼吸似乎变的都有些困难。

正当李信难以忍受的时候，黑衣女子扶了扶镜框，淡淡的问道：“你是谁？”

黑衣女子一开口说话，李信所有的不适感突兀的消失，仿佛刚才的经历都是自己的错觉。

后背被冷汗湿透的衣服提醒着李信，这并不是错觉！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这并不妨碍李信把黑衣女子列为及其危险的对象。

历经三年的社会闯荡经验，李信很快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强行压住心头的某种思绪，带着歉意的笑容，有些腼腆的说道：“对不起，打扰到你工作了！我叫李信，来贵公司找刘奇的！”

黑衣女子眉头不自觉的跳动一下，面无表情的问道：“刘奇是谁？”

李信神色变得有些难堪，紧盯着黑衣女子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的问道：“刘奇难道不是贵公司的员工么？”

黑衣女子神色不变，依旧面无表情，若无其事般与李信对视着。

那黑框眼镜里似乎流露出丝丝嘲讽与藐视，“作为公司的HR，我比你更有资格知道所有员工的信息。”

“难道当年刘奇所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李信脑海中念头一转。

应该不会，如果刘奇要骗自己的话，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举，甚至连登门来告诉哥哥失踪的事都不会发生。

那么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李信深深吸了口气，直截了当的问到，“那李军呢？我的亲哥哥李军无缘无故失踪，难道贵公司也不给个说法？”

“啪！”

黑衣女子手中的笔突然折断，冷冽的光芒从黑框眼镜中一闪而逝，“李军？我不记得本公司有这么一个人。。。。。。”

李信心头的警兆频频升起，一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不动身色的往后挪了挪脚步，“抱歉，打扰到你工作了。！”

李信说完迅速走出办公室，头也不回的穿过公共办公区，直到走出这家公司的大门，李信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再一次被冷汗打湿。

太反常了！

李信确信，解开哥哥失踪之谜的突破口，就是这家公司。看来自己得想一些其它的办法详细了解一下这家公司的底细了。

。。。。。。

大发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人力资源办公室。

黑衣女子静静的坐在办公桌前，神情有些懊恼，沉思了一会，把手中折断的笔随手一抛，准确的落在三四米开外的垃圾篓中。

似乎是做了某种决定，黑衣女子开口叫到：“红狼！”

片刻之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先前李信见过的那个红毛青年一反常态，神色恭敬，规规矩矩的站在黑衣女子的面前。

“刚刚公司进来一条漏网的小鱼，你去把它处理干净！”

红毛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血色，一脸兴奋的模样，激动的全身发抖，“谢谢菲姐的信任，红狼保证完成任务。”

黑衣女子皱了皱眉头，漠然盯着红狼，“规矩你都懂，这是你第一次出任务，别玩的太过了。不然。。。。。。”

红狼闻言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脸上的惊恐神色一闪而逝。慌忙回应着：“请菲姐放心，我懂得分寸的！”

黑衣女子不耐烦的摆摆手，红狼见状小心翼翼的退出办公室，轻轻的把门顺手关上。

站在门口的红狼重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面对这个“灭绝师太”亚历山大啊，想起入职培训时菲姐带给自己刻骨铭心的体验经历，红狼浑身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