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异三门》：第1章 跳楼

第1章 跳楼

通告

全体员工：

昨日傍晚A01厂区西门垃圾桶内发现死婴，已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公司现已报案，届时希望大家主动配合调查，不必恐慌。也希望当事人主动联系派出所，争取坦白从宽。

特此通告！

笔电精密电子（禹州）有限公司

笔电是一家从事便携式电脑代工生产的企业，由禹州政府2017年招商引资引入，短短一年时间笔电员工总数已超过5万人。

笔电隶属的海电科技集团，长期位居世界500强前100名，是一家横跨多领域研发及生产的超大型高科技公司，全球员工有近200万。

通告显然是在上午上班时间贴在各厂房门口的，因为早上大家都没有看到。

这时正好是中午吃饭时间，成群结对的员工走出厂房，一眼就能看到通告。

A02厂房外，一大群人围着通告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人群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外层的人已经看不清通告上的字，里层的人便断断续续有人大声的解释着。

“隔壁厂房垃圾桶里发现了弃婴！”

“还是个死婴！”

“肯定是哪对小情侣擦枪走火中了招，生下来却不敢养，把婴儿打死并丢弃了。”

整个厂区都是封闭式管理，厂房、宿舍、吃饭娱乐看病，都合理有序的规划在整个封闭区内。而且整个厂区又是在综合保税区内，保税区入口都有警务人员24小时值岗，员工进入都需要刷厂牌。

南面有扇小铁门，外面不远是当地居民区，一到晚上居民就会进来摆摊。因为涉及到利益，工厂方面也不好禁止，所以公司只好安排两保安在此长期巡逻负责治安。

但是大家心理上都直接认定弃婴是工厂里的员工做的，当地居民都是淳朴的小镇居民，不太可能做这种事情。

“太残忍了，毕竟是一条生命，好狠心的父母！”

“太没人性了，自己的骨肉都抛弃，怎么不早点去做人流呢！”

“好恶心，待会吃不下饭了怎么办！”

“敢生不敢养，狗男女！”

人群已经炸开了锅，越骂越难听。

“走吧，别看了！”

一个白净的男生从里层挤了出来，拍了拍站在外层一个女生。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女生一脸失落和伤感，仿佛这个弃婴和她有很深的感情了一样。

男生叫余得水，女生叫秦玉娇，都是A02厂埋钉线的普通流水线作业员工。

秦玉娇是禹南大学食品科学与工程学院大二的学生，利用暑假时间来到这里打工挣钱。

余得水也是禹南大学学生，物理系大二，只是没有跟秦玉娇说，也没有跟别的员工说。

余得水心知，像她这种长相甜美，衣着光鲜，用钱大方的女孩，家庭条件差不到哪里去，打工只是为了体验生活。

虽然工厂里的普工90%以上都是高中以下学历，初中学历以下甚至超过一半。但是秦玉娇却并没有显露出一点优越感，跟大家都相处的很好，而其中尤其跟余得水关系最亲近。

两人往食堂走去，往前走过一道天桥便是食堂，天桥下面是一条马路，将厂区与生活区隔开。

食堂在三楼，一楼和二楼是餐馆、网吧、超市、KTV等生活娱乐区。

食堂左边是一排排的宿舍楼，宿舍楼都不高，只有6层，因为国家规定7层及以上就必须安电梯。

大家都知道代工工厂就是靠榨取廉价劳动力赚钱，单个产品的利率十分微薄，但是成千上万的数量堆积起来便十分可观，海电便是靠这个一年产值千亿，稳坐世界500强。

而且代工技术含量很低，市场竞争很激烈，想要提高收益，不能提高售价，只能靠节流，那就是尽一切可能降低成本。

笔电能迅速进入禹州，一年达到5万人的规模，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政府的优惠政策，那就是土地租金免10年，税费减免5年，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既然土地不要钱，那么不用担心土地成本，宿舍建6层就行了，不够多建几栋，还可以占着土地，以免闲置太久被政府收回。

只建6层又可以免去装电梯的费用，虽然这点钱不多，但是能省则省，能抠则抠。而且高楼之于低楼的成本，不只在于电梯。

做企业其实很不容易，5万人平均算三千月薪，一个就要从账上划出1.5亿工资。如果你是老板，一定也会心肝脾肺肾疼个遍。

要是哪个月订单减少，你会看到老板坐在顶楼办公司愁眉苦脸，如坐针毡；而不是翘着二郎腿，喝着咖啡，看着报，和秘书打情骂俏。所以做企业和过日子一样，得精打细算。

走到天桥，食堂外又是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余得水暗想，今天这是怎么了。

两人快速走上前，只见大家都在抬头看向旁边的宿舍楼顶，很多人都拿着手机，开着摄像。

余得水也抬头望去，竟是有个男生站在楼顶边缘。

那人穿的黑色厂服，就直直的站在那，一会看看楼下，一会看看天空。似乎在思考，似乎在犹豫。

举着手机拍摄的人，有些人嘟嘟嚷嚷着，有些人大声叫喊着，大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副看稀奇的嘴脸：

“怎么还不跳呀，TMD站了一个小时了！”

“就是呀，再不跳手机都没电了！”

“就是就是，我饭还没吃，赶紧跳完大家好去吃饭呀！”

“再犹豫消防队都来了，气垫子一铺好，还跳个球，想死都死不了！”

由于厂区员工太多，公司规定分批分时间段用餐，11:30-12:30。余得水所在的A02厂房便是最后一批12:30用餐，看样子这几个说话的大概是11:30那一批的。

虽然幸灾乐祸喜形于色的在极少数，大部分只是等的不耐烦了抱怨几句，但是这种对生命的不尊重令余得水感到浑身十分的不舒服，心里特别的拧巴。

但是余得水并没有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一个小时算什么，我跟你们说，我早上9点来就看到他已经站上面了，我都等了几个小时了好不好！”

“我擦，这兄弟牛比呀，饿不饿呀，下来吃了饭再跳吧！”

人群里都是同龄人，这个年龄段的人潜意识里都希望表现自己，有时候会觉得跟大多数人行为举止不一样就会很酷。本心可能都不坏，只是很多时候做事并不会去考虑太多。

人群继续讨论着，一个个交流传播着自己独有的情报，好像在看一场电影，知道剧情的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分享剧情引起的骚动和震惊令他们得到一种满足感。

大家好像沐浴在一种莫名的刺激的情绪中，却不知不觉把饥饿和良知抛在了九霄云外。

“够了，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大家都回过头来寻找声音源，一脸的惊讶明显的写着几个大字：“神经吧，关你屁事！”

同样惊讶的还有余得水，因为发声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玉娇。

余得水从来没见过秦玉娇生气的样子，也不知道她的声音原来可以那么大，平时那么柔弱和善的女子。

秦玉娇站在那里，脸红脖子粗，完全没有了淑女形象，但依旧掩盖不住她的精致容颜。

吃瓜群众一看是个美女，也不去争执什么，只是回过头去继续围观，口中轻轻的哼唧着：

“切！”

“呵呵……”

余得水正想着怎么去安慰秦玉娇，这时有人大喊道“跳了跳了……“。

那声音十分激动，仿佛是看到自己喜爱的球队苦战了很久，终于临门一脚进了球。

回头一看，男子正急速下坠，一眨眼功夫后传来一声闷响，男子已经拥抱大地，似乎死的不能再死了。

余得水赶紧挡住秦玉娇，伸手去蒙住她的眼睛。

“我去，终于跳了！”

“太磨叽了，等了几个小时还不是跳了，浪费表情！”

“牛比，跳的好！”

“早死早超生，走好！”

吃瓜群众陆续在散去，却还是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着。

余得水拿开手，发现秦玉娇竟然流下了泪水。余得水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如何是好，下意识拉起她的手，希望尽快远离这个残忍的场面。

第2章 觉醒

大部分人不明白为什么男子突然就跳了，也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余得水属于那少部分人，他注意到了，前一刻楼下开过来一辆消防车，消防官兵们正迅速的取出气垫展开。

然而，男子就在这个时刻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显然他想死，没有过多的留恋，在楼顶僵持了这么久并不是在犹豫，时不时往楼下看也不是害怕胆怯了。

而是珍惜生命这最后的时光，或许在回忆自己的一生，在品味过去的种种美好，在向父母述说着自己的无奈、忏悔着自己的不孝……

他的生命从站上楼顶那一刻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他在等的就是气垫，他在贪恋气垫铺好之前的最后一点时光。气垫是最后的发令枪，他不能等气垫铺好。

余得水牵着秦玉娇的手，并没有觉得尴尬，秦玉娇也没有觉得冒失。这一刻他们只想着远离，这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我擦，诈尸了！”

“快来看，竟然活过来了！”

异变再生，有人兴奋的喊着。

秦玉娇听到说人没死，急忙擦了眼泪，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快步往护栏跑去。余得水自然松了手，也跟了过去。

只见男子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地上有一滩血迹，由于男子背对着食堂这边看不到脸。但是可以清楚的看到男子身上有斑驳血迹，右脚一瘸一拐的，左手按着后背，却以不低于常人的速度的跑了起来，穿过警戒线往宿舍楼群跑去。

“这是觉醒了！”有人兴奋的喊道。

6楼跳下来，实打实摔在地上，竟然没有死，除了觉醒好像还真没有其他能解释的。

真的觉醒了吗？网上传言都是真的？

公安局、派出所、消防队、交警队的人员，一时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追还是不追。

追吧，人家跳楼没死，也没造成什么人员和财产伤害，抓他干嘛。不追吧，确实也造成了不好的社会影响，是不是要抓回来问问他为什么跳楼，顺便教育一下。

不过以男子的速度，这一犹豫，估计也追不上了。

派出所长有丰富的经验，马上镇定下来，交代了一下，还是派了两名民警跟了上去。毕竟是在自己辖区内出现的异常事件，事关治安，不能不明不白的算了。

满身是血目标明确，不可能逃脱的了，一路询问很容易查出来。

吃完饭回到流水线，大家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抓紧时间休息，而是炸开了锅。

一般生产线是没有什么休息时间的，因为机器不能停，24小时都在运转。产品不断的产出，流水线上就要有人不停的加工，如果堆积的话很容易造成变形和碰刮伤。

比如成型线是生产笔记本外壳的，注塑机一停的话，再启动起来就要一个小时，要调机，要打样检样，因为机器停了再启动参数可能就变了，产品也必须由品管重新检测合格才能批量生产。

所以为了减少损耗，保持产能和品质，很多时候机器会连轴转一两个月。这时候需要做例行保养，不然机器也容易跑废，保养完继续开机，又连续运转一两个月，周而复始。

而产线的员工，更是厉害，连续工作几个月的大有人在。

这也是有原因的，产线员工工资极低，只有靠加班赚钱，基本上每个员工工资发下来都是加班费比基本工资多。

所以很多员工乐意加班，有的时候不需要这么人加班，但是想加班的人很多。那么这时候跟线长、组长关系好的就可以优先安排加班，人情关系无处不在。

加班就是钱！

人脉就是钱！

而埋钉线与成型线不一样，埋钉线只有一条传送带。成型出来的产品到了这里，摆在传送带上，员工坐在传送带两边，每人负责按几颗螺钉，全靠手工，传送带随意停也不会影响产品品质。

做的快早点完成生产排配的任务量就可以早点休息。所以埋钉线相对来说，休息时间自由一点，也多一点。

但生产排配任务量却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一般来说排配是实际产能的1.2倍，这是生产管理学的门道。没达成任务，继续按1.2倍排，达成了，按1.4倍排。

反正永远不可能让员工闲下来，一切为了产量，为了利益，尽最大可能榨取剩余价值。

所以，总体来说，普通工人劳动强度是很大的。余得水也是农村人，却也觉得工厂非常的累。他也想多加班，多挣钱，但是身体却熬不住，尤其是夜班更是一种煎熬。

所以人是会累的，该休息的时候大家都会赶紧休息。而现在大家却没有休息，正是因为刚才发生的跳楼事件太超乎常理。

其实网上关于异能的事件和讨论从来都不少，但是最近特别多，大家自然都会往那方面想。

而最近最火的一个帖子，详细收集分析了近几年我国出现的可信度最高的10多个觉醒者案例，无一例外全是在意外事故中觉醒了异能。

比如一个女生使用电吹风吹头发过热导致头发起火而觉醒，能力催发时整个脑袋笼罩着火焰，恐怖如地狱骑士。

比如一个渔夫电鱼时反被电鳗电晕，醒来时发现整片水域飘着翻白的鱼，而自己全身雷息不断。

禹州也有一例，那是在铜梁火龙节，一位舞火龙的师傅不幸被1500摄氏度的铁水金花烫伤，之后便全身高温，触物既化。

这是离大家最近的案例。

而现在这种事就发生在大家身边，现场亲眼目睹，如何不热血沸腾。

微信群里已经有人发出了跳楼复活视频，大家都争相讨论，显得十分激动。

就像看到美漫里被闪电劈、被蜘蛛咬获得异能一样，就会幻想自己是那个幸运儿，这是一种不劳而获的心态，大多数的人都会有这种心态。

有钱人无时无刻不在用行动赚钱，而没钱的人一天到晚就幻想着两元一注的梦想。

“跳楼竟然也能觉醒异能，我们也去试试吧！”

“万一嗝屁了呢……”

“哈哈哈……”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余得水参和了一句。

“损失也越大！”秦玉娇补了一句。

“说不定我们之中就有人有异能，只是你们不知道！”一个男生煞有其事的说道。

“谁呀？”

“模具维修部的王俊华，最近他到处找人掰手腕，百战百胜。我都输给他了，他手臂就杵在那，任凭我怎么使劲都掰不动，然后他轻轻一压就掰赢了，还一脸轻松。就以前他那小胳膊，拿个扳手都哆嗦。”运料的冯浩说道，埋钉线属他力气最大。

“还有一次，听说他一个人搬起了一个小模具，那至少也有0.5吨重，普通人谁能搬动。”

“这么神奇吗，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过的，你们忘了。我去把他叫过来让你们见识见识。”说罢，冯浩起身就去找。

很多人都认识王俊华，虽然埋钉线跟模具维修部根本没有交集，因为埋钉没有模具，机器坏了都是找机械维修部。

但是他女朋友以前是埋钉线的，所以很多人认识他。为什么是以前，因为她已经离职很久了。

余得水并没有见过她，进来的时候她早已离职了。所以余得水也不认识王俊华。

不一会冯浩回来了，说王俊华请假了，很多天没来了，等他回来再找他。

有人就猜测会不会就是王俊华，原来他早就觉醒了能力，所以跳楼摔不死。

有人说，会不会弃婴也是王俊华干的，错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然后选择跳楼赎罪。

余得水不得不佩服大家的想象力，但是事后证明，大家猜的七七八八了。

有人还留有王俊华女朋友的手机号，便当场拨了过去，却是已停机状态。大家更加深信自己的推理。

如果是以前，余得水不会相信什么狗屁异能的存在。

但是，现在他信了，因为他自己就不是一般人，或者说他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