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传》： 群雄聚月禅

第一章 群雄聚月禅

相传北魏时，达摩老祖东渡中土，演佛光于神州之地。

佛家教义微明，上和皇权驭民之道，下通百姓隐忍为善之理，一时间信徒无数风光无量，虽有北魏武帝，北周武帝两次灭佛却也难撼菩提根本。

时至李唐，遭逢安史之乱，大唐国运急转直下，不复昔日盛世景象，北有契丹居辽东而视中原，西有吐蕃，党项趁机为乱。朝廷里阉党宦官把持政务，江山下藩镇割据内患不断。

百姓家无余粮，度日艰辛，仰望朝堂之上，唐文宗形同傀儡无德无才无权，百姓身处水火之中于俗世皇权上看不到半分希望，便将目光放在那浩瀚的佛法之中，将今生之苦视作来世之福，而佛家寺庙不纳税不交粮不服役，于乱世中恰如西天极乐一般快活，出家为僧者日益增多，佛教势力日趋做大。

北有少林，白马，相国，月禅，五台，五寺最为显赫，度化世人，南有普陀，方寸，清风三庙名声再外，教化百姓。

那月禅宝寺建于洛阳之北，万安山中，于唐高祖李渊开国之时立寺，经年不长却名声显赫，则得意于这寺与那少林一样，既修佛也习武，靠着开派祖师月海神僧传下的十二套佛门神功在江湖上占据着一席之地。

今日这月禅寺中格外热闹，大雄宝殿前的前庭空院上人头攒动，仔细看去，人群之中多有手执刀剑者多数为江湖侠客的打扮，光头的和尚则立于上位。

江湖中人粗犷豪放者居多，相聚一处不免大肆喧哗或大声叫笑或怒骂扭打把这一处佛门清净之地搅得鸡飞狗跳。

和尚中，一个为首老僧环顾四周见群雄已然到齐，礼了一下僧衣走到庭院中央双手合十颂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以他苦修近一甲子的佛门内力催动，声音不大却直透人耳在这空山之中回荡不绝，将一众豪杰的杂音尽数压下。

众人纷纷住口闭言望向这老僧个个腹诽道：“这秃驴好内功。”

老僧见众人已静清清嗓子说道：“诸位江湖同道，老僧尘灵空有礼了。”说完向四方弯腰行礼。

灵空神僧在江湖中辈分甚高，一手须菩提映月功已入化境，江湖人多尊称为菩提老祖，群雄中多有敬佩着纷纷还礼。

灵空礼毕接口说道：“诸位英雄今日驾临本寺令敝寺蓬荜生辉

奈何我师兄灵尘方丈闭关修法无法接见诸位，特命老僧今日代为主持，向诸位告罪了。”

话音刚落，人群之中一道人起身手指掐了个道家礼开道：“不知灵尘方丈所修何功？今摩诃贼为祸武林纵横陕豫俩地三十六县屡屡犯下大案，两月前更将洛阳扬威镖局总镖头一家十六口全部伤害，朝廷昏庸无能不能为死者雪恨，此刻这贼不知道在何处又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我龙虎门地处江西尚且不辞辛劳前来出力擒贼，灵尘方丈与少林了渡方丈齐名执豫省江湖牛耳，今日这擒贼大会却连一面也不露，一心只修自己的佛法，这般渡己不渡人未免有失佛教大慈悲的本意。“

灵空定睛看去，这老道正是龙虎门中的好手，斩龙天师，萧墨然。

灵空黯然叹气，李唐开国本尊道教祖师李耳为祖，道教一时风光无两，奈何女皇断唐，武则天夺位改唐为周，将佛教作为国教对道教打压颇多，而后李唐复国。

本来佛道两教一个清静无为一个随缘隐忍，都是不争不抢的淡然之性，怎奈一和皇权沾染便生出诸多龌蹉，两教从朝廷上争到江湖里互相倾轧，龙虎门乃是天师张道陵炼丹之地为正一道分支正是道教正统，萧墨然此话咄咄逼人正是诚心给月禅寺一个堪。

灵空久经风雨脸上早已不见喜怒淡淡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我师兄渡己时也在渡人，他隐居古刹修习佛法遇大劫难时自然会出手渡世甚至效法先贤舍身饲虎，这摩诃贼本事虽高，但这里云集如此多的江湖好手只要我等齐心协力，量这厮武艺再高十倍也要被擒拿归案还死者一个公道。”

灵空暗捧今日赴会之人，引得众人各自点头，心想不错，这摩诃贼本事虽高可是今日有这么多的高手云集，只要商量出一个可行的对策想来捉拿这贼也就在弹指之间。

萧墨然冷笑一声落座。

灵空搞定了这大麻烦长出一口气，望向一边：“燕道长，听说上月你曾和这贼狭路相逢，打了一场，请说说这贼本事如何？”

人群之中一个满面病容的老道拱拱手叹道：“惭愧惭愧，前些日子老道士接到徒儿的飞鸽传书，说这摩诃贼夜里给她留下字条说二月初七要来与她共享风月，说得好听，谁不知道是行那无耻之事？我这女徒儿是大户人家，家里有不少武师，但这摩诃贼本事不小，老道士选出我青松观十来个好手一起下山在当晚埋伏在我徒儿家宅四周，结果还是……哎。”

群雄听得兴起，这平顶山青松观虽不是一流大派但也不容小觑，燕老道年过七旬纵然年老却有一柄神兵助阵，乃是他道家五行剑中的木之剑，松纹钴锭剑，再加上诸多好手，便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要对这女子下手也要掂量掂量，可是听着老道意思似乎吃了一个闷亏？

萧墨然奇道：“敢问燕师兄，这摩诃贼可是用毒将诸位倒？”

燕道长微微摇头。

那边一豪杰接道：“调虎离山？那摩诃贼可有同伙？”

燕道长苦笑一声：“不是。”

灵空问道：“这贼子精通易容之法，难不成这贼子易容成这户人家之人寻机下手？”

燕道长叹了口气道：“都不是，这贼人入夜时便如鬼魅般出现在我徒儿家的正门口处，一身白衣，一柄折扇，再无兵器了。”

群雄之中响起不少诧异之声，这摩诃贼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正门处可谓猖狂至极，若真是单凭武力以一人之力挑了青松观的诸多高手那这贼人的武功可用恐怖二字形容。

燕老道眼角发红道：“老道技不如人没什么好隐瞒的，那贼子武功了得，从正门闯入宅院，我们共计二十四名武师一拥而上也拿不下他，他在人群里往来穿梭招数怪异似乎不是中原武学的路子，内功更是惊人，转眼间就被他击倒五个。”

燕老道说道此处身后弟子竟有几个默然垂泪。

燕老道接道：“我见情形危机，拿出松纹钴锭剑向前，摩诃贼内功精湛掌风浑厚，我的剑近不得他身，反被他的掌风裹着向自己人身上招呼过去，激战许久，只有一名弟子侥幸打中了他右肩一拳，而我们二十四人皆被打倒在地，那贼子以老道士的性命要挟，要我徒儿不可自寻短见，我徒儿…，为了我这条老命没能保住清白，被着贼子带走……。”

“三天后，她在城北的破庙里被人发现，神志不清，衣衫残破，后背上被利器划出一串血痕，松纹钴锭小子笑纳。”

第二章 佛子名星竹

燕老道说道伤心之处，想起受辱的爱徒，被夺走的镇派之宝，情难自禁涩声道：“老道无能，还请诸位同道出力一起除了这奸贼还江湖一个太平。”

众人一时默默无语，只听西南角“咣”的一声。

原来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和尚捧了茶杯去给诸位豪杰奉茶，听得燕老道的言语一时失神，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静坐的门派首脑，那茶水泼了这人一身。

那人正是山西雄狮堡堡主，李动，李动一派之长自然不能与这小和尚一般见识，只是不少茶水沿着领口流入后背这滋味不怎么好受，再加上几片茶叶挂在头上平添几分滑稽，李动冷哼一声。

李动身边闪出一个少年郎的身影，正是李动长子，李逞，平日里跋扈惯了，看起来不过十八却一幅凶神模样，扬起手啪的一下打在那小和尚脸上嘴里骂道：“小光头，眼睛瞎了不成。”

这巴掌打得不轻，那小和尚脸上顿时红肿起来，但这小和尚生性倔强纵然受辱挨打倒也没哭出声来，只是满脸怒气的瞪着李逞。

李逞哪受得了这般目光，向前一步道眉毛扬起：“怎么，还想挨揍？”

猛然一个身影窜出把那挨打的小和尚护在身后。

李逞看起来人不过也是个年幼的小和尚只不过比挨打那个看起来大了那么一点不禁冷笑道：“凭你也想出头？”

这年龄稍大的小和尚浓眉大眼年龄，年岁虽然不大眸子里却流露出几分刚毅的色彩，朗声道：“我师弟又不是故意的，你凭什么下这么狠的手？”

李逞鹰犬之性发作也不管其他上前又挥出一掌直奔小和尚脸皮而去。

只听啪的一声。

李逞捂着一边面皮惊愕的退后几步，却是这小和尚不知使了什么身法闪过了他这一掌近身反扇了李逞一个耳光。

李逞惊怒交加之下更是气急，拔出剑来就要上前。

李动突然爆喝一声：“废物，还嫌不够丢人？”大手一挥，袖子卷上李逞宝剑内力一吐将宝剑折断。

李逞面上青白交加再加上右脸那一掌鲜红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羞愧难当。

武林侠客，江湖豪杰，大多将名声面子看得很重，李逞年龄大于这小和尚出身又颇为高贵，一招落败虽有轻敌之故却也不该胡搅蛮缠拔剑厮杀。

但是这雄狮堡的脸面岂不是被月禅扫了？，众目睽睽之下，日后难免传出，雄狮堡少主不敌一月禅寺小和尚的刺耳之语，李动心中不忿，冷冷道：“月禅不亏是佛门大派，连这小小孩童都如跋扈。”

灵空和尚心中不免动气，分明是你雄狮堡咄咄逼人先动手打人，而且技不如人被扫了面皮，竟然怪到月禅寺头上？

灵空干咳一声故作怒状喝道：“星竹你好大的胆子，你才十四岁就敢动手伤人？你可知道他是谁？他可是山西雄狮堡的少主，今年一十八岁当今武林年轻一辈的翘楚，你打伤了他怎么办？还不赶快赔罪？”

灵空一番明褒暗贬说得雄狮堡父子怒气横生，那叫星竹的小和尚颇具慧根，配合着灵空脸上作惶恐状道：“原来是鼎鼎大名威震山西的雄狮堡少主，我年幼无知，胡乱出了一掌，不想打中了少主大人，还请少主大人海涵。”

李家父子被噎得发作不得，李动毕竟老练，微微沉吟一下便转过头来向场中灵空抱拳道：“哪里，都是小儿辈胡乱打闹，只是想不到月禅寺一个年幼的小师傅也有这般功夫，想来月禅高人无数，今番大家在此相聚无非是要拿那摩诃贼归案，月禅宝刹既有高人无数理当挑起大梁，就请月禅的诸位高僧说说计策安排我等前去捉人如何？”

那边道门萧墨然看热闹不嫌事大附和道：“李堡主所言有理，月禅一为地主二为能者，能者多劳，理当牵头。”

李动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月禅，摩诃贼横行天下已有数月，绝非等闲，无论是智谋抑或是武功都不可小觑，任谁也没把握将此贼正法，这番话无非是让月禅寺出个难堪找个麻烦罢了。

灵空心想：“若这贼是等闲之辈还用得着这么多英雄齐聚商议？我月禅这个头是万万出不得。”刚要出声引开话题却听场边一人叫道。

“这有何难？”

灵空暗叫不好定睛望向那人却是刚才大显神威的小和尚星竹。

灵空身后一老僧向前喝到：“星竹，你莫要胡言，天下英雄在此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这老僧乃是月禅寺琉璃院首座长老，灵虚大师，正是星竹的业师。

灵虚深知自己徒弟顽劣，虽具慧根却年少无忌，正所谓言多必失，要是徒弟说错什么反被人利用描黑那就麻烦了。

李动哪里肯放过这机会？不等他人说话抢先道：“大师所言差矣，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们就听听这位星竹小师父的高见又有何妨？”

星竹年少倒也不惧，在众人注目之下走到场中朗声道：“摩诃贼自称摩诃数月前现身京城长安，数次犯下大案，其中以淫邪之事最多，专挑达官显贵家中的女子下手，这些日子在洛阳附近出没。”

星竹年龄虽小可说起话来神色肃穆，众人都安静下来仔细聆听。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星竹引出一句佛经之语高声道。

“这淫贼既然有挂碍，那就不恐怖了，我们可以引诱他自己现身事先埋伏下多名高手，等他来时一起出手，除非他是神仙否则插翅难逃。”

星竹说完，萧墨然冷冷道：“小师傅的意思是，选个妙龄女子去引他现身？”

星竹点头道：“不错。”

李动冷笑一声：“这茫茫人海，凭什么我们选的诱饵会被他看中，我们傻傻的埋伏等待，他在别家犯案逍遥，这岂不是让他笑掉了大牙？”

星竹双手合十道：“李老英雄莫急，我自有手段包管他掉入落网。”

李动冷声道：“有话快说，少故弄玄虚。”

星竹也不看他，淡淡道：“我方才说过，这贼子犯下的淫案都是挑显贵之家下手，在京城时，隆兴当铺掌柜的女儿，赵王爷的千金，在洛阳时丝绸富商陈老板的新妻和刚才燕老前辈的高足，这说明这贼子有一种病态的心思，专爱凌辱贵妇千金，想来定是一个出身贫苦之人，受了高位的闲气，一时得了本事，大肆报复起来。”

众人听完都觉得这小和尚说话颇有道理，青楼中才貌上乘的惊艳女子也有不少，贫苦人家保不齐也有长得俊的，可都没听过这贼子对她们下手。

李动接口道：“找一个出身高贵显眼的女子当作诱饵？”

星竹嬉笑一声：“李老英雄果然机智。”

萧墨然奇道：“到底找谁当这诱饵，才能确保这厮上当？”

星竹竖起食指笑道：“皇家女子，这淫贼还没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