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仙路》：楔子

楔子

自天地初开，混沌渐渐趋于稳定，花鸟虫鱼，包容于世间有生命力的万物，渐开灵智，乃至于原本的一些死物，山海雷雨风，皆可在日积月累间衍化生命，吐纳灵气。

人，万物灵长，焉能浑噩于世间，懵懵以天下，故此早有先知智慧若海开创修炼，得以使人与天地初生万物相媲美。

时至今日，不知经年，本心早已悄然改变。

古时妖兽生于天地，身体强健，暴戾横行，以人为食，人族不足以保全。又兼有各种奇异蕴灵而生，世界由此混乱。

战数千上万年，人族终胜。

白天黑夜犹能兼存乎？

第一章 雨夜

入夜，狂风骤起，电闪雷鸣，暴雨突至。原本的漫天繁星全化作雨水倾泻而下，落在碧绿树叶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甚是悦耳动听。

树林中的某处山洞，五六名修士坐在洞口，望着漆黑的雨夜，面前是熊熊的篝火。

“这贼老天竟然这么不给面子，我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这么多天，本就心烦气躁，它这又下起了大雨，不是存心找茬吗？”一名尖嘴猴腮的瘦子大声埋怨道。

其他几人中的一个本在闭眼静坐，听到此话，瞪了瘦子一眼，怒斥道：“安静些，等明天东西弄好后，我们就不用留在这里了。”

训斥人的男子盘膝而坐，嘴唇苍白而薄，神情阴骛，膝上平放着一把长剑。

瘦子顿时缩了缩脖子，噤若寒蝉，蜷缩的身子又往石壁靠近了一点，显然极为惧怕这名男子。

一阵静默，唯有绵不绝的雨水滴在石壁发出的声音在几人心中回荡。

尖嘴男子天生应就是喜爱热闹，一刻也闲不住的人。这会他早已忘了先前男子的训斥，充满好奇的问道：“王师兄，洞里到底有什么呀，宗门为了这让我们守了这么多天。”

尖嘴男子说的时候还把脑袋往洞里伸了伸，两只滴溜溜眼珠冒出希冀的光。

其他几人也都应和道：“对呀，王师兄，里面到底有什么？”

王师兄嘴角上扬，露出微笑，只是配上阴骛的面容像狰狞的恶鬼，令其他几人不寒而栗。

“你们真想知道？”

王师兄目光扫视一圈，手指轻敲着剑柄，发出一声闷响，淡淡的说道。

众人无不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频率之快，令人咋舌。可见众人心中的困惑已萦绕许久。

王师兄看着这一切，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缓缓道：“你们知道宗门的实力为何在几十年间突飞猛进，一跃成为方圆几千里的门派之首吗？”

众人都是外门弟子，加入宗门也才七八年的时间，哪里知道如此久远的故事，皆道不知。

唯有尖嘴猴腮的男子还算机灵，满脸激动道：“难道宗门实力提升与此物有关？”

王师兄微微颔首。

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兴高采烈，谈论的声音在这幽深的暴雨夜传出老远。

王师兄伸出手掌在空中做势朝地面压了压，示意众人降低声音，面带得意之色：“你们想不想知道此物到底是什么？”

众人才惊觉谈论良久竟仍不知此物到底为何，都急忙问道：“到底为何？”

说完后，众人都把身子朝王师兄的方向挪动，伸长脖子，竖起耳朵，等待着谜题揭晓。

王师兄见众人可笑的动作，忽起玩笑心思，只反问道：“你们猜猜是什么？”

众人面露失望之色，都在心里呸了一声，暗骂道：“若不是看你是内门出身，想巴结巴结，得些好处，谁受了如此嘲弄还给你好脸色看。”

但众人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模样，七嘴八舌的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

王师兄听着众人的猜想，只一个劲的摇头。

众人见此情景，每个人的心中都像有千百只蚂蚁在来回走动，啃食心脏。

王师兄斜睨众人，冷笑道：“我量你们再有玲珑心思也猜不出，没见过的人根本想不出世上还存有这物件。它就是……”

不待说完，漆黑雨夜里传来一句话语，像一记重锤轰在众人的脑袋上。

“那就是千年前血魔宫的秘法—血饲。”

血魔宫，众人内心咀嚼着这个略微熟悉的名字，待到想通之后，皆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神中的惊悚。

空气忽地寒意逼人，透入脊髓，每个人的后背都冷汗涔涔。

众人恐惧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宗门落霞谷号称了几百年的名门正道，却暗中沿用魔道秘法，真是极大的讽刺啊，更诧异于说话人的修为。

这地方极其隐蔽，再加上宗门在外围布置的几层阵法，寻常人连外围都接近不了，更别说在不惊动众位的情况下来到十几米之外，由此可见修为必定极其高深。

王姓男子暗做手势，让同伴们警惕起来。同时开口询问：“不知阁下是谁？此处是我们落霞谷的隐蔽地区，还请兄台尽早离去。”

话语末尾虽有请字，但语气早已脱离出了礼貌和善，尽显强硬态度。

站在雨中的黑影对王姓男子的警告充耳不闻，只呵呵轻笑，同时还放肆的朝洞口走来，脚步声在雨中清晰可闻，似漫步在自家后院。

到了光亮处，众人齐齐把眼光投射过去。

来人一身青色道袍，黑色长发，身材高挑，背后斜挎着一把海蓝色长剑，面容清秀，白皙皮肤，深有隐世仙人的韵味，唯有额头正中处时隐时现如鲜血染就的妖艳红色小花破坏了意境。

王姓男子看清面貌后，脸色旋即变得煞白，放在膝上的长剑掉落在石头上，发出锐利刺耳的响声。

清秀道士站在原地行礼道：“王师兄安好。”

听此问话，众人才道是同门到来，虚惊一场，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对清秀道士示以微笑，谁也没注意到师兄难堪的脸色。

王姓男子颤巍巍的捡起脚边的长剑，强撑着站起身，拱手道：“不知是余野师弟大驾光临，未及迎接，罪过！”

余野，听到这个称呼众人刚缓和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微笑也戛然而止，表情活像一只只被掐住喉咙的鸡，发不出任何声音。

半响，众人才从地上一股脑的爬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呆站在原地。

尖嘴男子最先从惊慌中反应过来，朝王师兄旁边走了几步，等离得更近些，才鼓起最后的气力扭转脖子，结结巴巴地问道：“王师兄，他，他就是那个，那个……谁。”

尖嘴男子脸憋的通红，看样子都快急哭了，仍旧不敢说出姓名。

王师兄沉重的点了点头。

尖嘴男子最后的侥幸也无影无踪，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一样，瘫软在地上，无声的流下两行眼泪，继而竟哇哇的哭嚎起来。

其他几人虽没他这么不堪，但也都互相搀扶着，脸上全是绝望。

王姓男子漠然的看着众人的丑态，咳了一声，竟笑着说：“余师弟，他们可比你差太多了，尽是些纸塑的心态，一句话就把他们吓得不知所措，一点都没有师弟当年的坚韧。”

余野若有所思，把目光转向明亮的火焰，轻声叹息道：“人生于世，总要坚韧些。”

王姓男子隔着篝火看向随风飘荡的漫天雨丝，喃喃自语：“当年众人都小觑了你啊。”

就在这时，王姓男子突起杀手，原本拿在手中的长剑早已化为一道炙热红光朝余野冲来，在黑夜中尤其耀眼，炫人眼目。自长剑往周围散发的剧烈高温使两人中间的雨丝化为蒸汽，氤氲在周围。

眨眼间，飞剑已至余野身前。

只见余野神情没有任何慌张，好像早有预料，右手握拳，势若奔雷，轰向雨中疾驰的飞剑。

只听咣当一声，飞剑被打飞以去时更迅猛的速度反冲回来，硬生生的镶嵌进几尺厚的石壁里，只余部分剑柄裸露在空气中。

众人目瞪口呆，凡间肉体竟可击飞宝器而丝毫未伤，这可是骇人听闻。

“你还是这般下三滥。”余野露出一抹邪意微笑，讥讽道。

王姓男子本来寄希望于暗施偷袭可以重伤韩对方，却见自己的全力一击就被这样轻而易举的化解，顿时明白两人现在修为差距犹如鸿沟，便二话不说往雨林深处逃走。

余眼神不屑的看着距离愈来愈远的王姓男子，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然后懒洋洋的道：“小二，上菜喽！”

众人不明所以，只见余野斜挎着的蓝色长剑“嗖”的一声疾驰而去，空中道道残影。

王姓男子感觉到身后破空之声渐近，生死之间体内灵气朝四肢百骸汹涌而去，突的速度又暴涨了几分，回头看着甩在身后的蓝色长剑，欢喜异常。

正喜间，被唤作小二的蓝色长剑如同一道光束穿过他的胸口，鲜血暴涌出来，染红了他的衣服。

王姓男子一头栽落地面，眼神中尽是不甘，到死都没有明白宝剑怎会如此轻易的穿过他的护身宝甲。

蓝色长剑片刻而归，光洁如初，剑身上的鲜血早被雨水冲了个干净。

余野收回长剑依旧斜挎在背上，长剑光芒褪去，淡淡无奇，倒似不像刚才轻易取人性命的凌厉。

余野看着依旧瘫软在地的众人，放缓语气道：“今天不杀你们，回去告诉所有落霞谷的长老弟子，日后出门要小心一点，莫要出谷的时候好好的，回去的时候却是缺胳膊少腿或是只能被人抬着回去。”

最后几声，却是气贯丹田，裂喉而出，如同在众人脑中响起一声闷雷，被震的气血翻腾。

“滚吧！”

尖嘴男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当下跳起身来，拔腿就跑，一溜烟就没影了。其余几人先是发呆，等回过神来，便只恨父母少生了两条腿，在“谢上仙不杀之恩”一类的胡言乱语中，连滚带爬的朝雨林外围跑去，不一会，全都没了声息，消失在了漆黑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