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行道》——余皓鳞

第一章 惊变

情况发生的太快，所以李天远根本反应不过来，因为情况发生的太快，所以他还觉得耳边杂乱的尖叫声是幻觉。

班级已经乱作一团，转眼间就有十几名学生被走廊外面涌进来的暴徒扑倒在地上啃咬。桌椅翻倒，血污四溅，眼前宛如地狱景象，无数的饿鬼正目露凶光。原本还在维持秩序的女老师早已经目光呆滞地跌坐在地上，看样子已经完全失了神智。

李天远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并不是因为他冷静，而是因为此时他已经被吓蒙。所有人都被堵在教室里哭天喊地，看着昔日同窗转眼就被暴徒扑在地上啃食丧命，他们想到更多的是自己的性命，但不停尖叫着往班级角落后退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李天远只感觉心跳的速度几乎要让他窒息，不过微微侧过头后他的视线随即被右手边的人吸引。

那个人名叫凌虚止，就坐在他前面几排。此时两人四目相对，李天远发现他依旧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化，仿佛眼前的这一切和他无关。

但几个呼吸的瞬间凌虚止就闪身过来抓住他的手臂。

“要走了。”

短短的三个字掠过耳边，接着李天远就被他拖着往教室门口冲去，跨过地上翻倒的桌椅。中途地上几个正在啃食的暴徒抬起面目狰狞的头，但都被凌虚止用脚踢到旁边。门外的更是不计其数，低沉刺耳的嘶吼声不绝于耳，这时候往外面跑等于是自杀。但李天远还没缓过神来，自然是想不到这点，只是任由自己被拖着狂奔。

到了走廊外才发现外面的情形更是惨不忍睹，血污，尸体的残肢……李天远想要呕吐，但他什么都吐不出来，因为刚才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他原本还想着晚上要吃什么。

左右两边的暴徒看到他们两个活人，都张大嘴叫着，用怪异的姿势扑过来。因为临死前的本能，李天远终于反应过来，大叫着闭上眼想要伸手把他们推开。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被撕咬的疼痛，他睁开眼时原本扑到面前的暴徒全都倒在了五米外的地上，不过像是要爬起来继续追击的样子。

“走这边。”

还没等李天远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力道就继续拖着他继续沿走廊往教学楼的后面狂奔。

绝处逢生使得他的意识逐渐恢复，这个方向通往的楼梯为了防止学生进去常年上锁关闭，在这时应该算是安全的地方。他看着面前加快脚步的凌虚止，对方正拿着不知什么时候拆下来的椅子腿，将前方扑过来拦路的暴徒全都打飞，每一下都是正中头部。很快他们两个身上的白衬衫就染上了点点红迹。

眼看楼梯入口的防火门已经清晰可见，但身后的暴徒也因为这阵动静聚集到数百名的量。

“糟了！”

嘶吼声越来越逼近，但防火门上的厚重挂锁让李天远绝望地睁大了眼睛。但凌虚止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将手上沾满血污的椅子腿随手扔到一边，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于此同时身后那些暴徒扑过来的速度几乎提了一个档次。

正当李天远再次绝望地闭上眼睛时，凌虚止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铁丝上前捅了两下，厚重的挂锁顿时应声而开，而那些暴徒也已经蜂拥而至，怪叫着冲他们伸出手。

关门，上锁，凌虚止的动作无比连贯。几下砸门的声音和密集地怪叫后，整个世界似乎又安静下来。李天远睁开眼睛，发现楼道内因为傍晚的缘故一片漆黑，用心感觉了一下，除了让大脑缺氧的过快心跳，身体还是健全的。

“不错嘛。”

黑暗中响起凌虚止有些冰冷的声音，“我还以为你要吓哭了，看样子心态还不错。”

眼睛稍微适应后李天远才看到对方正靠在对面地墙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直勾勾地看着他。

李天远瘫软地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喘着气。尽管意识已经恢复大半，但他还是没办法开口说话。在印象里凌虚止虽然是同个班上的，但一直以来都十分孤僻，脾气也恶劣的难以相处。也就是他曾经因为班务的缘故和对方交流的过一些，没想到今天却是最不可能的人救了他。

“外面……什么情况。”

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不知沉默了多久，李天远终于僵硬地开口问了一句。他的喉咙干渴难耐，但有没有喝水的欲望。

“不知道。”

站在黑暗中的凌虚止回答的很干脆，“要是知道的话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总之先报警……”

听到意料之内的答案后，李天远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倒是给了他不少安慰。

“我劝你还是省点手机的电吧，以后想充可是很难的。”

听到凌虚止的建议，李天远的手指顿时悬停在通话键上，“你……你说……什么意思？”

“很明显不是吗？”凌虚止摊了摊手，“外面那些可不是暴徒，很明显是丧尸一样的东西，而且感染性很强。”

李天远怔怔地看着他，显然对话中的名词反应不及。

“啧……刚才后面那些人明显都已经死了，但是还能动，还会啃食活人的肉，不是丧尸是什么？”凌虚止摸着下巴，不过语气听起来并不像传言的那样没有耐心，“如果你有仔细看的话，那些丧尸有不少穿着校服，是这个学校里的学生，身上的血迹还是新的，说明刚被咬不久……接下来的就不用我解释了吧？”

看到李天远因为这个事实已经失神的样子，他只好继续补充，“之所以让你不要报警，是因为那些丧尸最开始就是从校外进来的，有几个还穿着警员制服，说明说外面的情况可是比这里还要糟啊。”

“怎……怎么会……”

李天远的身体更加无力，几乎就要瘫倒在地上，不过脑海中浮现地可怕场面就让他挣扎着又爬起来，“出去，我要出去！”

家人，无论如何他要先确认家人的情况，父母，还有妹妹……想到这些字眼他的心脏就像被紧紧握住一般。

“不然你以为我刚才在计划什么？”

凌虚止轻声反问一句，随即抬手揉着额头，“也不知道身上带的符够不够用……”

“符？”

因为思维紊乱，李天远的反应已经跟不上眼耳接收的内容。

不过凌虚止却没有回答他的疑惑，也可能是根本没听到他微弱的声音。

两人缓步沿着台阶向下，仿佛在步入深渊，外面的嘶吼声断断续续的传进楼道内。李天远不自觉地缩起了脖子，而他面前凌虚止虽然放轻了脚步，但不论从什么角度都看不出一丝紧张，跟常人的反应相差太多。

底层楼道出口的防火门同样紧闭，从这里出去后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学校后门。

好在这次的挂锁上在了里面，凌虚止再次拿出两根铁丝，缠绕了一下插进锁眼，很快黑暗中就传来啪嗒的声响。

“看样子那些丧尸都被活人吸引到前门方向了。”

把门拉开一条缝隙确认了外面的情况，凌虚止微微点头。

实际上外面的情况也只是比前门略微好一些而已，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外面街道的惨状。

但是停滞不前没有任何意义，凌虚止将门完全打开，示意还在焦急观望的李天远跟在他身后。

操场就在广场往前一点的位置，此刻有不少穿着相同运动服的学生踉跄着走过来，身上带着斑斑血迹。看样子刚才有的班级再上体育课，而这些学生也都已经被感染成了僵尸。

“他……他们……”

看到不远处的骇人景象，李天远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小声点，我们从花圃绕过去。”

那些僵尸翻着眼白龇牙咧嘴，凌虚止猜测他们目不见物，但是对声音特别敏感。这点从他刚才扔掉椅腿的时候就能看的出来。

这所私立高中经济实力不错，后门前布置了小型花园，里面还摆放了不少生物模型。两人从中间穿过去，果然没有引起那些僵尸的注意力，直接就到了后门前。

电动滑轨门没有打开，想要出去就要经过保安室。看样子学校的两名保安坚守岗位到了最后。不过可惜的是，亮着灯的保安室内部，已经被大片的血迹染红。

跟在后面的李天远随着凌虚止停下脚步，而看到的内部景象差点让他吐出胃液，那名年老的保安跪在地上，正在疯狂地啃食另外那名年轻的保安。

这两个人他都认识，学生们都开玩笑说后门的保安是爷孙俩，而且大伯平时对他们都很亲切……但如今却是变得宛如地狱饿鬼一般。

李天远头皮发麻，他已经不想再看到这样的画面，但身体已经动不了，甚至连侧开头闭上眼睛都做不到。

凌虚止舔了舔嘴唇缓步靠近，伸手拿起了桌面上的一把短折刀，倒握着走向那名保安。

第二章 噩梦

凌虚止的动作很快，紧走两步就到了保安大伯的身后，伸出了握着刀的手。寒光闪过，白刃就已经送进了咽喉部位。

站在后面的李天远看不到具体的景象，但皮肉划开的细微声音还是传入耳中。黑色如同墨汁的血喷溅在地上，转眼间就溢满了一大滩。

一个人就这样被平静的杀死了，但死的也已经不能算作人了吧……整个世界都在崩塌，现在李天远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凌虚止甩了甩手上的黑血，将已经瘫软不再活动的保安大伯翻到地上，“走吧，趁外面还算安静。”

听到声音的李天远机械的跟在他身后，支撑他前进的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家里的亲人。

街道已经残破不堪，偶尔有几个仓皇无措的人怀里带着包裹跑过去，有的已经浑身是血一瘸一拐，他们看起来就只有面上的惊恐是不变的。

能砸的店几乎都被砸的稀烂，碎玻璃渣到处都是，已经一片狼藉。歪歪扭扭停在街上的几辆车已经报废，有的不知为何还在燃烧。

凌虚止摇了摇头，左拐走向街道尽头，那是往市中心外的方向，“我记得那边有家小超市，先过去看看。”

能从学校跑出来就已经是很不容易，李天远自然是没有意见地跟在旁边。他知道对方这么说或许是想从超市里找点吃的补充体力，但是从眼前的景象来看或许早就已经被搬空了。

百佳超市在学校附近已经开了很久了，李天远记得以往放学会有不少学生过来买里面的面包，有时老板还会免费赠送热狗……不过这样的景象已经只能出现在回忆中了。

“糟了。”

离对面那家超市还有五十步距离时，凌虚止猛地拉住李天远后退几步，但已经发出了不小的声响。两人身旁的巷子里聚集了十几个僵尸，显然是有人慌不择路跑到了里面。

“啊……啊啊啊……”

转眼间那十几名丧尸就已经怪叫着用诡异的姿势扑向他们，而且速度奇快。眨眼间前面带头的，穿着工作制度的女丧尸就已经把爪子伸到了凌虚止面前。

“快躲开！”

李天远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想要将面前无动于衷的对方拉到后面。

不过他这次却是看的清楚了，凌虚止皱着眉甩出一张黄色长条形的纸张。破风声呼啸着响过，那十几只丧尸都像是撞上了巨大的无形推力一般，转眼间都落在巷子里的地面上，发出连续的沉闷声响。

“不要发愣了，赶紧到超市里面。”

肩膀被凌虚止推了一下，李天远才合上张大的嘴，迅速跟在他身后穿过街道。不过紧跟在身后的脚步声让他再次回过头，差点吓的一个趔趄。那十几只丧尸已经跟了过来，面目狰狞地冲他们伸出手，眼看就要按到他的肩膀。

“啧。”

耳边听到不耐的声音后，李天远感觉手臂被巨大的力道拉扯，转眼间就踉跄着撞进了店门。他连忙回过头，发现凌虚止在外面已经又甩出两张黄纸，前一张喷涌出了水幕淋在地上，而后一张则刚好落在了其中，白光过后噼啪声不绝于耳。白色跳动的电流使得刚好踏入水中的丧尸只能在原地抽搐，身上开始冒出焦臭的黑烟。

因为动静太大，远处的丧尸都被吸引过来，而此时凌虚止已经跨入超市内原地起跳，两只手抓住了上面的卷帘门。一阵巨大的金属磨擦声后，周围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紧张中撞到了货架上，李天远捂着瘀痛的肩膀连连喘气。但还没等他的眼睛适应黑暗，不远处的地面上就燃起了一团小火苗，只不过能见度还是不高。

“啊……基本被搬空了。”

凌虚止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打算，借着跳动的火光在超市内的货架间翻找。情况这么紧急，不可能有人来这里彻底的扫荡。虽然已经没多少东西，但他很快就找到了五瓶矿泉水和三块面包，其他的只有一些文具，实用的东西基本都没了。

“吃吧。”

凌虚止拿了两块面包丢过去，之后便打开自己手上的包装袋，刚才拿的那瓶矿泉水盖子已经拧开放在旁边。

李天远靠在货架上，听着超市外面的怪叫声。现在有了喘息的时间，但他却感觉说不出话，只好俯身拿起地上的面包。虽然刚才被各种各样的血腥画面刺激，但现在还是有了腹空感。

“刚……刚才那是……什么？”

喝了两口水，他感觉穿透全身的冰凉镇定下了心神。

“嗯？”

凌虚止已经吃完面包，他放下手中的瓶子看了他一眼。

“就是……手上扔出去那个……”

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但李天远已经是条件反射的压低声音。

“不是说过了吗，符。”

“什么……符？”

“就是道家用的工具。”

“道家……你是说电视里演的……那种？”

“唔……也可以这么理解。”

因为详细解释太过麻烦，凌虚止也就不想去纠正了。

“怎么可能……”

先是周围的世界变成末日景象，接着同班同学原来还是道家的人，会使奇怪的法术……李天远觉得眼前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幻觉。

“城市已经不能再久留了，等下去我的住处拿完东西，就差不多要离开这里了。”

将空矿泉水瓶放在地上，凌虚止背靠货架闭目养神，“再迟点出去也没事，可以休息一下。”

“离开这里？”

从自己的愿景中回过神来，李天远感觉嘴唇似乎被自己咬出血了，“那我……那我的家人怎么办？”

“家人，什么意思？”

沉稳的声音从已经宛如雕像的凌虚止那里传出。

“我爸，我妈……还有我妹妹，他们都还在家里！”

看到对方不冷不热的反应，李天远语气开始变得激动。不管怎么样，凌虚止毫无疑问拥有超出常人的能力，有他在的话，一定可以救出家人。

“你少说了，还有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你觉得这么多人能救的了吗？而且从时间来看，他们这时候应该被吃的差不多了吧。”

“咳呃！”

从学校出来开始，这就是李天远最不愿去想象的事情，但如今却在对方口中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他圆睁的双眼顿时布满血丝，咬着牙握紧双拳走过去。

黑暗中一声闷响，原本靠着货架的凌虚止被打倒在地，但沉默之后他又捂着脸缓缓地站起来，“搞什么？”

“你不愿意去就算了，凭什么那么说！”

愤怒让李天远原本的恐惧全都消散，他的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只是很快他就发现对方被打了一拳似乎也没什么反应。

“这只是正常的推想而已，刚才的情况你自己也看得清楚吧。”

擦去嘴角的血迹，凌虚止平静地看着他，但是身体已经本能的有些戒备。

“我一定要回家。”

推想什么的都没有意义，李天远只想快点见到家人。因为凌虚止的拒绝，他不打算再休息，直接走到超市门前想抬起卷帘。

“真是不死心啊……如果你一定要看到他们的惨状，那我就带你过去吧。”

凌虚止皱着眉摆了摆手，脸上满是不理解的疑惑。在他来看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危险而且又浪费时间，结果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想象的到了。

听到对方已经同意，李天远总算稍稍平静下来。毕竟要是他一个人出去，很可能还没见到家门就死在半路上了。

“还要再等一会儿，把你的面包吃完吧。”

凌虚止摇了摇头，又坐回原位闭上双眼。

“什么意思？”

“那些丧尸会被声音和活人吸引，这时候还没完全平静下来，出去太危险……你家在什么位置。”

“市中心，唐永花园，学校过去两条街就到了。”

“啊，那还真是……就两条街啊。”

凌虚止再次摇头轻叹，这时候市中心的危险程度基本上就是有去无回，而且和他的住处还是反方向，最要紧的是，身上的符纸也只有七八张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地上的火团还是没有变弱，坐在旁边的李天远感受着暖意，但心里的焦躁却越发浓郁。就在这时凌虚止突然睁开眼站起来，随意地伸了个懒腰。

“走吧，应该差不多了。”

好在卷帘门上自带一个小门，否则的话要想打开还得发出震耳的声响。打开门口凌虚止先探出头左右观望了一下，先前围在门口的那些丧尸此刻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围都是漆黑一片，稀稀拉拉的路灯使得能见度极低。被破坏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他们走在马路中间，连脚步声都在尽量控制。

走到街道尽头后，一直留意声音的凌虚止停下脚步摇了摇头，“啧，好像很难……”

远处不少住宅楼上还亮着灯光，这给了李天远莫大的希望，不过注意到凌虚止的目光方向后，他顿时感觉脚底升起阵阵凉意。

只隔了一条街，但对面却好像是地狱一般，无数的丧尸在那里徘徊游荡，嘴里时不时发出饥饿的呜咽声。

两人躲在墙角后面，但已经有几只丧尸踉跄着朝他们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