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的神明》——南飞北鸟

1.我 神仙 打钱

“事情就是这样”

杜川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位紧身裤加爆炸头的托尼老师。

“等一下，我来捋一捋”杜川面露痛苦，“简单的说，你是一个神仙，然后因为某些原因你和另外一个神仙干架，然后你的武器碎成了几块，你这次来就是为了找回武器，之所以找我是让我帮你。”

“正确，概括的不错。”托尼老师赞赏到。

杜川都快哭了，自己到酒吧来是为了和美女搭讪，聊天，然后深入交流的。

而眼前这个穿着紧身裤，衬衣把上半身勒得绷紧，还在脖子上纹了一朵gay到不行的梅花的托尼老师却一屁股坐在了自己对面原本为美女准备的位置上，然后以一副“你很有天赋呀，我这里有一本如来神掌你要不要了解一下!”的表情看着自己。

“你们神仙现在……都流行这种穿搭吗?”杜川小心翼翼的发言。

托尼老师在座椅上挪动了一下屁股，以一个更为骚气的姿势端起酒杯。“个人爱好而已”

到底是为什么你要一脸骄傲的的回答啊。

太尴尬了，对方讲完那个蹩脚的故事之后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可是我完全接不下去你的话题呀。

“神仙先生，请问你贵姓呢？”杜川强颜欢笑。

“名字对于我们来说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并不以姓名作为形式存在。”

完了，虽然没听懂，但是你现在已经完全把天彻底聊死了。

“那个……托尼……不是，……神仙大哥啊!你说的这个情况我基本都了解了，也表示非常的同情和理解，但是你看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要不这样，您出门左拐，不远就有一个派出所，您可以去那弄个失物招领什么的，或者去市医院的脑科去看看，没准他们就帮你找着了。您看您在我这儿这纯属浪费时间。”

“你不信?”这个自称神明的男人挑了挑眉。

“鬼才信呐!大哥，我真不是同志，你看这里面这么多俊男美女，你赶紧去搭讪吧，我面前的这个位置真不是给你留的。”

杜川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大口，反正破罐子破摔。

“我就是不信，除非你请我喝酒。”

托尼老师打了一个响指，服务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是一个穿着普通酒吧工作制服的女孩，墨黑的头发在脑后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露出了光滑的脖颈。

表情冷漠，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一身制服，她看上去更像是一直站在这个人身后的保镖。

就是有些矮小，杜川心想。

“今天晚上这里的消费我全都包了”托尼老师说，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泛指了整个酒吧。

“霸道总裁啊，我要是是女的都已经爱上你了”杜川又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

年轻的服务生点了点头“好的，先生”。

“再给我来一杯‘枫叶'吧，我喜欢它的颜色”

托尼老师以插花般的的优雅拿着手里喝完的酒杯，回头对服务生说。

“我更希望您喜欢的是它的口味，先生。”

服务生为他递上了一杯红色的酒。

这杯酒真的就像是一片枫叶那样让人惊呀于它的美，神明就那样把枫叶拿在眼前，他透过玻璃杯中的红色液体看向年轻的服务生。

“雏凤，你太在意外表了，真正美味的酒是没有颜色的，它该像灵魂那样纯粹。”

有那么一瞬间，从眼前这个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真的像是某位高高在上的神明。杜川摆了摆脑袋，把这种荒唐的想法抛出脑外。

他想自己一定是有些醉了，妈的今天晚上我就喝了一杯酒，时间全都浪费在了听对面的人吹牛逼了，连吹牛逼都算不上，全程听他编那个撇脚的故事，顺带还被霸道总裁范儿秀了一脸。

杜川越想越气。

“服务员，我也要一杯枫叶。”他学着对面托尼老师的口吻说。

年轻的服务生低垂着眼帘，没有回答。

“服务员，我要枫叶。”杜川提高了声音。

服务生怀抱着托盘站在那里，像是完全没有听见。

“服务员，我要枫叶，没有听见吗？”杜川几乎是喊出来的。

“雏凤”托尼老师说。

“可是……”

“没关系，我说过，今天晚上我全都包下了”

名叫雏凤的服务生还想说些什么，被他摆手打断了。

服务生把一杯同样绚丽的酒放在了杜川面前。

杜川拿起酒杯端详，真是酒如其名啊，枫叶，不错的名字。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有淡淡的酒香。

“一杯好的酒就应该是和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杜川闭着眼睛说，似乎陶醉在了酒香里。

“先生你对酒很有研究?”服务生雏凤的眼睛一亮，在她一直冷漠的表情上，像是冬季的枝丫上不经意间绽开的梅花。

杜川心里一阵冷笑，论装逼，我还没有怕过谁。今天妹子也没有了，就陪你们玩玩。

“所谓酒，说到底不过是微生物发酵的结果而已。但是，发酵的过程中的温度、湿度、甚至是土壤构造都深深影响着成品酒的口感，醇香。除此之外，酿造酒的原材料最为重要，一个优秀的品酒师甚至能从酒水口感的微妙差异判断出那一年的光照以及降水。当这些做到极致的时候，一杯完美的酒就出现了。”

“然而对于一名调酒师来说，再好的成品酒的也不过只是原材料，他们会以更加精湛的技艺让每一种适合的酒交融在一起，释放出所谓酒这种东西的最大魅力。调酒师，称之为酒水的伯乐也不为过。”

杜川用余光看见服务生雏凤的眼睛越来越亮，心里忍不住笑得裂开了嘴。

“不过再美味的酒，说到底也只是一场消遣而已。”杜川说着，以黑天鹅般的优雅抬头，闭眼饮下了一整杯的枫叶。

闭上眼睛的瞬间，他看见托尼老师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一脸期待的服务生雏凤。

“嗡……”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辣，痛彻心扉的辣，辣的像是吞了一团火苗，辣的仿佛感觉不到整个头部的存在。

只有不会喝酒的小白，才会用辣来评价一杯酒吧。杜川心想，这就是高级酒的味道吗?我酒喝的少你不要骗我。

“口感不错，这样劲爆的口感很少见!”杜川强忍着腹中的灼烧感，他甚至感觉有些眩晕。

“你一定有自己的秘诀吧?每个调酒师都应该有。”

“是辣椒水，我加了魔鬼辣的辣椒水和芥末”雏凤老老实实的回答。

杜川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去，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陪对面这个神经病坐在这里聊天，现在好了，又来了一个神经病服务员。

“把你们经理叫来，我要找你们经理。”

“怎么了先生，不合你的口味吗？”雏凤看上去有些失望。

“我要找经理!”杜川歇斯底里。

“好的先生，我是经理，请问有什么事吗？”服务生雏凤，不，现在应该是经理雏凤怀抱着托盘站在桌边问到。

“老板，我要找你们老板!”杜川快要崩溃了。

“你好，先生”沙发上的托尼老师举起举起杯，对杜川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他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我得走，不然一定会被搞死在这里的。杜川心说。

他抓起衣服起身就往外走。

“是的，你总是很聪明，你会死的，再在这里待下去的话。”举起酒杯的神明背对着杜川说到，像是某种审判。“或许我的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很少给同一个人两次机会。”

“那还真是谢谢你。”杜川没有回头。

他向着出口走去，很快就淹没在了起伏的人流中。

2.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杜川把文件拉进信箱，点击邮件发送。

他走到落地窗前，伸了一个懒腰。远眺窗外的蓝天白云和脚下的车水马龙。

今天感觉还不错，神清气爽，完全没有宿醉的感觉，看来自己的酒量有所精进......个屁嘞，昨天晚上自己总共就喝了一杯酒，还有就是一大杯辣椒水。怎么可能会醉倒。

那家黑店酒吧打死我也不会再去了，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的聚集地，老板经理都是疯子，还说什么自己会死，你们在营业之余还兼职帮别人看相吗?

穿的像托尼老师的老板居然还讲了一个荒唐的故事，说起来那家酒吧的名字叫做“星碎”，不会是他们的主题故事吧。

这样想着，居然也变得稍微合理起来了。

“喂，杜川，你挡着我的光线了。”身后有人说。

杜川转过身“你再怎么光合作用也长不高的。”

“你就别涮人家曲晴了，昨天刚被男朋友甩了。”戴眼镜的胖胖的同事说。

“放屁，是我甩的他。”

杜川，曲晴，王浩，他们是一个部门的同事，公司的宣传主要与传媒公司对接，所以他们部门的人手不算多，

“分手了就应该去散散心，我给你介绍一个酒吧，老板和经理都很不错，经理对调酒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老板是个财大气粗的土豪，动不动就要请全酒吧的人喝酒！”

杜川一脸认真。

“哪里哪里？我要去，美女多吗？”王浩凑了上来。

“你走开，啤酒肚就是这样喝出来的，你看你大学的时候多帅”

王浩的桌上常年放着常年放一个原木的相框，里面是他刚上大学时，在当地景点拍的照片，背着双肩包，坐在台阶上，颇有几分驴友的范儿，当然，是那种精瘦、身材匀称的驴友。

大学过完吃了睡，睡了吃的五年后，就成了现在这个带着眼镜的白胖的样子，就是那种穿上西装皮鞋在公司里闲逛会被新人以为是大老板来了的那种胖子。

“时间真是能让人改变的东西啊!”王浩时常这样说。

“喂!你什么时候一个人去酒吧浪的，怎么都不叫上我和曲晴”王浩凑了上来。

杜川望向窗外，目光深沉。“男人总有想一个人去喝酒的时候吧!”

“嗯，我知道，每个男人都有想去独自泡妹子的时候。”王浩同样目光深沉。

“你还学我，今天的卫生你打扫了!”

“打扫卫生和学你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就是不想打扫而已……”

“喂!你……”

“明天有空吗?”一直坐着没有说话的曲晴打断了他们。

“有啊!”两人异口同声。

康达儿童游乐园

周末的游乐园格外热闹，父母们都乐意带着孩子来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小胜已经在这个娃娃机上耗费了下周一半的零花钱了，还是没有抓到自己喜欢的小猪佩琪。

“这是最后一个了”他投币，摇动操纵杆，确认机械手臂在娃娃的正上方，准备按下按钮。

“这样的话，是抓不起来的哟。”“有人从背后握住了小胜的双手，把他环抱在怀里，小胜闻到淡淡的洗衣液味道，他感觉操纵杆往前划拉了一下，然后按下按钮。机械手臂下放，刚好卡住佩琪的头，手臂升起，移动到出口，娃娃就顺着洞口落了下去。

小胜回过头，身后是一个嚼着口香糖的大哥哥，不，应该说是叔叔，旁边还有两个人，手里都拿着门票，看样子是才从游乐园入口进来。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妈妈，她在旁边的冷饮店吃冰激凌，妈妈告诫自己有不认识的人接近的话要大声喊她。但现在他有些犹豫，他觉得面前的人不是坏人，他甚至还帮自己夹起了一个娃娃，要是大声喊叫的话一定很没礼貌吧。

“走啦!这么大人了还夹什么娃娃，你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充气的吗？”手里拿门票的胖子说。他旁边穿白色裙子的女孩在胖子的背上打了一下，胖子笑嘻嘻的躲开了。

“走吧。”嚼口香糖的年轻人说，他站起身，揉了揉小胜的头发。“再见。”

小胜从娃娃机里把佩琪拿出来抱在怀里，看着这两男一女走远，“真是奇怪的大人。”他想。

“小胜，在看什么呢？来来来快过来。”从旁边冷饮店里走出一位少妇，对小胜喊到。

“妈妈。”小胜抱着佩琪小跑过去。

“来，坐这里，妈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王叔叔”少妇指着对面穿西装的男人说。

从游乐园进来三人就一直漫无目的到处闲逛，这里多是带着孩子的父母，杜川在垃圾桶里吐掉口香糖“真无聊，我们去玩过山车吧。”他坏笑着看着王浩说。

“好啊”王浩看着杜川，表情也是一脸戏谑。

……

“啊”

尖叫声划破云霄。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杜川好和王浩面色惨白，反倒是曲晴没什么反应。

“哇……”王浩和杜川直奔垃圾桶前吐了出来。

“不舒服就别玩了……我和曲晴去坐摩天……摩天轮。”杜川抬起头。

“想都别想，我……呕……”王浩的话还没说出口。

曲晴在一旁不断的递纸巾和水。“每次看你们互相伤害，就觉得像是小朋友在互相掐架。”

“你见过……见过100多公斤的小朋友吗？”

“我还没有100公斤，也就才90公斤而已……喂！曲晴，你递给我的水是不是刚刚杜川喝过的？”王浩从垃圾桶上抬起头。

“不知道，可能你们的饮料一开始就混了。”曲晴手里提着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着3、4瓶同样包装的饮料。

“哇啦啦啦……噗……我说怎么一股子油腻的味道”杜川漱完口，用力吐在垃圾桶里。

“不会你的也和我们的混在一起了吧”王浩坏笑着问。

“没有，我的是放在自己的包里的。”曲晴一脸高冷。

……

“啊!活过来了。”杜川大声说。

游乐园里行人们对长椅上的年轻人纷纷侧目。

“是啊，工作之后就好久没来玩过了，都快不记得自己坐过山车会吐的习惯了。”王浩说

杜川转过头：“没事，我帮你记着呢。”

“你好意思说我，你没吐吗？”

“看见你吐难道我就不能觉得恶心吗？觉得恶心，难道不会吐吗？”

“所以我说，每次看你们互相伤害，就觉得像是小朋友在互相掐架。”夹在两人中间的曲晴说。“这么些年大家都变了不少，就只有你们还是老样子，不过也挺好的。”她这样说着，却苦涩地笑了起来。

“还在想你那位啊……，算了就算了呗，我跟杜川又不是没见过，以前一直不好意思说，长得就贼眉鼠眼的，人品还这样，不分手留着过年啊。你说是不是杜川？”

“哇啦啦啦……”杜川正含着一口水仰头漱口，像是完全没有听见。

王浩气恼的把手里的半瓶饮料扔在杜川肚子上。

“呸……”杜川把水吐在了旁边的草丛里，“我说，我们还要不要去坐摩天轮。”

“当然要去啊……为什么不去？”曲晴说，进游乐园之后大家虽然嘴上没说，但都是奔着摩天轮去的，就像是一块心病，心结，急于去解开它，但都觉得还不到时候。

就像是一个仪式，曲晴想，在哪里开始，就要在那里结束。

“好，去坐摩天轮，走吧。”杜川站起身。

“等一下。”王浩说

杜川满脸戏谑：“摩天轮你不会也要吐吧？”

“不是，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一包香烟。”王浩说完就转身向商店小跑过去。

“胖子，我一脚踢死你。”

“王浩现在这么胖了，跑的倒是还跟以前一样快。”曲晴说。

“姑娘，你听说过球形闪电吗？”杜川回过头，表情认真。

“噗……”曲晴笑了出来。

“好些天没见你这样笑过了。”

“是吗?”

“是啊，大学的时候多好，你就是我跟胖子的小弟，出了什么事儿我俩罩着你，谁也不敢欺负你。”杜川双手叉腰，抬头望着天空。

“后来你就成了我们俩的主管，公司里我们捅了篓子就得你罩着我们，慢慢我们也就不闯祸了，再后来你就认识了那小子。”他抬手指了指摩天轮。“听胖子说还是在那上面认识的，整的还挺浪漫。”

“后来就不怎么见你笑了。”

“是吗?”曲晴还是这样说。

我真没怎么笑过吗，曲晴想，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突然觉得有些累了，想在长椅上多坐一会儿，睡一觉。她又想有你们两个朋友真好，说什么公司里我罩着了你们俩，现在我出来这档子事还不是要你们罩着我。

“这些天让你们担心了。”她抬起头说。

杜川站在那里，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摆了摆手。指着不远的地方抱着娃娃的小孩说：“是不是刚刚抓娃娃的小朋友。”

果然你还是跟跟以前一样啊，不认真听人家讲话，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曲晴想。

她坐在长椅上，看着杜川笑嘻嘻的向那个小朋友走去，杜川蹲下去手不停的比划着，和小朋友在说些什么，隔的太远曲晴有些听不清。

她突然听见人群一阵惊呼，杜川一把把怀里抱着娃娃的孩子推了出去，然后有什么东西砸落下来，正中杜川的位置。

曲晴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