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之巅的远古母文明》:开始就是一个诡异梦境
第一章开始就是一个诡异梦境
当老式自鸣钟敲响十二下的时候,我又一次来到了那个地方。
枯藤,老树,昏鸦,汉白玉石狮子,斑驳的红漆大门,以及那自远方传来的,悠扬的钟磬之声。
红漆大门上方的匾额上,“兰若寺”三个正楷大字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从会走路时起,也许是从会说话时起,总之是自打我能记事儿时起,每天午夜时分,我都会在梦中,来到这个地方,来到这个永远处于黄昏时刻,有着废弃古庙,废弃街巷的古怪地方。
在废弃古庙的庙门前站定,伸手抚着那斑驳红漆大门上的兽首门环,锈迹斑斑的兽首门环那冰冷的金属质感顺着指尖传入了我的大脑中枢之中。
这个自能记事儿时起便延续至今的诡异梦境,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这么些年来,我宁肯让这诡异梦境成为深深埋于心底的秘密,也不敢贸然将之告诉任何人。
托这真实无比的诡异梦境的福,在我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便认识了那位自号异史氏的聊斋先生笔下的那些比某些人还要像人的聊斋鬼狐们。
当残阳西沉,远方天边最后一缕阳光完全消逝在地平线上的时候,我便知道,是时候离开这儿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地方的夜晚是什么样的,总是在这个地方的夕阳完全西沉,最后一缕阳光消逝在远方的地平线上的时候离开这个地方,悠然而醒,然后楞上好些时候才能够再度沉沉睡去,这么些年来,每日皆是如此。
但今天,注定将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注定将在这诡异梦境中的诡异之域,经历另一番更加诡异的奇遇。
当残阳完全西沉,最后一缕阳光完全消逝在地平线上之后,一轮红色的圆月自东方地平线上冉冉而升,很快便占据了大半个天空。
在这轮迅速占据大半个天空,弥漫着暗红色雾气的血色圆月散发出的血红色光芒照耀下,异变陡然而生。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感觉,当那轮弥漫着暗红色雾气的圆月散发出的血色月光掠过远方的地平线,一路投射至我的视网膜的那一刻过后,时间仿佛实体化了一般迅速没至头顶,瞬间淹没了整个世界。
我开始感受到时间之河的潺潺水流,眼前的斑驳红漆大门,面前的废弃古庙,废弃古庙旁缠绕着枯藤的老树瞬间化作眼中急剧褪色的老照片,一系列奇妙诡异的场景宛若电影胶片一般在我眼前疾驰而过。
奇点出现了,奇点爆炸了,绝对至高温度出现了,绝对至高温度冷却了,星云出现了,星云凝固了,恒星和行星出现了,最初的生命诞生了,最初的智慧出现了,最初的智慧改变了一切后消逝了。
最初的智慧消逝后许久,新的奇点又出现了,奇点又爆炸了,绝对至高温度又出现了,绝对至高温度又冷却了,星云又出现了,星云又凝固了,恒星和行星又出现了,概率畸变第一次出现,第二代生命诞生了,第二代智慧出现了,第二代生命,第二代智慧改变了自己所能改变的一切后也消逝了……
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场景宛若决堤洪水一般自眼前涌入我的大脑中枢,让我有一种恍若浸溺水中的窒息之感。就在这窒息感即将达到顶峰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温度的感觉回来了,双手的触感回来了,双脚的触感回来了,躯干的触感回来了,双眼的触感回来了,我睁开了眼睛。
八角钟楼,粉墙黛瓦,袅袅炊烟,小桥流水,卵石小道,这,便是睁开眼睛后映入我眼眶之中的景象。
沿着那条铺有七彩鹅卵石,自脚下蜿蜒而出一直伸向不远处的河岸桥边的小道漫无目的的走着,感受着那自脚下直直传入大脑中枢的脚踏实地的踏实感,倾听着耳畔那悠长深远,直入心底的钟磬之声,我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这诡异梦境那完全点满的真实度。
“狄拉克海域很大,生活更大,双月之主共同的血裔承载者啊,欢迎回到鬼狐聚居之所,怨灵往生之地,巴别之塔旧墟,失落之境第746号影空间!”
天空中飘下了雨,伴着那如丝般坠下的细雨,一个女声在我的脑海中荡然而响,空灵而悠扬,宛若幽冥之地怨灵的呢喃。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面对着这个仿佛自心灵深处浮上耳畔,宛若幽冥之地怨灵呢喃之声的诡异女声,我冷静地问出了这一系列的问题。
诸位读者大大们也许会对我此刻的冷静而感到万分惊讶,但是我要告诉诸位读者大大们,战斗力只有零点五鹅,和街口马老太家的那几只小奶喵打架都先认怂的我现在之所以会如此冷静,并非是我具备“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猪脚光环,完全是拜入梦前二姐硬塞给我催眠的那本科幻小说所赐。
此刻的我,甚至还有心情庆幸:“幸亏自己没有被人给只送大脑,而是全须全尾的站在了这诡异地方,比起入梦前看的那本某电工写的儿童文学小说中的那位被活摘大脑冷冻冰镇,然后发射到外太空充当刺探外星舰队情报的“脑间谍”的同姓绝症宅男,现在还能够全须全尾,四肢俱全的站在这诡异地方的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我是那历经无尽雷霆天劫,本应魂消魄散但却侥幸凝聚化形的鬼怪狐精,饮下无尽忘川之水,本应坠入无尽轮回之中却又忆起人世间无尽前尘因果,在冥河岸边久久徘徊不去的怨灵,鬼怪狐精中的鬼怪狐精,怨灵中的怨灵,米特母文明最后的守墓人——盖娅的影分身,盖娅42。”
伴着这自灵魂深处浮响至耳畔的呢喃之声,远处目力可及的地上开始渗出一丝丝液体,这些反射着诡异银白色光芒的诡异液体在七彩鹅卵石小道上越聚越多,逐渐形成了一股股细流,股股细流汇聚成了水洼,水洼越积越多,越积越大,并最终聚积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宛若古希腊雕像般精雕细琢,莹白如玉的面容,直至脚踝的火红色长发,火一样鲜艳的曳地长裙,怀中躺着一只胖胖的白底黄花大橘猫,一个“女人”便以这样的形象突兀的站在了离我只有几步之距的七彩鹅卵石小道上,而那个神秘的呢喃之声,则又一次自灵魂深处浮上耳畔。
“这里,是雷霆天劫过后鬼怪狐精们最后的聚居之所,饮下无尽忘川之水后却又忆起前尘因果的怨灵们最后的往生之地,诸神黄昏过后巴别之塔最后的残垣旧墟,米特母文明最后的坟茔,位于狄拉克海域之影的夹缝之中,现实与幻数交界之处的失落之境第746号影空间。”
“孩子,你之所以能够来到此处,来到这处沉浸在狄拉克海域历史尘埃深处的米特母文明坟茔,是因为你是当年米特母文明在大崩溃前的弥留之际,遗留在狄拉克海域的双月之主的血裔承载者,同时也是这座米特母文明坟茔中所有的鬼狐,怨灵的血裔庇护者。”
“我不相信。”我闻言过后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位自称盖娅42的“女人”——看她的外形应该是一位女生,但是不是人就很难说了——说道:“我怎么会是外星人呢?要知道,我的名字还是把我带到家里的老妈给起的呢,你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阿茹古娜神女在上,阿蕾凝月儿冥神冕下在上,虽然那场恐怖的米特母文明大崩溃让一切不再是一切,让所有不再是所有,但是深深嵌刻在你我灵魂和血脉最深处的米特母文明遗嘱和米特母文明怨念是不会让你我在这狄拉克海域的无尽镜像寰宇之中错过彼此的。”
“那年当我从那场猝然而临,改变了一切和所有的可怖大崩溃中缓缓苏醒,睁开眼睛,透过狄拉克海的重重迷雾看到你的时候,深埋于我灵魂和血脉深处的米特母文明遗嘱和米特母文明怨念就告诉我,你,地球碳基智慧生命体云景明,就是当初米特母文明遗留在狄拉克海域的雾月双刃和汐月之血的血裔承载者,同时也是让我能够成为我的庇护者。”
宛若幽冥之地怨灵泣诉的女子声音在耳畔飘然消逝之后,我还是一脸的将信将疑。
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准高四生宅男突然间成为某个外星文明的血裔承载者的设定只适合出现在某些设定不甚合适的YY文中,真的在现实中遇到这等事情任谁都得先琢磨琢磨这里面的真实性和合理性,但是还没等我琢磨完,那如泣如诉的女子声音又一次自灵魂深处浮上耳畔。
“少年,我能理解你的疑虑,毕竟狄拉克海域中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砸到头上的不明金手指更有可能是抹了蜜糖的可怖陷阱,现在突然间有一个容貌秀色可餐,声音甜美迷人的外星小姐姐告诉你,你是某个外星文明的血裔承载者和坟茔庇护者,你对此抱有谨慎的疑虑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自那年透过狄拉克海域中的无尽迷雾,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起,我便为你我的相会之期做着相应的准备,终于在今日今时完成了一应准备,现在,我把你重新送回你的卧室,请你睁开你的眼睛,看一看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那自灵魂深处浮响而起,宛若幽冥之地怨灵泣诉般的声音在耳畔刚刚散去,我便离开了这梦境之地,睁开双眼,悠然而醒。
悠然醒来的我看到了自窗外投进卧室的皎洁月光,看到了睡床对面的书桌和书柜,还看到了自己那已经变得晶莹剔透的身体,在这具宛若水晶般晶莹剔透的身体的血管中流淌着的不是殷红的血液,而是在自窗外投进卧室的皎洁月光照耀下散射出溢彩荧光的晶莹液体。
现在,我不相信那位自称盖娅42的外星小姐姐的话也不行了。
“你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重新站在那位容貌秀色可餐,声音甜美迷人——容貌秀色可餐倒是事实,但声音甜美迷人那可就不一定了——的外星小姐姐盖娅42面前的我失去了冷静,颤抖着声音问道。
“在这片坟茔的一切和所有开始之前,在这片坟茔的一切成为一切,所有成为所有之后,米特母文明崩溃了。”
外星小姐姐盖娅42用她那双有着蓝黑双瞳,浸透着无尽的悲凉与哀伤的眼睛望着我,那自灵魂深处浮响至耳畔的声音更加的哀婉凄凉了。
“所有的帝国雄心、宏图伟业,所有的恩怨纠葛,爱恨情仇,皆已成过眼云烟,如今的狄拉克海域,只剩下寥寥几处篝火艰难重燃的米特母文明坟茔和一些承载米特母文明篝火的末代血裔承载者了。”
“现今狄拉克海域的新生代文明们,甚至连“艾迪喀拉”“索兰普尔”“索普尔”、“萨伽格拉”“哈林格拉”这些伟大的名字在当年的狄拉克海域中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孩子,米特母文明已经随着那场可怖的大崩溃,湮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无人能在深夜梦回的时候忆起她曾经的伟大和渺小,崇高和卑劣,励精图治和奢靡无度。”
不知是怎么回事,盖娅42小姐姐那如泣如诉的声音刚刚在耳畔飘然散去,无尽的悲凉与哀伤便涌进了我的心间,为了驱散这在心间汹涌奔腾的悲凉与哀伤之感,我开始转移话题。
“刚才听你说米特母文明还有其他传承篝火的末代血裔承载者,那么其他末代血裔承载者也是像我一样的地球碳基智慧生命体吗?”
“这个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场猝然而临的米特母文明大崩溃永久扰乱了因与果,彻底改变了所有和一切,更让我和你忘记了很多东西,丢失了很多力量,我甚至还因为连我自己都记不起的原因而被莫名的分割成了无数完全独立隔绝的影分身坟茔和影空间坟茔。”
那如泣如诉,自灵魂深处浮响至耳畔的盖娅42小姐姐怨咒版“甜美”声音中透着些许无奈。
“现在的我,甚至连自己的其他影分身和影空间飘到了狄拉克海域的那处镜像域、那个镜像宇宙都无从得知,更不用说感知其他母文明末代血裔承载者了。”
“你我能够透过狄拉克海域中的重重迷雾,在这处近乎是与世隔绝的蛮荒镜像宇宙中相遇相认,其概率之底已经完全不能用“幸运”来形容了,只能说是蒙神女和冥神冕下以及艾迪喀拉—索兰普尔历代先祖庇佑的结果了。”
“哦,是这样啊。”我闻言有些失落,茫茫星海,浩瀚寰宇,却只有我一个已知的米特母文明末代血裔承载者,甚至连其他的米特母文明末代血裔承载者是何形态,身处何方也无从知晓,思及此处,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涌上了我的心头。
好在我这人向来没心没肺,很快便从这孤独感中挣脱了出来,管他呢,过些日子才过十九岁生日的我有的是时间,只要付出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总能在这茫茫寰宇中找寻到其他和我一样传承米特母文明篝火的末代血裔承载者的。
正当我这么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对面的盖娅42小姐姐那双好看的蓝黑双瞳美目忽然间白光大盛,而那怨咒版的甜美之声则又一次自灵魂深处浮响而至,在耳畔久久徘徊,结束了我们这个故事的第一章。
“米特母文明和蓝色星球共同的孩子啊,先不要去想那些暂时和现在的你无关,过于沉重的事情,趁着年轻的大好时光,尽情的享受这全体米特人以骨和血所换取的,米特母文明治下的和平,努力的学习,努力的生活吧!”
第二章诡异梦境过后的新生活
当初升的朝阳将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口,投进我那小小的卧室的时候,新的一天开始了。
首先,请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云景明,孤儿,自襁褓之中时便被一对商人夫妇收养,养父养母相继离世后,便和两位同是被养父母收养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们一起相依为命,风风雨雨一路走来,人生就如同一条直线般平稳运行。
直到昨夜和今日交接时分,老式自鸣钟敲响十二下之时,这按部就班的直线人生才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偏差。
但是,不管这人生之线出现了怎样的偏差,天终究还是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生活也开始了。
新的一天,新的生活开始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摘下眼镜,张开双臂,尽情的拥抱新生活的阳光了。
昨夜与今日交接时分,老式自鸣钟敲响十二下之时,伴着那位容貌秀色可餐的盖娅42小姐姐的甜美声音,离开那座梦境中的诡异之域——失落之境第746号影空间,在家中卧室悠然醒来的我很快便发现自己可以随意的调节自己的五官六识,四肢百骸。
这发现为我带来了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那自能记事儿起便与我形影相伴,如胶似漆的旧疾终于同我和平分手了。
这可真不容易,要知道,当年老妈和两位姐姐带着我走遍大江南北,遍寻名医良药,就只为了让那对我情深意切,忠贞不渝的积年旧疾早日与我和平分手。
可这么些年下来,无论何方名医,何种名药,皆无法拆散那旧疾对我的一往情深,以至于我早早便接受现实,俯首认命,决意就此同这旧疾厮守终身。
但是天意弄人,当我接受现实,俯首认命许久之后,那旧疾却在昨夜与今日交接时分,老式自鸣钟敲响十二下之时,狠心丢下已认命愿同它厮守终身的我不告而别,一去不复返,如此之绝决,如此之不念自能记事儿时起的形影不离,伉俪情深,想来便令我觉得……欣喜万分,并祝祷那狠心离去的旧疾一路走好,与君两相好,今生永不见。
积年旧疾一朝永久离去,往昔陪伴自己一同面对旧疾缠绵痴缠的老伙计——那厚度堪比啤酒瓶瓶底的眼镜便可就此永久退出现役了。
但是,总要寻个好的去处,让这旧日的老伙计得以安度晚年。
于是,最后一次用眼镜布擦拭完那厚度堪比啤酒瓶瓶底的眼镜之后,我便把这老伙计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卧室里的那个地方,那个我安放昔年记忆的地方,让它同我自那个雨夜过后便再也无法回来的往昔记忆朝夕相伴,算是给了这自自儿时起便与我一起共抗病魔的老伙计一个安度晚年的好归宿。
安排完昔年患难与共的老伙计的归宿,还没等我开始快乐的享受这告别积年旧疾的新生活时,却发现因那旧疾多年来宛若野蛮女友般的恩爱痴缠,我已经适应了戴着眼镜,借助那厚度堪比啤酒瓶瓶底的眼镜镜片的协助来观察世间万物,人情百态的生活,突然间摘下眼镜,竟然还有些不适应了。
因此,现在的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离家到北街那家新开的眼镜店去买一副平光眼镜。
否则的话,眼跟前空荡荡的,总是有些不适应——尽管现在的我连一只苍蝇腿上有几根毛都能看的真真切切,毫厘不差。
离开那家小小的眼镜店,戴上新买的平光眼镜,伴着晨光,我走进了新生活。
推开那扇最近刚刚刷过一遍新漆的红漆大门,穿过那被长满了爬山虎的高大院墙围起来的小院,就来到了老房子右侧的小饭厅。
我们姐弟仨现在住在老云家祖传的老房子里,感谢当年老辈人的艰辛打拼,这栋位于市东远郊,前庭附带着一个长满爬山虎的高大院墙小院的两层老房子为我们姐弟提供了一个温暖的庇护所,将外界的一切风雨挡在门外,让我们姐弟的生活不至于像其他的孤儿那样过得艰辛。
而有感于老房子的庇护之恩,这么些年来,只要是有时机和条件,两位姐姐都会翻新一下老房子,一桌一椅,一花一木,一点一滴,集腋成裘,聚沙成塔,用自己的慧心和对生活的热爱,将这经由老辈人艰辛打拼遗留给我们姐弟的温暖庇护所妆点出许多新的色彩。
推开小饭厅的门,便望见那绘有寒梅图案,将小饭厅的南北阻隔开来的玻璃隔断,玻璃隔断的南边是厨房操作间,也是平常我们姐弟展示各自厨艺的舞台,北边进门处不远则摆着那个有些年头的圆形老水曲柳餐桌,是我们姐弟平常吃饭的地方。
当然,现在那个有些年头的圆形老水曲柳餐桌上除了桌中间花瓶中的那枝塑料梅花外别无他物,更不用说早餐了,但是当我把手上提着的顺路从北街街口马老太家的早点铺子买来的早点往这圆形老水曲柳餐桌上一放,今天的早餐就全齐了。
顺带着说一句,在街口马老太家的早点铺子买早点的时候,我照例被马老太家的那几只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战得了群鼠,降得了二哈,吓得走小偷的白底黄花小奶喵们用那傲娇的小眼神狠狠的鄙视了一通。
今天的早餐一如既往,仍旧是豆浆素三鲜蒸包猪肉煎包老三样。
坐在那有些年头的圆形老水曲柳餐桌前,喝一口豆浆,咬一口猪肉煎包,感受着那食物充盈胃部的饱足感,这时候的我对这个世界和自己的生活感到分外满足。
“今天的小明起得可真早啊。”自小饭厅门口传入耳中的这句话,将沉浸在对世界和生活的分外满足之中的我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好吧,我有一个非常容易被人记住,非常大众化,非常平易近人的小名——小明,据说,我的这个小名在全国人民中的知名程度甚至比“隔壁王叔叔”还要高——毕竟无数的小学数学应用题都是以小明和他的小伙伴们为主角,这知名度想不高都不行。
自打某天早自习间隙霖霖无意间得知我的小名之后,当天晚上晚自习结束前我的这个小名便传遍了整个市三高高三(七﹞班,甚至连我们尊敬的高三(七﹞班班主任柳老大都知道了,以至于可怜的我屡屡欲改小名而不得……
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随着前些日子的高考成绩放榜,以及前几天晚上春江楼的散伙饭,曾经的市三高高三(七)班大家庭便宛若风中的蒲公英一般散落各方。
不知今年暑假过后,市三高明德楼内新的高三(七﹞班,还有几人能够忆起那个坐在明德楼三楼高三(七﹞班教室中排靠后,总是沉默寡言,宛若背景板一般,只是到了能够自由活动的体育课上才偶尔吹吹牛,侃侃大山,唱上几段越剧的小明同学……
小饭厅门外,是身着黑色西装正装,留着干练的短发,推着轮椅的大姐,而坐在轮椅上的,则是长发披肩,上身衬衫下身牛仔裤的二姐。
两位姐姐和我一样,也都姓云(这不废话吗!小鱼儿不要趁机水字数!——编辑大人语)。养父母相继离世之后,两位姐姐便用她们那柔弱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家,艰难的拉扯当时还是熊孩子的我——当年熊孩子属性大发作的我可是没少让两位姐姐们操心。
望着大姐那略带倦态的面容,我心中便是一酸,话到嘴边便哽咽道:“大姐,小明今后永远也不会赖床了。”
大姐芳名云徽君,从来到家里的时间算起的话长我九岁,是某个在本市某商业圈租下了整整六层写字楼的某物流公司的业务主管。
毕业于某大学物理系,有着物理学博士学位,至今尚未婚嫁,连男朋友也没有谈过的大姐也许有许多被人为添加的,听上去不那么友好的程式化标签。
但是对身为幼弟的我来说,无论被外人凭借主观臆断附加了多少不那么友好的程式化标签,大姐永远都是那个在父母相继离世之后,把自己女性的柔软隐藏在那名为“坚强”的厚重铠甲的最深处,张开肩膀为妹弟撑起一片天的,可怜又可敬的大姐。
“没什么,小明,大姐小的时候也赖过床,有的时候甚至赖到下午才起床呢。”大姐走到我面前伸出双手,像小时候那样温柔的揉着我的头发,柔声说道。
“大姐,小明在心里以阿鲁岚特尔冥河之名向您保证,自今日往后,小明此生绝不会再睡懒觉了。”感受着自发丝传入心间的来自大姐的温柔爱意,我在心底,以米特人的方式默默的祝祷道。
我知道,自前些日子高考放榜我名落孙山之后,大姐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在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幼弟殚精竭虑的谋划各种未来出路方案的同时,还要去应对自己的工作所带来的各种各样的人和事……
但是呢,大姐,小明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用自己的肩膀,为大姐撑起一片天了。
米特人有那么一句话,幼生坤鲸终究有一天要离开星巢,用自己的躯体遮蔽星辰大海。
大姐,你信不信,终有一天,小明这条曾经在大姐温柔羽翼庇护下的幼生坤鲸,非但要用自己的躯体为大姐撑起一片天,还要用自己的双手,自那九天之上摘下一颗星辰来送给大姐!
仿佛是感应到了此刻我心中的激荡似的,轮椅上的二姐笑吟吟的说道:“哟,我们的小明长大了呢,知道心疼大姐了,也许将来还会买颗星星送给大姐呢!”
闻听二姐此言,大姐当即瞪了二姐一眼,说道:“星星也好,别的东西也好,只要是小明自己拿手挣来送给大姐的,大姐都喜欢。倒是静静你现在该抓紧时间吃饭了,用饭来填填脑子,饭是用手挣的,星星是白送的,天底下没有白给的午餐,更没有白给的星星,想要吃饭,想要星星就得自己拿手去挣!”
“我就是随口说着玩玩的,”轮椅上的二姐垂下脑袋小声的嘀咕着:“咱家的网店我不是打理的挺好的嘛,再说了,这可是在家里,大姐就别拿出在公司里训手下的气势训人了,再训都把我给训傻了!”
二姐跟大姐和我一样,为了防止被认为是在水字数我现在就告诉大家她也姓云,从来到家里的时间算起的话大我六岁,名唤云湘君,小名儿唤作静静,对,就是那个我想静静的静静——因此二姐想改这小名的心也是早已有之,但无奈这小名乃是老云家那现居天国的老爷子当年金口御言赐下,轻易是改不得的,因此二姐也如可怜的我一样,屡屡欲改小名而不得……
因为那场让我至今忆起仍旧心有余悸的车祸,二姐的双腿被永久的禁锢在了轮椅上。
虽然双腿被永久禁锢在了轮椅上,二姐的大脑却自由的遨游于知识的海洋之中,素来便是老云家有数的几个学霸之一。
当年便曾以市三高全年级第六的名次考入了某大学经管系财会专业,毕业时应该拿的证书拿了一大堆,想拿的证书也基本上拿了个七七八八,学历含金量也不低,学校的名字在财会这一行里也能算得上是小有名气,总之一句话,思想有多远,二姐的学霸深度就有多远。
但是这学霸深度却并没有为二姐在毕业后的求职带来任何便利之处,反而因为那被禁锢在轮椅上的双腿而让二姐在求职之路上屡屡碰壁。
毕业后求职屡屡碰壁的二姐并没有灰心,索性便另辟蹊径,在某网上开了一个小网店,成为了一名新时代的网络商人,闲下来的时候还开了个微信号通过各种关系接几个财会方面的咨询业务并顺带着在家中辅导我的功课。
可惜二姐虽然是在母校号称“没有拿不下的证书”的著名主流学霸,但在家中辅导功课时面对我这样的非著名肥猪流学渣照样是没辙。
前些日子高考放榜,身为市三高高三年级非著名肥猪流学渣的我没有辜负自己的人物设定,顺理成章的名落孙山,闲居家中静待加入高四大军行列。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故事再悲伤总得一章一章的讲下去,饭买好了总得一口一口的吃下去。因为故事悲伤就不往下讲了,就吃不下饭了可不是我的性格。
于是协助大姐安顿好二姐,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我便继续沉浸在喝一口豆浆,咬一口煎包的对世界和生活的双重满足之中,直到再度被大姐的声音拉回到现实之中。
“小明,再过些日子,你就该过十九岁生日了吧?”大姐用她那双好看的如水双眸望着沉浸在对世界和生活的双重满足之中无法自拔的我,柔声说道。
“对啊,再过些日子,小明就该满十九岁了。”我一边嚼着煎包喝着豆浆,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眨眼间我们的小明都长这么大了,长这么大了啊……”
大姐起身走至我身旁,伸手抚着我的头发,喃喃的说道:“小明,大姐以前打过小明,把小明的鼻子都打出血过,小明,你不记恨大姐吗?”
知姐莫若弟,闻听大姐此言,我心中不禁“咯噔”一沉,连忙急速咽下正在咀嚼的煎包,然后起身将大姐一把揽在怀里笑嘻嘻的说道:“大姐,你这是说那里的话,世上有那个姐姐不打弟弟的,姐姐教育弟弟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了,小明小时候熊,熊孩子就是得打才能尽快的长大!”
“可是,大姐怎么能那么狠的打自己的亲亲小弟啊,”大姐任由我将自己揽在怀里,泣不成声道:“小弟犯了错,大姐数落上几句就好了,何况当时小弟已经知错了,大姐为什么还要下那么狠的手打自己的小弟啊!”
我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话来宽解大姐都是多余的,于是便紧紧的将大姐搂在怀中,陪大姐一起沉浸在那段世间所有姐弟都会经历的姐姐教育熊弟弟的往事之中,就这么着的迎来了这新的一天,新的生活的清晨,同时也结束了我们这个故事的第二章。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 暂无评论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