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蒙道法》：楔子
楔子
当片片红枫铺满了整座废墟时。
恍惚间，如梦初醒。
在那即模糊又微末的意识中，我听到了风在喜悦的旋转。
它像一个孩子似的，在它自己的世界里玩的不亦乐乎。
不时便灰尘满天，与落叶翩翩起舞。
相称之下，有种朦胧的美感。
却是让我感到窒息，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竟然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身为何物，唯独剩下的那点意识，似乎也在慢慢消散着。
……
……
余晖落幕，新月缓至。
红枫尽染的古迹外，迎来了一双绿色的眸子。
这片被人遗忘的废墟之地，曾有一座源远流长的老古宅。
在许久之前，周遭还有人烟，没有枫树林，只有一座名为自云的小城，可不知何时起，只知在一夜之间，古宅中传出一道怪异的嘶哑声，至此，小城不见了，古宅被废墟掩埋了。
次日有赶货的商贩，来此交易货物，却只看到茫茫一片枫树林，找不到原来的小城，进入枫林反而会迷失方向。
后来此事传开了，人们蜂拥而来，百般寻觅，也无所获。
甚至有人在枫树林中消失了，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最后连飞虫鸟兽都不愿接近，荒芜了几千年，早就没了生气可言。
今日若不是枫叶的缘故，为此地套上了一件鲜红血装，要是像往常，只可见腐叶与尘埃。
哪像当下这般，所有的一切被遮盖，还来了位不速之客。
就在幽暗中，那落针可闻的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了。
“喵……”
突然响起一声猫叫。
又起风了。
狂风带来了乌云，遮住了月的浅辉。
几滴雨水，联袂而至。
愈大！雷鸣打破了夜的宁静。
临近废墟的一棵古枫树下，出现了一只硕大的狸猫，它腹部隆起，全身臃肿，肥的不像话，那双瞳绿的大眼眸死死的盯着废墟，不时闪烁，露出了神似人性化的谨慎。
许久。
雨不罢休，雷电更甚。
狸猫缩成一团趴在枫树底下，凝视天际道道闪电，四处散开，劈向了远处各个山头，那光彩夺目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也使它眼里浮现了深深的惧意。
顿时它猛然起身，后腿一蹬，便跃到了枫树枝头上，站在高处俯视着下方。
而满地的枫叶如没头的苍蝇，随着风在到处游窜，废墟中的尘埃泥土，飞速的被雨水冲刷洗尽。
可见其中露出了一角青色，这片废墟逐渐被暴风雨带走了。
那埋在泥土深处的破旧古宅，上有大量青苔缠在屋角，满目灰色古朴的石壁，年方已无从说起，这晚终是重见了天日！
在古宅完全出现后，从上看，呈四方抱合封闭式，于电闪雷鸣之间，可见，正前方有几行歪歪扭扭的石阶，一直延伸到入口处，而宅前大门却不知所踪，其上有块无字牌匾，其中却是一片黑暗。
刹那电光映照下，隐约可见的是，一尊模糊怪异的身影，坐落在门前不远方。
这时，狸猫那双绿眸，不知瞧见何物，忽然之间变红了，它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四肢乱抓乱挠，口中发出了一声声抑扬顿挫的叫声。
继而，它纵情一跃，迎着风雨，摇摇晃晃的落在了石阶前。
如钩般的新月在云雾中挣扎而出，淡淡的月光弥漫开来。
逐渐浓郁的白月光和雨水交缠在一起，仿佛天降珍珠一般，连绵不绝，洒向大地。
使得这夜尤如是在白日！
在石阶左侧的泥泞中，一枚三角形的异物，泛起了金黄色的光芒，引起了狸猫的注意。
它走到近前，好奇的眨着眼睛，前爪不由自主的伸了过去。
在与之触碰的一霎那，那只爪子忽地与身体分离开来，鲜血立马喷涌而出，而它那圆圆的肚子这时像是中了邪一样，一伸一缩的，由慢到快，根本停不下来！
“喵……呜……！”
只见它浑身毛发竖起，口中发出了凄厉的叫声，颤抖的在地上打着滚，剧烈的痛苦使其面部已然扭曲，
就在不经意之间，不知何故，狸猫流出的血全都涌入了那枚异物中，而那三个角上聚集了大量红白相间的光芒，忽迅速延长，一下子直通天际，和新月相连着。
雨渐渐停，风吹月影。
夜已深，狸猫趴在地上无力呻吟着，断爪处没有流血了，肚子也平静了，但是折腾了多时，导致失血过多，虚弱无力，如今看样子已是半死不活了。
它艰难的抬起了眼皮，瞥了一眼近前那枚害了它的异物，无奈且不甘的垂下了头，又缓缓的伸出了余下的一只前爪，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腹部，眼角落下了几滴泪水。
这时，三角异物从土里挣扎而出，荡起了一阵空灵般的铃音，遂立于三道光柱之间，如浴火的银辉，飘然而起，奔向了新月。
这一变化，使得悲伤中的狸猫有些疑惑的抬起了头，望着飞入夜空中的异物，似乎牵动了它的神经，心头剧增有种和其血脉相连的错感。
就在十息之内，那枚异物没入了月中，未曾溅起一丝波澜，久久不见有何异象生起。
狸猫收回了目光，迫切的连叫了三声，凝视着黑漆漆的古宅入口，应是想到了什么，那双暗淡的眸子，渐渐明亮了起来。
它依靠三只爪子，支起了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的爬着古旧的阶梯，虽慢，但坚定不移！
可经过不停的爬动，那没有愈合的伤口冒出了血来，它没有停歇，更没有理顾，只是它那若即若离的眸子，看了下肚子，又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入口，一仰头，毫不犹豫，便爬了进去。
正当它身体全部进去后，却定格在那一秒，仿佛被使了定身术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半分。
五更天已晓，清风徐钩月。
天边升起了一轮朝阳，金黄色的晨光，吞噬了最后一丝黑暗，逐渐淡去的月亮，顿时大放光华，且在飞速下坠，一声轰隆巨响，自枫林中爆开，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林毁，狼藉一片，一方残破的城墙从泥土中挣扎而出，城墙里满是残垣绝壁。
尘封已久的自云废墟，重现于世！
古宅入口里的身影，因此也浮现了真容。
只见其形态奇特，面部凶煞，似兽非兽，下有四只和人类无异的手臂，以及两条腿，身上却穿着一件青色道袍，袍上刻有条条多彩的纹路、和众多惟妙惟肖的图像。
次日，狸猫死了，此处却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古宅入口前的石阶上，趴着一个婴儿，还跪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正激动的盯着古宅，深情满目，热泪盈眶。
良久，一阵婴儿啼哭，自石阶一侧响起……
第一章：神火入道
北上风境有一群山，浑然天成如归字。
故此得名归山。
是夜，朔风凛冽。
空际片片乌云，掠过望月。
即黑白相间之下，大地暗影穿焯。
群山之间，落光点映。
俞白一迎着刺骨的寒风，于山中徐徐前行，然而举步维艰，斜倾欲倒，甚却眼神紧慌，时时回首。
那张略显平凡的面貌，在微凉的幽月下，苍白如雪，双眼越是凝视远方与四周，越是眉眼颦蹙。
他背着一个竹篓，里面堆满了草药，身穿一件白色布裳，其上有淡淡的血迹，观左袖，尤是惹眼，殷红一片，亦时有血滴滴落。
“小白，等等本王！”
这时，一道清脆嘹亮的声音，自后方响起，可不见来人，唯独见到一只长有四爪的怪鸟，全身泛着绿光，嘴里叼着树枝，不可一世的飞过来了。
“小绿，如何？”
闻声，俞白一忧愁的眉眼立马舒展开来，近乎僵硬的面部浮现了一丝笑容。
“三袭主动而退，必定是有人指使而为，此凶虎刚又伤了你，来者定当不善，可方才本王不在你身边之时，这么好的机会，暗中之人竟然没有对你下手，这就有点耐鸟寻味了。”
小绿一说完，看向俞白一时，眼神闪烁不定，沉默了一会，它像是决定了什么，环顾着四周，落到了地面上，一对爪子直立，另外一对呈握状，接着捶向胸口，捶了几十下后，它的肚子变得越来越鼓，并且散发着炽热的温度。
“呼哧……”它张嘴不停的吐着绿色的热气，而那气体飘出不远，忽然化为了火焰，有一人之高，且不断翻涌，不久便团团围住了俞白一。
“本王酝酿了十年的本命神火，首次发出，竟有如此威势，待到以后那还了的！”
小绿一脸得意，随即扬起头颅，飞向空中，翅膀往下一拍，只见火势更为旺盛了，而下方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小火人。
反观俞白一却安然无恙的躺在火海里，小火人在他身上游动着，当游到了他的眉心上，反而飞快的没入了其中，这使他立马露出了痛苦之色，继而又是一脸享受。
“小白，把手伸出来。”
恍惚间，他内心无比舒畅，闻小绿所言，缓缓的伸出了还在流血的左手。
小绿伸出爪子往火海里一抓，随即三只利爪狠狠的插在他受伤的手臂中，起初痛不欲生，不一会儿却有种酥麻感，伤口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滋生，再回首，左手已是完好无损。
这一刻，俞白一惊呆之余，只感觉浑身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脱落，他连忙在自身各处摸索，目光所及的肌肤上，白里透红，宛若新生一般。
“以前我受伤，你治好后，多少都会留下些疤痕，今夜却是让我又惊又喜，大开眼界！这十几年来，我在归山各处采药所受的伤，遗留的伤痕似乎都不见了。”
而小火人在他体内所过之处，皆会扩大几分其经脉乃至骨骼，连口鼻间呼吸的空气，都变得厚时而磅礴，让他感到窒息却又震撼。
整个身心都处在一种奇妙的状态之下，尤其是体内，痛并快乐着。
俞白一欣喜的望向小绿，马上又急不可耐的问道。
“眼前这片火海，以及那个还在我体内的火人，可是你曾说的里应外合，可以帮我入道的本命神火？”
“正是，这片火海里，弥漫着大量的冥蒙古气！以往的灵术体诀，药浴，千锤百炼，都对你无甚大用，只好用这最直接的方法，助你入道，现在你激烈的心也该静下来了，快些感悟入定吧！”
俞白一惊喜之余，心里有些忐忑，深吸了一口气，细细回味这十几年为了突破修道的第一大门槛，（冥蒙境，分为九段），前前后后用了无数办法，可都不见成效，甚至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事让他挫败了无数回，但他从未想过放弃，只因他身负重任。
再则十几二十岁为最佳修道年龄，到了三十岁，骨骼经脉已经定型，难以改变，除非有高人出手，亦有奇遇出现，否则终生与道无缘。
而俞白衣已经二十五岁了，当下这次机会，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了。
顿时，小绿高呵一声，只见火焰忽然上涌、火势不断翻腾，又一一分解，分成了无数的小火苗，还变为了不同的兽类形态，不到一秒却消散一空，整个火海缩减为了一方小小的火茧，刚好把俞白一完全包裹了。
他在里面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来，大口的呼吸着仅有的空气，当这股气体进入了体内，压在了他的心头上，如是千斤之重。
身上的毛孔不由自主的急速收缩，这时一股股鲜血从各处的毛孔中喷出，他成了一个血人，脑子一下变得一片空白，思绪懵懵懂懂，毫无意识可言，心跳骤然间过慢，若有若无。
所幸的是他内心仅剩的一丝清明，在体内自动凝聚成形，并死死的抱住了小火人的大腿，他觉得自己快死了，只当作这是最后的依靠，随着火人在奇经八脉中游走。
刚来到了丹田外，火人不见了，他两眼一抹黑，再睁开时，面前已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冰天雪地，冷的出奇，而且时时有闪电落下。
俞白一卷着身子，于洁白的冰面上颤颤巍巍，身形忽隐忽现，像是随时都会消散不见。
突兀地下轰隆几声巨响，从中冒出了一道刺眼的光芒，划破了厚实的冰面，冲向了长空，冰面上裂开了一个看不到边际的大裂缝。
缝里有水往上涌，滔滔不绝，淼淼大水，淹没了整片大地，水势凶凶，不断上涨，看似将要与天相连。
俞白一在水中挣扎着，不足一日，他便痴呆了，记忆衰退，这个状态之下，他浑浑噩噩的，只觉冷暖，不知饥饿。
起初无法适应在水中生活，可不知过了多久，水吞噬了天，他变成了一条鱼。
在漫长的岁月里，它奋力往上游，渐渐的有了本能意识，知道了饥饿，只是没有遇见一个生命体，周围除了水还是水！
又不知过了多久，它游到了水位尽头，眼前有一面银色的屏障，挡住了它的去路。
此时，它体型久经岁月，变得巨大无比！
它对着屏障一次又一次的撞击，身体也随着弄得残破不堪，鲜血淋漓，染红了这片水域。
就在它奄奄一息时，屏障终于破了，它跟着水势喷了出来，轰隆一声，摔在了地上，本就垂危的它，就此摔死了。
喷出来的水形成了大海，虽波澜壮阔，却无法完全吞没大地，这方天地实在太大了，浩浩长空，深邃苍茫，高山从林，满满皆是！
它的尸体躺在黄土地上，很快的腐烂，到最后只剩下一幅骨架。
紧接着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从骨架中传了出来，一只小龟探出了头，咧嘴露出了一排尖锐的牙齿，骨头咬的咯噔直响，不一会儿，就将这具骨架给吃完了。
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它产生了变异，短小的四肢越爬越快，身形逐渐高大，进化成了一头黑牛。
黑牛跑遍了大地各处，见识了许多飞禽走兽，路走的多了，因此产生了一点想法，它想要上天！
可尝试了无数次之后，它不仅没有成功，还摔得面目全非，最后，它放弃了，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它的骨骼与体型发生了惊奇的变化。
因祸得福，它由此变成了一头恐龙，又几经变化，在许多因素之下，它得偿为牛时的夙愿，进化成了一只鸟。
此后它每日翱翔天际，一刻都不曾停歇，就这样过了成千上万年，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它不惧风雨，迎难而上，在它本能意识里，感到闪电中有东西在吸引着它。
它血肉模糊的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坚定不移的冲进了闪电中。
天亮了，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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