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岁月里的记忆》——檩风暴烈酒1

第一章 一个小女孩

“呼……呼……”

邶洛与艾雅国境线附近一座不知名的山林里，一位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在风雪中一步挨一步地向艾雅国界的方向跑着……

此时正值隆冬，又正下着暴雪，呼啸而过的寒风像刀片般刮到脸上仿佛要将人的皮肤切开。

在这种温度下呼出来的气体立刻就会凝结成冰雾并被寒风吹走，渗出的汗液顺着头发将少女的头发冻成一节节冰锥，为了在任务中能够更加机动灵活同时也更加隐蔽，她没有穿太厚的衣物，这个决定让她现在想扇自记两耳光。

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督促着她不能停下。

但她知道，此时正值战时，各国对外的神经绷得正紧，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邶洛的部队绝不敢轻易跨过艾雅国境，就算他们敢，艾雅的边防部队也不会让他们这么放肆。

因此，只要跨过国境她就安全了。

但这后面都是山区林路，弯弯扭扭的不说，就直线距离也还有四五公里呢——这让她感到绝望。

少女一边跑着，一边不时扭头向身后看去。

从马蹄声的密集程度来看，邶洛这一队追击者至少是有二十多人的轻骑兵。

剩下的路程即使她她真的能坚持下来也不可能在被追上之前逃回艾雅。

“杀了他们，才能活着回去！”

他回头望去，一支邶洛装扮的骑兵队出现在上一个拐角处。

她站稳身形，转身的同时抽出法杖准备引导一个速发的法术，但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一团白光她眼中越来越大……

“咻——”

少女条件反射地用法杖和双手挡住头部，这已经是她力所能及的最大程度了。

“嘣！”

下一刻，身前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推着她向倒飞出去，她一声尖叫，意识模糊间，腰后传来一阵剧痛，她听到了自己脊柱间传来的“咔……咔”声，突发的剧痛让她的意识突然恢复过来片刻，他意识到自己横着撞到了一棵树上，接着胸口一阵翻涌，一股血腥味顶在味蕾间，接着她将它们咳吐出来。

随着一阵失重感，在重力的作用下她摔倒在地上，右手因惯性无力地垂出去，在最后一丝意识尚未消散时，她看到一块白布和一截同体漆黑的单刃刀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一直延伸到她视野右边的盲区里。

“好锋利的剑”这是她最后的念头。

吾命休矣……

没了直觉、没了意识，就像一片被狂风吹落的树叶，还活着着，却形存实亡。

在一片漆黑中，她看到了自己死于战火之中的哥哥和弟弟，他们仍保持着她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时的样子，相比之下她看起来像他们的姐姐。

三人静静地相互望着，谁也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好像忽然能动了，但下一瞬她意识到自己正倒在一个温暖的地方，接着眼前的一切不受控制地溃散了。

她回过神来，睁开眼，木质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她向身下看去：自己正倒在一个沙发上，身上还盖着条毛毯，一个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她想动，却发现身体已经没了知觉。

“我要是你就会安安静静地再休息一会儿”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循声望去，燃着的壁炉前，一人倚靠在躺椅上斜对着炉火正翻看一本书籍，她后来知道那是一本推理小说而他当时正看到精彩的地方。

从她的位置望去，着炉火的光影只能看到那人侧面的一点轮廓，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书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她醒了的样子，这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叫叶岍”她还是回答了听到问题并问到：“你们是什么人？”

叶岍把话说出去后才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对，心中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改了这出口之词不经脑的毛病。

所幸，那人看上去并不介意，接着便开始作起自我介绍：“我叫兰息，你大概听说过。”

兰息?兰息！

叶岍有些吃惊，她知道这个名字，不仅她知道，她认识的人们也都知道，可以说，她这一辈的人都是听着兰息的传说长大的：兰息，当年的天才少年，年龄未满二十时剑术就已大成，击败了当时号称不败剑士的安锐在内的众多高手，曾加入北洛军方，在战场上更是威风凌凌，无人可望其项背，传说此人为人稳重，广结善缘，在军中更是屡屡立战功，却在本该最宝贵，最如日中天的时候隐退，从此再没有关于他的传言。

兰息接着说：“年轻时我杀过很多人，后来当我意识到自己的罪孽时，就不想再杀了，于是隐居于此。至于那孩子，叫冰凌，你的伤也是她帮你包扎的，虽然看起来像个粽子，不过应该应该会管用。”

“嗯，谢谢。”

“不介意的话，让冰凌先就这样趴一会吧，你昏迷了一天半，一直是她在照顾你。”

“嗯。”

兰息继续看书，叶岍安静地躺着；就这样过了过了半个时辰。

兰息在第不知道地多少次翻页时，突然开口了：“你很特别。”

叶岍一下没反应过来，问道：“何以见得？”

兰：“刚刚经历了那样的追杀，绝望之后却发现自己还活着，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的人——你没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叶：“我以为不该打扰你看书，还有，我怕把这她吵醒。”

兰：“我最擅长的就是分心，你不用介意，至于冰凌，她睡得很沉，轻易醒不过来的。”

叶：“是因为身边有像你这样的人守护吧？”

兰：“也许是，你呢？”

叶：“我不行，平时睡眠都很浅，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醒过来。”

兰：“你的家人呢？”

叶：“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兰：“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被邶洛的军队追？”

叶，整顿了一下措辞：“艾雅，不过平时一般都在其他国家，敌后作战，我从小就生活在艾雅，军情六处的人培养我，因为我对魔法的天赋很不错，而且孩子的身份也可以完成很多大人所不能做的事，至于为什么被追杀，因为我之前行动太过频繁，这次刺探邶洛大型魔具的制造，被察觉了，小组的其他成员都被杀了，我趁乱逃脱，却被人找到踪迹，一路被追杀至此。”

兰息：“你杀过人吗？”

叶岍：“杀过。”

兰息沉默起来，叶岍看不到他的脸，也推测不到他在想什么，但叶岍意识到了兰息识人断物的本事异于常人，便将自己知道的，兰息提问到的全部如实回答出来。

兰息：“你……”

叶：“？”

兰：“算了，”

兰息合上书，问道：“想喝点什么吗？”

叶：“绿茶，谢谢。”

兰：“一会就好。”

兰息起身，身躯从躺椅的遮挡中显现，他穿着白袍，就是叶岍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种白布料，同时显露出来的还有兰息披散的长发，火焰交错的光影下透着一骨子仙气。

“你要的茶水一会就好”兰息走到拐角处突然开口道：“不过你得自己想办法弄成绿色的。”

叶：“……”

第二章

此时，塔萨大陆艾雅帝国与邶洛帝国北交界处一座不知名的雪山上的一座精简的别墅里。

一个十二三岁样子的小女孩躺在正冲着壁炉的大沙发上，她不是那种喜欢发呆的人，之所以醒着还躺在这里是因为她受了伤，需要静养。

但是……

另一个小女孩坐在她的腹部，大腿紧紧地夹住她的腰，从桌子上摆成小山的饰品堆里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发簪道：“呐呐！小叶岍，你说是这个发簪好看呢？还是这个蝴蝶结好看。”

好在腹部受伤不重，基本就是点皮外伤，女孩也没有真把重心压到叶岍身上，这一来二去叶岍也没什么感觉。

叶岍看着眼前兴致勃勃的女孩，面无表情地说：“我保持中立，做墙头草状。”

女孩娇嗔道：“啊——啊，不行，你必须得选一个！”

“为什么你看起来更起劲了？”

“快选——”边说着，冰凌双手开始揉叶岍的脸。

“要不还是算了吧……”岍无力地说。

“怎么能算了呢！”冰凌手上更用力了几分，说道：“你之前的衣服破损很严重，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正是你重新审视以我的好时机啊，而你，啊？你看看你：不懂打扮，不修边幅，男生尚且有爱美之心，你作为一个女孩却将自己面对世界的门面如此儿戏对待，你还有何颜面自称是女生！”

冰凌说话时的样子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兴奋的样子让叶岍仿佛看到她背后出现了奇怪的背景，但是嘴角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叶岍明白这厮绝逼只是觉得有趣才这么说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岍开始回忆：昨晚自己突然醒过来跟兰息聊了一会就又睡着了，再醒来之后天亮了小冰凌也已经醒了，刚聊两句的时候还觉得挺文静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这样了呢？自己又没招惹她。难道招惹她了？

叶岍正想着，兰息来了。

面前的场景他似乎也有点吃惊，看看桌子上堆成小山的饰品衣服，又看看骑在叶岍身上的冰凌，石化了一秒，神秘地笑了一下，关门走了出去……

“你回来！”冰凌大喊。

“唉，好嘞。”兰息开门进来，咳了两声，小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冰凌老脸一红，反身从叶岍身上跳下来跑到兰息身边，两手弱弱地捶兰息肩头：“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你出去干嘛，弄得我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兰息笑着解释道：“开玩笑、开玩笑，我只是不明白我就出去了不到十五分钟，你从哪变出来这么多东西的？”

不问不要紧，这一问，冰凌转眼就把刚才的尴尬抛之脑后了，把兰息拖过来，兴致勃勃地介绍起自己的成果：“我刚才在打扮小叶岍，来，你看……”

冰凌开始大谈自己的审美、对打扮叶岍想法，听得兰息一愣一愣的。

“嘛，总之，据我观察，小叶岍很适合像你这样的长袍或者就是穿男装，最好是偏废一点的那种风格。”

兰：“你把她包得跟个粽子似的怎么穿。”

冰：“哎呀～这不是未雨绸……”

说到这里，冰凌突然僵住，眼神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几秒，接着，露出一种坏坏的笑容，回头看了叶岍一眼，叶岍被一眼看得毛都直了……

“好主意~”

冰凌笑了，她把头低下去，刘海挡住脸，不让两人看到她笑时的样子，走了出去。

兰：“看来她挺喜欢你的。”

叶：“她以前也这样吗？”

兰息摇摇头：“不，其实以前她她还挺安静挺乖的……可能闷在山里久了，我年龄又太大，好容易来了个年龄相仿的，她应该只是有点兴奋，大概没有恶意……”

叶：“大概？”

兰息：“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

叶：“她不会真把我包成个粽子吧？”

兰：“我会让她给你露个头的。”

……

叶：“那就好。”

随着开门声响起，冰凌出现在门前，但叶兰两人都没有看到她的脸——被冰凌抱着的一堆绷带遮住了。

一个时辰后……

叶岍感觉自己胸前的绷带已经有几厘米厚了，腿上还要厚个十几倍，她感觉自己脖子下面斜了过去，头斜着向上，冰凌拿着调色板和画笔在自己下半身认真地画着，感觉很奇怪……

叶岍向兰息投去询问的眼光，后者道：“这对你的伤应该没有大碍。”

叶岍面如死灰的躺在沙发上，任凭冰凌罪恶的双手和画笔在自己身上折腾。

兰息在一旁时不时指点两下：

“这里颜色再深一点，叶脉的地方应……”

又半个时辰后，叶岍真的被弄得真的像被包在里粽子似的，她被竖了起来，身上被多层绷带裹了个头重脚轻、严严实实。

冰凌把手臂搭在兰息肩头，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原来还有创作天赋啊。”

“你可闭嘴吧。”

“不管”冰凌冲上去搂住“叶岍馅”的粽子脸在上面蹦来蹦去地说道：“今天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之后冰凌打扮了一天“粽子”……

夜晚，冰凌抱着叶岍身上的绷带睡着了，兰息进来把冰凌抱走，接着开始解叶岍身上的绷带。

兰：“折腾了一天，累了吧？”

叶：“还行，我只是靶子，冰凌才是受害者。”

兰：“呵呵，那就好。”

缠绷带时冰凌用了足足一个时辰，但解绷带，兰息只用了十几分钟。

解绷带的过程中叶岍越来越觉得身体轻盈松快，直到最后，虽然还是不能走路，但叶岍发觉自己能动了。

老子适当的给她在原来的基础上又解开了一部分绷带道：“这上面涂着秘制的药，感觉如何？”

叶：“十分有效”

兰息笑笑，从一个柜子上拿过一块被架起来的宝石放到叶岍面前，道：“你一来就盯着这东西，它又什么问题吗？”

叶岍拿起宝石端详起来：深紫接近黑色，手指大小，内有一缕白色的杂质（叶岍认出来那是导石）非常漂亮。

叶：“这是块混沌属性的魔石，如此纯粹的世界上恐怕没有几块，可惜了，如果是火属性那种常用战斗属性的话，它将成为一件不可多得的导魔装置。”

兰息突然说：“那就送你了。”

叶：“啊？”

兰息叫叶岍没听过清，三字一顿地说：“这魔石，送你了。”

叶岍的大脑瞬间乱了，想到的话下意识地就说了出去：“这东西可是很贵重的，至少值几千金币，还是有价无市。”

兰：“这样才有送人的价值啊。”

叶：“那您留着不好吗？”

兰息微笑着说：“我见过你用法杖，我知道你懂这种东西，它在我这只能占地方，倒不如送给别人让人家高兴高兴。”

叶岍不可置信地看着兰息，从后者的脸上，她看到了一份真挚、一丝欣慰和一种难以言表的纯粹，那一刻，叶岍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像兰息那样的人。

随后兰息就走了，临走前他把那块混沌魔石留了下来。

叶岍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