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之死》免费试读_香铜
第一章:传言
“听说了吗?临兵镖局被灭啦!”
“啊?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啊!昨夜临兵镖局大火,楠木的主屋直到今天早上才烧干净,据说现在的临兵镖局,只剩下外面的院墙了,里面早已空无一物啦!”
“怎么会?这大过年的,再说临兵镖局在咱们长安也是一只手就数的上号的,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数得上号?你猜昨夜是谁灭的临兵镖局?猜猜?”
这人摇摇头:“那我上哪猜去,快说吧,别卖关子了!快说。”
那人拿起面前的杯子:“据说啊,咱们也不知道,据说是昨夜子时,东京来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军队,如从天降,一点征兆也没有,从长安南城门进城,不消一刻钟便到了临兵镖局,随后就是喊杀声,冲天大火,及致今早,镖局被灭!”
“那是因为什么啊?前几天不是临兵镖局才去送了今年的岁贡么?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那谁能知道了,估计是送岁贡的出了什么意外牵连到了镖局吧,毕竟连灭门的军队都是从东京来的啊!”
“那其他几家呢?没说什么吗?”
“哼!吓死他们。敢吱一声,我看他们也离死不远了。”
“哇,这案可以载入史册了吧?且不说临兵镖局里面有多大多少人,光是把式们每个人分给的天字客房居,怕是就得一百好几十人吧?”
“那咱们就不知道了,我就想啊,几百人,一夜就灭了,咱们啊,还是老老实实做人吧。”
“话说临兵镖局二当家的掌上明珠,还没出嫁呢吧?”
“是的,你说对了,可怜啊,可怜。不过说回来,你觉得那还重要吗?我看就是张格,也已经是个死人了啊,何况是她!”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只一天,整个长安,都知道,从前的长安八大镖局,现在,只有七家了。
这长安城里,没有任何人见过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大家都喜欢看热闹,不过热闹也要挑着看,这种打打杀杀的,有地窖的都已经躲到地窖里去了,哪里还会不知死活得去看这种热闹,就是相邻的大户都只怕丢了性命,第二日都快晌午了才肯开门。待去观望之时,早已是空无一物,除了四周围墙还在,看到里面,连往日从围墙外面就能望见的,这正门之后高大的楠木主厅都已经烧成灰烬,浓烟虽还未完全散去,却已经现出了人走茶凉的态势。
一时之间,临兵镖局灭门案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整个长安所有的,大小市场,酒庄饭桌上,无时无刻不被拿出来说的,惊恐之余,问及事发原因,却无人能道清,你三言我两语,忽又有传言说道:东京四大世家的司马家家主被枭首,整个司马家封地减半,被剥夺三司之下的户部和盐铁管辖职权,暂时虽还无人接手,但只怕也是另外三大世家的囊中之物,以后东京再无四大世家,只剩三大世家了。
据说是跟临兵镖局被灭有莫大的关系。
众人哗然,纷纷说道“难怪竟是东京来人灭了临兵镖局,如此一来就能连得上了,临兵镖局送的,不正是司马家的岁贡吗?”
又被问及原因,又有传言说:据说是惑根出世,记载的,正是皇帝梦寐以求的传国玉玺!
当年宋祖赵匡胤,一介武将,黄袍加身,成就今日霸业。却也因此有两忌:一忌武将,二忌国之重器。
忌武将,杯酒释兵权,以此掌握兵权;忌国之重器,忌人,改唐制枢密使职能,与宰相文武并立,分别朝奏,互不相知,称“二府”,以控制政权;设三司使,架空传统六部,三司之下设盐铁、支度、户部,三司使总管四方贡赋和国家财政,地位仅次于宰相,称“计相”。三司使统领三部:盐铁掌管工商收入及兵器制造等事;度支掌管财政收支和粮食漕运等事;户部掌管户口、赋税和榷酒等事。地方州郡赋税收入除留一小部分外,其余全部由中央掌握,三司权任甚重。宋帝以此掌控财权;刑部:刑部复核各地大辟罪案,以正国风,清浊气。至此,可以说宋祖雄韬伟略,牢牢掌控住了国家命脉。
长此以往,东京渐渐显露出四大位高权重,权倾朝野的四大世家。
枢密使,赵家,兵权在握;宰相,魏家,政权在握;长孙家,刑部,度天下法;三司使,司马家,天下民生。
四大世家,权倾朝野,都是皇帝的一块心病。但是皇帝还有一块心病:没有传国玉玺!
书中记载:传国玉玺,方圆四寸;上绞扭五龙,正面刻有李斯所书虫鸟篆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以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之信物。嗣后,历代帝王皆以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也。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由此便促使欲谋大位之辈你争我夺,传国玉玺屡易其主,于唐末,石敬瑭引契丹军至洛阳,末帝李从珂怀抱传国玺登玄武楼自焚,传国玺就此失踪。叫人惋惜!
这一次,惑根出世,竟是这消失了几百年的传国玉玺!怎能不叫皇帝激动,还未到手却又失去,没有灭了整个司马一族已是皇恩浩荡了,只是这临兵镖局就没那么幸运了。
至此,大致原因已出:临兵镖局护送今年的岁贡,应该是丢失了其中的传国玉玺,宋帝震怒,因此而牵连了司马家,所以司马家家主被枭首,临兵镖局被灭门。
如此盖棺定论,即便再有异声也显得大同小异,毕竟没有人愿意总是去讨论此事,仅仅两三月有余,人们再谈及此事,也是叙述声大于议论声,但却仍然有一个疑问盘在所有人心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会去抢夺传国玉玺?而又是为什么,传国玉玺这等国之珍宝,为什么会由区区一个镖局去送呢?
惑根出世,又有祸根。有人伸出了思想之外的第三只手,想拨弄这个世界。
第二章 向死而生
今天已经是凡念和师兄张格逃出来的第五天了。
与其说是逃出来,倒不如说是暂时的逃脱。
师兄怀里揣着一幅地图,总是会拿出来看看接下来该怎么走。
十天之前,过了正月初七人日之后,二人与一众师兄把式们押送长安给东京四大世家之一的司马家的岁贡,从长安直奔东京。
好在这押送岁贡的惯例已经很多年了,众人轻车熟路,多行少歇,日行百里多二,要赶在正月十五,把岁贡送到。
但今年出了意外,押送岁贡行至第五天日中,居然被劫了!
确实是万万没想到,事发着实突然。劫匪们乔装成过路的马队,在百峰山脚下休息。
虽然先有探路的人前去试探,但可能是对方伪装的太好了,没有识别出这埋伏,行至山下,忽的喊杀四起,对方清一色的唐刀环首刀,好像是训练有素一样,也不见有什么话,见人就砍,好不容易有十几人突出来,结果这埋伏居然是里外三层,除了凡念有师兄护着,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一天之前,有人追上了他们。
那人手持一柄阔剑,杀伐之气遍布全身,三十多岁的样貌正是壮年,一句话都没有,上来就下死手。
动作麻利迅速,几招便砍断了张格的“赤沙”。
张格手持断剑,更是节节败退,几个闪身到凡念身边,左手压着凡念往后退,右手一伸,拔出凡念的“炁”剑。
顺势拨开前方刺过来的一剑。
“穿威!”张格大喝一声,抬手一剑,大力刺出。
那人一愣,自己这四斤不到的阔剑,再加上自己的手劲,没道理会被他的这柄剑看似如此轻松的一剑如此随便的拨开。
手上却是不停。
横剑便挡。
“呸儿”的一声,那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他的眼前,张格一剑刺穿了自己的阔剑,并把剑插进了自己的喉咙之下,胸骨之上。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以前从没感受过。
张格抽了剑转头便走,不去看他。
竟忽的摔了一跤。
“真想歇一会儿啊。”张格说。
便把剑递给凡念。
“师兄。”凡念伸手再把张格扶起来,摸摸自己胸口,已经没有胡饼了。
张格摸摸自己的胸口,苦笑一声,努力向前走去。
他们终于在傍晚之前,来到一个悬崖边。
这已经是二人来到的第三个悬崖了。
张格一屁股坐在悬崖边,拿出自己的断剑,看了看,便扔了下去。
“你知道吗?这,大概就是我们的生路了。”张格看着凡念。
凡念不出声,眼泪却从眼眶里流出来。
张格拿出地图,用牙在上面咬了一个小小的眼儿出来,指着告诉凡念:“看,我们现在就在这里。”
然后叠好,伸手拉住凡念示意他也坐下来,把地图揣进他的怀里:“以后要学着看地图啊。”
“你是我捡来的,我当然要护着你啦。”张格眯眼一笑,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穿上。”
“以后,我可能不能再给你指路了,你要试着自己去做主啊。”
二人无语,坐在这悬崖边,向前看过去。
有风吹过来。
张格的身上早已经有了一股淡淡的,腐烂的味道,迎着这微风,二人都卷在这股腥味里。张格慢条斯理地脱了衣服,看看自己身上。
漂亮的身躯上不单单有血迹,还有脓,流了下来。
张格伸手去抹了,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这个仇不用报了。”
很快,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有了人,一个,两个,三个,陆陆续续的来了十多人,都没有上前,就在张格他们身后,看着他们。
“让你们白来一趟了。”张格起身,穿上衣服,转过来,背朝悬崖。
凡念也跟着起来。
“至少在这里不行。”张格一抖衣服:“今天,如果我死了,还则罢了;如果我活了下来,我要你们所有人…”再伸手一指“不得好死!”
随即回身,抱住凡念纵身一跃。
然后众人听见从下面传来的吼声“不~得~好~死!”
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这一句话都听得真真切切,真是头皮发麻,立刻到悬崖边看去,望见二人,一人当先问道:“谁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地方?”
有人取出地图,众人立刻围上:“这是江涧,下面是古河,在这个位置,直通风谷,此处距离洛阳最近,以你我这般的脚力,快马加鞭,只一天便可赶到。”
“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管道、民道、琐碎小道,一定要找到他们,斩草除根!”
众人纷纷散去,行动迅速。
崖下,河边,张格死了。
张格死的很是凄惨,曾经长安的“潇洒流风”之“潇”,终日一身黑色衣服,发髻梳的整齐,面庞永远干净,熟读四书五经,通晓古往今来;习得一身武艺,行过不知千里。而如今,却就躺在那里,即便是坠入河中,也抱着凡念不放,终于在这不知有多高的江涧,在这下有河水上有凡念的夹击下,张格中间受力,直被砸的眼球凸起舌头外翘,惨不忍睹,从此长安,再无张格此人。
凡念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张格宁愿弃了自己,也要保护自己周全。
大概是因为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会活下来吧。
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毁了所有人,毁了长安,毁了东京。
凡念无法带走张格。
自己也是饥寒交迫,如今沾了水,还没有火,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也无处去找树枝。
凡念摸摸师兄的脸。
此刻的张格很可怕。
此刻的师兄却不可怕。
凡念哭了出来。
失去一个人不要紧。
要紧的是失去唯一心疼自己的人。
凡念抱了抱师兄,四下张望。
抹了眼泪,把师兄放到河里,让他顺着河走。
凡念没有力气跟着河水跑,他此时已经身体发虚,双腿发抖,早已经失了力气。看着师兄远去,跪在那里,磕了一个头。
然后去摸怀里的地图。
擦干不争气的眼泪,发现脑子一片混乱,看不懂地图,分不清东南西北,完全不知道往哪去。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 暂无评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