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者,生于黎明之前》——雨时寸阳
楔子 2173年7月10日下午
阳光照射在校场上,一片尘土飞扬。校场的四周没有树,只有一片低矮的墙和无边的杂草。
此时,距离日落还有四个小时。
一阵局促的哨声响起,这是集合的号角。三十秒,训练有素的士兵便在校场正北的主席台前列阵。 一个涂满红漆的台面。不大,只容得下十几人落座。主席台的正北面,也是整个校场的最北端,只有一柄旗杆竖起,升着的是权利与威严的象征——“齿轮于剑”之旗。
一位年轻人站在主席台前,他的头顶上就是那面旗帜。整个军事基地的最高长官,少将军衔,与他并肩而立。青年站着的位置曾是少将的专属位,那里正对着“齿轮于剑”之旗。太阳的金光照射着整个主席台,旗杆的剪影被投在地上。
“咳”少将清了清嗓子,“同志们,你们是我南方陆军特战基地的精英。所以,今天,这位来自东方的林欢长官来到我们基地视察。你们中最优秀的一百人将离开这里,跟随他前往东边任职,队伍将在日落时出发,好好表现。”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着点沙哑。声音不大,但整个校场却响了起来。
去东方,那可是关乎他们前途与命运的大事!“我要去东方!都别跟我争!”一名士兵大喊一声。接着,整个方阵爆发出一声声叫嚣,炸成一团。少将想再次发话,但声音被下方的吵闹声阻挡,无法被士兵们听见。他扯着嗓子吼,但是毫无效果。“安静!”少将狂吼一声,接着,全场安静了下来,少将有些吃惊,自己的威信这么高?然后他转头看见右边和自己站在一起的林欢抬起了手......
此时距离日落还有三小时四十分钟
阳光变了颜色,此时在校场上的是列队的少年,他们笔直的站着,每个人身上都流满了汗,军用T恤已经湿了。他们已经站了不久。这些少年是整个地区最优秀,成绩最优异的五十位十四岁少男少女,他们提前一年从中学毕业,被送入这个基地进行为期一年的军训,直到今天已经过了三个多月。
李渡也是其中之一。当他们集合的时候,先前的士兵正准备出发去选拔。但是,如果士兵们都走了就没人能给他们军训了。李渡还记得当时的情况......有些尴尬。
当时,那位叫做林欢青年听到了这件事便转过头来,对着士兵们说了一句话“你们留一个人给他们军训吧,我还有点时间。”接着人队里左推右推硬是把原来的教官推了出来,接着,人家就带队走了。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日落了,去东边的人选估计已经决定了。李渡挺为教官惋惜,教官其实是整个兵团的前十人,甚至前五,本该稳稳得升官去东边享福,但是因为他们被留了下来。
“啪啪”教官吹着哨子一边拍了两下手,“上山。”教官转头领着学员们出了校场。
校场在一座小山脚下,教官带着学员们走在山道上。已经算是黄昏了,晚风从山顶吹下,树叶被吹地摇动着,发出在夕阳下带着金边的“飒飒”响声。少时便到了山顶,太阳开始西沉,橙金色的太阳变成了火红色,阳光照射在山顶上的岩石和人们身上反射出亮眼的光。
李渡就这么看着,静静地,有那么一瞬,他觉得即使这是他看到的最后一次日落也完全值得了......教官也看着落日,看着它沉没于漆黑的云海,忽然他转头,对着学员们笑了。
“......”教官说。
“什么?”同学们没听清。
“我说,走了!”教官大声说,直直地沿着来时的路走下山去,后面的学员们赶紧追上去。
日落后,一小时。
教官坐在少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他的面前是少将带着些许皱纹的脸。
“觉得可惜吗?没得到名额。”少将喝了口桌上的茶水。
“其实你知道的,对吗?这次去东边的人回不来的吧。”教官笑笑,眼睛直直地盯着少将的脸。
“......你怎么知道的?”
“下午,他抬手的时候你应该看见了的。”
“恩,我也没有想到,他抬手飞出的飞刀那么快那么准,仅浅浅嵌入带头起哄的哪位将士的右肩凯一寸深。”少将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使人无法相信的味道。
教官笑了,“那柄刀的刀柄上装了一个磁推进器,可以加快刀的飞行速度。不过......”他顿了一下说“推进器上有一个印记,是‘齿轮于剑’的印记!与‘齿轮于剑’之旗一样的齿轮和剑!”
少将将茶杯放下,笑了,“不愧是'第一战士,方志铭'!可惜,今夜是‘修罗场’啊。”
“是最后的死战吗?”方志铭问道,起身就要出去。
“你怕死吗?”少将没回答,但冷不丁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方志铭也没回答,他带上了门,走了。
日落后,一小时二十分
林欢带着选定的一百人走到了没有人的郊外。“跟着我,别开灯。”他转头朝着后方的人提醒道。接着他走向前去,排在他后面的第三个人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前面扑来,林欢就消失在了前面。第一个人跟着林欢走了过去,接着第二个也走了过去,到他了,他向前走,有点热,那股热气里还夹着点水汽。
他忍不住打开了随身的灯,光亮起来了,在他面前的是一颗张大嘴的全身用钢铁打造的龙!“快点,今天的夜晚可能有点短,我们要抓紧时间。”龙的嘴里传来林欢的催促声。
日落后,一小时二十五分
李渡正在食堂里和同学吃饭,他看着面前的伙食却没动筷子。
“怎么不吃?”坐在他对面的哥们问他。
“你记得下山时教官说了什么吗?”李渡看着他,说。
“‘走了’对吧?”
“为什么,我听到的是'谢谢'呢?”
第一章 2173年7月10日夜
某一时刻,某一地点,某些人在奔跑着。
一片漆黑。
他们没有灯也没有任何交通工具,但他们跑的飞快,荒地上的杂草被他们一片一片地踩倒发出“啪啪”的声响。他们低沉的喘息声和草茎的折断声响成一团。“啪啪,啪啪”其中一人忽然加速,他踩踏草地的声音有规律地响起。
他跑出了荒地的原野,迎面撞在高挺的树上。“咔吧”像是一根木棍断裂的声音,树就这么被撞倒了,直直地倒在了它身后的火堆里。火堆没有被扑灭,反而烧得更旺了。先前的树也被点燃,火光照亮了四周,全是干枯的树,但那些树的树干却很粗,直直地指向上方的黑暗。火堆却没有烧及其他的枯木,自顾自地烧着。
撞在树上的人站起来了,他绕过断裂的枯树墩走到火堆前。火光也照亮了他的全身,他两条后腿微微弯曲,双手撑着地面,他的身体像是趴在地面上一样诡异。他抬着头,想保持视线与火焰向平,这个动作正使他的额头出汗。“嗒”有什么滴在了地上,火光照出了他的脸,他笑着,流着口水。
“像极了一只饥饿的发了狂的野兽。”远处,漆黑的树林里中年人看着那在火堆前的人影说。
“'狂人'之名就是这样来的不是吗?”中年人身后传来一位青年人的声音,他们同在这一个阴暗处观察突然到来的'狂人'。
火堆“哔哔啵啵”地烧着,在那个位置听不见暗处的低语。
没有任何响声,’狂人‘安静的伏在火堆前。中年人感觉背后吹来了一缕轻轻的风,风朝着他正对地火堆哪儿飘过去。火苗朝着’狂人‘的脸摆了摆。
青年看见那堆火动了了一下。中年人突然向后一跳,一拉后背的亲年。“快走。”青年耳边是中年人低沉的警告。
青年没有多说话,中年人的警告曾无数次帮助他虎口脱险。他在听见警告的一瞬便立刻转身跑了起来,他抽出贴身放着的刀,左右看着冲出了树林。
林中的火光照不到这边了,青年放慢了脚步,没有着中年人的动静。四下静的可怕,凉风从他面前吹过来,透过衣襟吹在身上,他扯了扯披在身上的斗篷。风从他身边经过,又进入他身后的黑暗。
“快点灯。”低沉的警告声在身后响起,青年立即把手里的刀放回斗篷里的贴身衣袋中。“嚓”他擦着火柴点燃了刚才从背包中拿出的火把,他站立的位置亮了起来。“快点灯。”身后的人再次警告,青年诧异地回头“我不是点......”他突然摔倒在地上,火把掉落在地面,点着了干枯的草。地面上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了他的小腿,但是青年没有了动作,他呆呆地盯着刚刚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人的脸。
那确实是一张中年人的脸,几分钟前那张脸还趴在火堆边流口水。
“快点灯!”狂人又说。
“嚓”中年人擦着火柴点燃了刚才从背包里拿出的火把,他站立的位置亮了起来。
面前是一片湖泊,火把的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入湖水中,湖水又把影子反射回他的瞳孔。这么一个漆黑的晚上湖水反射回来的身影也变得黯淡许多。中年人的脸上流满了汗,“他会咬死我,他会吃了我。”他自语着。在哪片树林里,中年人对上了狂人的眼睛——像这天空一样黑暗的眼球。他的眼睛没有眼白,瞳孔无限放大,遮住了整个眼珠。
“得快走!”中年人用颤抖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液。
“呵呵呵,中年,你怎么害怕成这样?”
中年人吓了一跳,他猛地向后退,惊惧地抬起头。不远处的湖中漂着一艘小舟,舟中站立着的人的影子倒映在水中,他用一根竹竿撑船慢慢靠向岸边。中年人把火把举在身前,舟中人把竹竿插在岸边的泥土里,下了船。他肩上披着黑灰的蓑衣露出结实的腹肌,头上戴着一顶斗笠,火光也使他的脸变得醒目——一张满是皱纹的老人家的脸。
“老头子?”中年人疑惑地看着他。
“按照你们逆旅的礼仪,看见我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叫一声'老年'吗?”老翁靠着插在地上的竹竿坐了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废话,”老人指指身后的竹竿,“撑船的。”
中年人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他猛地跪在地上,做了一套奇怪的动作,恭敬地说“这是逆旅中最崇高的礼仪!老年!请载我上船!”
老人坐在地上。“那我们来做个交易”,蓑衣被他取下,铺在他与中年人中间,他指着中年人说,“你告诉我关于你在你们逆旅团中知道的情报,或者给我好玩的小玩意,我就载你去我的湖中岛。”
中年人端坐在地上,“我掌握的情报不多,只知道自我出生起,这个世界一直都存在于黑暗中。我的爷爷说曾沉醉对我说,2073年7月10日那天的日落是最美的,那是世界的黄昏。我的父亲在那年只有3岁,他最近死了,老死的。”
“我都知道,今天早上我还只有14岁嘞。”撑船的老人撇撇嘴。
“还有狂人!他们是黑夜的魔鬼,他们没有神志,整天在废墟里游荡。他们看见活人就会扑上去咬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中年人的表情变了,惨白的,没一丝血色。
“狂人是不是还一天到晚念着一句话比如‘快点灯’啥的?”
“你怎么知道?”
“就站在你后面。”老人盯着他身后看。
中年人转过身,背对着老人。他身前的地上,狂人像一只老虎一样趴着,脸上全是血,一点一点地滴下来。“快点灯。”狂人的喉咙里传来低沉的警告。
“上船吧。”
老翁的声音让中年人惊讶地回头,但是他很快地转头回去。狂人还在眼前,怎么能分心?
“嘭”中年人坐倒在老翁扑在地面的蓑衣上,他盯着眼前在他转头的一瞬间就失去头颅的狂人,声音颤抖地问“你到底是谁?”
血从老人背后的竹竿上留下来,经过他的斗笠,滴在中年人的眉心。
“嗯,我是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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