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瞳记》——倦戏伶

第一章 阴阳瞳人，死于其眸

我是一个普通而又特殊的人。

小时候，我时常会幻想着，或许，我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拥有平凡的一生；或许，我可以不必背负这些如巨网般渐渐吞噬我的东西；或许，我能成为我。

或许，没有或许。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陌，名上归。少有的姓氏导致了名字非常难取，我的父母也懒得再仔细想，直接用古人的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打发了。

我今年十七岁了，老哥去外地上学，老爹和老娘是标准的工作狂，隔三差五地出差，没办法，现在自己住。

我的眼睛令我非常头痛，有时还会将自己吓一跳。我的双瞳内各有一颗小小的红褐色痣，平时都戴着厚厚的美瞳，毕竟我极为讨厌旁人将我归为异类。卡是比较卡哇伊啦，不过很麻烦，戴上戴下眼睛好痛的，我又不是细节控，自己在家就无所谓戴或是不戴。

很小的时候，我还曾为这种眼瞳而感到过新鲜和蠢到家的“超级可爱”，说实在的，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怎么嘚瑟，呵呵。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觉查到了不对劲。

大概五六岁的光景吧，那时候，小女生最高兴的便是过生日了，一个个欢天喜地地叫一堆朋友来家里吃蛋糕、玩游戏，我看着朋友们个个盼望着自己生日，于是，农历七月十五那天晚上，我趁着父母没注意（心也真够宽的），一个人溜到山上（小区后面的一座荒山，据说闹鬼，但是小孩子的秘密基地），在一间破房子里，用一堆枯草摆了个桌子，自己玩得很happy。忽然，我隐约看到，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就站在房子外头的小水洼附近，离我五米不到的地方，僵硬的手臂平举着，半晌不动。

都说小孩子单纯胆子大，可是，可是，这种情况下你妹的胆子大啊，我不哭出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好吗？！我的腿抖得像筛糠一样，好不容易蹲了下来，心里默念着这位美女姐姐你可以离我远点吗我害怕呜呜呜……

一分钟，五分钟，一刻钟……我一直静静地蹲着，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着那个女人。她一直站在原地，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也照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我看见了她的正脸：死灰般的脸色，皮、肉和骨头都黏在一起，仿佛是从水里爬出来的，身体和脸都被泡得发白，整张脸全是密密麻麻的青灰色尸斑，嘴唇微抿，煞白煞白的唇色，鼻梁上几乎没有一丁点儿的肉，鼻梁骨清晰可见，眼球快腐烂光了，可是空洞洞的眼眶仍然死死地盯着我！

我咽了一口口水，几乎背过气去，感觉再这么蹲下去的话，这条小命算是交代在这儿了，我猛地站起来，闭上眼睛，撒腿就跑······

我就像一只被狗追着跑的兔子「这个神奇的比喻」，猛地向后转，一脚踢开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逃难「其实本来就是」一般的速度，在离开那间破房子之前，回了一下头：那个女“鬼”站在池塘边，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一直咧到了耳边！水中，一轮明月。

很多年后，当我去了一趟日本之后，我忽然发现，这具尸体，怎么这么像裂口女呢？！

其实我在生日那天的经历还有后续，气喘吁吁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任老妈扫帚「我家没有“女孩子娇养”这种理念的，导致我经常被老妈用扫帚抽着满院跑，爬到树上下不来」挥着都撵不起来。其实不是我玩到累得不行起不来，只是感到头晕眼皮重，连抬抬眼皮都嫌使不上劲，只能在那儿赖着，用奶奶的话来讲，就是“长那儿了”。

过了一会儿，老妈觉着不对劲了：没道理啊，这犯贱也不用这样啊。于是乎，把我奶奶叫来了：“妈「就是婆婆，跟着叫妈」，丫头回来之后，就这样一直叫不起来了，生病了？”“小孩子不肯起来，多半是作的，休息休息就好。”奶奶从翻眼皮到按人中，还拿针扎了我两下，一整套“不收你一千，不收你一万，只要998，对，998，奶奶独家中医套餐「我奶奶是老中医，所以经常鼓捣这种折腾我的东西」”。老妈一脸懵逼拍照发朋友圈，我只感觉“真-亲妈”“真-亲奶奶”。

待老妈出了我房间的门，奶奶这才严肃起来：“小归，你是不是又去后山玩儿了？”

我只能点点头：“奶奶，后山有死人，我，我只是想去玩一会儿的，结果······有一个在笑的死人！”

奶奶叹了口气：“小归，你要记着，千万不能再去后山了，知道吗？”

奶奶自嘲地笑了笑，将自己腕子上的那串佛珠摘了下来，挂到了我的手腕上：“小归，这串佛珠奶奶盘了一辈子了，这还是奶奶的奶奶传给奶奶的呢，而太祖奶奶也是由祖宗传到手里的呢······看做工，似乎是唐朝时的东西。阴阳瞳人，死于其眸，老祖宗说的呢······”

奶奶特别喜爱那串12颗珠子组成的手串，平时都舍不得摘下来，我更是连摸摸都不被允许，这下子高兴坏了，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对于奶奶的话，则是笑笑：“阴阳瞳人死于其眸？哪位祖宗这么有文化？”

奶奶苦笑着摸摸我的头，什么都没说。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奶奶说的是对的，而且，我在18岁之前的时光，都是偷来的，需要我用之后的一辈子来偿还。

当我今天坐在电脑前，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这些血雨腥风的青春，一阵不真实但又真实的感觉袭上了我的心房，你们可以认为这是一个故事，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但是，那些死了的人呢？那些因为我陌上归而死的人呢？他们才是我要用文字来祭奠的，至于我？故事还未结束。真的。

故事一旦开始，还可能停下吗？

倦戏伶说

我是倦戏伶，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章 出发

“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我被魔性的手机闹钟吵醒了，还不是因为我懒，没有把上学时的起床闹钟关掉，导致现在虽说放了寒假，仍然早上七点半就起床，然后和一群老头老太太一起唠唠嗑，小日子还是挺滋润的。再加上早在一个月前，同学楚汐可邀请我和几个同学，过几天去小兴安岭度假。

“咚咚”哪个挨千刀的又在拍门啊，我这门都快坏了！“来了来了，我这是家不是坦克，麻烦贝塔不要敲了。”

“吱嘎”我把门打开，顿时，脸黑了：“滚。”

门口站着的两人，是我的死党连翘和王维，连翘的名字还是蛮古风的，不过这人是男的啊......曾经有一次，我一朋友去剪了短发，后来后悔了，于是用小的橡皮筋把脖子后面半长不短的碎发扎了起来，挺清爽好看的，于是连同学不辞辛苦地将头发留长了5、6公分，还拉着我一起去理发店染了色，用发绳扎成很短的马尾，还别说，比学校规定的那种发型帅气多了。另一个笑嘻嘻的家伙王维，是个军火迷，曾经利用一些破烂和火硝制作了一把可以用来打鸟的小土枪，不过这东西太破烂了，以至于到现在只用过两次，一次试验一次装B，就彻彻底底的坏掉了。他们俩，一个军火商一个打架王，再加上爬树翻墙之能手的我，关系是铁的不行，比如我们学校有个教电脑的老师常常趁着女生来他的办公室请教问题，这里碰碰那里摸摸的，有一次我们实在气不过，放学之后一路跟着这禽兽，直到他抄小路回家，连翘直接麻袋里塞进往死里踹了一顿，虽然最后他俩被记了大过我被记了小过，但是禽兽男被刑事拘留了半年，在他被抓的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去大排档吃烧烤，把老板都吃懵了。

“啥事？不会又是往校长凳子上倒502被发现之后躲我家里？我告诉你们，今天我要睡觉！”我翻了两个大白眼，“出去。”

“不是这种事情，我们俩好歹也是成年人了，会这么幼稚？！毕竟这事只能找当归你呢。”王维笑的一脸谄媚，“只要你答应，要我们干什么都行。”

“好，我答应，不过在3个小时之内，谁打扰我睡觉谁就是猪！”我嘭的一声关上了门，这俩人每次要我干的都是一些穷极无聊的事情，比如在楼顶大喊三声“我是猪”；陪他俩去买小黄书；还有就是去揍看门张大爷的狗子大黄，然后三个人被狗追着一直跳到小区外面的河沟里，抓几只小龙虾去我家美滋滋地烧掉吃掉······

“哎不是不是，今天真有重要的事情！”连翘可怜兮兮地扒着门框。

“我也有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睡觉！”我实在被烦到了，只能把那扇比连翘更可怜兮兮的门打开，“进来进来，连翘，来你过来，坐沙发上左边，王维你也过来，坐沙发右边。”

两个人闻言都坐下，连翘还屁颠屁颠地去我房间里抱了一床被子过来：“老佛爷请坐～。”

我躺下来，头枕着连翘的大腿，脚靠着王维的腰，盖着那床被子：“小连子，所为何事？”

“得了吧你，还所为何事，就是小楚最近不是叫我们几个去兴安岭玩儿嘛，最后确认一次，你去不去？”王维小脸上写满了兴奋，“有狍子吃呢！”

“嘿呦你TM还在我这儿耍大牌，王维我告诉你，不就是在你妈那儿做证明说是什么当归也去的，您就把压岁钱给我吧，你以为我陌上归是傻的啊，是你在拜托我哎！”我吃软不吃硬，王维这死小子，老妈非常严格，就算已经高二了，仍然扣着他的银行卡，平时身上的现金不会超过200块。已经好几次了，在出门旅行之前要我和连翘给他做证明：阿姨，他真的不是把钱拿去充游戏的。因为禽兽老师那事儿，他妈「不是骂人的」有点不相信连翘，导致一定要我写150字的证明：王阿姨「我不知道她姓什么」，在这个美丽的假期里，我陌上归，连翘，楚汐可，王维，四位同学将去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的小兴安岭，体验大自然的乐趣「这一句的纸比较“坎坷”，被连翘一口水喷的」，我们于2018年2月3日出发，2月10日回家，望阿姨允许王维同学带若干人民币出发，王维同学保证不将它花光。

“这样总可以了吧？！再不行我写血书也帮不了你了，你瞧瞧这感情多真挚，还是押韵的呢，爱要不要，不要就扔掉。”我看着这比小学生作文还小学生作文的东西，哭笑不得。

“行行行行行行，感谢感谢，毕竟我的私房钱买张来回票都还问连翘借了五毛钱，你看我多穷多可怜。”王维双手像呈圣旨一般把这张破破烂烂的纸片高举过头顶，“那我回家找我妈了，886！”

“Are you 回家？”我斜了连翘一眼，刚刚我一直躺在他边上，这个发控一直用手在薅我的头发，没见过黄头发的啊？你不是也染了嘛（其实我本来不想染的，是他硬说这样好看的）。

“那后天见啊！”连翘起身，打开了那扇可怜兮兮的门，也走了。

送走了这俩不靠谱的家伙，我的旅行斗志也被激起来了，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睡眼朦胧间，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明显比闹钟铃声提神，马上坐了起来，努力睁开眼一看，来电显示是连翘。

“歪歪，干嘛啊，我还要睡觉呢。”我用一种说梦话般的语气，道。

“已经七点半了啊，今天3号哎！”是同学楚汐可的声音，楚汐可是个样貌清纯可人实则心直口快的女神···经。

“是，是哦······啊啊啊啊啊9点半的火车啊啊啊啊！”我扔下手机，MD闹钟没响！

一番刷牙洗脸换衣服之后，八点差一刻了，我连忙给楚汐可打电话：“你们三个在哪里？我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你家客厅。”

我看着这三个家伙在客厅里怼来怼去的，怒道：“这一个个的，饿，谁帮我去买个早点啊？”

王维直接一个冷漠脸：“我也没吃东西呢，我也饿。”

坐在沙发正中间的那个女生，就是楚汐可，她甩了王维一个白眼：“我也饿。”

连翘（委屈脸）：“你们三个以为我不饿吗，我都快饿死了。”

我只能甩了几包方便面过去：“开水在厨房里要吃自己泡。还有啊，帮我把那包红烧牛肉面泡了。”

“懒。”连翘拿起两包红烧牛肉面去厨房泡，“这几包方便面还是前几天我们众筹的吧……”

“皮了吧你。”我抄起沙发上的滑稽抱枕，扔了过去，“我那碗加根火腿肠啊。”

“已经加了。”连翘不愧是我的面友，火腿肠什么的和方便面最配了。

吃这着碗来之不易的方便面，我不经感叹：“康师傅是最好的师傅啊！”

一番磨磨蹭蹭之后……

“阿西吧八点一刻了，快点快点！”王维这孩子，怎么这么鸡婆呢？

“走了走了。”楚汐可把包背了起来，“小兴安岭啦啦啦啦。”

“师傅，火车站去吗？”

“师傅，去火车站。”

“师傅师傅，火车站去不去？”

“师傅，哦不对，是大爷，火车站去吗？”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司机师傅肯去火车站！

原来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就是这种崩溃的感觉啊！

终于，有师傅肯带我们去火车站了！是一个20不到的帅气小哥哥，染着半黑半黄的头发，耳钉非常别致，是一串英文字母，不过距离有点远，我只看清了是“P”开头的。

“终于等到你原来是这种感觉啊。”王维喃喃自语。

“小家伙们，去火车站啊。”话痨的司机问我们，“这刚刚放寒假，出去玩？”

“去东北玩，同学嘛。”楚汐可马上回话，她特别喜欢和。

“师傅，您哪里人？”我问，现在才想到为什么之前的出租车司机不肯载我们去机场---肯定堵车，寒假刚放，去课外班门口拉客吧。

“哥哥（改口可真快），你哪里人？”“我绍兴人，你呢？”小楚和司机师傅聊的滔滔不绝，我真心佩服楚汐可的不怕生，和师傅都加了QQ，两个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恨不得马上抬个香案拜把子。

说到QQ，我的手机一直有消息提示，刚刚急着上车都没时间看，现在差不多过了五分钟了，这么早发信息给别人的，一般来说都是问句，发送者是不会离开手机太远的，所以我马上拿出来看看：

潇潇潇潇se（表叔把我拉进一个群，这是群主，一个小哥哥）：当归，放寒假了？

当当当当归：emmmmm，已经开始一周了……

潇潇潇潇se(回复很快，QQ显示已经上线)：啊？高中生放假有这么早吗……看来现在的小孩子好闲啊

当当当当归：搞得好像你不是小孩子一样..

潇潇潇潇se：你出去玩吗？还有当归你的QQ名……

当当当当归：略略略，来打我啊。话说我觉得我们的默契也是挺那啥的。

潇潇潇潇se：我打死你个1米6的家伙

当当当当归：请你圆润的走开

潇潇潇潇se：好啦好啦问你个事哈，你最近是不是要坐火车？

当当当当归：呃怎么了？(´･ᴗ･`)先下了哈，回聊

然后，我华丽丽的关掉了手机。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头疼，算了算了，到时候再问他吧，毕竟潇se是我表叔介绍的，我表叔按我奶奶的话来讲，就是一个“混子”，没啥本事，可是几年来结交的人脉非常广，拥有着千奇百怪的各种朋友，至于萧se，则是被他称为“可怕的人，城府很深”，不过我倒认为表叔太小题大做了，他人挺好的，起码对我很好，真的。但是有一天无意间我看到了表叔与他的聊天记录，他们似乎在策划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多次提到一个字母“P”，表叔可能有点不服，发了一句“可是DUI怎么办？”萧se就沉默了，按照QQ的信息时间显示，在半个小时之后，他才回复“再给她十年时间，这是最大限度了”表叔和他的聊天记录到此为止结束了，也都被我记录誊抄在一个笔记本上，包括在此之前的所有记录，差不多推理出了一个头绪：表叔，萧se和一干人，在策划一件重要事件，已经快成功了，但是因为一个被称为“DUI”的女人（因为用的是她）计划被往后拖了十年，其中最重要的那个以P开头的英文单词我还不知道，但是这个大体意思跟得上就差不多了，毕竟这事还只是推测，不过唯一可以证明的，就是萧se是个很有决定权的人，起码对我表叔来说是的。像这么一号人物，再加上铁路局的网站保密系统也不够，要攻进去简直易如反掌，再说了，他还有可能是猜的呢。

我胡思乱想了一阵，火车站到了，楚汐可把车费结了，再把票取了安检做了，一溜小跑到月台，一看时间，9：27了。

随着乘务员的“各位旅客，你们好，欢迎你们乘坐103次列车……”我半趴半坐着，转身看着后排的连翘，笑了：“阿Q精神拿出来，想想看，起码我们是四个人一起的，还是有座位的，对不对！来来来，鼓掌鼓掌。”

连翘：“那我就象征性的拍拍手吧……”

楚汐可的后排是王维，她把脚垂下去，说：“其实我们应该象征性的同情一下老王---”

王维的位置旁边全都是行李箱，我的一个大箱子，连翘的一个小箱子和一大包零食，还有小楚的两个箱子，就已经把整个过道塞满了，至于王维的旅行包嘛……稍微用纸巾擦擦，放桌板上！

“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楚汐可一脸同情。

“你们不是有点过分，是太过分了啊！”王维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