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在头上》——话梅熊猫
一、从我的梦里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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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架摆放在客厅左侧的木质色三角钢琴已经闷声不响了很多年,这是架布什&戈尔茨牌子的钢琴,就如同它的生产商一样,这架复古的琴同样被我视为一个所向披靡的先驱者。琴键上的黑色和白色是一对孪生子,它们若即若离的样子像极了我和我的那群花枝招展的异性朋友。早上的太阳似乎趴在了钢琴的顶盖上,那个光芒万丈的东西从我这儿的视角看跟那些鎏金饰品没什么两样。我把车钥匙、钱包随手往琴上一撂就去忙别的事情了,当然这些都是昨天发生的事,那时候我可能还没睡醒。这两样东西至今还在琴上放着,但在此之前发生的事我就不得而知了。那几张躺在钢琴下面无精打采的报纸是我在打理地下室的时候包裹电风扇用的,后来也被我遗留在不远处泛着残羹剩饭味道的地板上。我那个通透性有待提高的蓝色塑料水杯在沙发旁边静静待着,水杯发霉了,里面成上千万的细菌正在无拘无束的滋生。
小城是我初中时期最好的朋友,我们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前几天她提出过要见一面,但被我用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搪塞过去了。其实我也想见她,只是我这副颓废绵软无力的样子实在是不应该被任何一个人看见。小城最近几年过的风生水起,年前她刚去了趟泰国,顺便将自己搔首弄姿的照片传送到了社交网站上并顺理成章的掀起了很久的一阵哗然。小城的家境优渥我是知道的,但她父母具体在哪里高就我是不知道的,只知道这一家子人都活的相当体面,体面的原因大多也是因为他们过硬的经济实力。几年前的那次朋友聚会上,我和小城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一起,因为和其他人早已经没了联络,似乎当时在场的人当中只有我俩有话可说。可现在我和小城的感情也渐渐淡漠掉了,就像两艘航向不同的船。可是她并不能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尽管我只是一个可以远观的旁人。想着这些,我咬了那颗披着绿色外衣氧化掉的苹果一口,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正立在我的钱包上面,它具体是从哪儿来的还有到这儿来的路线我也同样就不得而知了。
手机这个东西在不久前终于退出了历史舞台,这个曾经荼毒了人类若干年的精神鸦片终于在政府部门的强制措施下销声匿迹。尽管每个人都清楚,这种东西仍然在政府视线的盲区内继续为非作歹猖獗撒野,但它气数已尽。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一块又一块小巧玲珑薄如蝉翼的芯片,它正在以一种无可比拟的速度成为继手机之后人类新的宠儿。
跟那些胸怀远大理想、宏壮志向的人不同,我就天生爱给别人干点鸡零狗碎的营生。虽然我不愁吃穿的程度不能跟小城他们家相提并论,但好歹也是衣食无忧,那架摆放在客厅里的木质色的庞然大物就可以心甘情愿的证明我的经济实力虽然不算过硬但也说得过去。眼下这种生活如果可以用若有所失来形容,那么我一定是始作俑者。我希望我自己时时刻刻都能够保持清醒,我相信我在绝大多数时候也可以轻而易举做到这一点,可我的清醒是建立在神志蒙顿的基础之上的。最近几天我终于试着扒开我的梦境朝外面看一看,然而东张西望了好久,除了那只被我饲养了9年之久的拉布拉多犬之外什么也没有。当初是谁要我从梦里醒来的呢?我合上琴盖,任由我的十根手指在琴盖底下面红肿灼烧哀嚎,是的我要去找到他们,惩戒他们,用我的十根手指头,如果可能的话用上脚趾头也在所不惜。
二、从仇人到情人
1.
走廊里灰头土脸的声控感应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了,我只好蹑手蹑脚地穿过去。挨肩擦背的小广告似乎正在楼道内侧的墙壁上举行着它们特有的集会,这种场面在这座城市里随处可见。
故事还要从2008年说起。那一年,国家发生的大事除了那场可怕的地震之外,就是北京成功举办了举世瞩目的第29届夏季奥运会。毫无疑问,那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第一次以崭新的面貌和胸怀完完全全在世界面前亮相,这也是千千万万个共产主义接班人用身体力行对资本主义国家和强权政治进行的一次伟大的驳斥,响当当的证明了社会主义无论是制度还是道路的无上正确性和优越性。当然,从各国领导人合不拢嘴的笑容和昂扬洒脱的五星红旗上可以看出,如今的中国确实多了一份夺目的光彩。那时的我兴高采烈的和鸟巢成千上万的观众站在一起,想起了那句深受全国人民爱戴永垂不朽的金句:中国人民站起来了。今天中国人不仅站起来了,而且还是带着那种昂扬向上的情绪,连蹦带跳漂漂亮亮的站起来了。我想,如果这样的大事能发生在爷爷的那颗苍老的心脏停止跳动之前,让爷爷能亲眼目睹自己在动荡飘摇的年代下呕心沥血建设的祖国大地如今幻化成现在这副模样该有多好。那年也正是我和小城的感情最如火如荼的时候,为了取悦她我甚至不惜斥巨资买下一套限量版的水晶福娃当作礼物。今天看来,所谓斥巨资买下的礼物八成也是假冒伪劣的赝品。我也是一年之后才知道当时小城的父亲早就已经把各种与福娃有关的周边产品摆满了她的房间。尽管小城口头上一直说她最钟意我送给她的那套,我始终不信。
朋友们都说小城是我的女朋友,我自己偏偏不这么认为。如果今天你去问一问小城,她肯定也会斩钉截铁的告诉你我们之间毫无感情可言。在她看来大概就是两个游手好闲的人因为一些志趣相投的话题相识,碰巧借此机会用一些带有兽性的、原始的、粗蛮的方式宣泄在心中积压已久的饥渴情绪,仅此而已。我对小城的这种陈词滥调毫无异义。
我觉得小城的妈妈对我的印象还不错。那时候虽然时间的进程已经推进了21世纪,写信的人屈指可数,但也不像今天这样悄然绝迹于江湖。我那时候总是隔三差五的给小城寄信,她有时候会回我,有时候不会,只是那赏心悦目的笔记和措辞让我怀疑信的作者是否真的是小城。如今看来,我的这份怀疑完全不是多余的,说不定真的就是她妈妈代笔的呢。据小城自己说,她妈妈总是会随口提及我并询问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或许是因为她妈妈在看了我写下的信之后认为这个小伙子具备一些异于常人的想法和特质吧,当然这只是我主观的猜测。
小城的学校在城西的郊外,而我则住在城东跟外省接壤的地方。时间过的不快也不慢,遇到某个周末或节假日的时候,小城会拨冗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大多数时候是我去找她。尽管当时我们的关系已经升华成一种不可名状的样子,多年以后我们只是以“朋友”相称。我在想也许是因为当时公交车这种笨重缓慢且带有噪音的交通工具还可以合法的在公路上横冲直撞,使得我和小城见面的次数和频率在很长的一段时期都处在一种停滞不前的阶段。这也是后来致使我们感情破裂的元凶之一。如果故事发生在今天,我和她可持续发展的可能性就会大幅度提高。不过我不得不说,有小城在的时候那绝对是一段快乐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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