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零点二》：寻死的焦虑少年 （一）

寻死的焦虑少年 （一）

七月中旬，阳光炙烤着都市的楼房和柏油路，白云堆叠成高耸的雪山状。使高温异常，市民照常忙碌。知了躲在青翠的树叶阴影下不知疲倦地嘶鸣，一阵微风吹动白纱窗帘，拂过少年的脸。空旷的屋子里，他坐定在电脑前，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帧数急速变化的显示屏，双手飞快且富有节奏地敲击着键盘...

这是另一个维度的世界。残败的古塔宫殿里，狼烟远飘，血流成河。数百名勇士凄惨的尸体铺散在各个角落。古塔的巨型宫殿里还剩下两个活物——玩家Night Rain，以及古塔的君王黄金巨龙【始祖】。血色的残阳为战场染上悲壮的色彩，500人副本马上就要因为时间限制而关闭。【始祖】的HP将要见底，Night Rain的血条还是全满的绿色，不过这并不奇怪，这些尸体倒地前一秒的HP也是全满的，BOSS的任意动作引发的伤害判定都会直接将他们的HP清零。【始祖】巨龙有4个阶段，26种进程远程攻击方式，5种无预兆AOE法术，6种无预兆近程攻击。这就是全球服务器上开放至今无通关记录的【世界的顶峰，古塔之王座】，虽然很难，但其堪称神级的报酬仍吸引着众多玩家“作死”。现在，数百名世界各地的玩家紧张地坐在电脑前注视着大屏幕，激动地观察着唯一幸存者视角的一举一动。

霎时间，巨大的古殿内似有新星炸裂，天崩地裂般的轰鸣将穹顶云彩振开。巨龙竟然不甘地闭上双眼，倒伏在宫殿的中央。黑色盔甲的武士背对着猩红夕阳甩去刀刃上的血液，转动手腕，沉稳地收刀入鞘。

范围遍布全世界的全服玩家都听到了系统为庆贺击杀【始祖】而特制的爆竹声和震耳欲聋地掌声。金色的旗帜和鲜红的花瓣挡住了上百万台电脑的主屏幕，世界各地的网吧内叫骂声响成一片，弄懂原委后所有玩家双手离开键盘大声欢呼！

最高难度副本已通关，MVP:Night Rain。

消息不胫而走，在全服掀起了滔天巨浪，世界频道炸了锅。账号的个人界面，“好友申请”图标上，红色的999+不停地闪动，他毫不犹豫的点了“忽略”，他的好友列表从来就是空的，一如往常。

一声叹息后他关上了电脑，拿出钢笔，面对着眼前的白纸陷入思绪的漩涡。

“我想去死、”Night Rain字迹工整的写下这四个字，态度认真得可怕。

Night Rain，一个曾经在游戏圈叱诧风云现在已经销声匿迹的ID，他是游戏天才，高手中的高手，在ACT(广义动作游戏)、RPG(角色扮演游戏)、STG射击类游戏、MOBA(多人在线战术竞技游戏)，ARPG（动作角色扮演类游戏）SG（策略游戏）等多类游戏成就非凡，讲究排名的网络对战游戏几乎全部排名为一服前10，无排名的单机3A大作经常全球最速通关，第一时间将详细的攻略在网上贡献出来。也和一些精英攻略组有业务上的往来。同时他为人低调，不加任何好友，不开个人直播，甚至多次拒绝职业战队的邀请，因此玩家们又称他为“路人王”，有着时常碾压职业选手的恐怖实力。但他也有着不好的习惯，钻研各个游戏的bug和邪道且多次成功，因此他的账号经常被游戏官方封停。大众们完全不知道他的真名，因为他换号换ID太频繁了。Night Rain是他最知名的一个ID，他曾披着这个外衣，打败过某位国内冠军。现在他穿着同样的马甲又在另一个游戏里拿下了世界首杀，这个账号他也快要放弃了。

Night Rain打开抽屉，拿出一个药瓶，摇摇晃晃之后只倒出来一粒药片。“该找医生拿点赛乐特了。”他自言自语。

在电脑前呆坐一会儿，Night Rain抬手拿起相框，仔细端详照片里她的脸。桃花面容还是那么精致美好，但现在的他完全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两人还能否活着相见。

Night Rain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冷藏的风味酸奶，他撕掉包装，小心地倒在精致的瓷杯里，像是做着些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接着把新鲜樱桃和水蜜桃放在瓷盘里准备切开。骤然，他正在倒着的手停住了，少年全身的关节一齐僵住，布满血丝的眼球骇人地凸出，他大声质问自己，“我这是给谁倒的酸奶啊？”Night Rian一把抓起瓷杯发出歇斯底里的怪叫狠狠向墙上砸去，一声脆响，碎片和酸奶飞溅到客厅的各处。看着一地狼藉，少年难过万分身心俱冷。没有怒目而视的中年妇女推开门数落他的败家，也没有老人走过来慈祥地问他伤到了没有。少年没有吵到任何人，这个他称之为家的住所只有他自己。被夏日烈阳渲染，变得明媚的空气中充满了孤独的苦味。

“我又孤单一人了。”Night Rain抱着头，面部肌肉小幅抽搐着，“谢楠琦你究竟在哪里，真的死了么？”小滴眼泪从干枯的泪腺中缓缓流出。致命的恐惧、失落、哀伤、寂寞从四面八方突击入侵这间房子，一股脑地钻进了他的心房。Night Rain迅速伸手够向那仅存的一粒赛乐特，上下颚用力将药片嚼的稀碎后，他无力地瘫坐在地。长方体的鱼缸内，四条青蓝凤鲚用毫无生气的眼珠默默注视着他。如果Night Rain能照照镜子就会发现他的眼睛和这些孔雀鱼一样毫无生气。

赛乐特原名帕罗西汀，是抗抑郁类药物，主要用来治疗广泛性焦虑，也可以用来缓解急性焦虑的惊恐发作。那个女人的突然消失，使他快要痊愈的心病又全然复发，这些天来他的神经更是每况愈下，Night Rain的头脑时常迷迷糊糊，甚至干出来一些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事。

如果说思念是一种病，他已经是癌症晚期就要入土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个20岁的丧气大叔。

室外的阳光总是那么温柔，无论好坏总是慈悲地铺满一方水土。Night Rain躺在地板上，透过玻璃仰望窗子里的一片深蓝天空，脑海再次被谢楠琦的身影占据。离开游戏的大多数时间他都喜欢如此躺在地板上，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眼神中满是漠然和无望。白纱不再摆动，听话地垂在墙上，温热的季风停止。

Night Rain猛得一惊，莫名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就在不远处，“女人的声音！”这种莺声燕语的声调像极了谢楠琦。他循声爬起来到了窗子前，他的意识提醒自己这里可是26楼，放弃奇怪的想法。但Night Rain还是控制不住好奇心，向窗外满怀希望地探出头看去。

“什么事都没有，一切正常。”少年小声说道。眼前的一片写字楼还是那么密集；蚂蚁般的行人们自顾自地走着；火柴盒大小的车辆串联在一起，排得老长老长。他将脸埋在窗台下面，他明白自己的小脑再次欺骗了自己。不甘却无能为力，就是这种死一般的颓废。

神秘的吟声再度响起，Night Rain惶恐抬起头，看到了极具震撼力的一幕：高耸巍峨的雪山悬浮在密集的写字楼上，尖锐的白色山峰像要把深蓝天幕刺裂。城市CBD区最高的一号景观都显得如此可怜和渺小。不少路人也在驻足观看这一壮美奇观

“如果雪山落下来全城就完了。”少年奇特地想。“果然夏季是海市蜃楼的高发期啊，不过还真是壮观。”夜文素雨打开手机相机像模像样地拍了几张。毕竟对于他这个常年在家打游戏的颓气宅男来说，伟大自然的奇景还是有很强的吸引力。

“这个海市蜃楼的清晰度好高啊。”Night Rain如此赞叹着。随手把一封某游戏公司新游内测邀请的手机邮件看也不看直接删除。

快到和心理医生预约的时间了，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Night Rain穿上连帽的黑色卫衣背上书包摇晃着出门了，自杀的计划已经开始在头脑中酝酿。

经过楼下便利店门前，他先买了一把水果刀藏在背包里，想要回到家里或者找个没人的旮旯结果自己。

然而Night Rain走过两个街道就把小刀嫌弃地扔进人行道上的垃圾桶里，“好歹也是弑神屠龙的豪杰，怎么能死在区区切果小刀上？不妥不妥。”

NR先生戴着黑色兜帽，十分可疑地逆着人流前进，时不时有路人向他投来奇怪的目光，“那个人好奇怪呀，晌午天穿成这样。”“别管他，八成是脑子有问题。”情侣的嬉笑声显得聒噪不堪。

Night Rain可不管这些，他穿过步行街，拐弯走过天桥，他走过各种各样有新有旧的房屋居民楼。“为什么以前走这段路感觉不到这样的孤单呢？”NR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看，干净的人行道上并没有人跟着他，交叉路口的小型红绿灯回应他的心情在寂寞地闪烁着。他不再瞎想反而加快了脚步，他走进地下通道来到了地铁站。站台上也是一群和他一样面无表情的人，有上班族、大妈、穿着时尚的中学生、秃顶的中年人还有情侣，都是普通市民。

Night Rain突发奇想，自己正站在月台上，地铁来之前算好距离跳下去不就完事了？自己死的壮烈不说，也能吓一跳这些普通市民，说不定还能登上报纸登上新闻呢。

NR先生开始笑嘻嘻的，好主意啊！上扬的嘴角渐渐有些古怪，他赶紧向后退了三大步，怯懦地躲在人群后面。一想到自己要变成糊状坨状的条状的东西从车底喷出来Night Rain就直范恶心，自己引以为傲的帅脸也就成糊糊了。“首先自己的死相太难看了，其次可能影响铁道的卫生环境，当场卧轨还有一定消极的社会影响，最后卧轨也给地铁清洁人员的叔叔阿姨带来了负担。”远处的黑暗中闪烁着两道闪亮的白光，轰鸣声带着强烈的震动，像有巨大的怪兽带着强大的气势从黑暗中钻出来。Night Rain排着队，小心地挤进了车厢。

NR坐到下一站，从地下出来继续步行。天气预报相当准确，天空整个就是灰暗的，城市街道的色调也变冷了，气压降低的厉害，大雨要来了。Night Rain感到呼吸稍微困难。他仍然没有放弃自杀的念头，又接连想了几个有趣的方案：上吊死吧，不行，憋死太难受我可受不了；喝药死呢？这年头去哪弄敌敌畏六六粉啊！；猛吃安眠药总行了吧？抱歉昨天我就吃了半瓶；那就一氧化碳中毒，把自己熏死在屋里或者私家车里不行吗？NR当时就是一愣，但是家里的是电磁炉还没有煤气哪，死车里的手法我知道，在电影里看过，不就是用毛巾和管子吗？毛巾和管子都不成问题，问题是他还没钱买车。

寻死的焦虑少年（二）

Night Rain和对面走来的小女孩无意间对视了一下，小女孩立刻搂紧了身边的妈妈。“那哥哥好吓人啊。”那位年轻的母亲扫了一眼NR先生，拉着女儿快步走开。少年转过身，靠近玻璃幕墙细细地端详自己。布满血丝地眼球，惨白的脸，黑黑的还陷下去的眼窝，完全就是一个死人的面容。自己活像一个丧尸，那么老远的路他都是“飘”过来的。

Night Rain从电梯出来，径直走向那个熟悉的房间。

推开门，年轻的眼镜医生抬头看向他，他嘴巴微张，瞳孔放大，这是惊讶的表情。能反映真实情感的惊讶表情最多能保持一秒，如果时间超过一秒就是伪装了，这是这位李医生告诉NR先生的心理学常识，果然，0.5秒后他的眼神中掠过了一丝惊恐，但转瞬即逝。

看来Night Rain的到来使他有些意外。

“怎么了医生，我来的时间不对吗？”少年感到奇怪。

“咳咳，没事，瞧我这记性，把你的时间记混了，还以为下午没人来呢。来来，请坐。”李医生爽朗的笑了笑，直邀Night Rain入座，并给他倒了一杯舒缓心情的红茶。

李医生很年轻，毕业于某名牌医科大学没几年，曾在本市的第一人民医院工作，后来又自己跳槽当开起了心理治疗事务所，专门治疗Night Rain这类心理病人。

“看面相你的身体状况也太糟糕了。”李医生略显担忧地说道，Night Rain点了点头。

他瞪着红茶杯子出神“她就这么走了，还带走了我的灵魂。”

“咳咳，没事，瞧我这记性，把你的时间记混了，还以为下午没人来呢。来来，请坐。”李医生爽朗的笑了笑，直邀NR入座，并给他倒了一杯红茶。

李医生很年轻，毕业于某名牌医科大学没几年，曾在本市的第一人民医院工作，后来又自己跳槽当开起了心理治疗事务所，专门治疗Night Rain这类心理病人。

“看面相你的身体状况也太糟糕了。”李医生略显担忧地说道，NR点了点头。

他瞪着通透的红茶杯子出神“她就这么走了，还带走了我的灵魂。”

“你女友的事我很抱歉。但是你应该放弃这段感情而不是放弃你自己。”李医生抿了一口红茶“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我是什么样的人，医生你还不熟悉吗？”他盯着医生黑框眼镜下的双眼。“父母早逝，从小和祖父祖母相依为命。前几年他俩老人家也相继撒手而去，我就这样孤单又艰难地在这城市里生存。老天有眼，让我遇到了谢楠琦，他却立刻给我开了个玩笑，谢楠琦在上一个月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医生也有些为难，他处理过多少棘手的病人！有寻死觅活的，有见人就打的，有幻想自己是小说主角的，有成天像耗子一样担惊受怕的。

但他还是在Night Rain身上范了难。虽然他知道眼前的少年只是个自主神经系统反应性过强的焦虑症患者，这类患者他也是信手拈来很快就能使他们乐观向上拥抱更好明天的。不过，眼前的这个少年的性格他一直摸不透，并不是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而是猜不准他在想些什么，他的想法完全被熟练的表情和细微动作掩盖。他的防御心理过强，有时李医生甚至怀疑他是在刻意表演给自己看，举手投足间的动作有时自然得令他怀疑。

现在这个比他小七八岁的少年的眼珠像蒙上了一层灰，其中的绝望令医生都感觉到压抑，他以前也见到过这样的眼神，不过那些人早就都躺在太平间里了。有时他真的想让这个小子转到隔壁专治神经病人的神经内科。

百叶窗外面，墨色的积雨云笼罩住整个城市，不时有闪电在云层上扰动。轰隆隆的雷声像天神的心里打着鼓。

“我知道你也是个神秘事件爱好者。在一年前你就跟我说过这个世上有人会怪异的人间蒸发，你应该自己调查过这个事吧？”少年低声陈述，李医生有些不好的预感。

少年突然看向自己“你听说过那个传闻吗？”“有人说在全球范围都在发生的这些离奇失踪案，受害人在前一天都会收到一些奇怪的邮件，第二天就会人间蒸发。”NR先生突然从座位上凑到李医生的面前，“你听说过吗？”又一次重复问题。

李医生一哆嗦，“额，这个嘛……”他把Night Rain摁回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我有一个朋友，只是在警察局看门站岗，他给我讲过一些所见所闻。你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各国政府都在竭力掩盖消息，避免群众恐慌。但是人只要想知道就一定有办法。”李医生摊开双手，向NR暗示自己没有说谎。“现在国际间的警方正在合作。”

“所以现在全球有多少人失踪？哪个恐怖组织最有嫌疑？”NR立刻追问。

“失踪人数，全球范围的话，粗略地估计也将近四万了，而且年龄大约分布在十五到三十岁之间，以青少年为主。组织的话完全没法确定，恐怖组织，跨过公司，任意国家的政府或者是‘神’都有嫌疑。”李医生已经把所有知道的全部告诉给眼前忽然邪气凌人的少年了。

“我听说过一个有意思的说法，想听听看吗？”NR望着窗户开始出神，闪电出现的频率变高，写字楼的厚黑玻璃幕墙能清晰的反射出每一道树杈状闪电。它们破空降临凡世，无情地鞭笞浑浊的空气。

“所有失踪的人都被关在一个地方，进行着有组织的神秘实验。”一声惊雷，在城市几千米上空爆响，李医生分明感觉这声雷炸穿了天花板，炸聋了自己的双耳，面前的年轻人阴森可怖地直视着自己。

“完全没有听说过，是网上的说法吧？想象力也够丰富的。”李医生厚颜强笑着。

“我想知道谢楠琦出事前收到了什么邮件，这个你是清楚的。”Night Rain说话斩钉截铁，不容一丝质疑。

“这怎么可能，我哪里知道刑侦大队内部的消息？我只是一平头百姓，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李医生如此淡定地回应，自己的背部却渗出了大片汗液。

“不！你肯定知道！”NR抬起右腿，重重地砸在办公桌上，“本来今天想死了一了百了，但我是个守信的人，来到你这里就得问个明白！”看他的架势，就像在质问犯人一样，他和李医生的身份转眼间像是完全调换了一般。

李医生像霜打的茄子般泄气了，立马失去了刚才的红润脸色。他心中有愧，不然也不会被一个少年牵着鼻子。

“你的那个朋友绝不只是个看门的，人家是本市的刑侦大队副队长。我能认出他是因为谢楠琦的案件就是他负责的。”Night Rain轻蔑地笑了笑。“还不打算说？”

“你从市人民医院跳槽是因为什么我就不说了，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你和你的那个朋友，啧啧，绝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李医生感觉所有的坏账都被这个少年翻了一遍，自己的尊严片刻分崩离析。

NR先生故意地张大嗓门“你们是同——”

“是一封邀请函！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李医生就差跪下磕头了。

“再详细一点，什么样的邀请函？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说到一个点上给一沓这个。”NR的面孔不再狰狞，他从背包里掏出了十沓红色大钞，每沓厚1.5厘米，就是一万元新钞。“我想知道一切。”NR不知何时掏出了笔记本和笔。

看着一摞摞新钞，李医生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失态。淡定地将一杯红茶全部灌倒肚子里，捋捋薄薄的头发，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本市的这几起案子里，受害者收到的邀请函并不一样。邮件的发件人和发件时间全部为空白，而且还会自动删除，这是共有特征。”

“自动删除？”NR面露困惑的神色。

“这也是为什么失踪案禁止大肆传播，这里面有超过人类认知的力量在作怪。邮件存留的时间是72小时，意思是邮件无论看不看只会在世上存在72小时。”空气变得潮湿起来，不断有雨滴噼啪打在窗户上，所有的人类活动的声音都被风声雨声湮沒，暴雨来了。

“这72小时是给受害者留的，并不是给警方而留的。罪人怕有些目标不及时查看邮箱。”Night Rain得出结论。“那么邀请函的大致内容呢？”

“一些地名。”

“都是哪里？”

“我说不出来，因为这些地名根本不存在。”李医生声音有些发颤，少年的笔尖深深的扎进了笔记本里。

“或者说那些地方不在地球上，是另一个世界的。”李医生扶了扶黑框眼镜。

Night Rain心中萌生了一个可怕猜想，既然是邀请函，说不定那些失踪的人已经被邀请到邮件所标注的地方了。

“谢楠琦最后收到的邮件上写的地点是什么？从她失踪到我报案再到警方来勘查绝对超不过72小时。”Night Rain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电话打不通，她家里也没人，手机放在家里，任何有联系的人没有一丁点她的消息，他那天简直快疯了。

“这个我真不知道，虽然有听副队说过，但名字也太拗口难记。我虽然很想拿钱，但我也不能骗人啊。”李医生一脸诚恳地说。

“内容不一，自动删除，带有时限，不存在的地名。也就这四点有用。”NR扔给他十沓，拿出来的钱全部堆到李医生的桌上“把我的背包装满赛乐特，剩下的钱算我给你赔罪了。”李医生喜笑颜开地打开自己的药柜，普通包装赛特乐多是盒装，一盒装不了多少还占空间。李医生就比较精明，联系制药厂直接生产大瓶装的赛乐特，满足了一些独特客户的需求。正常的焦虑症患者一天一片就可以，NR的病情更深，需要一天服用三片。一瓶100片，李医生直接给他拿了两年份，大约两万元，毕竟一盒十片至少需要100元。李医生打好了算盘，就算这样他直接利润就是四万，这可比他一个月工资多多了。

Night Rain背着包推开门，一只脚已经踩了出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医生，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以后你也不会再见到我。在你这里我已经得到不少的情报，多谢。”

李医生向他挥手作别，有点不舍。

“坞曼岚轰山修道院，”名字虽然奇特但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是出事当天晚上他亲手破解谢楠琦邮箱密码所看到的。

就在刚才NR给李医生设计了一个套，鉴别标准就是他是否知道这个地名，如果连这样细致的李医生都知道那绝对还有事瞒着Night Rain，最可怕的假设就是医生与此事有某种联系。

李医生是同性恋，对象就是刑警大队副队长，这是他花了3天时间用包括人肉、跟踪等各种方法调查出来的。在Night Rain的国家，人们对同性恋都带有偏见的，如果他声张出去，这两个人差不多就完了。就算关系再亲近，公安人员也是需要一定程度的保密，虽然看来这位警官已经让这位对神秘事件有浓厚兴趣的李医生得到了不少封锁线内的信息。没办法，他俩可是情人啊。

即使这样，他仍然对李医生抱有怀疑。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玩家的直觉使他隐隐担忧，他此时感觉到寻找女友的独木桥上多了一片诡秘的阴霾，某只狰狞的野兽正潜伏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