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涛下的大地》： 梦境

第一章 梦境

“哗~”

在黑暗寂静中萧亚仿佛听到了一点声音，“哗~”，声音再一次响起，萧亚的意识开始渐渐聚集。

“我这是在水里吗？”萧亚心中想到，水流在他身体上淌过，轻柔、平和。“这里是哪？不对！我为什么会在水里！”

但双眼并没有如以往那样从睡梦中睁开，四肢也无法正常挪动，如同“鬼压床”的感觉一般。

恐惧还没有完全降临，轻柔的流水流入心间，流进了思想灵魂，让脑中产生的不安和疑问被这流水冲走，只剩下无限平和。

萧亚感受到自己躺在清莹剔透的水中，从高空俯视，如同在无痕的镜面中看着另外一个自己。

萧亚感受着四周的一切，思想如一张网一样，延伸开来，“看见”了身处的河流，小溪清澈见底，空灵神圣。四周如同原始森林，巨树自由的生长，枝叶茂密，是纯粹的绿，仿佛女神专为自己而点缀的后花园，美的令人心碎。

思想再次放大，眼前的“视野”如开了黑雾般的地图被照亮，萧亚看见了一颗真正的参天巨树，或者用山来形容更为贴切。

“大山”拔地而起，形成了海中孤岛，它的根就是大地，它的叶就是璀璨星辰，它的主干便化为一座大山。

在这座孤岛上，无数条溪流由“树梢天空”而始，流经山中峡谷，最后汇入大海，化繁为一，每一条溪流都是生命的旅程，入海口显得尤为安静，海洋即是一切终结之地。整块大陆如同永恒平静之地。

就在这平静中，声音如巨炮轰鸣般，从亘古的大地下传出：

“外来者？我终于等到你了，外来者！你是我的！”顿时间，山地丘陵崩塌，一只浑身浴着黑火，目露金光的魔王从地底爬出，如同火山爆发。他的犄角从前额弯曲如波浪般嵌入脑后，发出摄人亮泽，让人无法直视。

魔王伸出带着浓烟的巨手向萧亚抓来，萧亚本能的想要向后退去，但身体和思想如同两个人一般，思想不断后退，身体却一动不动，依然平静的躺在水中，萧亚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已然“出窍”，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到身体中去。

就在这时，萧亚身下的溪水开始涌动，涓涓细流霎时化为江河湖泊组成了高大的气泡水膜，将萧亚以及身下的大地护在其中，阻止了魔王意欲毁灭一切的动作，水柱浇在黑火上，发出嗤嗤声，散发出硫磺的浓烈刺激气味，一时间，水蒸气覆盖了周围的环境。

魔王并没有放弃，开始低颂，无数从未知空间传出的回声在他身旁响起，奇妙怪异的纹路凭空生成，魔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熔岩般的皮肤逐渐光滑，竟然变成了和人一样的生物，头上的犄角被浓密的银白色头发覆盖，犄角如同王冠一般环绕头顶，衬托出魔王的高贵。

魔王双眼的金光却仍没有改变，冷峻的盯着萧亚，或者说萧亚一直漂浮在空中观看的“灵魂”。

“人类，做笔交易吧。”魔王说道，“我让你得到你能想象的一切，如何。”虽然说是交易，却让萧亚更加恐惧，如同砧板上的鱼被厨子待杀前，让他不要乱动。

即使萧亚想要交易，也无法做到，思想可不会说话。

但一个苍老却充满睿智的声音突然出现，驱散了迷雾，帮萧亚回答道：“魔王陛下，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同你一般强大，这个孩子显然只是一个普通人，恐怕他的身体达不到你理想中的要求，让他走吧。”话语虽然客气，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对“陛下”的尊敬。

萧亚看清了声音的来源，一位全身洁白的老者漂浮空中，相隔着溪流，与魔王对视，却对魔王恐怖的威势不为所动。

萧亚这才醒悟，这些声音不是语言的对话，而是思想上的交流，神奇无比，没有繁复的词汇，意思却更加丰富清楚。

魔王并没有答话，金瞳注视着对岸，和老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名全身笼罩在甲胄下的战士，甲胄全身上下浑然一体，没有一丝拼接的痕迹，样式普通，甚至可以说是难看，但在萧亚感觉中，却无比的厚重沉稳，如脚踩大地一般，让人心安。

武士手持双手大剑竖于眼前，像最古老骑士即将冲锋一样，凝视前方，他站在那里如同脚下的大地，屹立长存。黑发武士的出现让魔王可怕的无形威能被彻底阻挡，双方的气势势均力敌。

无声的沉默之后，武士微侧巨剑，首先发起了攻击，百十米的距离如跨步般的距离转瞬而至，巨剑挥如满月，迎面劈向魔王。远处的老者也双手握杖，法袍上金光涌现，魔法符文从虚空中呈星光闪现，密密麻麻不停组合排列，酝酿着可怕的攻击。

魔王浑身再次浴火，如熔岩初凝的皮肤承受了武者的攻击，黄金瞳内，一行行古老铭文刻印在其上，万魔朝拜，歌颂其威。

巨剑劈砍在魔王身上，发出阵阵剑盾交磨之音，熔岩从裂开的皮肤中喷涌而出，武士只能后退，魔王丝毫不受影响，瞳内铭文也被赋予了金光。

魔王举起庞大的熔岩巨拳，猛然挥下，动作并不迅速，但仿佛无处不在，武士并没有急速闪躲，因为根本无法躲开，就地将巨剑遮于头和左肩，准备硬抗这一击。

萧亚作为专业的门外汉，本能的想要出声“指挥”，但魔王的攻击让他近乎本能的闭嘴。

崩~，以武士为中心，无与伦比的力量将厚重的大地击打成了一个深坑，武士从废土中爬出，抖落身上的泥土，甲胄也有了磨损的痕迹，巨剑更是断成几节；同样的攻击也出现在上空中，老法师也如同被魔王一拳打中，身后的云层也被洞穿。

法师全身如波纹震颤，更显苍老，但金色符文也完成了凝聚，空间中发出刺耳的铮铮之音，魔王双瞳复杂铭文出现，古老的祭坛虚影显现四周，将他整个包裹。

老者发出了震荡空间的庞大能量，无尽的光和最为纯粹的能量在空间中肆虐。整片空间如同回归最本质的虚无，充斥着原始的热度，这热度连火焰也会被燃烧成无。

一时间，云层消散，山崩地陷，森林中的古树转眼成为飞灰，连最为纯粹的生命之流也跟随着气浪一起飘散。

热量消退，世界再次回归法则之下，空气中尽是灼热，大地上遍布扭曲的热浪。

老法师苍老的面旁变得如同枯木，白袍也在能量的冲击下，支离破碎，仅能蔽体。武士再次从地下的厚土中爬了出来，残破的铠甲形单影只的挂在身上。

武士第一次显露出身形，强壮的身体被彻底压垮，褐发从头上垂落，双眼满是疲倦，已是强弩之末。

在冲击中，萧亚感觉自己被光和热所包裹，脱离了水的身体第一次感受到灵魂的存在，身体从沉睡中逐渐苏醒，仿佛要被人托起，全身如羽毛般轻盈，即将回归真实。

“不行！”魔王怒嚎道，“这么多年了，你们不能在继续阻止我了，都给我滚开吧！”

魔王彻底暴走，在仍未暗淡的光中，撕裂了光，从毁灭的能量中现身，朝萧亚飞奔而来，如同一只绝望的野兽，武士拖着已然残破的甲胄挡在魔王面前，被一拳击飞，法师仓促间发出的魔法攻击和防御，在魔王的利爪下，像丝绸遇到利剑，无情的被划开。

魔王再次来到萧亚身旁，熔岩皮肤从他身上无力地掉落，黑炎逐渐熄灭，魔王整个身体化成黑光向萧亚冲来，冲击的不是仍躺在溪流中的身体，而是冲向了萧亚“思想”，他的灵魂，紧紧跟随灵魂进入身体。

黑光如被黑洞吸引，一丝丝被吸了进去。远处受伤的老人拄着残破的法杖，和同样重伤的男子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化为一白一黄两道光，也跟了进去，和黑光纠缠在一起。

灵魂与身体重新融合，萧亚睁开了双眼，这一刻，他感觉无比的强大，眼中的群山大地不在巍峨，挥手间就可倾塌覆灭，空间也被他的躯体挤压得扭曲，不在是不可见，像玻璃一般触手可及。力量感转瞬即逝，萧亚陷入昏迷。

……

“抓到你了，小子！”

第二章 苏醒

萧亚感觉头脑被无数带刺的棒子在来回翻搅，记忆变得支离破碎，甚至连一件完整的事情都记不起来。

咚！咚！咚！

心脏剧烈跳动的回响在萧亚混沌的脑海中响起，异常的状态让萧亚恢复了一些清明。

“我这是在做梦？”感到自身处于黑暗中的萧亚想到，“但这为什么如此真实？疼痛？哎，我一定是疯了。”

“那个老人，还有战士打扮的男人和恶魔？那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梦境这么怪异？”

咚！心脏再一次跳动，萧亚感觉身体的知觉正在恢复，视线被一团团因高速移动而扭曲的稠状物质覆盖，看着它们，仿佛得了雪盲，视觉被完全遮蔽，让人发昏。

萧亚感觉他在下坠，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高速状态，下坠并没有持续很久，一片蔚蓝首先从扭曲状态下变得完整，上一秒，萧亚的思绪仍处于下坠中，下一秒，萧亚感觉自己已经被这片蔚蓝包裹着。

好凉，又是水？巨大的冲击并没有给萧亚带来伤害，仿佛有无形的力量保护着他，但随着一接触，力量也化为虚无，飘散。

又是一阵下坠，上浮。

在萧亚陷入昏迷中，最后听见了一个声音：

“小子，抓到你了。”

……

“船长，检查完了，这个人身上竟然没有一丝魔力波动，完全是一个普通人啊，这太怪了。”一个穿着淡蓝色水手单衣的男子对着一名中年人说道。

中年船长皱了下眉头，说道：“汤姆，是什么人可以在毫无能力的情况下，横渡百里海洋，出现在这里，还能活着。”

“船长，我也想问你呢。”汤姆咧着嘴回答，“会是船难吗？”

“不是船难，也不会是海盗，这么弱的人为什么会在这？”

船长来回踱步，之前的话反而像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谁把他当成普通人那才是傻瓜，汤姆，告诉我，遇到这种情况，你会如何处理？”

汤姆尴尬的说：“绑起来？”

“我先把你绑起来，”船长瞪了一眼汤姆，“先按照水手的待遇对他吧，你随时注意他动向，别一直想着武力解决问题，有什么和杰瑞商量着来，去吧。”

汤姆撇着嘴，似乎很对杰瑞这个名字很不耐烦，不过还是向船长行礼告退，“听您的吩咐，普森船长。”

“多事之秋啊。”普森船长又发出自言自语的叹息。

……

萧亚做了很多梦，梦中，他有时身披铠甲，纵横在战场上，如山一般压垮敌人；或在一些奇异纹路中探寻着奥秘。梦境凌乱杂碎，像是强行挤压进他的大脑中，感觉很微妙，梦境里的记忆宛如昨日，却又模糊不清。

其中更是夹杂着许多残破、恐怖的其他画面，被战火燃烧成废墟的城市，遍地尸山血海。还有一座被黑暗笼罩的祭坛。

一阵干渴袭来。

“水。”萧亚本能的呻吟着说。

“你说什么？”一个陌生男子说道。

你说什么？萧亚脑海中浮现出一行文字。我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有水吗？”萧亚带着不肯定的疑问语气说道，像是在课堂上听写英语单词。

陌生男子将萧亚扶起，递了一杯水。萧亚立刻感到男子扶着他的手臂力量惊人，整个人靠上去像是靠在一堵墙上。

萧亚喝了一口水，顺着脑海中陌生而熟悉语言思路，对着陌生男子说道：“谢谢，嗯，请问这里是哪里？”

陌生男子嘴角勾出了一丝不察觉的笑意，说：“你漂浮在海上，却不知道这里是那里？”男子没有继续调侃萧亚，接着说：“你现在在西海海员工会考察船上，是我们救了你。”

男子盯着萧亚，萧亚这才意识到他们还是陌生人了，而且处于互不了解的状态，自己理应首先表达出自己的善意。

萧亚说道：“对了，我叫……”

嗡~一段莫名的记忆突然涌现，好像有人叫着他的名字。

“亚山，亚山。”画面中的一群人，高举着双手，像是疯狂的信徒围绕着自己的神，兽皮衣服也遮不住他们的原始狂野，女人们用鲜花编制成衣裙，宛如盛大庆典的花中蝴蝶。

萧亚仿佛看到“自己”被笼罩在土黄色的全身甲胄下，一一回应着欢呼的人群。

“亚山不仅是名字，更是古老的称号。”充满智慧的声音想起，像是在为萧亚解释，又或者是陪同萧亚一起观看碎片“电影”的另一位观众。

“我叫萧……亚山”萧亚略带茫然的脱口而出。

“萧.亚山？亚山，好像在哪里听过啊。”男子单手摸着下巴，顿了顿说道，“好了，我叫杰瑞，你可以把我当成考察船的大副，在你呆在船上的期间，由我对你负责，希望你好自为之。我们船上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帆船，也希望你能在没有得到同意的情况下不要乱逛，发生意外的话，后果自负。”

杰瑞盯了一眼萧亚，见萧亚没有异常反应，接着说：“科考船隶属于帝国正式的工会组织，这次我们是带着任务出发的，因为救你稍微耽误了行程，这些损失会由你补偿，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们现在正缺人手，正好能弥补上，普森船长会和你谈其他事项，我说的就这么多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接受你们的安排。”萧亚回答道。不然我能怎样呢？

“嗯，你有十分钟时间来调整，一会就和我去见船长，我们不能在耽搁了。”杰瑞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舱房。

看着名叫杰瑞的男子走出房门，萧亚急忙摸索了自己身上，发现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下，连私人物品也不在了，叹息了一口气，却发现如今也无能为力。

不过最大的问题也不在此，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他脑中为什么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还伴随着声音，那个声音是谁的，被叫亚山的人又是谁？还有那些奇异的花纹，那些恐怖的画面是真的吗？为什么我会看到，那绝对不是现代社会出现的事物！

咚咚，脑中突然抽搐，画面再次传来，萧亚感觉自己出现在空中，仍在不停下坠，旁边出现了扭曲的如调色盘的粘稠色调。

速度放缓，“颜料”凝固成熟悉的物质，那是如同世界地图的画面，唯一不同的就是萧亚此刻却是身临其境。

这是在外太空？画面在下坠。

脑海中怪异的声音出现，萧亚感觉如同在翻阅一本名叫“记忆”的书，边看边读。

主大陆。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记忆翻页，画面下坠。

贝鲁姆帝国，西海，亚纳布行省，马拉特拉沿海地区。

翻页，下坠。声音停止了。

画面中出现一条中世纪帆船，萧亚意识到这就是他如今身处的船上。帆船停靠在浅海地区，帆布上拉，隐约能看见有水手在桅杆间蹿上蹿下。

接着他看到了自己，画面紧接着扭曲，意识重新回到了萧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