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爱与酒》——夜幕颍川

序

中央纪元747年7月19日夜，愿都。

在阵阵欢呼声中，四个国家的军队同时攻破了四个方向的外城门，并发泄着最后的一丝力量向中央皇宫迈进。愿都内仅存的帝国士兵正在市区内做着最后的抵抗，整个城市也因为这场最后的战斗而变得火光连绵，哀鸿遍野。居民的哭喊声，士兵的杀戮声，炮火的轰炸声一同为这个日落西山的帝国奏响了最后的丧歌。

而在中央皇宫内，寂静的氛围显得与外界极不搭调，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战斗。不知是为了保持身为最后的统治者所需的威严，还是早已“死亡”，失去了气息。

皇宫王座厅内，诺大的大厅早已因为战争而无法供光，但由于大门外猛烈的火光，竟照得王座厅内亮如白昼。

“你也走吧。”王座上的人对着最后一个王座下的大臣说。

“是，陛下。从今往后，今年，就是中央纪元末年。而我会在新的纪元世界中，将帝国曾经的光辉历史传诸于世！”大臣深鞠了一躬，便向皇宫外走去。看着大臣苍老的背影和决绝的步伐，皇帝沉默不语。

待到大臣的身影几乎消失在远方时，皇帝轻轻摇了摇王座右手边的摇铃。这清脆的铃声在战火声和哭喊声的映衬中显得格外微弱。但仅过了四五秒，便有一阵脚步声循着铃声而来。当脚步声停在王座右后方时，传来了躯体触地的声音。

“臣，姜攸，参见陛下。”

“公主还好吗？”

“回陛下，公主已由北国内应护送至司哈纳村，万无一失。”

“这是最后一次。”

“嗯？”稚嫩的少年抬起头，表示不理解末代皇帝的话语。

“这是最后一次，你远离公主的身边。从此以后，你要寸步不离地守候公主，哪怕牺牲掉自己的生命，哪怕牺牲掉所有人的生命，都在所不辞，你就是为她而生，她就是我国的希望!知道了吗？”皇帝一扫之前的失意，重新迸发出皇帝的威严，向少年命令。

少年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臣姜攸，对星辰，对帝国，对您起誓：从今往后臣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公主身旁！哪怕经历刀山火海，哪怕牺牲掉所有人甚至是我自己，也在所不辞!”少年顿了一下“否则的话，就让星辰之神惩罚我，让我受到应有的、最为沉重的责罚！”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好，退下吧，尽最快的速度赶到公主的身边。”“是！”少年飞奔出大门，全然不顾危险的战火。

“他在害怕啊……”皇帝望着少年与火光叹道，“但他在害怕什么呢？是守护誓约之艰，还是破除誓约之罚呢……”

军队逼近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隐隐约约传来的还有东方共和国的军歌《雄鹿鸣》和北方联盟的盟歌《钢铁之谊》。

但皇帝只是独自坐在空荡荡的王座上，低着头，沉思，沉思，沉思，全然不顾逐渐逼近的四国军队。许久，从皇帝的口中，渗出了黑红色的血液。

王者，只配被自己和神明夺去生命。那怕是末代皇帝，亦是如此。

附：

“四国征伐战”起始于中央末年1月21日，结束于中央末年7月21日，历时半年。

在这场会战中，四国光是攻克“护国城墙”便用了三个月之久。但在相继攻克之后，各国军队便如猛虎如羊群一般长驱直入，一个月便挺进至中央帝国都城“愿都”，并在都城外展开为期两个月的围攻战。在占领都城后，各国震惊且失望地发现中央帝国的所有有关科技与军事的资料统统被帝国人员销毁，连一具完整的武器模型都没有，残破的武器模型集合四大帝国所有的的科学家也无法复原并使用。而中央帝国几乎

所有科学家不是战死于军中就是自尽于自家屋舍中，其余的科学家也运用各种手段逃离帝国。于是四国商议，炸毁中央帝国所有工业设施，并将“护国城墙”的东西南北四座墙门全部锁死，其四把对应方向的钥匙由四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掌管。在一个月后，所有工作全部完成后，中央纪元结束，公纪元正式开始。

第一章：北

公纪元六年3月7日，北方联盟，坚霜城

今年的春季加快了她的脚步，到达这片大陆的日子比以往要早了些时日。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用春风与细雨抚平战争之后人们疲惫的心灵。在以浪漫著称的东方共和国中，年轻的东方女孩们已经将自己过冬用的风衣扔进了衣柜里，穿上了更凸显身材的连衣裙与新潮的棉质大衣，与这早到的新春交相辉映。

而在北方，则仿佛仍处于严冬当中，甚至当地人都戏称：“我们国度哪里越寒冷，哪里的人就越加勇猛。而我们北方人，没有一个是不勇猛的懦夫！。”，据说，连北方国都选址的条件之一就是“全国最寒冷的地方”，但是国都最终的选址地点，反而是北方大部分国境内相对比较温暖的地方。

然而，那里的寒冷还是足以让其他三国的旅客望而却步。

也因寒冷，坚霜城内有许多的酒馆。北方人以酒为水，以酒为友。喝了酒后，既能让人身子暖融融的，也能让人心里暖融融的，变得更加真诚，豪爽。

在坚霜城东边的一条小巷里，开着一家名为“释霜”的小酒馆。因为位置偏僻，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家小店。

夜幕即将降临，这座小酒馆内还留着一位客人，他一边用手搓着空酒杯的杯沿，一边支支吾吾地说：“老板……我今天又跟老婆吵架了……我不想回家…….但是她估计又会嫌我懦弱……嗝，但我回去的话……她又会劈头盖脸地骂我去酒吧喝酒而不帮她做家务……我该怎么办啊……”

“那就回去吧，趁着酒劲把你想对她说的真心话都说出来啊。”在吧台擦着酒杯的年轻人说。

“老板你还年轻……不懂老夫老妻的烦事……要是我说真心话的话……嗝，我估计会劈头盖脸地，嗝，骂她一顿的！”客人睁大了醉醺醺的眼睛看着年轻人喊道“那这样的话……我们俩肯定是会痛打一顿后……然后…..就去法庭离婚去了!”

“你真的确定，你会骂与你相处多年的妻子吗？那个与你同甘共苦，知道你赌博，醺酒但仍然不离不弃，在家做家务，缝补你因为发酒疯而弄破的衣服的妻子吗？”年轻人看着客人，笑着说。

客人怔了一下，醉眼微微发亮，“你怎么知道我老婆在家给我缝衣服……”客人说着，便伸手四处摸索自己最喜欢的皮夹克，果然，在夹克的侧面有一串细细的丝线，规则地缠绕在裂纹上，而且为了保持美观，缝补的丝线还是棕色的丝线，一般人是无法觉察的到的。

年轻人看到了客人的沉思，便将其目光专注于手中的杯子上，沉寂几分钟后，酒店的大门被一个女孩慢慢地推开。

“老板，后院的【冬芬芳】真的开啦！”女孩走在老板跟前，笑着把包里一束美丽的白花拿到年轻人眼前。

“唔……真的很香，看来【冬芬芳】的最佳花季还是在一月到三月啊！”老板深吸一口气，惬意地说。

看着吧台边如同【冬芬芳】一样美的女孩与温和的年轻人，客人打趣地说：“看来，我们老夫老妻还是缺一个可爱的孩子啊！”

老板也笑着说：“是啊，估计二三十年后，就轮到我这个老头子给你孩子服务咯！”

客人放声大笑，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在饱受生活的压迫之后，他终于看到了一条看似光明的道路，一条重拾家庭幸福的道路。

老板看着客人，也微笑了起来，而刚刚还沉浸于喜悦的女孩，此刻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吧台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客人识趣地停止大笑，年轻人拿过话筒。

“这里是‘释霜’酒馆，请问有何贵干？”

“十分钟后，我们会抵达这里，请做好准备。”

“是。”

对方挂掉了电话。

老板放下话筒，看了一下手表，说：“客人现在已经不早了，要想与妻子坦白就快点去吧!北方哲人有一句名言：战士最不能耽搁的两件事，一件是上战场，一件是妻盼归啊！”

“对！对！我这就回家！好好跟我那老妻说说！”客人听罢立刻起身，仿佛就像一个即将出征的战士。

老板将他送出酒馆，回头便在门把手上挂上了“小店打烊”的木牌。

“他们要来了么？”女孩警戒地问。

“嗯，不要紧张，他们认不出来你的。”年轻人关上了大门，回到女孩身边。

在寂静地过了几分钟后，门外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年轻人赶忙上前开门。

“恭候陛下。”年轻人低下了头，轻声道。

“嗯。”门外的小男孩低声应道。

年轻人看向另一边的人“首相大人，您好。”

“嗯。”另一边的老者回应道。

年轻人将他们迎进酒馆，并将二人请至酒馆内最为僻静的一角。“陛下，首相大人。请坐。”

“将军不必多礼。”老者微微点头，对年轻人说。

“二位到此僻静，简陋之地，实是我之荣幸！”年轻人深鞠一躬。

“又不是第一次来这了……”小皇帝小声嘟囔着。

“咳咳！”老者重咳两声，“还请攸将军为我准备相同的饮品吧。陛下也是，还是原来的热牛奶。”

小皇帝小声抗议：“我不想喝牛奶！我也想喝老师喝的饮料！”

“陛下还小，不能喝老臣喝的东西！等到陛下16岁了，老臣就会让御用厨师给您调制好喝的雪酒！”老者好生劝慰，“况且热牛奶也不是难以下咽，攸将军准备的牛奶是我们北方最好的草原……”“涅斯草原……”皇帝烦闷地回答“对！陛下答对了！正是涅斯草原！那里的牛的基因可追溯到一万年前的始祖巨牛！而那里a的草质因为……”“好了老师！我喝热牛奶！”小皇帝赶紧制止老师的长篇大论。

年轻人拍拍手，对吧台边上的女孩说：“九儿，请准备一杯‘诺尔夫冰矿泉水’和一杯‘涅斯热牛奶’！”

女孩闻声而去。

年轻人回过头，问：“请问陛下与首相大人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老板，您要的茶。”女孩将盛有众人饮品的托盘放至桌上，之后便转身回到吧台，仿佛当店里只有老板与她二人一样。

“九儿，你回去睡觉吧，灯什么的等我忙完就关。”老板回过头对女孩吩咐。

女孩微微点头，便拉开了吧台后的屋门，静静地离开了主厅。

半分钟后，老者幽幽地说出：“诺尔德邦要谋反了。将军应该知道原因吧？”

沉默了几秒后，老板轻轻点头：“毕竟那个地方盗贼横行，又毗邻东国，敌国的煽动加上盗贼的侵略，这些都足以点燃哪里民众愤怒的情绪。”

他顿了顿：“不过，这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们政府在邦城正处于水深火热之时，只顾谋取东国利益，而忽视了当地民众的诉求与危机吧？”他看着首相的眼睛。

又沉默了几秒后，老者叹息一声，沉声道：“天下苍生，敢称王者，必需爱其民，恨其戮，怒其堕，哀其殇。我们陛下宛如新生的太阳，有着温暖的胸襟与宽广的气度，可是，不仅天下不是由陛下全部掌控，连北方联盟也不是由陛下掌控的啊！”

“大人，这些我都知道，可惜姜攸我才疏智浅，无法为您，为陛下排忧解难。”

“将军何故如此谦虚，您双亲乃我国肱股之臣，随因战事而亡，而您在三年前救陛下之恩情，足以现您之忠勇啊！”

年轻人苦笑，委婉道：“连陛下与首相大人都无法动摇的军部，我又怎能被陛下与首相大人寄予厚望呢？我和军部相比，就如同一个枯瘦的士兵对抗千万虎狼之师啊……”

“放心。”首相迅速地回复到。“今日我们前来，只是吩咐你一件密事。”

“陛下有差遣，属下必定竭尽全力。”

首相微微点头。“明日早朝，陛下会命令你前去诺尔德邦讨伐盗贼。”

“遵命。”年轻人沉声道。

“不仅如此，在讨逆结束后，你先不必回都城。去列索夫港找耶诺都督，观察她在诺尔德邦的立场，与国家立场。”

“遵命！”

“如果她的海军归陛下所有……”

“那么我国不仅会在与东方共和国的海战中取得军事优势，而且还会增加陛下所属实力，动摇军部实力。”年轻人点点头。

“不愧是姜灥将军之子！果然和军部的庸愚之士不同！”老者满意地说。“若是耶诺都督效忠于国家，就请将军与耶诺都督共同铲除诺尔德邦的叛逆之源!”

年轻人沉默半刻，坚声道：“臣必尽力!”

老者欣然举杯：“祝姜攸将军马到成功!”

年轻人也举杯：“祝寒冰之国帝威临世!”

两人碰杯后，将杯中剩余之物一饮而尽。

年轻人玩笑道：“首相大人饮水之豪迈宛如豪猛好汉！”

老者捋捋胡须，自豪道：“想老夫三十年前其酒量全皇都无人能及!人称‘极北醉虎’！哈哈哈……”老者注意到了发呆的小皇帝。“陛下！此次微服私访，您可有什么疑问？可以对老夫和将军提问。”

小皇帝被老师惊醒，便迫不及待地问年轻人：“将军在出征诺尔德邦之际，这家小店将如何照料？”

年轻人看着皇帝充满期待的眼神，疑惑地回答：“回陛下，这家小店将会暂时歇业，等候臣归来。待臣归来之日，便是小店再度营业之时。”

然而皇帝的期待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那……九儿姑娘会何去何从？”

听到陛下这个问题，老者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过介于陛下的兴致与第一次难能可贵地主动提问，老者便未加说教。

年轻人耐着性子回答小皇帝：“回陛下，九儿将会和我一同出征。她很怕孤单，身为一名北国汉子，总不应该独自丢下不管吧？您说呢，陛下？”

小皇帝因为震惊而提高了声调：“一个女孩子上战场，太危险了！”

“回陛下，在军中我会片刻不离地守卫在九儿姑娘的身边的，陛下想必也不会质疑我的能力还请陛下不要多加劳心。”

“可是……”

“陛下！问别人家私事可不是北方汉子所为，更不是北国君主所为!”老者斥责陛下。

“是……老师……”小皇帝低下了头。

“那陛下可还有其它问题想问？”年轻人温柔地对小皇帝说，仿佛当刚刚尴尬的一刻不存在。

“敢问将军……”小皇帝瞄到老者期待的目光，小声说：“对于破敌之役，可有信心？”

“回陛下，姜攸受国恩，受王顾，受北方众神关怀，定会旗开得胜!以助皇威！”年轻人朗声道。

“嗯……祝将军马到成功。”小皇帝也将自己杯中剩余的牛奶一饮而尽。

“那我们就不在打扰将军了。”老者拉着小皇帝起身。

“恭送陛下，首相大人。”年轻人鞠躬，并将老者和小皇帝送出大门，注视着两人消失于雪夜中。

年轻人轻轻关上大门，上了锁。之后轻轻走向吧台，拉下了大厅的电闸。

“我回来了。”他轻轻地敲了敲门。

“嗯。”

年轻人打开门，将大衣挂在门后的挂钩上。背后传出了胶片接触金属的声音。

随后，便传出悠扬的女声。

Swing bro

Brother swing

Don`t stop

Just swing again

……

“他们怎么说？”清脆的女声从后方传来。

年轻人转过身去，坐在了女孩身旁的座位上。“和我所想的一样，北国军权与皇权摩擦愈来愈烈，迟早会引发战争。而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利用我的身世与脑中的中央帝国的战争学，来打压，甚至是消灭军权党。”

女孩厌恶地说：“背叛之国果真充满了贪婪与血腥。”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邪恶与虚弱，才为我们帝国的复生打下来坚实的基础啊，陛下。”年轻人看着女孩，眼神中充满了怜惜。

女孩嘟起嘴，看着天花板上散发金黄色灯光的水晶吊灯，憧憬道：“攸，你说我们的国家，会不会到处都散发着温暖的金黄色的光呢？”

年轻人闭上眼，仿佛正在想象那幅画面：“那幅画面一定会非常绚丽，如同天府之国坠落到人间。”

年轻人睁开眼，看着女孩：“那么，你一定是那天府之国里，最美的天使，最灿烂的女王。”

女孩的脸微微泛起了红晕：“呐，你说，如果我们的国家再度复生，我们真的可以让它成为如同天府之国一般的存在吗？”

年轻人含笑的眼神中充满了肯定：“如果是你的话，我想，你的国家一定会比天府之国更加美好！”

“不。

“不？”

“是‘我们’的国家！”女孩笑。

她的笑容，为被金黄色填满了的房间，增添了更加温柔的色彩。

“是啊。”年轻人看到了女孩温柔地笑容。

“我们的国家!”

附：中央帝国纪元内，曾出现过一场巨大的内战。

起因因帝国第一皇子出巡东方共和国，在当地迷恋上了一名全国闻名的的女歌手。

她不仅明眸善睐，能歌善舞，而且精通所有经典乐器，并会自己作曲。

因此追求他的人不计其数，然而因其贵族的身份与政府的监管，所以无人获得她的芳心。

但皇子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还将她强制带回帝国都城内，为帝国演奏，歌唱。

这引起了全世界特别是东方共和国的反对，也引起了第二皇子的反对。

因为皇族必须族内通婚以保持皇族血统纯粹性，身为帝国继承人更是如此。

因此第二皇子在国际上的声望也有所提高。

但反常的是，二皇子并不排斥她，甚至与她私交甚好。

“brother swing”一曲就作于这段时期，并流传于世。

三个月后，“帝国香陨案”爆发，她被刺杀于皇都歌剧厅，凶手为帝国人。

在东方共和国与北方联盟的怂恿下，第一皇子与第二皇子展开了帝国全境内的战争。

一年后，第一皇子取得了胜利，并将第二皇子与其率领的所有官员全部处死。

此次战争极大地削弱了中央帝国的实力，并与北方，东方的关系发生了裂痕。

中央帝国也宛如正午后的太阳，不可避免地走向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