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之苍苍》：少年

少年

“呼，哈！”

训练场中，二十多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扎着马步，挥舞着自己的手臂，鬓角的汗不断的滴下，与场中扬起的黄沙融在一起。

教头马林背负着双手在少年们的方阵中穿行着，手中的教棍帮助着他不时的纠正少年们的拳姿。

方阵中的马林突然问道：“习武之人注重什么，回答我！”

“坚持！”稚嫩的声音不断响起。

“还有什么！”

“努力！”

“可你们的坚持和努力呢？这才练了多久，一个二个松松垮垮，成何体统！”

马林的训斥在场中回荡，训练场中的少年不顾眼角的泪泪汗水，咬着牙关吃力的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看着场中的少年们，马林的眉头也松了开来。总是和这些朝气蓬勃的少年在一起，连自己也显得有活力啊！

训练依旧在持续，直到日上三竿。马林拍拍手，示意少年们停下。

“杨威，出列。”

话音刚落，便从阵列后方挤出个小孩，浓眉大眼的，头发耷拉在脑袋上，身上的练功服湿漉漉的。

杨威小跑到马林的身边，立定不动，腰杆挺的笔直。

“其他人散了吧，都回家吃饭去吧！”

少年们向马林鞠了一躬，便结伴离去。只留下杨威笔直的身影。

马林转身看向杨威，说道：“威儿，将我教你的拳法练一遍吧。”

“是的，师傅！”

杨威应了一声。

随后马步一扎，呼的打出一拳，拳风呼啸，风吹进汗湿后粘在身上的衣服里，将粘湿的衣袖吹的鼓起。

一招一式，杨威打的格外认真。

马林看着场中杨威，眼中满是快溢出的赞许，刚教没几天的拳法杨威便已经打的虎虎生风，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和场中的其他学员一样，不断的磨砺着自己的基本功。想那时自己悄悄松懈，教头的教鞭打到自己的身上，那滋味啧啧啧……真的不好受啊！怪不得自己喜欢拿着教棍教训那群小家伙啊。嘿嘿，这都是为了他们好啊！

就在马林还在怀恋着自己的过去时，场中的杨威已经快将这套拳法打完，做着最后收功阶段。

“好！好！好！”马林连说三个好字，一字比一字更重。“我不过才教了你一遍，你便能学的如此之好，真是另我意外啊！威儿，看来你私底下没少下功夫啊！”

杨威收功站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听到马林的赞许，心底有说不出的喜悦，脸上那两条浓密的眉毛此时也高高扬起。

“好了，你小子别高兴太早了，你的拳法中还有些错漏，这几天就好好改正吧。”马林笑着拍了拍杨威的脑袋，说道：“好了，回去吧，你的师娘还等着我俩开饭了。”

傍晚，杨威从马林家离开，回到自己的小屋中。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床和日常起居用的物品外，便是那些练功用的木人桩和沙袋。

回到家中的杨威依旧像往常一样，洗净自己的衣物，晾晒在小院里，然后便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盘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思考着今天一天的所得。

“拳法的话，师傅说还是有些错漏，看来还要多加练习。至于基本功的话，我在抽出一点时间练习一下，应该没问题了吧！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基本功一个时辰，拳法两个时辰。加练开始了！”

说完杨威便从旁边拿许多类似负重沙袋样的东西，一个一个的绑在自己的身上。蹦哒两下，“似乎有些轻啊，再加点吧！”随手又取出几个加在自己的身上。“那就开始吧！”

小屋中渐渐传来少年的呼喝声。

…………

清晨，杨威早早的来到武馆，武馆中也只有教头马林端坐在那，喝着早茶。

杨威走上前向马林鞠一躬。

“师傅，早安！”

“先坐会儿吧，等孩子们齐！”

时间没过多久，少年们便陆续走了进来，自觉的排成方阵，杨威也站起身，走到自己该站的位置。

待到场中的孩子们站定，安静下来时，马林站起身。场下的少年们齐鞠一躬，“教头，早安！”

马林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自习武以来已有三年有余，这三年我也只让你练好基本功，想来你们已经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从今便开始教导大家习武了。”

场下的少年们显得格外兴奋，终于可以开始正式练武了啊！

“杨威，出列，将我教授你的拳法再演练一遍。”

杨威从队列中出来，听得命令后便开始了拳法的演练，回忆着昨日加练的情形，拳法在自己的手上越来越行云流水。

场下的少年羡慕的看着前方的杨威，也不知多久那潇洒武动的身影才能属于自己啊！

马林此时正惊讶的看着杨威，这小子比昨天打的更好了。

“真是个好苗子啊！”马林长长的感叹一声。

这一届比自己想向中的更好一些啊！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马林带着杨威向着后院走去。

马林的妻子早已准备好可口饭菜等着他们。

马林伸手推来大门，门后窜出一个两岁大的奶娃。奶娃张开双手飞扑向他们，边跑边喊着“爸爸，爸爸！”

马林咧开了嘴，别提多开心了！

“润儿，来，爸爸抱你。”

就在马林刚想抱起儿子时，奶娃偏过身去，扑向了杨威。

“哥哥，抱抱。”

马林的笑容一僵，呲着牙。

“儿子不粘爹啊！”

门后站站着位妇人，掩着嘴轻轻的笑着。

杨威抱着奶娃走到妇人面前，恭敬的喊了一声：“师娘。”

“好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学你师傅那套。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每次都这样规规矩矩的！”

“娘子，这你就说的不对了，这是基本的礼，还是要遵循的。还有你说让威儿不要学我，我的那套规矩有什……”

马林正准备接着往下说，眼角的余光瞥见妻子含着笑静静地看着自己，要说的话一下子就吞回肚里。

“就你话多，来吃饭了。”

马林的妻子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到骑在杨威脖子上不断挠着他的头发的奶娃。

“润儿，快从哥哥的脖子上下来，吃饭了。”

“嗯！”奶娃嗯了一声，便麻溜儿的从杨威的身上爬了下来，那动作就像个小猴儿，可爱的让人想笑。

“娘子，你可真是有个好手艺啊！”

“对，师娘做的可好吃了！”

“好吃！”

“尤其是这道菜，色香味俱全啊！”

“咦怎么没了，师傅，给我留点啊，我还没尝到了。”

“咳咳，我这是给润儿夹的。”

“好吃！”

杨威转头，看着一旁捧着奶瓶不停叫着好吃的奶娃。

“哎！”

匆匆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已是三年。

曾经青涩的少年现在也都成熟许多。场中，少年郎们光着膀子，将上身的训练服扎在腰间，手中拿着一杆木戟，笔直的挺立着。

高台上，马林也同样拿着杆大戟，不过却是铁制的，看着分量极重。马林看着场下的少年郎们，那笔直挺立的身体和大戟，还有那不断上腾的蓬勃朝气，都另马林心中涌起一股豪迈。

这便是自己培养出来好儿郎啊！

“我吴林这一辈子所练的武功很多，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便是这套戟法，也是我压箱底的武功，取之名曰《霸王戟法》。”

“我这戟法共分七式，每一式各含三招变化，威力无比。现便演示一遍，至于你们能领悟多少，便是各人的缘分了。”

“你们来我武馆也有七八年了，算算也即将成年，举行成年礼了，我们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马林顿了顿，看着场下的少年们，心中有些不舍。

“但是请大家记住，未来你们有什么困难，便来我的武馆吧，即便不能给你们富贵，也能保个平安啊！”

场下少年们呆住了，谁也没料到以前拿着教棍一副严师形象的马教头，在临别前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们彼此望了望，仿佛约定好了般齐身鞠躬，久久才抬起来。

此时马林已转过身去，将铁戟端在胸前。他低喝一声，平复自己的情绪。手中长戟挥舞起来，风跟着长戟一起呼啸，带着场中黄沙飞舞，仿若一条大龙护卫着马林。

“第一式，诛仙灭魂。”

紧着黄龙飞舞，马林将大戟劈向一旁的木人桩。大戟还未到桩前，木人桩便先行炸了开来，戟刃穿过裂缝斩在黄沙地上，斩出一条深深的裂痕。

“第二式，杀神破碎。”

大戟挥的越来越快。

“第三式，降妖绝影。”

“第四式、第五式……”

场中少年们看着马林，这一刻他们将深深记住那个挥舞着大戟的男人的身影。

时间在马林教授戟法中悄悄而过。

这堂课中再也没有一人叫过痛，叫过累，即使木戟的倒刺扎进手心，也没有一人停止练习。

马林看着眼前的少年郎们，看着他们赤红着的手心和面庞。

“都回去吧，课已经结束了。”

少年们不为所动，依旧在练习着，他们想用自己的方式将这堂课延长。

“都回去吧，没必要留在这了。”

马林的声音加大了些，少年们停下了动作看向他。

“杨威，过来吧！”马林向杨威招招手。

杨威起身站在马林的身旁。

“都回去吧，都回去吧！”

孩子们都只是看着马林，沉默着，没有一个人离开。

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吾之少年当以刻苦！”

那是武馆的武训，立在训练场旁，少年们目所能及的地方。

随后场中的少年们便开始高喝：

“吾之少年当以刻苦！”

“吾之武者当以坚持！”

“吾之男儿当以自强！”

一遍又一遍，一遍声音更大过一遍。

杨威看着自己的师兄弟，听着他们一遍一遍高唱的武训，看着他们眼角的泪光，这一个个熟悉的不能再熟的身影即将离开，鼻子一阵酸涩，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心里默念的武训此时也跟着众人的节奏一起，高唱出声来。

“吾之少年当以刻苦！”

“吾之武者当以坚持！”

“吾之男儿当以自强！”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即使各奔东西，有朝一日再聚时，你们依旧是我的兄弟。

不管这些少年有多么的不舍，可终究还是要离去的。

马林看着孩子们一个一个的离开，直到最后一人的背影消失不见。

马林沉默的看着远方，很久很久。

“师傅，师傅……”

杨威的叫喊打断了马林的沉思，马林却依旧看着前方，静静地说道：“他们才来时也不过就八、九岁，还都只是小屁孩。转眼便七、八年过去，从以往泥里打滚的皮猴，到现在谈婚成家的小伙。时间过得太匆匆，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马林揉了揉杨威的头发，“好了不说这些了，回去吃饭了”。马林朝杨威笑了笑，那个笑容很苦涩。

饭桌上，气氛显得有凝固，以往热闹的情形也找不到。

马林和杨威只是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马林的妻子想去调节下气氛，却也无从下手，一旁六岁大的马润凝固的气氛弄得有些情绪低迷。

晚餐便在这种气氛下过去，那可口的饭菜也变得索然无味。

马林吃完饭后便走向训练场，从旁取出自己常用的大戟，摆出可《霸王戟法》的起手式。

偌大的训练场中此时只有马林一人，马林肆意地挥舞着手中的大戟。场中仿佛刮起龙卷，将马林的声影淹没。

杨威默默地从旁取出训练用的木戟，跟着马林在训练场的一个角落缓缓的动了起来。

就像在洪水中扎根的浮萍，摇摇晃晃却依旧坚韧。

月上树梢。

马林和杨威躺在训练场上，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黄沙混着汗水粘在身上，二人却毫不在意，缓缓的喘着气。

马林突然笑了声，笑声中带着些嘲弄。

“哈，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杨威偏过头，看向马林。

“这戟法我练了十五年，却也只是小有所成，但也是我压箱底儿的绝活，如今也要传授给你了。”

“你是个好苗子，比你的那些师兄弟好，比我更好。传给你，我也就不怕这一身的功夫到头来败在自己的手中！”

“你的那些师兄弟待的时间太短，我没法教他们更多东西。”

“可惜了，可惜了……”

杨威静静地听着马林的唠叨，渐渐化为呢喃，慢慢断断续续，最终消失不见。

马林睡着了。

马林的妻子从一旁走出，怀中抱着早已睡着的马润，她在这站了很久，也听了很久。

杨威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在马林的妻子旁。

“师娘，师傅他……”

“嘘，让他在这睡会儿吧！”

马林的妻子静静看着场中大字仰躺熟睡着马林，心中有些酸涩。

这个男人担负的东西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