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黑夜》——余光如水

第一章 我没有家

四海为家，四海皆家，属于孤儿的自由，浪漫且黑色的自由。人性繁华之处展露的不过丑陋一面，最底层展露的才最清楚。身处其间，心处其外的孤儿，向往一个干净、温暖、没有“丑陋”的家。但却是这么的遥不可及。李问天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孤儿了，因为孩童懵懂的他在自己最亲近的“奶奶”口中最常听到的名字就是“野崽子”。

虽然奶奶常叫他野崽子，骂他吃闲饭，经常一言不合就揍的他浑身乌青，但他知道，他不用为吃饭发愁，那个经常揍他的凶恶的老女人会给他饭吃，偶尔还会给他吃肉，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在这个破破烂烂的房子里，今后再也不会出现两个人的身影，那个揍他的老女人，此时此刻正躺在这个灰暗的、没有灯光的房间的床上，没有了一丝气息，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措手不及，他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满布皱纹的老脸，又轻轻的去拉了拉那布满老茧的手，冰冰凉凉，再不复往日的一丝温暖，就像他此时此刻的心一样。

他甚至早已在心中想好了，等他再大一点，六岁的时候就告诉那个老女人，他以后不去跟她一起讨饭了，让她也别再拖着那年迈的身体再去讨饭了，他去求那些小餐馆的老板，让他们同意他去帮他们打杂、洗碗，他不要工钱，只需要他们把剩下客人不吃的一些残羹剩饭施舍给他一些，养活他和他的奶奶。还没说的，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还没做的，再也做不到了。他甚至还想告诉她，等他再大一些，就去拼命赚钱，给她一个“家”。

“野崽子”亲切又悲伤的名字，但是现在他再也听不到了，繁华三千，悲伤又岂止万种。李问天是她在的时候取得名字，因为捡到他的时候，包他的包袱里有张写了一个李子的字条，问天是想让他以后长大了不要问罪青天，人生不幸，何止万千，身处其间，能求的一安稳所得便罢。但是现在的李问天真的很想问问这贼老天“都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但对于愿意收养一个被抛弃的孤儿的奶奶，她又有什么罪，为何你要收走她的生命。别人一身下来就能锦衣玉食，为何我们没做错任何事，没招惹任何人还不幸连连。”

没有一丝丝温暖，从小跟着奶奶一起讨饭的时候就受尽了各种白眼，但是他不在乎，因为他是一个有家的人，有一个不会丢弃他的奶奶，但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不知道以后的路该何去何从，不知道活着的希望是干什么，以后再也不用跟着奶奶一起去讨饭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管他是否会饿肚子了，一切都空了，空空如也，空的只剩下一副还在呼吸的躯体，和遮住部分寒风不再存在的家。

第二章 需求

李问天就这样双目无神的望着没有呼吸的奶奶一直站着、站着，仿佛成了永恒，奶奶的尸体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已经散发出了一股腐烂的味道。万年不会有人登门拜访的屋子首次在主人都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来了客人，一进门就发现了已经好几天没吃饭早已饿的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的李问天和躺在床上散发着腐烂味道尸体的奶奶。

昏倒之后的李问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他无所不能，手一挥便能使枯木逢春，脚一跺便能使山海破碎，心之所向，万物皆臣服于自己，再也不用为生存而处处忍气吞声、卑躬屈膝，再也不用为别人的施舍而感激涕零，磕头感谢。再也不用看着奶奶拖着年迈的身体为了疼的生存去乞讨。甚至他在梦里还见到了那个经常会揍他的老女人，奇怪的是这次她没有揍他，只是一直冲着他笑。

梦境始终是美好的，尽管李问天想沉醉其中不愿醒来，但最终还是被身体的需求所唤醒。

醒来之后的李问天第一眼看见的不再是原来那个破破烂烂的房子，奶奶的尸体也没在旁边，此时此刻的李问天看见的是原来想也不敢想的白色天花板，大大的屋子里面充满着阳光和原来见也没见过的各种瓶瓶罐罐和花花草草，它们装饰着整个房间，那些好看的花花草草使空气中都充满着自然的味道。

正当李问天怯怯打量着这间房间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无声的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端着饭菜的老爷爷，留着长长发白的胡须，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但受尽了各种白眼的李问天并没有因此而放下防备，反而随着老爷爷一步一步的慢慢接近而慢慢把自己藏在被子中，只敢露出一个被奶奶修剪的参差不齐的头发的小脑袋在外面，一双小眼睛戒备偷偷飘着房间打开的门，看外面还有没有别的人，脑子里计划着各种逃跑路线，想要脱离这个以前梦寐以求的房间，回归自己那种无拘无束的不羁自由，哪怕会因此饿肚子，再次受尽世人的白眼也不在乎。

但是小问天不敢动，他怕一动，这个陌生的老爷爷就会像他以前跟着奶奶一起乞讨遇到的那些个大爷，一个动作不慎就会触怒他们，惹来一顿暴打。小问天于是又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情况，虚弱、乏力，又饿又渴，甚至已经没有逃跑出去的力气了，横竖都是死，于是小问天就学着以前讨饭遇见过的流氓那样，把头一扬，虚弱的对老爷爷说着“你说吧，想干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刚十分有骨气的小问天一说完这句话立马又怯怯的躲回了被子里，小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听完他这句话正一脸懵逼、目瞪口呆缓不过神来的老爷爷。

颇多心酸，几多回味，别人在还是在父母膝盖上宠溺的玩耍着的年纪，他却已经见惯了人性的各种丑陋。久久回过神来的老爷爷，端着饭菜看着小问天怯怯的模样，慢慢的走过去把饭菜放在了他旁边的小竹桌上，轻柔的跟小问天说让他不要怕，这个饭菜没有毒，趁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