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宁王》免费试读_西涯先生
第一章,宴饮
大明朝的宁王殿下朱宸濠如今也就四十多岁,可他整个头发都花白了,脸上也显现出皱纹。
他穿着一身破烂的囚服,脚下肿得鼓涨起来,形容凄惨,面如死灰。
凶神恶煞的刽子手,却持刀在一旁站得稳稳当当。
宁王这一家十几口人,马上就要被砍头了!
“皇上口谕:莫要等时辰,一刀砍了就是!”
监刑的文官点头接旨,发号施令。底下一家人听了令,哭喊求饶的凄惨叫声不绝于耳。
可那刽子手是绝不会手软的,手起刀落,一股热血喷出来,享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还不知足的宁王就这么身首分离。
在一旁看了两个亲人被杀,宁王家的三儿子也不说话,只是拼命挣扎起来。可他身上绑着绳索,哪有力气挣扎?很快便轮到他了。
咔嚓一刀,万籁俱寂。
“呼!”郑钱突然惊醒。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噩梦。自打穿越过来成为了宁王朱宸濠的三儿子,他连续几天梦到自己在不同的场景下被人一刀砍了。
“杀头的买卖呀!苦也!”
“三哥儿!你怎又做噩梦了?”进屋的小宦官名为向海,这也是个在王府里不遭人待见的,被打发过来伺候宁王家的老三。宁王没给儿子起名,就一直“大哥”、“二哥”、“三哥”这样的叫,心里本是打算造反成功了重新排一遍族谱的。
可造反这门活计,不光要考虑到个人的努力,也要考虑到历史的前程啊。按照郑钱记忆中的历史来说,宁王这个小目标大概很难实现了。
“呼!向海,几时了?”
“回三哥儿的话,你这中午一觉睡到快入夜了。殿下今日宴请孙巡抚,吃到一半找不到见三哥儿,就让我来看看。”王府里都这么叫,向海也就跟着叫三哥儿,据说这也是殿下定下的规矩。
郑钱忍不住暗叹到:“唉,给宁王当儿子连个名字都没!以后我就是朱三了。”
穿过长廊,来到宁王宴请江西诸多文官的正厅。郑钱,哦不,朱三。朱三感慨:“老实做个逍遥大王多好,朝廷每年送你大把大把的银钱,闲来无事上街抢两个小妞做老婆,岂不美哉?造反才是给豕油蒙了心!”
那老宦官迎了朱三进去,只见正厅里宁王正跟孙巡抚谈笑风生。
朱宸濠笑着道:“孙巡抚可收到我前几日送的礼物了?”
孙燧眼睛挺大,两个眼角有点上翘,看起来就是个含笑的、性子温和的老好人。他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宁王你说笑了,哪有亲王给官员送礼物的?传出去怕是要被言官参上一本了!”
朱宸濠也放声大笑起来:“本王做事,想做就做,谁敢取聒噪?”
孙燧一面摇头一面装傻,打了个哈哈。他明白,宁王所说的礼物是前几日给他送的四样东西,红枣、白梨、生姜、芥菜。取的是“早离疆界”的意思。宁王近来贿赂京城里的弄臣,得了照顾,做事十分嚣张跋扈。他想要谋反,这是江西官面上人尽皆知的事情。
而孙燧以右副都御使的身份江西巡抚江西,是个眼明心亮的主,自然看得出来宁王是想搞个大新闻。如今两人还不好名面上翻脸,他只能暗地里对宁王多加掣肘。宁王干脆就下了这么一道逐客令,希望他赶紧滚蛋。
“这孙巡抚一直打哈哈装傻,还真是不给本王这个面子了!”朱宸濠知道,这人看起来面善得很,骨子里可是一条择人而噬的狼!
所以他面上也带着笑,心里却早已骂娘起来:“死伢个崽的,你这是诚心跟我过不去呀!”
就在此时,朱三走上来行礼:“父王,孩儿睡……”
宁王正是心中不愉的时候,见了这个不讨喜的呆儿子,面色顿时一冷,劈头盖脸的训斥起来:“下面坐着去!没看到孤跟孙巡抚喝酒呢么!”
孙燧倒是面色和蔼:“唉,殿下莫要生气,小孩子哪懂得看人脸色?这是殿下家里的三子吧?叫什么名字?”
“回巡抚的话,我叫朱三!”朱三从前在王府里以木讷闻名,殿下也十分不喜欢这个三儿子。他如今穿越而来,不方便猛然改变性格,因此就按照原有的角色演下去。
朱三的前世名为郑钱,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他父母都是公务员出身,耳濡目染之下,官场上的对答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可郑钱自己说什么都不肯当公务员,大学在北京学的理科,对文史方面却有很强的兴趣。
因此毕业以后跑去上海做了起点的文学编辑。
由于对文史比较爱好的原因,大明正德年间的历史,他还是大致记得一些的,因此勉强能看懂局势。
此时孙燧明显是想规劝宁王,急需一个话头,所以他就装傻卖个破绽给孙燧。
宁王本想亲自回答来着,可朱三这时候嘴却抢在了他前面。听了这话,他面色顿时一变,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孩子都十几岁了,不能整日里叫乳名。”
孙燧一遍捋着胡须,一面笑眯眯地说道:“若是一直叫乳名,宗人府都没籍。殿下还是早点给孩子们起名吧,以后世子要是入京贺寿的话,没个名字也不方便。”
宁王听了这话,顿时冷哼一声:“吾儿叫什么乃是家事,这就不劳孙巡抚操心了。”
孙燧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宁王没给孩子起名,已是路人皆知了,将来朝廷上弹劾起来也麻烦。如今我不妨帮忙出出主意,给三公子起个好名。”
他这句化用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暗地里的意思就是宁王你想谋反的事情别人都知道,你就别折腾了。
宁王正想回怼几句,想不到自己这个三儿子突然接过话茬:“那就借你吉言了!”
此言一出,宁王和孙燧两人面色剧变。
这朱三脑子缺根弦,说的是借孙燧的吉言给自己取个名字。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放在宁王和孙燧耳中,朱三这句话也可以指司马家后来到底夺了曹家的国祚,这句借你吉言可是揭了二人都不愿掀开的盖子!
宁王勃然大怒,起身一脚踢在三儿子的屁股上,踢得他一个踉跄。“滚出去!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接着又怒气冲冲地跟孙燧抱怨道:“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哼!”
孙燧心中不由得感慨:好家伙,人没到的时候使唤个小太监去叫这个三儿子,等叫来了没说几句话,又赶出去了。这宁王还真是喜怒无常。
经过了这一段插曲,目前还不方便翻脸的两位很快又是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今日宴请的是所有身在南昌的文官,文官装糊涂捧场的能力那可是天底下第一流的,宴会的气氛又热切起来。
朱三被父亲臭骂了一顿,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看来自家这位不靠谱的父亲真是把谋反摆在了明面上,朱三不由得摇摇头,叹息一声。
第二章,娄妃
宁王其实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一切关节就在于京城,只要京城那边不知道他谋反,就一切都好说。
他在朝中多有布局,上到首辅杨廷和,下到京城南门那个守门的小吏,许多关键位置都收受了宁王打贿赂。
按理说朝廷已经下了文书,撤销那支通过贿赂刘瑾重新建立起的宁王卫队。可朱宸濠并未真的将自己唯一的武力依仗还给朝廷,他正在全力贿赂京城的兵部尚书陆完和锦衣卫指挥使钱宁,力图恢复卫队编制。
宁王在做死的道路上已经回不了头了。
因此朱三也清楚,惹怒了父亲也无所谓,反正不会被亲爹一刀砍了,宁王越不待见自己越好,不受关注才能安心研究自己的出路。
这年头,寻常百姓逃难简单,可皇家宗室想要逃难就是千难万难了。骗了宁王家江山的那个朱棣,也就是永乐大帝定下了规矩:不许亲王擅自离开封地,没皇帝允许,出去扫墓都不行!说白了就是许以厚禄,关在城里养猪罢了。
可宁王这一脉则有些不同。
朱棣当年为了骗宁王支持他造反,许下了共治天下的齐天大诺,最终毁诺把他兄弟骗的团团转,封到了自古从无人造反成功的江西。
江西这地方,想割据都很难,高官显宦层出不穷。大家都是混体制内的,谁会吃饱了撑得造反啊?
所以历代宁王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只能默默筹备,不敢真造反。只能把这仇恨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等到朱宸濠当了宁王,恰好赶上正德这个不守规矩的皇帝上台,文官怨声载道。
朱宸濠觉得机会来了,如今这局面与永乐皇帝何其相似?他翻来覆去的琢磨,心里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皇帝命的。
恰好有个术士叫李自然的想骗钱,就对朱宸濠说他有天子命。这人呐,心里想的什么,就爱听别人说什么。朱宸濠心中大喜,李自然也是赚了个盆钵皆满。
可朱三心里清楚,事实上自己这位便宜父亲比起皇位上坐着的那位朱厚照可要不靠谱多了!
他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王府后院。作为大明第一批藩王中的一脉,宁王府面积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狭小。这也是拜背信弃义的永乐大帝所赐。宁王一脉怀恨至今,这狭小的王府也是仇恨记忆的载体。
朱三想去见见母亲,娄王妃。这位便宜母亲是有名的理学家娄谅的后代,书香门第。史书上有记载说“娄妃色美而工词章,性贤明,晓大义。”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有两个女声在说话。
“大娘子,如今不止南昌府有盗匪,整个江西地界盗匪多得是咧!”这“大娘子”的称呼一般是主仆之间,仆人用来称呼女主人的。说话的是跟了娄妃二十多年的丫鬟,浣娘。
只听娄妃叹气:“夫君如此行事,算得上倒行逆施了罢?只苦了百姓。”
浣娘的声音显得紧张而怜惜:“大娘子,可莫要再劝殿下了,上次殿下发火将你头上打坏一块,浣娘看着心疼。”
娄妃苦笑:“还要装傻么。连你我这等妇人都知道夫君想做那大事,还能瞒得住谁?君不密失臣,夫君本就不是能做大事的人。等到事情败露,恐怕悔之晚矣。”
“说不定真给殿下做成了呢?听说如今南昌府里有些人私下里都称殿下为国主呢!”浣娘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自家这位女主人的想法。殿下想做皇帝,如今已经成了气候,做王妃的为何要如此愁眉不展呢?
娄妃继续说道:“若是他大事败露,穷突末路,我这做妻子的便陪他共赴黄泉便是。可他真的成了气候的话,我仍是只能投水自尽了。”
浣娘大惊:“大娘子,这是为何!?”
“我娄家,世代忠臣孝子,书香门第,深受皇恩。断无攀附逆臣之举。如今我是他的妻子,便应该劝他打消念头。他若是真的成了大事,那便是逆臣贼子,我身为娄家的女儿,岂能苟活于世?”
朱三听得这些对话,心中没来由地一痛。他虽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朱三,但记忆仍在。大哥和自己都是母妃嫡出,这位母妃对自己比对大哥还要好些,纵使两世为人,残存于记忆中那些往事也无法抹去。
他推开房门,只见娄妃正在摇头苦笑,她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容颜却依旧姣好,云鬓高盘,只是左侧鬓角旁边,还有一个尚未痊愈的伤口。朱三定睛望去,只见她眼角还有晶莹的泪光闪动。
“娘!”他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如此亲切,仿佛血脉相连一般。这声“娘”叫得似乎也是驾轻就熟,毫无生疏之感。
“三儿,你怎么来了?”娄妃有些意外。宁王大宴宾客,四个儿子自然也是要列席的。三哥儿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孩儿被父王赶出来了。”
“怎就赶出来了?莫不是惹你父王生气了?”
朱三将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和对话一说,娄妃的眼神似乎突然锐利了起来,直直地盯着朱三的面庞。她显然是能听懂这些暗语的。
可看着自己这个长相俊俏,表情却略显呆滞的三儿子,她心里忽然就软了下来。
“罢了,想必三哥儿也是无心之举。唉,老大是世子,有爹疼,三儿却一直这么呆呆傻傻的不受待见。做娘的总要想办法一碗水端平才是。”
娄妃伸出手,摸了摸朱三的脑袋。可朱三却抬头望向她的手。
“娘,你又瘦了。”
朱三并非刻意表演,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情,似乎早已深入他的心灵。这是朱三本人的记忆影响所致,他只不过是顺应心境罢了。
听得这话,莫名的悲伤和彷徨涌上心头,娄妃的眼泪忽然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紧紧抱住朱三,低声哭泣:“夫君一意孤行,自寻死路。我陪他便是,可我这两个儿子该怎么办呢……怎么办……”
朱三见便宜老妈竟然悲观到如此地步,顿时大为诧异。他没有深入研究过宁王谋反的历史,娄妃也从未在朱三面前高谈阔论。他哪知道宁王府里还有这么一位看得清大势的母妃?可宁王有这么一位贤内助,怎么还能玩那么一出不靠谱的造反,贻笑大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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