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之上》: 巫山云雨 (序)
第一章 巫山云雨 (序)
九月,南国下了一场雨。
乌江边上生了许多大雾,但在今日,大雾逐渐散了。
小雾中走出了一个僧人,他捏着佛珠,一身素白的棉布衣衫洗得发白。
他的脸也很白,看着就像他那身衣裳那样。
不知他从哪里走来,又不知要到何处?
他走了很久,雨从天下滴落,却没有弄湿他衣裳一角。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停了下来。
看着乌江边上的那座山,想从那终年缭绕的大雾中看出什么。
他的神魂离开身体,向着大雾处飞出。
他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情。
为此他寻觅了许多年。
尽管天下他知道的事情很多!
他失败了,因为在他的眼前始终都有一片云雾。
本来应该有些失望,或是苦恼。
但他嘴角却微微上扬。
就算没有看到云雾里的东西,他还是看到了一个有趣的。
乌江中央有一个小亭,一个男人正在烧着酒。
在他的旁边,有一个饮水的小壶。
他起身把里面的水倒进了煮酒的容器里。
“跨越千里,只为到乌江用千年雪犀角喝酒,整个南国,就你有这个雅致。”
僧人看着前方说,可前方还是雾蒙蒙的一片,他说给谁听?
但小雾中却有回答:“有趣,便来看看。”
亭上的男人开口。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男人看着火上的容器。
他的声音落在了十里之外的僧人耳中。
僧人没有丝毫意外,因为大陆上最知天意的人就在眼前的这座山上。
他又看了一眼巫山:“当年小皇叔离开的时候,梅也离开了。”
酒煮沸了,男人把自己身前的犀角杯斟满。
“梅老先生确实还在世,不过,我今天只是来喝酒的。”
“你也知道,这乌江荷花露水煮的酒可比皇帝老儿的桑落要好。”他笑着把酒喝下。
僧人脸色变得又白了一些:“可我记得君子一直甚喜兰饮。”
亭子中的男人笑了笑:“可我也知道兰若寺一直都不听从别人的安排。”
“我们是为了南国。”僧人答道。
“怎么又是那群臭道士的说法。”男人皱眉,显然僧人让他有些生气。
“道士烦不烦人,我不知道,但你好像越来越烦人了。”僧人看着他说。
“所以,你想和我打架?”男人笑了笑,但没有看着他。
“我打不过你,但我想试试。”僧人很认真的说。
他嘴里念着咒语,手中的佛珠散发出七彩光芒。
乌江边上穆然响起了许多虫鸣。
七彩光芒散发出无限生机,数不清的花鸟虫鱼身形隐现其中。
这是兰若寺绝顶功法,放眼整个大陆,也是最强大的术法之一。
然而男子还是在喝酒。
他不怕?
那么他是谁?
七彩的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湖心亭,渲染的颜色照亮了半边天空。
男人的身形也消失在了光芒之中。
此刻静寂无声……
僧人明白这一切都是假象。
因为在他的眼中,有一个白色的小点极速飞来,在乌江边上升起了一道光!
这是什么?竟有如此之威!僧人大惊。
下一刻,他终于看清了。
那是一把剑,一剑破山河的剑!
“君子剑!”他大喊!
他看着手中佛珠,用力捏得很紧,有些不甘,但又有些兴奋。
不甘的是他输了,在看见那剑的时候就输了。
兴奋的是,他看到了君子剑!
那可是连师兄都头痛的剑。
他看着那剑,笑了笑,在风中像一根飞舞的稻草。
七彩光芒在风中凌乱,渐渐消散,那剑却仍然带着斩天之势。
僧人吐了口血,脸色有些苍白。
他头有些晕,眼看着就要倒下,却有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身旁。
那人身材有些瘦小,狂风吹乱了他的青色长衫,在风中摇摇欲坠。
但他很淡定,脚站得很稳!
看着那斩向自己的剑,他拿出了一把尺子。
尺子在他手中变大,飞向了那把剑。
天地还没有色变,剑便回到了男人的手中。
尺子也回到了那个瘦小男子的手中。
瘦小男子看了看巫山,又看向亭上,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他才收回视线,对着亭上的男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消失在雾中。
“如若再有下次,便领七尺!”
僧人闻言,也跟着他走进了雾里。
“扶寒”
亭上的男人看着已经看不到的远处,沉思了一会,然后便把视线移到了一个更遥远的地方。
巫山山腰的雾在这一刻散了,一道光柱直指天穹。
天空中的云被撕开了一个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
不知过了多久,云团重新聚集。
酒壶里的酒也没了,男人转身走进了一条河里。
……
河的中央不知何时盛开了一朵梅花。
一个少年随着梅花漂流而下...
第二章 山间白鹿鸣
白鹿书院位于南国以南,始建于南国公历二十八年,南国太祖以此培养人才。
到神皇年间,白鹿书院遭朝廷打压,由此渐渐衰落。
二十年前,这里来了一个人,成为了新一任的白鹿学院院长。
学院的衰败之势便渐渐趋缓,朝廷不知为何也没有再向学院施压。
学员们大部分都没有见过院长,都很好奇院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少数人见过的,有人说他儒雅,也有人说他很豪放。
……
“听说院长去了南方。”坐在小石亭旁边的一个少年细声细气的说。
“看来今年招生,又看不见先生了!”他旁边的一个小胖子有些失望看着兰亭的方向。
他们穿着白色的长袍,衣服袖子上绣有娟秀的‘白鹿’二字。
他们是今年招生的责办,一个叫平文,一个唤千山,在此负责引导那些少年进行白鹿书院的考核。
“不过,看不见先生,却能看见小师妹。”有些微胖的千山眼中流露出一股欣喜的神情。
闻言,旁边的平文也是变得有点激动“听说小师妹年仅十六就突破到了初元境,以文试第一甲进入内院修行,还曾得先生教诲!”
“不仅如此,听说小师妹还很可爱”平文继续说,一旁的千山更加激动。
“你两个,又在那里想什么?还不快做事!”亭上的一个年老的教习呵斥道。
见此,两人也不敢怠慢,连忙忙了起来。
白鹿书院今年的考核人数明显多于往年,排队的少年从北门排到了院内。
这些少年来之前看了门口的老祖像,觉得好生敬畏,排队站得规规矩矩的。
看到这一幕,亭里的教习点了点头,感到欣慰。
在他的面前,有一块通体乌黑的石头。
这是测灵石,只要用手触摸,释放魂力,便能测试出境界。
教习先是说了一遍规则:年龄十六以下,进入洗心中境,便可进入白鹿书院外院修行。
看见教习点头,平文和千山坐在亭子边的桌旁,拿着笔墨,开始记录。
第一个是来自洛阳郡的一个少年,他把手放在黑石上,刹那间就散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教习有些吃惊:“十五岁,洗心上镜。”
看着少年,他高兴的点了点头,示意他下去登记。
平文和千山也有些吃惊,十五岁洗心上镜,院内也是少有的。
少年说出他的名字后,千山便叫他先进入院内。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千山和平文才想到了什么,“洛阳郡有姓季的,就只有一家,洛淮季家!”
南国神将季家!
“十二岁入洗心境,洛阳郡天才季川!”少年们发出一声惊呼。
人群之中的少男、少女,敬佩的看着已经进院的季川。
教习看着季川的身影,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敬佩之意。
今年的苗子看来还不错,他心里想着。
不过后面却是让他有些失望,再入洗心上境的人几乎没有,有也是年龄较大。
给别人几年,也就赶上了。
“洗心初境,莫小凡。”
“洗心中境,云晓乐。”
“你不行!”教习看着眼前的人说。
“为什么?我已经达到了洗心中境。”他反驳道。
还把手反复的放在黑石上,向众人证明他是洗心中境。
教习看着他有些微怒,眉头一皱,狠狠的看了千山一眼。
千山会意,说:“你确实是洗心中境,可你都一把年纪了,大叔!”
大叔摸了摸他的胡子,感觉确实有些长了,还是剪了再来!
一边想一边走出了白鹿书院。
平文见此,赶忙叫了两个师弟过来,“你们两个待会见了他,千万不能放他进来!”
两个师弟有些好奇,心想就是一个洗心中境的大叔,两个师兄为什么感觉有些害怕。
……
午间,测试还在举行。
教习变得有些慵懒,后面这些少年,基本都在洗心初境。
本就没有什么看法!
他眨了一下眼睛,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进亭中。
那少年剑眉星目,模样端正,特别是那双眼睛,像一潭秋水,清澈见底。
教习忽然来了感觉,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少年礼貌的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走向桌旁,把手放在黑石上。
黑石却没有反应。
少年又试了一下,黑石才发出了微微的光芒。
教习擦了擦眼睛,这才确定:洗心初境,十六岁,你不能通过。
“我才十五,还有七天方才十六。”少年说。
教习有些恼怒,“七天你能从初境到中境?你以为你是小皇叔啊!”
“我不和别人比较”少年说。
教习不想听他的话,厉声道:“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你马上出去!”
他以为只要严厉一点,少年就会走,却不想他仍然站在原地。
教习实在是忍无可忍,魂力直接释放而出。
场间的少年都面惊失色,心想这就是通灵强者的实力?
感受到这股魄力,众人都替这个少年捏了把汗。
“住手!”一个女声打破了场间的气氛。
“是苏禾师妹!”平文和千山面露喜色。
众人闻言,也把目光移向了前来的这个少女。
苏禾虽才十六岁,但也亭亭玉立,梳落的头发似三千青丝,面容稚嫩,大大的眼睛,很是可爱。
少年们虽说第一次见面,也像平文和千山那般流露出倾慕之情。
“你叫南柯。”苏禾看向亭中的少年。
少年点了点头“是的。”
“陈教习,你这是什么意思?”苏禾转而看向一旁的教习。
“苏师妹,这人不合格,却坚持留下。”陈教习看了一眼南柯。
“这世间能七天破境的,白鹿书院恐怕也只有院长了!”
苏禾笑了笑,更加觉得这少年好生有趣。
陈教习却很纳闷,心想你不严厉一点把他逐出去,还笑什么。
苏禾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的跟他说:“这少年是院长大人叫来的。”
听到院长二字,陈教习脸色有些难看,院长大人叫来的,自己却不让他进,院长说不定会生气!
他沉默不语,没有再说话。
“你先登记一下,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记得去兰亭一趟。”苏禾对南柯说。
兰亭,那不是院长接待贵客的?教习有些吃惊。
平文和千山也是一般惊讶,就算是神将季海的独子,也没有这个待遇。
他到底是谁?
很多人都想知道,苏禾也一样。
院长叫她来招生,原来只是为了一个人!
她有些好奇的看着南柯。
南柯向她点了点头,“谢谢师姐。”
“不用谢,小师弟。”苏禾笑道。
平文和千山看到苏禾的笑容,心情变得十分舒畅。
之后又向南柯交代一些事情后,她便走了,又提醒他不要忘记去兰亭。
南柯也直接前往学院的住处。
……
兰亭之所以叫兰亭,不仅仅是因为周围种满了兰花,也因为亭上的人。
南柯收拾了一些东西,便走到了这里。
亭上的男人喝着酒看着他,点头示意他坐下。
“你师傅去了那边,留下了你。”男子有些感伤。
“我老了,有些事情需要你们年轻人。”他接着说。
“还请师叔指示!”南柯回话。
“你现在首先应该解决你的问题,想必你师傅跟你说过。”
男人看了看他的头顶。
在他的头上,没有那根白色的丝线。
那线自然不是普通的线,而是命运!
修行,靠的是天。
修道者以命运的丝线连接上天,触及天意。
以天意洗心,方能修行。
没有命运的线只能是凡人,终生不得修行。
如果强制修行,便是逆天命而行。
“你师傅终其生命,让你进入洗心境,有他一定的道理!”院长说。
“但你就算进入洗心境,修行仍会遇到许多瓶颈。”
“你师傅给你的东西,希望好好使用它!”院长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记住了。”南柯说,“谢谢师叔。”
他在兰亭坐了一会,才循着小路走了回去。
路边的兰花让他想起了那朵梅花。
他想到了一些事情,开心的笑了笑。
原来不仅师傅是君子,师叔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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