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与仙人》——金吃鱼

第一章

钟正南从小就长得丑，他是温州大学人文学院的学生，学的是历史专业，今年二十一岁，自从网购被人所熟知后，别人就不叫钟正南的本名了，纷纷都改口称呼钟正南为“马云”。

不仅同学是这样，连老师点名的时候都说：“那长得像马云的同学起来回答问题。”钟正南站了起来，不同的老师为了活跃课堂气氛经常问同一个问题：“咋不去做电商？跑来学历史？”常常惹得同学哈哈大笑，钟正南也陪他们笑着，却不和他们说话。

后来智能手机流行了，一款叫《王者荣耀》的手机游戏出来了，钟正南起先看着几个男生玩，后来变成几十个男生玩，最后，连女生也开始玩这款游戏了。农村长大的钟正南看着也心里痒痒，花了攒下来的钱换上了智能手机，安装了《王者荣耀》。

钟正南从小就有游戏天赋，当其他同学还是铂金的时候，钟正南已经拿李白上了钻石了，钟正南既要提升实力，又不想太花钱，经过深思熟虑，钟正南还是花28.8元买了一款名字叫“范海辛”的皮肤。再后来，游戏出活动了，李白“凤求凰”皮肤限时出售，钟正南犹豫了许久，看着那款新皮肤有飘逸的衣袖、时不时飞出凤凰来，让钟正南心痒难耐，他多想拥有这款皮肤在敌阵中穿梭，另敌方的鲁班瑟瑟发抖。限时出售的最后倒计时一个小时，钟正南买下了这款皮肤。每次钟正南绕过敌方前排秒杀对面后排的时候，钟正南总是会学李白说：“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同学们纷纷开始夸钟正南游戏技术厉害，或者夸皮肤好看。

广州漫展的时候，同学们组织一起去cosplay，一些女生就扮演孙尚香的蔷薇恋人、王昭君的凤凰于飞、貂蝉的仲夏夜之梦把线条展示得楚楚动人，而一些男生就扮演孙悟空的至尊宝、诸葛亮的黄金分割率、赵信的白龙吟。钟正南把李白的凤求凰加入了购物车，同寝室的人来了说：“马云也用淘宝啊？”一看购物车，就哈哈笑道：“就你？”第二天，同学都知道了钟正南想扮演李白的事，纷纷说道：“你去扮演牛魔吧，多形象。”“还是扮演典韦和白起好，因为都带着面具。”一个女生说：“你们不用这么嘲讽别人，他就这样过去，说不定别人还会要他签名呢？”众人一听，都笑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游戏一有促销活动，钟正南立刻充钱，渐渐的变成了贵族四级。一天，一个女生申请钟正南成为师父，钟正南同意了。钟正南开始和那女生经常要做师徒任务，一起开黑；他们后来互相加了微信，聊天也慢慢变得火热，钟正南见过她的照片，喜欢上了她，钟正南花钱变得大手大脚起来，只要她想要什么皮肤，钟正南从来都不拒绝，只要有钱都会买给她，每当在学校的时候钟正南总是渴望见那女生一面。

她碰巧住在温州，钟正南一起约出来见了面，钟正南和她笑得特别开心，钟正南陪她先吃了饭，又一起去电影院看了《摔跤吧！爸爸》；散场后钟正南说：“你会嫌弃我的外表吧？”她摇摇头说：“不会。”钟正南开心得要晕过去了，她问：“你为什么要学历史啊？”钟正南说：“因为我高中的时候读了《明朝那些事儿》。”钟正南继续说：“朱元璋没当皇帝的时候，他小时候长得不好看，也没饭吃，爸妈死了也要靠别人埋葬，他二十七岁的时候，当上了二把手，可一把手的儿子怕他威胁自己的地位，就把朱元璋关起来了，朱元璋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把手下命令不准给朱元璋送饭吃，可他的老婆马皇后却把煎好的大饼藏在胸前，送给朱元璋吃。”钟正南故作神秘的说：“你猜猜，朱元璋当上皇帝后，脾气暴戾，昔日和他一起的伙伴，被他杀的，杀斩的斩，可唯独最听一个人的话，你猜是谁？”她说：“我不知道。”钟正南说：“你好好想想我前面说的。”她说：“太难了，我确实不是学历史的。”钟正南叹息道：“诶，朱元璋当然是只听马皇后的话啊，我猜那朱元璋被关起来的时候，一定发过誓：这煎饼有一分烫就要对马皇后十分好，有三分烫就要对马皇后三十分好。”钟正南见他炯炯有神的听着，又说：“这阿米尔·汗的电影啊，总归就是那条主线，都是为了……”

钟正南话从来没有像今天说的那么多。分开后，钟正南回到寝室，就收到了她的信息，她说小乔的默认皮肤出问题了，原来小乔在选人界面的时候是穿白丝袜，但是进去王者峡谷后却穿的是黑丝袜。她在朋友圈上发了一条信息，钟正南点开一看上面是：“谁送我小乔天鹅之梦皮肤就做她女朋友。”钟正南给她转账了888元，并说：“没抽到继续找我。”过了几天，她说她没抽到，钟正南忍痛再转了520元，可后来她还说没抽到，她问钟正南：“还有钱吗？”钟正南已经没多少钱了，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朱元璋的故事吗？”她道：“想让我乘着还是潜力股的时候入手呗。”她继续追问：“还有钱吗？”钟正南说：“没有了。”她卖萌说：“其实我早抽到了天鹅之梦，我学她说话你听听”钟正南说：“好。”她说：“叫声青蛙以为自己是王子？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丑是原罪好嘛？又丑话又多，怎么找得到女朋友？”钟正南再发信息，已经显示被拉入黑名单，怎么添加好友，对方都是不回复。钟正南才发现对她一无所知。

少年人的心因为受过伤开始起变化了，钟正南觉得是钱惹的祸，他不停的上网玩游戏，直到一天，他看见了美女荷官在线发牌，他迷恋上了网赌，先是赢钱，后是输钱，他开始贷款，有输有赢，赢了就请同学们吃饭喝酒，同学们纷纷夸上钟正南土豪，输了就吃泡面。直到钟正南把周围人能借到的钱、把能从父母那骗的钱、把能贷款到的钱都彻底输光了。

他欠了二十六万，他想不到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他去了宾馆的十楼，他看了《今日说法》栏目的“失控的黑彩”那一期，他觉得自己是一头猪，他觉得猪活在世界上没有意义，他一跃而下。

钟正南已经死了，他的灵魂走在阴间，阴间特别的冷，钟正南和几个人过了黄泉路后，有个鬼挨个点名，前面一个一个过去了之后，那鬼多看了两眼钟正南，遂点名道：“钟正南？”“到。”“你学的什么专业？”“历史。”“唐历知道吗？”“读过，不过没明史熟。”

这时候，过来了一个满脸虬髯的鬼，满脸虬髯的鬼说：“你害了周围不少人，变狗还是变猪选一个吧。”点名的鬼说：“不能变狗了！许多人造孽都去当狗了。现在狗过得可比人好。”满脸虬髯的鬼看了看名册，然后说：“诶，你过来一下。”钟正南来到了一边，满脸虬髯的鬼说：“有个人五十岁身家八百多万，准备生第二胎，父母都超级漂亮，你想去投胎吗？”钟正南说：“真的可以吗？”满脸虬髯的鬼说：“你得做好吃苦的准备。”钟正南说：“多少苦头我都愿意吃。”满脸虬髯的鬼说：“我在唐朝有一个极好的朋友死了，他死在我身边，他是终生不得志死的，我好后悔没和他多说上几句话，你代替我，重新投胎，找到他，安慰他。”

满脸虬髯的鬼拿出一颗红色药丸说：“你吃。”又端起孟婆汤，说：“你喝。”继续说：“我把你记忆封存了，直到我的好朋友快死的时候才会打开，然后你把那些话告诉他。”钟正南说：“好。”

第二章

唐朝唐玄宗年间，在终南山下小村子的一个小木屋里。传来喧闹的声音：接生婆大喊：“用力啊！用力啊！”被接生的妇女也在配合，用力大喊。妇女的老公正在吃饭，一摔筷子不耐烦道：“你鹅啊？她叫你下面用力！而不是叫你喊得用力！懂不？”

好一会儿，孩子才出生。接生婆抱起小孩子说：“恭喜啊，是个带…”话却停了下来，男子说：“别吊俺胃口，男孩是吗？”接生婆说：“带胡子！”男子过来，一看，生下来的虽然是男孩，但是相貌丑极了，男子问妇人道：“这真的是我的小孩吗？”而且孩子的下巴上竟然长着三根乌黑浓密且有拇指长的胡子！男子心里说：“该不会是他妈妈的毛吧？”就用手一拉胡子，孩子居然疼哭了，男子不知所措问道：“孩子从小长胡子没毛病吧？”接生婆说：“我接生了二十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

门外停了一头骡子，骡子脖子上挂着铃铛，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有人在敲门，门敲开了，一看装扮是个方士。那方士说：“我走了几天了，想讨饭吃。”终南山是道教名地，对道士方士都比较尊重，男子说：“行。”方士吃了饭后，男子突然想到自己的小孩长了三根乌黑浓密且有拇指长的胡子，便对方士说：“你看看他。”方士看了一眼孩子笑道：“你家小孩咋长胡子了？”方士以为是父母粗心把毛遗留在孩子下巴上，他一拉胡子，孩子又哭了起来。方式大惊说：“这孩子是刚生下来的吧！？”男子有些吃惊，说：“是的，怎么了？方士叹了一口气：“诶——”男子说：“别吊俺胃口，不吉利是吧？”方士想了很久，才说：“你孩子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是个极阴之人。极阴之人会祸害周围的人，越熟被祸害得越惨！”男子慌了，骂老婆道：“刚才叫你早点生你不听，非要瞎闹，不仅祸害了儿子，说不定还祸害我了。”妇女只是哭泣，说：“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方士说：“孩子起名了没？”男子说：“没有。”方士说：“得给他起名，带些阳刚，或许能稍微压制一下。”男子说：“叫火柴、火把、火苗怎么样？”方士说：“你起名字阳气太重，阴阳都太强势打得就可凶了。”陷入僵局，方士说：“我给他起名字，叫正南，意思是朝着南边，南边会经常晒到太阳。另外，切记不能让他剃胡子，胡子代表阳性。”夫妻说：“正南这名字好。”男子姓钟，孩子起名叫钟正南，正是和那满脸虬髯的鬼做约定的人。钟正南看着那几个人笑了，他心里想着：“这几个人真是瞎扯淡！诶，我什么时候可以长大碰到那鬼的好朋友安慰安慰他。”

钟正南渐渐长大，前世的记忆在襁褓里就被抹去了。钟正南二十岁了，他身子骨已经不长了，但是他的胡子却像头发一样一直长，整个络腮、下巴、喉咙都是胡子，他父母经常说：“有了胡子冬天就不怕冷了。”

钟正南一直都没有朋友，因为方士说过：极阴之人会祸害周围的人。不过钟正南养了一只山羊，这山羊是钟正南的好朋友，是钟正南经常和山羊开玩笑说：“我年级轻轻就有了满脸胡子，你比我更加惨，年纪不大胡子都已经白了。”钟正南每天拔草这些给山羊吃，钟正南的爸爸对钟正南说：“等羊养肥了，过年卖掉做羊肉泡馍。”钟正南却不忍心，他每天就是这样放羊，别人对钟正南说：“稷下学院来招生了，你来不来？”钟正南嘴上说：“读书那些玩意儿没用，还不如放羊实在。”心里却想：“稷下学院哪看得起我这放养的娃啊！”又有人对钟正南说：“城里来了大美人，很多人都去看，你来吗？”钟正南嘴上说：“长得再好还是臭皮囊一副，还不如放羊实在。”心里说：“隔壁村少一条腿的阿香都看不上我。”

一天，钟正南躺在大石头上看云彩，山羊在下面吃草。来了几个捕快，把羊给抓了起来，钟正南说：“你抓我的羊做什么？”那几个捕快二话不说，把钟正南一并抓了起来。等钟正南跪在县衙里，县官一拍惊堂木说：“是你偷了赵地主家的羊吗？”钟正南说：“冤枉。”县官说：“夹手指。”钟正南手指被夹得通红，县官问：“是你偷了赵地主家的羊吗？”钟正南发抖地说：“冤枉。”县官说：“夹腿。”钟正南的脚裸被夹得通红，县官问：“你是偷了赵地主家的羊吗？”钟正南喘了好久的气说：“冤枉。”县官说：“打屁股。”

“且慢。”一美貌女子说道，众人大呼：“这不是刚来的大美女嘛！”美貌女子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县官说：“这贼偷了赵地主家的羊，却不承认，你再等片刻，他就会招供了。”美貌女子拦住县长问：“羊是谁的？”钟正南说：“还我清白，羊是我的。”美貌女子问：“有记号吗？”钟正南说：“它长了白胡子。”众人哈哈大笑，山羊本来就长白胡子，美貌女子问赵地主的家仆：“赵地主家的羊今天吃了什么？”家仆说：“吃草。”又问钟正南，钟正南道：“我每天拔嫩草、甘薯叶给她吃。”

众人都明白了，县官说：“来人，剖开羊肚子，看看羊吃的是啥，就知道羊是谁了。”钟正南哭道：“别杀它。”原来这羊对钟正南已经和家人无异。县官说：“那这羊是谁的？”钟正南说：“我的。”“那剖开它肚子看看。”“不行。”“那这样到底是谁的？”“我的。”美貌女子大喊：“够了，等羊拉屎。”

后来证明：羊确实是钟正南的。美貌女子对钟正南说：“你们还有什么冤屈吗？”钟正南说不出话来，只是对着美貌女子痴痴地笑，钟正南问：“你觉得有我这样胡子的人是不是很难看。”美貌女子说：“没有，挺可爱的。”说话间，前面来过一群护卫，美貌女子看着护卫，淡淡地笑了，钟正南问：“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美貌女子说：“我叫公孙离，住在长安。”钟正南说：“我叫钟正南，三年内我会当上长城守卫军，那时候我去长安娶你。好不好？”公孙离以为他是心血来潮，想逗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