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鹊无双》免费试读_睡神阿畅畅
前传001
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并不色彩斑斓。
更多时候它只是像一张黑色的巨网,拢住我们所有人,偶尔反射出难得的缤纷光亮。
也许从遥远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成为了那张巨网的一个坚固结点。
只不过,“他们”无从知晓。
加州的七月依旧如往日一般甜美,当然,是对我而言。
一整个上午我都泡在后院的泳池里,用万姨的话来说,我像一团废弃塑料袋似的一动不动地在水上漂着。后来,那团我仰望了一个上午的云越积越厚,终于挤出纷杂的雨丝下来。我于是赶忙爬上岸,万姨和往常一样地拿浴巾包住我(虽然我已经几次三番地强调我已经十九了,不再需要这种特殊关怀)。
回屋后万姨开始整理昨晚因为出去看演唱会被我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我又摊在沙发上跟个七十好几的大爷一样,一边摆弄电视一边神游。
我突然想,街上其他人的今天都是什么样的呢。在快餐店打工的华人同学Chen,奔波在街区和街区之间送外卖的Chris,餐馆的许叔叔和阿姨......那么多努力生活地人们,他们后院没有泳池,没有人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他们甚至不能腾出一个上午来就这样仰望天空。
我是不是配不上我的生活?
谁知道呢。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原本就不是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承受得起的。
仔细一算,我来加州已经三年了。
还在中国的时候,我的家在一个北方的二线城市,暂且称它为岭城,不过这个地方到省会的距离,比某些省会城市的人到自己市商业街还要近。我从小住在一个叫万公馆的小区,(不知道叫它小区是否合适),准确来说万公馆整整占据了一座小山的东北脚和小山腰,我家就是山脚往上山腰往下的一家。
宅子的院墙外部整体浮雕着十二只喜鹊,太奶奶曾告诉我那是象征打下我陈氏家业的十二位爷爷。
我爷爷排行老幺,我爸爸又是老幺。到了我这一代,三位大爷所出都是女孩,我于是有了一堆从小把我当女孩打扮的姐姐妹妹。
除去我家里里外外随处可见的喜鹊图案,和那个有外人时不准提起的地下室,我家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贵人家而已。
只不过,你若从这宅子里透过那一方方窗户看外面的世界,世上的一切,便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第一章:地下室
我的名字叫陈梦貉,性别男,岭城人。
从出生开始到那一天为止,我七年的的人生一直风平浪静。
七岁那年,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目睹那种异象。
那天在围棋道场,我输给了自己的死党欧阳乐。甚至直到半夜,我都被重复着那败着的噩梦惊醒,翻身下床再一次复盘。
“轰轰轰……”
正当我把手伸进棋盒中深深的黑子之海,突然,一股巨大的气流震荡几乎要掀起我房间的地板,地面明显地上下颤动了数下,要是从院子看,可能整栋宅子都像跳跳糖一样震荡。
我惊恐万分地把手哗啦啦地从一堆黑子中抽出,脚下不听使唤地跑向爸爸妈妈的卧室,却发现他们的卧室空无一人,同在三楼的客厅、厕所、小书房、游戏室也都空空如也。
我背后冷汗倏倏地流,跑过窗口时风吹过来让我冷得心都凉了,我“咚咚咚”地跑下楼梯,平日里爷爷轻声慢步的教诲被我全然抛在了脑后。
二楼,二楼,二楼。单是一个二楼的面积就让一个七岁的孩子很苦手。
我开始想哭,怨这个家怎么这么大,让我都找不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万姨。现在,二楼本来应该安详地睡着爷爷奶奶和万姨的地方也都不见个人影,我用颤抖着的声音叫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万姨!
一遍又一遍。
只听我细弱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子里回荡。
无人应答。
我几乎是沿着楼梯,僵硬地坐着蹭到了一楼。
就当我倚着楼梯扶手颤巍巍地把脚放到一楼冰冷的大理石地砖的时候,大厅的一角,地下室的门缝透出了明黄色的光。
我弓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心跳得快要把腔子给崩开了。
走到那地下室入口的木头门旁边,我和那一侧的空间真的只有一墙之隔了,我提高音调却又细弱地叫了一声,妈妈。
没有回应。
我于是呆呆地站在那门槛之外,站了将近一分钟。
这一分钟里,我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化作冷汗贴着身体和小睡衣的间隙流了下来(那还是我小时候,睡衣只有上衣,下身就是一条小内裤,光着俩腿),我整个人几乎就要虚脱了。
仍没有回应。
但就在我几近晕厥的那一刹那,这扇隐约渗出金色光芒的门......
开了
那扇门缓缓开启,原本金黄色的缝隙露出了它门里的本来面目。
整个地下室都是金色的,那金色不刺眼,相反极为柔和,能让人联想到河床底部荡漾着金色砂砾的浮沙。我在目力之所及的范围内搜寻着这金色光芒的源头。
那一刻,七岁的我竟找不出脑海中究竟有什么词可以用来形容它。
那像是......被剥离母体的尚在发育的婴儿,虽然其所包裹之物姿态绝非人类。更准确地说,那像是一个被剥去蛋壳的未足月的鸟卵。
那物的四周,正是我的家人们,除了万姨,他们的眼睛都转变为青色瞳仁,他们以一种既坚定却又透露出一丝为难的目光注视着我。
说实话,十二年前那个小男孩,也就是我,在那一刻异常的恐惧,却又因为这些人都是我的亲人而极力保持镇静。
我不知道自己应当做些什么,连手脚都忘了往哪里放。
这时万姨“呃”地一声倒吸了一口气。那物开始放出更亮的金色光芒,并开始越来越快地活动。
鸟!的确是鸟!它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活动着自己的双翼,那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出这狭小的地下室,飞向夏夜灿烂的星空。
接着,爷爷突然轻轻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貉儿......“
即便到了今天我依然不知该如何形容当时我的状态。
也许是,睡着了的感觉?
但我的头脑却比睡觉清醒万分。
那更像是......灵魂出窍。
在爷爷轻轻唤了一声我的名字过后,我便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不,那不是梦,绝不是梦,身在其中的那一刻我就明白它不是一个梦那么简单。
我仿佛身处云天之巅,俯瞰着我们的世界。
我们的世界如此广袤无垠,我说她无边无涯,实际她的边界和际涯是隐没在无尽的虚幻之中,像包裹着不透明的雾。然而当我转眼去看,云天之上非云天,却仍是世界,每一个方向仿佛都是同一个世界的镜像翻转。没有房屋楼群甚至山脉水流,只是单纯的,一个又一个世界,但其中细节却又繁琐复杂地超过如今现代世界的任何所在。那皆是世间的灵。
灵又是什么?
是爱,是恨,是痴迷执着,也是无欲无求,是嫉妒,是诋毁,却也是憧憬,是赞美。
它既美,也丑。
准确来说,它是一颗多面体的种子,它是形成且塑造了我们面前的世界的一切本源。
在这最初的世界中,我是一只,不,是半只鸟。
我是《山海经》里,一对比翼鸟中青色的那只。
而那赤色的一只,与我相伴着静止在一切“世界”的中央。
突然之间,仿佛四方的世界有了无穷的引力,青鸟与赤鸟被分离,坠向相反的世界里去。
比翼分别,从此世界的平衡开始摇摆不定。
有了海洋,海洋却渐渐波流暗涌。
有了大陆,大陆又开始四分五裂。
陆地隆起,渐出高山。森林繁密,渐出飞鸟走兽游鱼爬虫。
青鸟与赤鸟如太极的阴阳两面,构成、推进着我们的世界。
我们的世界,即是从青赤二鸟分离后层层推进、紧密相依的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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