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少年和异兽那些不能说的故事》:引子
引子
硝烟弥漫的战场,到处是猛烈炮击遗留下的残火,以及透彻心扉的死亡气息。所有的士兵们脸上都浸透着深深的惊恐,却不得不把眼泪缩回,应和着长官“前进!”的怒吼声,不情愿的提起军刀,豁出一切大叫着向前冲锋。
一位年轻的士兵蜷缩在战壕里,抱紧身躯,浑身不停的颤抖着,脸色惨白得像是新上的白漆。他的眼睛一眨都不眨,直勾勾的盯着泥土,任由冷汗进入自己的眼眶。
“喂,你他娘的在干吗?去把那些畜生宰了再回来睡觉,饭桶!”长官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提出战壕,向前丢去。
少年战栗着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望向面前的战场。
惊天动地的兽吼夹杂着无数士兵的惨叫此起彼伏,断肢和污血四下飞窜,染红了被战火烤得焦黑的大地。震耳欲聋的炮响再次撼动着少年的耳膜,冲击着他的大脑。
“长官,我……”他转过头去,泪水如潮般的涌出:“我不想死!”
“不想死就不会死么?那你还来当什么狗屁兵?”长官抖抖胡子,一脚把他踹走,举起军刀嚎叫着:“前进!”
身后更多的士兵们带着绝望的表情,缩着脖子向前冲锋。少年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咬咬牙,一步一滴眼泪的向前走去。
一颗圆形的东西从他身旁飞掠而过,惊得他全身紧绷。他缓缓扭过头去,一颗被啃噬得乱七八糟的头颅就这样深深的砸在松软的泥地中,脸上残留的肌肉仍在保持着痛苦的表情,仅剩一只的眼中甚是空洞,仿佛被恐惧吞噬了一切情感。
少年愣在原地,军刀从他手中滑落,斜着插进沾血的泥土中。
“小子,现在好像就剩我们了。”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军官走到少年身旁,拍着他们背,目光坚毅的直视那人间地狱一样的战场。
“不要怕,把刀拿在手里,跟你大爷我一起去杀个痛快!”长官激动的喊,眼珠血红,迸发出浓郁的仇恨:“这些该死的畜生,就由我们去终结!”
他高举锃亮的军刀,在夕阳的映射下闪着瘆人的锋芒:“人类万岁!利里波特王国万岁!”接着竖起刀,吼叫着冲进战场,不久就没有了声音。
“疯了,都疯了,这些东西,根本无法被打败……”少年吸了吸鼻涕,飞快的脱下满是泥垢的制服,狠狠的把它丢在地上,转身就要跑。
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一股来自死亡的寒气从他的脚底直冲脑门。他感到四肢僵硬,无法再动弹,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他转过头去,只看到一副腥臭的,沾满血液的獠牙。
鲜血四溅,飞向天空,又落向大地,满战场的惨叫声也渐渐平息。不断轰鸣从未停歇的大钢炮们也停下歇息,夕阳血红的余晖倾撒在血红的大地上,让人分辨不清是残阳的照射,还是战士的血液。
无畏先锋团第三独立团进攻失败,猎杀对象50头,死亡人数……不,全军覆没。
第一章 噩耗
艾德霖坐在家门口,托着眼皮,像是睡着了一样,仔细一看却一直把目光集中在街口。
一位老人拄着拐杖,颤悠悠的从堂屋中走出来,望着他,叹了口长气。
“你父母已经三个月没回来了。”老人走到艾德林身旁,把目光移向街口:“想必也不会回来了吧。”
“把嘴巴放吉利点,臭老头!”艾德林烦躁的说:“他们可是人类的英雄啊!”
“哼,鬼门关可从不缺这样的英雄!”老人暗想。
街上突然嘈杂起来,艾德林突然精神起来,眼睛仿佛都在发光:“是无畏先锋团!他们回来了!”他赶忙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街口跑去。
“把鞋穿好再走路!”老人揉了揉脑袋,也拄着拐杖走向街口。
“但愿这次他们也能捡回一条命吧。”
街道两旁已经围了不少人,但他们的脸上并无对征途者归来的欢迎爱戴,而是不满的窃窃私语,有的脸上甚至有厌恶或嘲讽之情。
艾德霖兴奋的冲进人群,挤到人们的最前面,把崇拜的眼光投向他父母所在的军队。
这一刻,他的表情凝固了。
回来的人稀稀拉拉的,而且每个人都衣衫不整,大部分人伤痕累累。残疾者互相依靠着行进,满眼都是浸血的绷带和深低着的人头。他们一言不发,只顾埋头走路,连对伤痛的呻吟都不发出。所有人的面目都很僵硬,做不出任何表情,活像泥捏的脸,脸上全无血色,一致的苍白。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受到了极度惊吓。
“停下,你们的长官呢?”本地的警备员拦下了他们。
他们好像没听见一样,仍旧低着头,部队中也没人站出来说:“我就是长官。”
就在警备员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最前面的那个兵颤抖着声音说:“查利兵长身先士卒,已经战死了。我们是无畏先锋团第二团第七分队。”
两旁的群众的议论声立刻增大。
“连查利兵长都牺牲了,难道那些畜生真的那么恐怖么?”
“那是当然,据说他们已经覆灭了十三个王国了,恐怕下一个就是我们了吧。”
“怎么办?咱们这儿可是边境啊!”
“自己的长官都牺牲了,他们居然还有脸回来!”
警备员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部队重又行尸走肉般的行进起来。
“二团七队,这是你父亲的部队吧?”老人总算追到了艾德霖。
艾德霖没有吭声,他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人群,不放过任何一个人。直到部队已经走出老远,人群散去,他仍呆立在原地。
“没找到吧?回去吧,说不定你父亲受伤无法行军,被别的部队捡走了。”老人按住艾德霖的肩。
“镇上哪些人家里是参军的?过来看看!”一个人从镇口跑来,大声喊道:
“里德森镇的阵亡名单出来了!”
这句话如惊雷一般劈进艾德霖的脑壳,他猛的扭头,用尽全力向着镇口跑去,鞋子被他甩得老远,他也丝毫没有顾忌。锋利的小石子划破了他的脚底,血液滴在青石板上,也没有放慢他的脚步。
“把鞋穿好!名单又不会跑!”老人急得使劲拐杖戳地面,却只是无奈的叹气,挪动身体捡回了他的鞋子。身后也有不少家属玩命似的冲向街口,眸中洋溢着深深的担忧。
“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查拉德默默在心中祈祷,沿途撞到了不少摊铺,气的摊主挥舞着棍子:“赶着投胎啊,臭小鬼!”
当他赶到镇口的时候,布告栏处已经围了不少人。他尝试着挤进人群,却因为瘦弱无力身躯而被挤出。
“求求你们,让我看看。”艾德霖不停的请求着,可他好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一般,根本无人搭理他。
艾德霖的心头燃起怒火,他抡起拳头,狠狠的砸向他面前一个大汉的背上。
“干吗呢,小鬼。”大汉不耐烦的转身问道。
“让我也看看啊!”艾德霖气愤的吼道。
“他娘的,真碍事。”大汉举起艾德霖,把他抱到布告栏跟前。
“罗罗诺夫家,罗罗诺夫家……”艾德霖瞪大眼睛,仔细的查找着,生怕漏过任何一个家庭,他的眼睛停止了移动,瞳孔突然一缩,接着渗出了满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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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霖只感到两耳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视线也模糊起来,终于,他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他最后的感觉就是自己好像被丢到了一边,接着就彻底昏死过去。
过了很久,布告栏处的人也都走光了,离去的人有的心悸的拍着自己的胸口,笑容满面;有的则悲痛欲绝,哭声简直要传遍整个镇子。
“艾德霖?艾德霖?”艾德霖听到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叫他,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的是妈妈和煦的笑容。
“个子不大,呼噜声倒是不小,你这小鬼头做了什么美梦呢?”爸爸一边戏谑的调侃着他,一边在收拾东西。
艾德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着那个大大的行李箱:“你们又要走了吗?”
“嗯,像以前一样,去为人类的和平而战斗!”爸爸握住拳头,满脸的正义感。
“多大人了,还犯中二病!”妈妈笑着推了他一下,捧住艾德霖的脸颊,柔声说:“这次任务好像还比较急,没时间好好道别了,这段时间就让加古爷爷照顾你吧,要乖哦,不要给爷爷添麻烦。”
“加古老头子?”艾德霖厌恶的吐了吐舌头。
爸爸用力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教训道:“什么老头子,没大没小的,等我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你这小兔崽子!”
一家人互相打闹着,气氛很是温馨,艾德霖睁开了双眼。
这是自己家的天花板,现在哪个是现实哪个梦境他已经分不清了,他看到了加古在厨房劳作的身影。
“我……我还在做梦么?”艾德霖自言自语道。
“哟,可算醒了,在家里等你半天没见你回来,还以为你不知道去哪疯玩了,到镇口一看,在那儿横七竖八的睡着呢。”加古把饭菜端到破旧的小桌上,坐到他身边:“我不认字,看不懂布告栏,有他们的名字么?”
艾德霖身躯剧烈的抽动一下,他抱着膝,转过身去,泪水滴落在床单上。
加古明白了,他放下筷子,摸着艾德霖的头:“身为军人的家属就要有觉悟,就像军人要有随时赴死的觉悟一样,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感叹它也没用了,日子还要好好过。”
“你当然心情愉悦!死的又不是你的家人!”艾德霖把头埋在胳膊里,愤怒的呜咽着:
“你根本就没有家人!你怎么会懂!”
加古的身形滞了一下,他久久不语,等艾德霖平静下来后,他说道:
“我曾经有妻子,还有个壮实帅气的儿子。”
艾德霖抬起头,擦擦泪眼望着加古。
“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啊。”加古闭着眼点上一支烟,瘫在椅子上,沧桑的老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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