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山传》: 麒山侯府

时间:2019-02-22 23:45:01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咖啡助眠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章 麒山侯府

天应十八年的正月初一,麒山城难得一见的大晴天。

不知为何,这座坐落于晋河以西,麒山脚下的郡城一年到头总是阴云密布,见不了几天太阳,是以麒山城的百姓们甚至习惯把难以见到的亲朋好友喊作“日头”,倒是成了一句特色方言。

今天刚到新年就凑巧了是大晴天,城里的居民们都很高兴,再加上昨日太守麒山侯与民同乐,用自己的俸禄搭了半日的戏班子给全城的人看,大家还沉浸在那个热闹劲里,所以街上满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还有沿街小贩们的大声吆喝,种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大冬天里,整座麒山城竟都是热气腾腾的人气儿。

城门口,几个负责查验来往行人的军哥儿们懒洋洋地靠着墙根,正月初一,进出城门的人不多,寥寥几个他们也都面熟,要不就是拉货进城的农户,要不就是出城游玩的几个公子哥,他们也懒得翻看那些个装着不是酸菜就是猪头的板车,几人手上都拎着个小酒壶,美美地嘬上一口,这日子,虽然要来执勤,倒还挺美。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缓缓进城,这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为首的小校官见到后皱了皱眉,他把手中酒壶往脚边一放,刚想开口就打了个酒嗝,他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后算是把酒气压了下去,然后走上前去,拦住了想要进城的枣红马。

以及马上的两人。

“你你你,别看,就是喊你这老爷们儿,停下停下,过来这边,没见过你啊,哪里来的?来干嘛的啊?”

枣红马在主人没有开口的情况下就温顺地低下头,朝出声阻拦的那个校官处放慢了速度踏步走去,这个动作看得这个校官心里莫名一惊,感觉像是这头畜牲能听懂人话一样,校官挠了挠屁股,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挥去,想什么呢,畜牲就是畜牲。

而被喊作“老爷们儿”的那个男子,正是骑着马的人,其实他一点也不老,男子看上去也就三四十岁的年纪,比这个校官还小上一些,而且长了一张称得上是“俊朗”的脸庞,看其眉宇就可以想见他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再加上身穿一件狐裘大衣,全身一袭白色,着实是英俊潇洒。

男子等到自己的枣红马停下了步伐才缓缓对校官开口,一出声就是温润如玉的嗓音,更显气度不凡。

“我要进城,不可以吗?”

“什么可不可以……不是,你说进就进?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什么贼人。”校官本来还有点醉醺醺,此刻也醒了一大半,他虽然觉得这人似乎不太像自己能招惹的人,但是身为守门校官的职责还是让他继续问了下去。

毕竟,这人实在是有些可疑,因为……枣红马的马背上,除了坐着这个白衣男子,其身后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青年,更奇怪的是,这个青年居然近乎一丝不挂,只有下半身套了一件看不出什么材质的短裤,样式也是奇怪的很。

这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冻死!

“你后面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人跟你什么关系啊?”

“路上捡的。”男子的回答还是那么简短。

“捡的?哪里捡的?”

“麒山上。”

听到“麒山”这两个字,校官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指着昏迷的青年,有些恼火:“什么鬼玩意儿,麒山这会儿肯定大雪封山,连只鸟都不乐意飞上去,你在山上捡了个人?糊弄鬼呢!说,你到底从哪里来,到麒山城干嘛来的?”

男子面对着有些咄咄逼人的校官,表情连变都没变,只是很认真地回答了几句话:“从嶂州来,走的直路,就经过了麒山,来这里是访亲的。”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牌,在校官的眼前晃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校官闭上了嘴,愣在了原地。

他额头甚至有些冷汗流了下来。

待到骑马的白衣男子缓缓离开,旁边的手下们走上前来,围着自己的头儿,纷纷问道:“老大,这什么人啊,来干嘛的?”

校官这才反应过来,他望了望男子远去的背影,咽了咽口水,然后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自己的手下赶走,喃喃自语道:“奶奶的……去侯府访亲的?老子不会惹上什么大人物了吧……”

白衣男子一路前行,不时向行人询问那座侯府的位置,当听到男子问出“麒山侯府”四个字的时候,人们往往眼前一亮,眼中露出的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之情,都交口称赞这位一心为民、爱民如子的好侯爷、好太守,还有人直接自己的事情都不干了,带着男子来到了这座位于城西的侯府。

白衣男子下了马,看着大门上那张有些老旧的牌匾,上面四个金字“麒山侯府”已经掉了些金漆,不过不影响这四个字的大气磅礴。他深吸一口气,拉着枣红马,走上前去敲了敲侧门。

门开了一道小缝,露出半个脑袋来,是一个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老人,眯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眼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声“谁呀”。老人年纪不轻,昨日先是奉了侯爷的号令跟着帮戏班子搭台,又看了半日的大戏,半宿没睡好,是以这会儿都日头高照了还没缓过来,不过待到看清来人的面貌之后,老人瞬间就清醒了,神情立马激动了起来。

“老陈,是我,方远堂。”白衣男子微笑道。

“是方公子!”老人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这多少年不见了?”

“什么公子不公子的。”男子笑笑,“这都二十年了,我也快老了。”

“哪有,你还是那么英俊,对了,自从你的信来了之后,老爷翘首以盼,等你好久嘞,快进来快进来。”

这时,门房老陈才看到方远堂身后马上昏迷不醒的那个少年,他有些诧异,指了指,问道:“这是?”

“这人不知为何冻晕在了麒山上,差点就死了,我正好路过,就顺便救了起来,用灵气吊着他半条命,你带他进去,用干姜、乌头、附子作热汤给他服下,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好,好。”

老陈牵过枣红马带去了侧院,而方远堂则顺着老陈指的方向走去,那是侯府书房的方向,老陈说,这个时间,麒山侯秦世安——方远堂的结拜大哥,应该在那里读书。

…………

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传到了秦意的鼻子里,本来已经迷迷糊糊有些半醒的他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秦意可以感受到身体被包裹在暖和的被窝里,屁股底下似乎还有丝丝热气不断蒸腾,这床下一定是铺了火炕,以前他去北方玩的时候也体会过。

可奇怪的是,自己既不在北方,也不是身在冬天啊?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发觉自己的手脚都是冰凉的,这才刺激出大脑里的一些记忆来,满山白雪、寒风彻骨,秦意终于想了起来。

自己本来刚刚办完事回家,外面三伏天的大太阳晒的自己浑身是汗,他麻溜地脱光了衣服,就穿了条短裤,还从冰箱里捧出个西瓜来,隔着皮都能闻见里面的甜气。正准备坐下来品尝一下,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再度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片冰天雪地里。

周围是一片白茫茫大雪山,连树都没有几棵,一脸懵逼的秦意彻底吓坏了,自个儿是出现幻觉了还是赶上时髦——穿越了呢?更郁闷的是,一阵寒风吹过,他光溜溜的脊背上立马竖起了汗毛,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只穿了条短裤,恐怕在这里活不过几个小时啊。而且他还记得在书上看到过,雪山上最好不要大喊大叫,容易引发雪崩。这个情形让秦意抖霍得不行,再说附近怎么看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自己要真是穿越了的话,难道要成为刚穿越就冻死的第一人?

确实,抖抖索索苦撑了半个钟头之后,他就直接冻晕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晕过去之后的一会儿,一匹枣红马载着个人,从一处小路上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正是白衣男子方远堂,他正闭着眼睛,信马由缰,倒是枣红马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秦意,打了个响鼻,踏步上前,用马蹄碰了碰这个快冻僵的年轻人,神情颇为好奇。

方远堂睁开眼,看到脚底出现一个突兀的人,古井无波的俊脸居然也没啥反应,只是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下马将秦意捡了起来,救回一口气之后,便来到了麒山城。

所以现在,秦意很奇怪自己怎么就到了一间还挺暖和的房间里,他在这间房里左右乱晃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来。

这个房间里,无论是自己躺的木床、一旁的桌椅板凳、角落里的落地瓷瓶和铜镜、还有正对着门的一副画卷,都显得古色古香,特别是桌上摆了一尊小香炉,很是漂亮,他之前闻到的香味就是这个香炉烧出来的。

看样子,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了起来。

只是这房间也太古代了吧,还有自己这身衣服,长袖对襟,摸起来也不是那么顺滑,有些像是麻布?而裤子里面……好像

难道,自己真的穿越了?!

秦意定了定神,他眼神一扫,目光停留在墙上的那副画卷上,画卷的内容很普通,不过是一棵青松、几块顽石,倒是一旁的落款让他深吸一口气。

不是什么令人惊奇的东西,只是寥寥几字:“乙丑年秋末初至麒山所作”。

秦意紧紧地盯着这几个字,这是端端正正的正楷!

再加上天干地支的纪年法,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很可能是穿越回了本国古代啊!此刻秦意的心情有些激动了起来,他绞尽脑汁在自己记忆里搜索了半天,想要找出天干地支的计算方法算算乙丑应该是哪一年,以及使用正楷的应该是哪些朝代,不过虽好读书却又不求甚解的他没想得出来,一无所获。

还有这麒山又是什么地方?秦意也是想不出来,是这地方不出名,还是它是个古代地名?

唉,要是能来个人问问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秦意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吱呀”,有人推门而入,他转身,看见是个穿着一身灰白衣服的老人,其手中捧着一个木盘,上面摆了一只盛了热汤的碗。

见到秦意已经醒来,老人浑浊的眼睛一抬,开口道:“小兄弟醒了?可冻坏了吧,来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秦意见着有人来跟见着了宝贝似的,两眼放光,一把抓住对方,开口问道:“大爷,还请问现在是哪朝哪代,哪位皇帝在位,这里又是哪一州哪一郡,哪块地方?”

出声问这些的时候,思维一向容易跑没边的秦意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凭借记忆里的那些历史知识和作为现代人丰富的学识,傍上大腿,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

而对面的老人则直接被问晕了,心里想着这小子怕不是被冻傻了吧?犹豫半天,方才回答道:“如今是天应皇帝在位,这儿是麒山,麒山侯府……”

天应?那是哪一位皇帝的年号?麒山侯又是谁?没听过这么个侯爷啊。

喝完姜汤后,秦意带着满肚子疑惑跟着老人来到了一处书房里,刚一进去就能看见两人正坐着,一个是穿着白衣的古装美男子,秦意只扫了一眼就把目光从这人身上挪开了,不知为何他有种这人不太像人的感觉,好像多看两眼就要超脱飞升了一般。啧,自己这是想什么呢……而另外一人则看起来已经年近半百,穿着一身紫金色服饰,煞是贵气,此时正端坐在书桌后面,捧着本书卷,微微一笑,示意秦意也坐下。

“这位小兄弟……”

半个时辰过后,秦意满头大汗地离开了这间书房,他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缓缓转头,对着陪同着他的门房老陈问道:“大爷,能否帮我个忙?借我点史书看看。”

…………

三天后,秦意算是稍微弄清楚了自己这是什么状况。

很显然,自己确确实实穿越了,麒山城,便是自己所处的位置,而那个之前在书房里和自己谈话的华贵中年男子则是这座城的最高行政长官——麒山太守、禹州学政、麒山侯秦世安,嗯,很巧,和自己是本家,或许这也是对方愿意收留自己的原因。

这几天他看了不少史书,越看越糊涂,虽然这个世界的历史和自己的世界没有什么重叠的地方,但是很多细节上倒是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使用的都是汉字,度量衡什么也都差不多。

还有这个世界的疆域版图,也是一只雄鸡,两条江河,自己所处的禹州就是鸡尾的位置——整个大汉的西北角,而麒山则更是在禹州的西北部,这也就是为什么这里常年冰天雪地,一年十二个月能有七八个月有雪。秦意粗略算了算地图大小,感觉这里差不多算是自己世界的宁、陕一带。

至于大汉疆域之外,南方有两个一直和大汉分庭抗礼的小国,听说也有一些西方异国什么的,与大汉倒也有些往来,不过不多。

这难道是某个平行世界?

秦意搞不清楚,不过也懒得搞清楚,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他不是什么较真的人,也称得上适应力很强,他干脆就恳求了那位麒山侯收留一下自己。

至于自己的来历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麒山上嘛,嘿嘿,秦意当时摆出了一副很悲伤的表情,用悲痛的语气编造了一个穿越者百试不爽的谎言——自己失忆了。

还好麒山侯秦世安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太守,他见秦意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干脆大手一挥,同意了秦意留在府上。

之后的时日里,秦意又“恰到好处”地表露出一丝对文房四宝的熟悉,给侯爷写了几幅字来,幸好他以前在学校的兴趣班里学过一段时间楷书,拿起毛笔来也算像个书生的样子,再加上那几句水平不上不下的诗句——他成功从杂役晋升了。

现在,他的身份是侯府的伴读。

第二章 两座坟

元宵佳节,麒山侯府里张灯结彩,老陈左转右转,指挥着仆从们挂灯笼:“别挂那么高,就系在檐角下面,对对对,就那里。”

秦意从内屋走出,他刚刚吃过早点,见到前院人声鼎沸,干脆也不闲着,跑去找到老陈,笑嘻嘻问道:“老陈,我也帮忙!你看我要干点什么?”

这些日子来,他已经和这个身兼门房、管家、花匠数职,甚至还偶尔因为侯爷想吃家乡名菜的五侯鲭而客串一下厨子的老人混得挺熟了。对于老陈一把年纪了还要干这么多活,秦意一开始心里还是对太守大人有些意见的,不过后来当他知道秦世安身为这座郡城最大的官员,偌大的侯府里抛开几个幕僚也才不到十个仆从时,这点意见倒是变成了肃然起敬。

这位太守的简朴清廉,这些时日他是看得挺清楚的。

“小意?唔……还缺幅对联,以往都是老爷写的你去写一幅吧,记得喜庆一点。”

“得嘞。”秦意撸起袖子,准备去拿笔墨纸砚,却听到老陈又补了句:“记得在申时写!写早了不招财!”

还有这习俗?秦意认真地点点头,表示明白,见这会儿确实没他什么事情,挠挠头,回自己的屋内,想要再看会儿那本《清苑诗话》,这本书是他前天找到的,是汉始皇时期某位皇子所写,虽然主要是诗集,不过因为作者的皇子身份,倒是也写到了不少皇家秘闻,算是个野史书籍,秦意就当消遣看了。

侯府共有小院三间、亭台两处、房间二十多间,过了一会儿,下人们刚刚挂好了前院的各处灯笼,老陈满意地点点头,放他们先去吃中饭。一个小厮跑去秦意的屋子,也喊上了他。

“意哥儿,吃午饭了。”

“好,来了。”秦意合上书本,起身跟着这个叫做秦芜的小厮出门。

侯府的午饭不算多奢华,四菜一汤,据说秦世安跟仆从们吃的都是一样。秦意抹了抹嘴巴,本想回房好好想想记忆中有哪一幅对联比较合适,既能显显自己的“才气”,又不至于太惊世骇俗。

秦意也不是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上弄点名气出来,但是一向小富即安、性子懒散的他又觉得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样有吃有喝暂时也挺好,侯爷给他的例钱是一月八百文铜板,这样一年下来能攒上十两多的银子,这已经不少了,自己以前看些小说,那些个达官贵人、江湖大侠动不动掏出个百八千两银票来,现在他才知道,五十两银子都能在麒山城里买上一处别院了。

他拐过一处拐角,却看见天井里一个大汉正坐在一处石墩子上,只穿了身长褂,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面前的石桌上还放了一壶老酒和一个小杯,酒香四溢,隔着几步路都能闻见。

“袁大人,晒太阳呢?”秦意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

“哟,小意啊,是啊,咱们麒山照理说难得出几回太阳,不知怎么,今年正月里这都晴了好几天了,正巧元宵节放了空,得闲晒晒。”大汉眯着眼,一边说着,一边美美地嘬上一小口。

这位名叫袁松,身居门督一职的大汉是麒山侯府里的亲卫统领,侯爷的亲卫不多,都归他统管,听说他的武功称得上麒山城里数一数二了。

秦意不幸换了个世界换了个活法,从此估计是和星巴克、优衣库还有苹果说了永别,所以他暂时不太想,也懒得争名夺利,如果说唯一还有些念想的,就是所谓的“武功”、“仙法”、“修行”之类的事物了。

实际上,秦意到现在还没有能搞清楚,这个世界的武力值大概能有多少?他在这里的一些书上也看到过什么“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还有什么“飞花片叶取人性命”,而看到过最吓人的莫过于某本道门典籍上记载了一位道门祖师曾经游历天下斩妖除魔,在东海边上遇到蛟龙作孽,怒而与之大战三天三夜,最后斩下龙头,功德圆满,当场就破境飞升了。那书里就连这条恶蛟长几丈几尺几寸、有多少鳞片这些细枝末节都记录了,一人一龙的打斗过程也描绘地清清楚楚,就好像作者在旁边当场目睹一样,写得神乎其乎。

不过秦意也没有太当真,毕竟,吹牛这种事情,古人干起来往往也挺拿手的。

倒是这位袁门督,听说是有真功夫的,和侯府里的下人们混熟之后,就听他们说起过,当初侯爷初到麒山的时候,这座郡城地头林立,民风彪悍,侯爷干脆默许跟着自己从京兆来的袁松出去踢馆,把城里几大武馆的馆主都打了个遍,从此打服了。

听到这话的秦意当时就心念一动,难道这个世界真有神奇的武功不成?

秦意虽然是伴读的身份,干的却是类似“秘书”的活。秦世安管理一郡之地,又是爱民如子、鞠躬尽瘁的好官,每天称得上是日理万机,他这个“市长秘书”也跟着忙得不行,天天光是幕僚们的公文就要整理半天,再加上袁松和他不在一处院子,所以虽然有心找袁门督沟通沟通感情,却一直没什么机会。赶巧今天元宵,左右无事,倒是能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武功”,到底是只是一些普通的搏斗技巧,还是真有什么玄妙之处?

“袁大人,来,我敬你一杯!”说着,秦意也坐到石墩上,因为桌上只有一个小杯,他干脆捧起酒壶,悬空对口,咕咚咕咚地喝上了一大口。

入口之后,秦意只觉酒香浓郁,劲头却不是很大,他以前在网上看过,古人酿酒往往是发酵酒,度数不高,所以他喝起来也没太在意。

放下酒壶之后,秦意却看见袁松满脸诧异地看着自己,他摸了摸脸,问道:“袁大人,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袁松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了,怎么突然来敬我酒了?”

秦意笑了一下,俗话说得好,感情深,一口闷,他这都闷下了一大口,感情怎么着也得亲近不少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了,我自从进了侯府就一直听说袁大哥您武功高强,说来惭愧,小弟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对仗剑天涯的侠客风范很是钦佩,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见识见识武林高手,正巧今天没什么事,不知道袁大哥能不能露两手给我看看,让我开开眼界?”

“嘿,我以为什么事情,好说!”

袁松哈哈一笑,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酒喝的有些多了,秦意见他起身的时候脚步都晃了两下。袁松左看右看,最后视线落在自己坐的石墩子上,他摸了摸有些崎岖不平的墩面,从一旁拿起一块堆放在花圃边上的石砖来,放在了石墩上。

“我修炼‘金刚指’二十多年,也算有所小成。”袁松一边说着,一边甩了甩手,“既然小意你想开开眼,那袁大哥就献丑一番了!”

“喝!”

袁松一阵大喝,右手并指,朝着石砖直刺而下!而秦意则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这一瞬间,不说别的,就袁松那几根骨节嶙峋、粗若钢管的手指,看着就像高手啊!

一秒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就完了?秦意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下石砖,毫发无损,并没有看到想象之中灰飞烟灭的一幕,他看了看石砖,又看了看袁松,而这位大汉则是看了看秦意,又看了看石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

“唉,估计是今天喝多了,功力发不到位,我再试试。”

“喝!”

“哈!”

秦意脸色有些发青,亏他还差点当真了!他干脆又捧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道了声告辞,也不管袁松听没听见就离开了院子。

什么狗屁武功,全是骗人的!

他不知道的是,等到他走后,还在尝试的袁松又是一指戳下,石砖照样完好无损,而下面那块半人高的石墩子却突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紧接着便咔嗒一声,劈成了两半!

袁松这才满意地笑笑,开口说道:“呼……这招隔山打牛不常用,就是寻思着好看才表演一下,没想到今天闹了笑话,小意啊……唉,人呢?”

摇了摇头,拿起酒壶,却发现里面的酒都被喝光了,袁松皱了皱眉。

“我今天喝了这么多?这九酿春后劲十足,怕是要大睡一觉了。”

…………

侯府很大,这本来是多年麒山城里一位富商修建的,后来富商家道中落,那时的太守干脆就把这处宅邸收入囊中,再后来,历任太守也就都住在了这里。

此时府里的气氛喜气洋洋,就连下人们也都脸上带笑,可谁也不知道,这会儿在侯府外不远一处偏僻的小竹林里,有两人正伫立于两处坟前。一人白袍,一人紫绶。

方远堂跪在两座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眼中带泪地说道:“没想到京兆一别,竟是与嫂嫂的最后一面,与义侄更是未曾谋面,便已阴阳两隔。大哥……对不起!”

两座白玉石碑,一座写的是“三品诰命夫人秦余氏之墓”,一座写的是“爱子秦建平之墓”。

秦世安蹲下身,从怀里取出打火石和黄纸,点了起来,这个整座禹州都威名赫赫的中年男子此刻才显露出一丝疲态,他一边烧一边说道:“你乃修道之人,不常在凡世走动,有何对不起之有?再说天有不测风云,生老病死总是难免,我觉得对不住夫人和建平的,就是我从十年前授命麒山后一直没空陪陪他们,唉,没想到一场风寒,竟然同时夺走了他们两个人的性命。”

听闻这话,方远堂双手紧握,似有不平之意,他轻声说道:“大哥,不是风寒那么简单吧?远堂虽是江湖之人,却不是粗鄙之人,庙堂之上那些苟且,我也不是猜不出来。哼,天子封大哥你为麒山侯,不就是为了看住那个禹州牧赵昱?你刚来麒山他们就惨遭不测,明明……”

方远堂的声音越说越大,突然,秦世安出声喝止了他。

“噤声!”秦世安神情肃穆,“钟国公乃封疆大吏、大汉肱骨,远堂,你在我这里瞎说就算了,要是到了外面可别随便诬陷赵大人。”

“……我明白了。”方远堂低下头,再也不忍直视那两座墓碑。

秦世安拍了拍自己结拜兄弟的肩膀,干脆拉他就地坐了下来。

“咱们二十多年前相识于京兆,那时候你才多大?我记得刚刚十六吧?”

方远堂点点头,回道:“是啊,那时候大哥你也不过二十五,风华正茂。”

“哥哥我现在也是风华正茂。”秦世安抚须一笑,“那年你刚刚拜入乾阳宫朱掌门的门下,是他的关门弟子,啧啧,我到现在都记得你那副骄傲的样子,好像见了谁你都看不起。”

“那时候年轻,眼皮比天还高,不过大哥我绝对是看得起的。”

“放屁,我才不信,对了,我记得你当时是因为每三年一例的进贡金丹才进京的吧?”

“什么狗屁金丹,二师兄后来偷偷告诉过我,那些丸子就是师父拿了点雄黄随便捏的。”

“哈哈,陛下当时还赏了我半颗,一直舍不得吃,我说怎么再拿出来的时候都散了。”

二人聊着过去的旧事,偶尔说至会心处,都是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聊着聊着,秦世安忽然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前方,半响,突然蹦出了一句。

“要是建平还活着的话,现在正好和那个秦意一样大,都是二十二了。”

本来晴空万里的竹林之上,有细雪突然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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