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系血继》：：开端

第一章：开端

申市，夏夜。

凌晨二时许，时间让这座喧嚣了一天的大都市回归短暂安宁。

天空黑暗的深沉，完全没有月亮的影子。至于繁星，那是许久不见的稀客。

南方城市的夏季气温颇高，与白天的闷热相比，这夜晚的温度算是怡人了，有轻柔的夜风拂面，输送凉爽的同时也在传递着属于一座繁荣都市的底蕴——声色犬马、有宁无静。

不眠不夜是彰显现代化大都市的的主要标志之一，即便是在这个时间段，市区中心依然充斥闪耀霓虹，宽阔绵长且错综复杂的道路上始终会有夜行的车辆驶过。

“呜~呜~呜……”

路灯林立的道路远方隐隐传来一串悠扬的警报声，由远渐进、由弱渐强，在这还算宁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于有些刺耳。

很快，一辆白色的箱式车，伴着夺目的幽兰旋转灯芒呼啸而过。

熟悉的警报声，以及车身上醒目至极的红色十字架，这些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这是一辆出勤的救护车。

深夜的道路可谓畅通无阻，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掣，最终驶入了一处楼宇相连的建筑群，在一排宽敞的玻璃门前刹停，玻璃门的上方是外挑过米、造型别致的遮雨檐，有急诊二字竖立在最外沿，逆着夜色，耀着艳红。

这整栋建筑矗立在夜色中难窥全貌，若极目上方，一排明亮的发光字还是表明了其大约的楼层高度以及设施功用。

“申市第一妇幼保健医院”

……

“小心小心，慢点。”

三名医护人员忙活开来，救护车上的病患被转移至临时性病床上，病者是一名面容姣好的长发女子，从其宽松的穿着和高高隆起的腹部来判断，是一名孕妇。

车厢内又跳下一名男子，睡衣打扮还穿着拖鞋，下地一个箭步追上病床，语气焦急地呼唤声声，“梦瑶，你还好吗？梦瑶，你说话啊！”

病床上的女子没有回应，双目紧闭显得痛苦。

簇拥着病床进入医院大厅，内部灯火通明、人声驳杂，能见到个别医护人员在走动，多数还是病患及家属。大城市的医院同样常年无眠无休，这个时间段来就诊的多为孩童，耳畔尽闻哭闹之声。

迎面走来一名护士，身材高挑，样貌可人，“请问是应先生吗？急救电话是你打的？”

“对，是我打的。”睡衣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好的，我只是确认一下。”年轻漂亮的护士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男子，“这里需要家属的签字，方便我们核对信息，请签在落款的姓名栏内，谢谢。”

“喔。”男子很是急切，抓过文件夹草草扫视后便拿笔落字。

“呀！她这是怎么了？流了好多的血呀！”漂亮护士抬手触碰了一下病床上孕妇的衣裙，立即有猩红的鲜血沾染了她纤细白嫩的手指。

“不、不知道啊，晚上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男子显得焦躁不安，急急地递回了文件夹。

护士接过，抬手指引个方向，“先把产妇送去紧急诊疗室，医生很快就到。”

“知道了。”随车的医护人员答应一声，推着病床往大厅右侧去了。

年轻貌美的护士注视着几人远去，脸庞上忽而浮现一抹笑意，她抬手看了看被鲜血染红的指尖，下一瞬做出了令人震惊错愕又无法理解的举动。

鲜红的唇吸吮着沾染了血迹的手指，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开来，黑亮的眼眸变得神采奕奕，就仿佛品尝到了什么绝世滋味一般。许是错觉，似有点点碧绿光芒在她眼中隐现，这让她原本就漂亮的脸蛋儿显得更加妖艳迷人了。

……

紧急诊疗室。

这里一面靠墙，其余三面围起了布帘，只是一处应急用的简易隔间，毫无特殊之处，它的设立是为了方便那些不方便自己就医的急症患者。

“梦瑶，你倒说话呀！你、你别吓我好不好？”

男子在病床一刻不停地呼唤着，渐渐夹带着哭腔，架着一副无边框眼镜的斯文脸孔上焦急满溢。

孕妇的情况看上去确实很糟糕，眉头深锁，双目紧闭，其面色苍白如纸，即便是唇也毫无血色，情形令人堪忧。

“梦瑶，你醒醒啊！你听我说，再坚持一下，医生很快就到，你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或许是他持之以恒的呼唤起到了作用，始终沉寂的女子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发白的唇微微开合，“阿文。”

闻得回应，男子欣喜，“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梦瑶你知不知道？你突然这样吓死我了，如果……”

“对不起。”

“别说什么对不起，梦瑶，我只要你快点好起来。”

被唤作梦瑶的女子眼眸中稍稍有了神采，煞白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的。阿文，你应该高兴，我想你很快就会当爸爸了。”

安抚的话语声虽然微弱，但平静中带着一丝喜悦。

“对，等宝贝生下来，我们就一起开开心心的回家。”男子牵强地笑笑，眼睛下意识里瞄了一眼女子的腹部，却又立即收回了目光，因为他本能地惧怕看到那一幕。

女子穿着纯白色印着小碎花的孕妇裙，然而她的裙装由腹部以下沾染了大片殷红，湿漉漉地粘在身上，见者触目惊心，又何况他这个做丈夫的人。

“回家……是呀，回家。呼呼呼……”女子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梦瑶梦瑶，你不舒服就别说话了。”男子吓得手足无措。

“没事的，让我再多说几句，阿文，我……”

“唰！”

这时，紧急诊疗室的一面布帘被拉开了，同时也打断了女子接下去的倾诉，一名上了年纪的女医生带着两名护士走了进来。

“医生医生，快，救救我的老婆和孩子啊！”男子扑至女医生面前恳求起来。

“小伙子你先别急，让我先看看情况。”

女医生微卷的齐耳短发已经花白，肤色白皙但难掩岁月的痕迹，看样子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近前迅速用目光观察一番，当视线移至女子的腹部时，也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急忙探出两指搭上女子的手腕。

“医生，我老婆她怎么样了？”

“嘘，安静。”

男子急忙收声，他也明白这时候打扰医生确为鲁莽之举。

“奇怪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少时，女医生疑惑地嘀咕了一句，回头问：“小伙子，你给我说说情况，这姑娘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外力伤害？”

“外力伤害？没有啊。”

“没有吗？”

“是没有吧。”男子仰头回忆着说：“我们一直在家，没有外出过。和往常一样，晚饭后我去了画室工作，她就回卧室休息了。我凌晨回房睡觉前还留意过她，一切都很正常，她睡得也安详。然后……然后我迷迷糊糊中听见了她的呻吟……”

心有余悸，男子不自觉地抬手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床上好多血，我、我吓坏了，然后我就叫了救护车，就是这样子。”

女医生没有回话，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

“嗯，单从脉象上看，总体的情况不算太糟，胎儿没什么大碍，心率正常，就是产妇虚弱了些，应该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女医生随即向同来的两名护士下达指令，“小刘，你立刻送产妇去产房，准备分娩手术。小沈，你去拿一下产妇的资料，直接送到三楼给我，动作都麻利些。”

“医生，我老婆要生了？”

“边走边说。”

“好好。”

护士推着病床一路急行，紧随其后的女医生安慰着满面愁容的男子，“你也别急，按我多年的经验看，她羊水已破，应该是要早产。血流不止也可能是因宫缩引起的，所以情况有些紧急，需要尽快进行分娩手术。”

男子无言，眉头紧锁。

……

“叮！”

电梯停在了医院三楼。

三楼的走廊尽头处，护士推着病床进入了产房。

一路追随的男子始终寸步不离，然而在进入产房时，他被拦了下来。

“这里可是产房，你不能进。”

“医生，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保证很安静，不会打扰你们工作的。”

“胡闹！这是医院的规定，家属等非医护人员一律不得进入产房。再说了，女人生孩子，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男子还想央求，却被女医生直接阻断了，“好了，说什么都没用，规定就是规定。还有，你们这次属于急诊，还有好多手续没办理呢，你跟我来一下，产妇的入院以及手术都需要家属的签字。”

男子无奈，随女医生来到了一处办公室。

“产妇是你的妻子？”女医生问。

“是的。”

“给你，这几份医疗手续你看一看，没问题就在上面签字。”

十几页医疗手续、授权书等，这个时候他根本无心细看，草草扫了几眼便急急忙忙拿笔签写大名。

“应文。小伙子，你的姓氏倒是挺少见的。”女医生拿起几页翻看是否有误。

“噢。”男子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这时，一名护士跑进了办公室，她将一份文件夹递给了女医生。“许医生，您要的资料。”

略微翻看，许医生给出指示，“小沈，你现在立刻去血库调一千毫升O型血，分娩过程急需输血，我这里也要做些术前准备。去吧，动作快点，准备手术。”

护士答应，转身又跑了。

“小伙子，哦不，该叫你应先生。那么，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待孩子出世吧。”

“不用，我去外面等。”

叫应文的男子哪里坐得住，大步流星赶到产房门外，透过门上狭小的玻璃向内部张望，只可惜他根本看不到心中所想。只得焦虑不安地在产房门外来回渡步，对他而言，现在等待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心中默默祈祷着母子平安。

第二章：天台诡事

医院大厅一角。

一名背影窈窕的年轻护士走进了电梯，按下了去往顶层的数字键8。

电梯上行，随着楼层数字逐一点亮后，这架医护人员专用电梯载着她抵达了这所医院的最高楼层，第八层，出口的指示牌上显示着综合行政区的字样。

幽静的走廊内回荡着脚步声，有些惨白的灯光下年轻护士身姿优雅，昂首向前，漂亮的脸庞上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她正是之前在医院门口接待了应文的那名护士小姐，其靓丽的外表以及诡异的行为很是令人难忘。

综合行政区是医院管理人员的办公区域，时至深夜已经少有人在，这名护士一路前行，却没有进入任何一处房间，而是至走廊中段打开了一扇安全门，门内光线暗淡下来，隐隐可以分辨是一段向上的楼梯。

漂亮护士全不在意眼内的昏暗，踩着楼梯继续向上，楼梯不算长，一个折转后可以看到一扇镶着玻璃窗的门禁，有淡淡的光亮透进来。

推门而出，轻柔的风拂动她的秀发，是带着温度的热风。

这里是医院大楼的楼顶，眼前呈一片开阔的户外景象。八楼在这座大都市中算不得高，视野内到处都散落着或近或远、或大或小的各色景观霓虹，发光标识本来就是都市夜间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线。

漂亮护士沿着楼顶边缘的女儿墙前行，墙边的钢架上是一个个比人还要高大的发光字体，也正是这所医院的名称，由于字体背对，只能看到局部笔划，但这些艳红的光亮已经足以让一定范围内变得清晰可视了。

“呱唧呱唧……”

随着行进，有撕咬啃食的咀嚼声传来，是一种大肆狼吞虎咽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也让人毛骨悚然。

漂亮护士却毫无惧意，依然带着微笑前行，循着声响她到了一处箱体前，是配电箱一类的大型柜体，而越发清晰的啃食声就是由柜体背后发出的，红光照耀下投射出一个蠕动着的影子，大而圆，微微颤动着很是抽象，难辨所以。

坦然地绕过柜体，漂亮护士于黑影边站定，看着黑影的本体她朱唇微启，“你还真是好心情呢。”

护士眼前的景象让人松了口气，并非什么可怕的场景，但足以称得上惊奇。一名极度肥胖的男人盘坐在地，堪称超大号的白色汗衫依然难以限制他外溢的肥肉，满面油光的脸上亦是肥肉横生，连五官轮廓都视之不清，下巴与脖子更是融为了一体，难分彼此，这等肥胖程度即使弥勒佛下凡也会甘拜下风吧？

他臂弯中还楼着一位妙龄女子，看穿着也是一名护士，身形对比的视觉冲击是强烈的，就仿佛一个胖北鼻搂着他心爱的芭比娃娃……

肥胖男人的右手很不安分地在女子身上游走，但注意力却集中在左手的鸡腿上，大口撕咬啃食，一整根鸡腿在他油腻的大嘴下三口两口就变成了清洁溜溜的骨头，随手一扔，他又从面前的不锈钢脸盆内抓出一根完整的鸡腿，比划着说：“要不要尝一口？这医院伙食不错，我在厨房里找到了一大盆鸡腿，过瘾过瘾。”

肥胖男人的声音十分沙哑，虽然臃肿的身材让他的皮肤看上去较为圆实，但笑容过后久久不肯褪去的褶皱以及稀疏糟乱的白发还是暴露了他长者的年龄。

“一大盆鸡腿呢，就只请我吃一口吗？”

肥胖老者抬抬眼皮，“难道你想要一整根？”

“你会给我吗？”漂亮护士巧步青莲，避让着满地的鸡骨头走至肥胖老者的对面，嗲声嗲气地说：“算了，与你夺食，我才不敢呢。可是呢，你再这样继续暴饮暴食下去，肯定会缩减身体的寿命，是不是该节制一点呢？”

漂亮护士的声音柔媚无比，嗲得令人心酥骨软，令人惊奇的是，她的声音与之前在医院门口时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肥胖老者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抬起右臂，原来他的手背上还打着吊针，输液管的另一头被挂在高大的柜体上，“我有控制了，俗世中的医疗药物可以减缓我身体的衰败。”

“但终归治标不治本呢。”

“那又如何？”肥胖老者咧嘴一笑，放下的手掌落在了怀中女子的腰臀上，肆意揉捏着，而那女子却全无声响，只是一个劲的瑟瑟发抖，稍稍显露的侧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

“怎么？你对她不够满意吗？”漂亮护士指了指那名女子说：“我都离开了这么久了，她竟然还是完璧，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呢。”

肥胖老者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这方面我倒是真不敢了。”

“因为什么呢？”

“食物对我的危害还是可控的，但纵欲过度可就不一样了，如果再被掏空几次，那这幅身体就真的不行咯，我还指望着多蹦跶几天的。”肥胖老者看了看怀里的女子，摇头叹息，“唉……我现在啊，就像古时候的公公了，就是那种有些资历的大太监，是见过怎么干，也知道怎么干，心里也想干，就是他娘的不能干！”

“咯咯……”年轻护士笑声连连，“奎根，看来你在俗世待得太久了，都会说笑话了呢。”

肥胖老者不搭话，继续啃他的鸡腿，显得专心致志。

“真是可惜了，这可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呢，她应该是这所医院中最美的女人了，可终究敌不过食物对你的诱惑，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片好意呢。”

“别光捡好听的说，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吗？”肥胖老者扔了手里的鸡腿骨，随手将怀里的女子推开，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他一把抓起不锈钢盆置于双腿间，拨开几根骨头后拿出仅剩的一根鸡腿，神情显得失落，“唉……这么快就没了。”

漂亮护士靠近几步，低头看着地上的女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也是呢，这等庸脂俗粉确实入不了眼，连我都感到很尴尬呢。”

地上的女子很漂亮，五官精致，唯独一对圆瞪的眼睛给人不和谐感，那是一对无比惊恐的眼眸，连瞳孔都在颤抖。但这不怪她，身体受制，口不能言，而目光中正在说话的人却是她自己，在这等情形下，相信任何人与之换位都会是同样的表情。

没错，站着说话的漂亮护士与地上一身护士装扮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除去两人各不相同的表情，就像是一对孪生姐妹。

“别瞪着我看，你以为我很喜欢变成你这幅丑陋的样子吗？”说话间，站着的漂亮护士起了变化，浑身上下笼上了一层青绿光晕，连她的眼眸也随之变得碧绿通透，而诡异的光芒来得快，去的也快，当青绿色一并褪去后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毫无举动的漂亮护士转眼间变成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子，面容妩媚至极，身材火辣到爆，连服装都变得不同了，一身黑亮的皮衣短裙将她完美的身形勾勒的淋漓尽致，在男人眼中能够形容这种女人的词语不多，最直观的两个字——尤物。

“哎呀！这样就好多了呢，丑陋的脸真是让人难以忍受。”金发美女摸出一面小镜子，自恋地欣赏着自己的容颜。

肥胖老者已经解决了最后一根鸡腿，用油腻的汗衫下摆擦了擦嘴，“别再卖弄你的能力了，说正事吧。”

闻言，金发美女有些不舍地收起了镜子，“你的推断完全正确，那个叫柳梦瑶的圣女果然是今天分娩呢，她的血液中充满了生命气息，更有着浓郁的元素之力。”

“嗯，血脉传承，但愿一切顺利吧。”

金发美女挺着傲人的胸膛向着一侧走了几步，回头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选她呢？”

肥胖老者指了指自己浑圆的脑袋，“直觉，还有判断。以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这个叫柳梦瑶的圣女最有可能诞出‘狂怒之雷’的宿体。”

“就因为她是‘麒麟家’的人吗？”

“也不尽然，继承母体的概率性只是根据之一，还要考虑到天赋的遗传，在我们知晓的圣女当中，有谁比她更合适？”

金发美女思量着点了点头，“没错呢。可是，我们完全没必要为了她劳师动众的在此守候了两天，暗中关注不是更好吗？”

“唉……”肥胖老者叹息一声后极度吃力地起了身，步履迟缓地到了金发美女身边，浑不在意拖行在地的点滴袋。他抬起手臂，看着回入输液管内的血液说：“这具身体快要不行了，是无法坚持到‘清算之日’的。”

“那就换具身体咯，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才对。”

“是啊！我是该休息休息了。”肥胖老者的声音变得沧桑又感慨。

“你的意思是？”金发美女蹙起了眉头。

“自从接受了六道指引，这一晃已经三百多年了，看着你们一个个成长起来我很欣慰，而距离‘清算之日’已经越来越近，你们都需要更多的时间完成准备，是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未来的十几年中，你不用来找我了，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你要留下来？”金发美女原本娇媚的语调忽然变得急促。

肥胖老者看向漆黑的天空，“你，不用质疑我的决定，我有我的安排。”

“明白了。”金发美女很快恢复了妩媚的笑颜，嗲声嗲气地说：“奎根，我发现你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呢。”

“你想说什么？”肥胖老者看向她。

“像一种留恋，对俗世的留恋，会不会是我的错觉呢？”

肥胖老者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然而眼神中透着一股浓烈的阴鸷。

金发美女在对视中惊慌地别过脸去，她似乎很忌惮这位肥胖老者目光。“别这样嘛~人家只是开个玩笑呢，另外也是想提醒一下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肥胖老者稍稍沉默后嘴角勾起一道弧度，“那就感谢你的提醒。好了，既然已经验明真身，就不必在此逗留了，回去吧。”

“那她呢？你打算怎么处理？”金发美女指了指地上的年轻护士。

两人移步护士身旁，居高临下审视着这名极度惊恐的年轻女子，泪水在她颤抖的眼眸中打转，泛白的唇微微蠕动着，她想说话，她想乞求，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要不要我帮你带回去享用呢？”金发美女似奉承般问道。

“不必了。”肥胖老者缓缓抬起双手至胸前，“好久没有喂花了。”

浓郁的白色光晕在老者胸前亮起，窸窸窣窣的声响紧随其后，他的身后突然出现大量带着枝叶的藤蔓。

天！这些藤蔓正在疯狂生长，枝叶顶端更是长出了犹如蛇头一般的巨大花朵，边缘长着倒齿的两瓣花开开合合，妖娆扭动着犹如一条条择人而噬的巨蟒。

“你真是残忍呢。”金发美女捂着小嘴退开两步，似惊吓的举动中却是满眼的笑意。

如大蛇般的植物一条接着一条扑向倒地的年轻护士，很快就将她彻底淹没了，撕咬声中有红绿两色的液体混合着四下蔓延，流淌在地上发出“呲呲”的响声，就仿佛水滴掉落在烧红金属上被蒸发的声音，所有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恐怖的声音没有持续太久，在肥胖老者放下双手后消失了，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他胸前的白色光晕，随之出现异变的是那些诡异的植物，它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须臾间便化作灰烬随着夜风荡漾远去了，就仿佛从未曾出现过一样。

“走吧。”肥胖老者的身影慢吞吞地向着黑暗中行去。

“来了。”金发美女追上老者，她回首看了一眼，那里原本躺着的年轻护士早已无影无踪了，留下的却是一滩黑漆漆的浅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