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神破龙》——理想时代
第一章 过去的十八年
浓雾遮天蔽日,我沿着一条羊肠古道走着,全身已经湿透,陌生的黑暗像是无尽的囚笼,使我害怕,唯有前方一点亮光,给出些许希望。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我只是向那光点一直走着,忽然黑暗中一物砸中后脑,顿时我脑浆崩裂。
“哇呀”一声大吼,我赶忙睁开睡眼,手揉向脑后,定睛一看,就见大山般的英语老师站在我面前,而手上满是粉笔白沫。相对那个黑压压的古道,教室算是明亮的很,然而老师怒目、同学嬉笑让我处境艰难,这现实的囚笼与梦中的相比,是一样的无穷无尽。
“李富贵,你上课不但睡觉,还打呼噜打的这么响,中午下课之后先别吃饭,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英语老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我很惭愧,我想到了父亲在烈日下乌黑的皮肤,看到了母亲在小摊贩前杀价15元的裤子,突然心里一阵酸楚。而我也从梦中回到现实,在实实在在的现实中,我是李富贵,出生于1992年大年初六,光听这名字大家就该明白我们家缺钱了,毕竟中国人相信,命里缺什么,就在名字里补上,于是称为圆满。听我奶奶说,我妈妈要临盆那天大雪封山,道路上厚厚的雪堵住了去镇上卫生院的路,幸好村里有个在读的卫校学生,于是她把第一次给了我。母亲说生我的时候,刚开始疼很快就顺产了,奶奶连开水都来不及烧开,她说我天生就是个孝顺孩子。
就这样毛茸茸的我,在这木质的2层老房子里出生了。由于当天是正月初六,又逢大雪封山,所以我7个阿姨,都在这2层木质老房子里。唯一可惜的就是爷爷在我出生前过世了,在他过世前,留给奶奶8个子女,其中3个还是15、6岁的女孩子,再加上当年政府视人口为负担,多生视作违法,奶奶生了8个,自然是严重违反国家法律的行为,这么一来整个老房子里,除了人,什么都没有了。于是太爷爷给我取名富贵,就盼望着苦日子到个头。然而事不随人愿,生活并没有因为我叫富贵而好多少,恰恰相反,一次意外让本就贫穷的家再难翻身。
那一年我9岁,改革开放的浪潮继续高涨,每个人都在听那些一夜暴富的故事,金钱的味道像是炖猪蹄的香味,从城市弥漫到我们小小的山沟。父亲原本是个木工,这些年在县里做工,由于他为人正直豪爽,有一种仗剑江湖,策马奔腾的大侠风范。也因此他结识了一些老板,我九岁的那年,有个做出口的老板需要100个大型的木质集装箱,于是他找到了我父亲。两人自是立刻动手合作,老板负责给钱,父亲负责原材料、人力和加工。
原本我们家的第一桶金就该如此来了,之后就是幸福快乐的童话世界了,然而老天不喜欢穷人的得到幸福如此简单。于是就在集装箱完工后第二天,箱子们装上车,一行车队唱着歌驶出了村子。那一天母亲和奶奶很是兴奋,和围观的村民兴高采烈的聊着天,每个人都说父亲有本事,是个大好人,当人群散去,她们也没有回家,只是在村口盼望父亲带着生活的美好回来。然而回来的不是天使,而是一个魔鬼——就在车队出发后一小时,一个年轻的司机之前喝了酒,由于弯道车速过快连车带人坠落山谷,父亲用车上的绳索下谷查看,也不慎掉落。
面对如此噩耗,母亲当场晕厥,而历经风霜的奶奶只是双眼含泪,扶着母亲,安慰道:“没事的,他一定没事的”。
父亲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医院,母亲说他断了两根肋骨,休息几天就会好了。父亲担心其他人,也担心自己的箱子,就要起身去看看,母亲告诉他,奶奶已经去处理箱子的事情了,而其他人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年轻的司机破相了,还摔断了腿,可能要赔很大一笔医药费。
后来那个老板来过,他说那个人的医药费我们可以不出的,因为他是酒后驾车,集装箱钱已经打到父亲的存折里,等父亲好了还可以继续合作。父亲收到了钱,他不懂法律,但是他说‘做人得对得起良心’,于是所有的钱都给司机看病了,我们家因此负债更多了。
在父亲眼里,良心永远比钱重要,他不懂法律,但他有自己的道德。那时的我和所有亲人无法理解父亲的行为,都认为这是草率的举动,也因为父亲这个行为,让我3年才换一次新衣服,从来没有玩具,夏天买不起雪糕,过年放不了鞭炮,亲戚朋友不喜欢我,内心总觉得比不上别人。而多年后,我历经沧桑,才慢慢明白父亲,他常常说“这世上除了富贵还有良心。”
就这样过了9年,这些年里,父亲办过布机厂,合伙搞过山庄,在山庄养过上万只鸡,然而老天喜欢看到穷人挣扎求尊严的人生,于是父亲一直没能赚到钱,反而越欠越多,生活也就这样越发贫困。我常常去别人家玩小霸王游戏机,打打魂斗罗,总幻想着自己也可以有一台,但每次问,父亲总说打游戏不好,有时间多读读书。于是我的童年就在发呆和读书上度过,当然偶而去溪边抓抓螃蟹,去田里翻翻稻草棚什么的,也是我童年的巨大爱好。
今年是2010年,对18岁的我们来说格外凝重,12年寒窗就靠几张试卷定胜负了,国家靠一个数字,就给我学生分出了三六九等,之后猪进猪圈,马到马舍,牛入牛棚。幸好我对学习很是在行,所以从成绩上看,也算是上等人了,可是自从过了18岁生日,经常莫名的睡着,然后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我走在漆黑的古道上,四周是无尽的虚空,有时起雾有时刮风,唯有前方一点光亮始终不灭。
今天就在英语试卷分析课上,我又一次睡着了。正如大家所料,我被当场严肃批评,而后到办公室进行再教育。
眨眼间到了每年一度的高考月,想想这一考,离小屁孩们还远,可如今我真真切切的坐在这命运的考桌上,大人们说这是成龙成凤的涅槃台,就像隋朝以来的文人一样,代代相传,如今轮到我了。看了一眼窗外湛蓝的天空,两只麻雀急匆匆飞过,难道他们也要进京赶考不成。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我开启了答题模式。时间突然变得极其珍贵,青年的男女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他们拥有的青春是金钱买不到的,就像考场的每分每秒一样。
两天半的时间很快结束,这期间原住校的学生住回家里了,原外出的家长回来给孩子送饭了。然而,我爸说爷们儿就要独自面对战斗,在困难中学会成长,所以没有家里人送饭,而那两天,食堂阿姨成了我最亲近的人,由于去食堂的人少,盛饭的阿姨就给我多放了一只鸡腿,那味道,在我看来就是满满的爱。
当最后一场考试终止铃想起,熟悉的叮叮声传入耳中,肃静的校园瞬间到了沸点,所有人进入了‘beyond’的演唱会,而且直接到了高潮,我们如释重负欢腾不已。当我走出考场,从走廊向下望去,同学们学兔子一样走路一蹦一蹦的,不管考试结果如何,对大家而言,美好的生活即将开始了。
怀着释然的心情,我笑着和每一个同学老师打招呼,仿佛生命获得了新生,当我背着书包,提着被子,走出校门的那一刻,也开始学兔子蹦蹦跳跳,踏上回家的路。
路上碰见同桌小马,他坐在父亲s系奔驰车上显得如释重负,小马向我大喊,‘贵哥有空一定要联系我’。小马是我3年的同桌,由于父亲的关系,他被安插到我们这个学霸的班级里,然而成绩连续垫底3年,不过尽管如此,我和小马也成了饭同桌寝同枕的好兄弟。这三年,小马的作业基本靠我,而我改善伙食基本靠他,所以他叫我贵哥,我叫他马哥。如今他坐在奔驰车上喊我贵哥,我走在马路边背着书包提着被子,没有喊他马哥,那时的我不明白这段纯粹的友谊已经不会纯粹了。
第二章 水库遇龙珠
一路公交换乘加步行,2个小后,终于回到了山村,下车后我是三步并两步,奔向那个生我养我的老房子,因为我知道奶奶和爸妈已经做好了饭菜等我,而此时的肚子也是空空如也了。
“贵啊,考的怎么样?”父亲一边接过我的被子,一边问我,他皮肤黝黑,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
“我感觉还可以,上个重点应该没问题。”我很是自信,很自然的将被子递过去。
“没问题就好,来来来,吃饭了,吃饭了。”奶奶拿着筷子已经站在门口,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那是捋不平的皱纹。奶奶赶忙招呼我们上桌吃饭,一脸笑容,多么灿烂。
席间无话,而我尽情享用着家常便饭,幸福涌上心头。晚餐结束,有邻居串门,问问考的如何,大人们聊些家长里短。听得有些无聊,我顾自己上了楼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去,又来到了那古道上,四周漆黑一片,这次天上下着雨,很凉,不禁打了个寒颤。光点依旧在前方,仿佛发光水母般轻轻晃动。我不知道走了多久,身体很疲惫脚步越发沉重,手铐脚镣声传入耳中,用手一摸,原来自己带着金铁的刑具,每走一步就会踢踢踏踏的金铁碰撞声,怎么会有镣铐在身,我心乱如麻,我拼命的用手拉扯那铁镣铐,但就算手出血了,那刑具依旧禁锢着我的四足,此时此刻,我仿佛看到了黯淡无光的未来。
然而不知为何,我快步向前奔跑,赤裸着双脚带着镣铐声不停向前,忘却了疲惫,而那光点也越来越亮,随着我的接近,看到了这光点原来是个巨大的白色灯笼,灯笼下面有一扇黑色巨墙,这墙至少有10米高,理智告诉我前方十分危险,但是总觉得这一身枷锁可以在那里打开,这促使我继续向前。突然一声轰隆巨响,墙中间一条1米多厚的平整裂缝凭空出现,黑墙像是被巨阙剑切成两半,巨大的吸引力从裂缝之中袭来,雨滴和空气变成了旋涡,混杂着黑暗一同卷入裂缝之中。借着灯笼的光,我向旋涡深处凝望。我看见一个吞噬一切的深渊,正在缓缓的,低沉的望着我。那目光与我接触,一股巨大的寒意席卷了全身,仿佛要将我活活冰冻,就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我毛骨悚然,想用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扯着腿往后跑,然而身体已经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声闷雷自深渊传来,我感到心口被宝剑穿透,扑通一声跪倒在烂泥地古道。一个低沉地人声传来,这声音仿佛承受了千万年地折磨,沙哑地像个魔鬼。我吓坏了,来不及听清就昏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我已经回到了房间,阳关透过木板墙的缝隙挤了进来,照亮了整洁的卧室,此时我全身汗湿,就连凉席都像是被水浸透一般,而脑海还在想那个深渊。
看了看闹钟,已经10点了,家里这个时间点肯定没有人,我起身走出卧室来到楼下洗了把脸,而后将锅里的粥盛了些吃。吃完一会儿,奶奶回来了,她叫我等下用饭盒子去田里给父亲送午饭,于是等奶奶做好中饭,我就顶着6月天的太阳来到了我们家那块旱地。我到的时候父亲正在除草,他头戴麦黄色草帽,身穿迷彩长袖工作服,裤脚卷过小腿,左手前右手后拿着锄头一下下刨去地面的杂草。
“爸爸,吃饭了。”我大喊一声,我任由阳关覆盖在我脸上手臂上,全身湿透,却感到异常的舒爽。
“富贵来了啊,你快去那边的树荫下,我马上过来。”父亲直起身看向我,很是高兴,阳光笼罩着t他,在我眼里却有一种发光的错觉。
不一会儿父亲来到树荫下,他全身汗湿皮肤黝黑,带着我眼中的光环,穿田过埂越过小溪,向我走来。他靠近半米左右,我就嗅到阳关混合汗水的味道。父亲拿起大茶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而后接过我手中的饭盒子,笑着说:“富贵啊,是你奶奶让你送饭过来的吗?“
“是啊。“父亲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我紧接着说:“不过我也是很想来这边,下午我跟你一起除草吧。你看我连锄头都带来了“
“就你还锄草,除个饭到是差不多。“他很开心,熟练的打开饭盒,半开玩笑的对我说。
我趁父亲吃饭的间隙问他:“爸,田里种的是什么呢?”
“那边是茄子,那边是香瓜,水田里还有稻子,今年我们家的稻子长得特别好,你看那个二牛一天到晚忙活,还不如我种的水稻长势好。”就这样我听父亲边吃边聊着我们家的农作物,仿佛永远都说不完,而我也从来听不腻,吃完父亲继续干活,我也拿着锄头,陪他一起干农活。
双手配合模仿着开始锄草,一开始的新鲜劲很快过去,烈日骄烤着我裸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仿佛到了燃点,我觉得自己快要着火了,我想当年人类先祖一定是这样得到第一把火的。这时父亲到我身旁,默默的摘下他的草帽,戴在我头上,一下子感觉凉爽了好多。我没还给父亲,因为酷热实在难忍,如果没有草帽,我想我可能要着火。父亲应该没问题,山间地头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我安慰自己说着。就这样,我们两个做一会儿工,乘一会儿凉,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由于今天特别热,方圆几里的山地也没什么人,但对未来的我来说,与父亲一起务农的整个下午,将是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就这样两人说说笑笑下午渐渐消失,一直到天边出现红色霞光,我们终于锄完了整片旱地的草。
我将锄头放到一边,说要去旁边的水库游泳,父亲不放心,就陪我一起去了。
我们地向东1公里就有个水库,严格意义上那是个大一些的水塘,是当年大跃进的时候修建的,大家都叫他青山水库。不一会儿,我两就到了水库大坝上,看着那青山绿水画面,全身的燥热消退了许多,父亲带着我到了水库的尾巴,那里是一片小型的沙滩,这里水位最浅适合游泳。今天来水库的人很少,大概是天气实在太热。到了青山水库的尾巴上,我猴急的脱光全身衣物,狂奔向水库。脚刚接触到水有些热,当我一头扎入水中时,一股清凉从下半身袭来,精神为止一振,我是上下扑腾使出浑身解数,大有征服水库的气势。父亲在一旁看着看着乐了,嘿嘿的傻笑让我觉得挺得意,我觉得他一定是觉得儿子游泳技术好才高兴。
在水上嬉戏玩耍了一会儿,我学着父亲一样潜水摸一些螺丝,这螺丝可是一道美味的下酒菜。
然而就是这一次潜水的游戏,却改变了我的一生。我猛吸气,头往下脚抬高蹭蹭两下就到了湖底,由于水清澈湖不深,我睁着眼可以看到水底一颗颗的螺丝,远处还有几条鲤鱼在嬉戏玩耍,螺丝们长得像蜗牛,坚硬的石头上面满是青苔般的东西,我伸手一大把捞起,赶忙回到水面,一看还真不少。于是将这些放到岸边后,再次下水捞,可是这一次下去我发现水底有一个发光的珠子,几条鲤鱼围着它旋转,好像跳舞一样美丽。出于好奇我将鱼儿赶跑,将光珠捞起上了岸。当我打开握紧的手掌,阳光射入光珠却没有穿透,而是被里面的一个奇怪的东西吸收了。只见这颗透明的圆珠之中有一条蛇形的动物,仔细一看,真是骆驼头像山鹿角,玉兔眼睛青牛耳,蟒蛇身子鲤鱼鳞,猛虎脚掌猎鹰抓。看至细微处,还有头上有两条长须,首尾皆有毛发,此物在球中栩栩如生缓缓蠕动,仿佛是个活物,我不禁失声低语,“这是龙”。赶忙叫父亲过来,然而就在此时手掌传来剧烈的疼痛,一甩手圆球却没有掉落,反而手掌疼痛加剧,我忍不住倒地来回翻滚,口中连声哭喊。那龙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我的手心,右手好像整个要开裂一般,而后是全身剧痛,我仿佛听见骨骼碎裂的声响,疼的我睚眦欲裂,等到父亲过来,龙珠已经消失不见,然而疼痛却没有消减。
父亲背着我就往家跑,当我们来到村口的土地庙旁,疼痛戛然而止,他扶我去庙中休息。等我坐定,父亲焦急的问我好些了吗。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把事情讲了一遍,再看看手,却是完好无损,而且疼痛的感觉完全消失。父亲说我可能被虫子咬了,不用担心,先回家等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过了半小时左右,我感觉体力有所恢复,两人就一起回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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