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道主》——阳明羊

第一章 棺材子

“牧云，忘了我吧！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是神风宗首席弟子，灵武境武者，而你呢？这么多年了还是杂役身份，连武者都称不上。你配不上我，我们之间注定是不可能的。“

“龙不与蛇居，牧云，不要再自作多情了。若是你再执迷不悟，那便休怪我无情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路。”

“不，冰滢，你怎么会这么对我？你不会的。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难道都忘了吗？冰滢，你是爱我的，我知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一定是有苦衷，你说啊！”

“牧云，从头到尾，我对你都只有感激之情。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是从来没有。给了你这种错觉，我很抱歉。我要走了，离开神风宗，离开小山域。”

“神风宗太小了，小山域也太小了。世界那么大，外面才是我陆冰滢的舞台。珍重，牧云。”

牧云跪倒在地上，任凭那瓢泼大雨冲刷着他的身体。此刻的他，宛如一具行尸走肉，双眸已是没了半点神采。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刚的一幕，陆冰滢的每一个字他都能清晰的复述出来。而那种殇痛，就宛如灵魂被一片片的撕扯开，血淋淋，令得他近乎窒息。

他浑身湿透透的，已是分不清脸上是泪珠还是雨水。

下雨是一件好事，它能冲走世间的污垢，还世界一个清静空灵。但一个人的情殇，它却是无能为力。或许对于此时的牧云而言，雨水唯一的用处，便是能抹去他的眼泪吧！

爱的越深，恨得便也越深！

牧云对陆冰滢的感情，爱入骨髓。这是牧云这么多年来，唯一对他好的女子。两人曾经许下海誓山盟，花前月下，但此刻，一切都化作泡影了。

他恨！他恨自己的无能，若不是他只是杂役身份，若不是他连武者的门槛都踏不进去，陆冰滢又怎会离他而去？

他恨！他恨陆冰滢的残忍无情。他们两个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已是把对方当成了唯一。陆冰滢怎么能够，怎么能如此冷漠的说出这种话？

两情相悦终究敌不过这世间的铁则吗？只有强大的实力，才配拥有自己的幸福？

牧云低头自语着。他试图让自己振作过来，但他的脑海中却无时无刻不出现陆冰滢的音容笑貌。

轰隆！轰隆！

黑云之中，雷霆咆哮。那宛如天神对这世界发出的冷漠之音般，它好似在嘲笑着这个不堪的家伙，一个为情而伤的家伙。

大雨下的更激烈了，雷霆和着大雨，奏出一曲无情战歌。

“你们看，这家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号人物了？陆师姐那是他能够觊觎的？这下好了，美梦破灭了，回归现实了。”

“啧啧，这牧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真以为能抱得美人归不成？像陆师姐这样的人中龙凤，我们神风宗也只有如风师兄和少宗主才配得上啊！“

”牧云，啧啧，他拿头和这两位师兄比啊。还真以为照顾过陆师姐一段时间就算个人物了？“

”你们也别这么说人家牧云了，你们看看他多可怜啊，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雨中一人故意大声的说道：”毕竟牧云是棺材子啊，不详之人。现在靠山没了，你不得让人家伤心一会儿啊？“

”晦气，真是晦气。我可是听说他不止是个棺材子，还是一个野杂种。也不知道他的荡妇母亲和谁风流快活有了他。哈哈！真是奇怪，这种废物是怎么出现在我神风宗的。怪不得老子大半年了还在淬体中期徘徊，原来是有这么个晦气的家伙在啊！“

说着，三人便是大肆笑了出来，完全不加掩饰。

牧云埋在双膝中的头抬了起来，那布满血丝的双瞳狠狠的瞪向不远处的三名外宗弟子。

下一刻，他用一种歇斯底里，如野兽一般的咆哮声怒吼出来：“闭嘴，你们给我闭嘴！“

他确实是一名棺材子，十岁前都是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生活。他沉默寡言，因为棺材子缘故，他没有一名玩伴。他就像是游离在村庄之外的孤魂，他习惯了孤独。

他不在意别人说他是棺材子，但若是有人侮辱他的母亲，那他便是拼了命也要让他们闭嘴。

他感恩他母亲给予了他生命，那是他的逆鳞，触之必疯。

小时候，因为这件事，他可没少和村里的小孩子打起来。哪怕是那些年长他的，也是畏了他的那股子疯性。

十岁那年，因为一些机缘，他来到神风宗，成为一名杂役。也是那时候，他认识了陆冰滢，那个走进他的内心，让他的世界从黑暗走向光明的女子。

陆冰滢，他母亲，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三人的言语于牧云而言，是将他的过往和生命彻底否定抹去。

他已是处于一个暴走边缘。

”哟呵，木头都有脾气了？看来母猪都能上树了。“居中的一名弟子微微一愣，紧接着轻蔑的笑出声来。他向着牧云一步步走去道：”我就这么说了，你母亲是个荡妇，你是个棺材子，陆师姐抛弃了你这个废物。”

“怎么？这幅模样，想打我？老子今天倒是要看看，你这个木头敢不敢动老子一根汗毛。”

“哈哈，张兄。你这不是搞笑吗。谁不知道牧云这个废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他动手，那简直是铁树开花啊！”

后方的两人笑的合不拢嘴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一瞬间，牧云动了。

他咬紧嘴唇，面露怒容，那通红的双眸，如同火烧云般，宛若能焚尽眼前的一切。

砰！

他的拳头招呼在了男子脸庞上。

刹那，男子已是倒在了雨水中。他有些不敢相信，牧云真的敢动手。

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牧云如同猛虎下山般，向他扑击而来。

那暴风骤雨般的双拳，向着他面门轰击而去。

终究他是一名武者，而牧云却只是个普通人。在挨过几次拳头后，男子反应过来。

嘴里低骂几声，他轻松的将牧云攻势招架住，紧接着，他转守为攻。两三下便是将牧云揍了个鼻青脸肿起来。

而这时候，后面两人也加入了进来。

牧云仰面倒在地上，雨水将他脸庞的鲜血冲散。但很快，在三人的打击下，新的血液又重新涌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揍得双手开始酸麻起来。他们站起身恶狠狠的盯着牧云。

他们正要落下几句狠话时，注意到牧云那倔强的，如同野兽一般嗜血的双瞳，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至始自终，牧云都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这家伙，难道哑巴了？“

”给老子叫一个！“

一人提起牧云衣领，一拳抡在牧云左脸上。

面对他的怒吼，牧云只是冷冷的盯着他。那眼神，仿佛下一刻要将他吞噬的一点不剩般。

难以置信的，这一刻他恐惧了。

”该死的家伙！“

”果然是个木头。牧云，识相的，便乖乖的从神风宗消失吧！我们走。“

三人趾高气扬的离去，独留身受重伤的牧云在这黑云下静静倾听着冷雨的拍击声。

没有人注意到，以牧云为中心，雨水正一点点蒸发，直到成为真空地带！

第二章 请求

回到自己住处，牧云忍着身上的疼痛，进入了修炼之中。

这已是成为了他的本能，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会坚持下去。

天地中有灵力，而修炼灵力的方法亦是简单。牧云虽是杂役出身，但最简单的修炼法门还是普及了。

只要资质不错，都可以修炼出灵力，成为一名武者。而很显然，牧云不属于这一列。

他已是坚持了整整八年时间，日复一日的修炼，可体内却还是没有一丝灵力诞生。

而这一天，也不例外。天地中的灵力在法门的指引下进入他体内后，很快又是消散开。他仿佛成了一个通道，灵力进去又出来。

“哎，还是失败了！难道我真的不能成为一名武者？哪怕只是最卑微的淬体武者？”

淬体，灵武，魂台，命轮，不死，人王，天帝！

此为武者七境。而漫漫武道，牧云却是连门槛的淬体境都迈不过去，换了别人，自己这么多年努力都只是云烟，不发疯都说不过去。

而牧云却早已习以为常，他感慨一番，心中便是毫无波动。失败，寂寞，常伴他身！

牧云睁开双眸，外面已是微微亮。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尽管陆冰滢的离去对他造成了重大打击，但生活却仍是要继续。

修炼这么多年，牧云虽然还不是武者，但他也有些收获。那便是他的身体强度远超常人。无论是力量，耐力，恢复等等，都是寻常人数倍。

昨天他还是身受重伤，今日他便是生龙活虎起来。

杂役院有着数十名杂役，每个人都要完成一定的工作量才能获得休息。

此刻的牧云正在劈着柴。对于这项工作，他已是能做到得心应手。哪怕闭上眼睛，他也能够在一瞬间内将木头劈成四瓣，而且分厘不差。

当一个人常年专注于一件事上，那他必然会成为这一方面的专家。牧云所做之事虽然卑微，但他的专注度，却是杂役院度其他人所不具备的。

杂役院主管远远的看着院落一角的牧云，微微摇头。

他听说了牧云和陆冰滢的事，他是清楚两人差距的，也知道这一天迟早到来，但他还是为牧云感到可惜。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就不能修武呢？太可惜了！”杂役院主管轻声叹息道。

牧云的努力他看在眼里，若说杂役院最勤奋刻苦的人，那必是牧云无疑。其他人熟睡之时，也只有牧云在刻苦修炼。

都说天道酬勤，可这样都一个人，却为何连成为武者都不行？

“陆冰滢••••••”他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不得不承认老天的不公平。

陆冰滢同样是杂役出身，可却是早早成为武者，如今更是成为了神风宗的大师姐，灵武境武者。

和天赋相比，努力显得太过渺小卑微。

或许是在牧云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杂役院主管看着牧云怔怔发神。

对于牧云而言，完成砍柴的工作量实在太过容易。短短半个时辰，他便是完成了。而这些，其他杂役至少需要两个时辰才能干完。

早上工作他完成了，接下来，本应该是他自由活动时间。而平常，他都是与陆冰滢一起度过。而现在，他却只剩下一个人。

牧云来到主管杂役院居中的大屋子，见到了主管。

“牧云，你的事我听说了。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点散了也好。过段时间就好了，要不要我给你放个假，出去放松一下？”主管和蔼的看着牧云，温和的笑问道。

“多谢李主管，不用了，我没事。”牧云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今日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对于牧云的言谈举止，李钟早已习惯。他端起一旁的茶杯，保持着笑容道：“说来听听。”

“我想进入血炼秘境。”

噼啪，茶杯衰落在地上。李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牧云，惊呼道：“牧云，你疯了吗？血炼秘境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你去了，那就是送死，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要自寻短见？”

牧云看向李钟，双眸没有一丝波动，一如既往的坚毅。

“李主管，我想的很清楚，我要去血炼秘境。还希望您成全！”

说着，牧云向着李钟微微一拜。

李钟还想要劝谏几句，可是迎上牧云的眼神，他放弃了。他知道，以牧云的倔脾气，他说什么都没用。

而哪怕他不将着名额给牧云，可对一个一心寻死的人而言，又有何用？

“牧云，我很清楚你是抱着怎样的打算。你是想着不成功便成仁，若是不能得到化龙果，那死在血炼秘境也不错。我说的对吧？”

李钟叹了口气，悠悠道：“化龙果确实是你成为武者唯一的道路了。可血炼秘境那样的地方，你去了可真是和送死没什么两样。神风宗每年进入一百人，可最终活着出来的，却是不足十人。难啊！牧云！”

“请李主管成全！”

“罢了，罢了！每年杂役院都要派一个表现最差的人进入其中，权当是为了凑数。以你的表现，本不至于此。可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便依你之愿好了。”李钟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我同意了。”

“多谢李主管！”牧云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喜色。

“十天之后，你来找我。”

牧云应了一声，便是出了屋子。

血炼秘境的危险他再清楚不过。他在这里八年，已经亲眼目睹了八人的有去无回。

对于杂役院的众人而言，那便是一个地狱，是让他们辛勤工作的动力。而对于神风宗的众多弟子来说，那同样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进入其中的弟子，除了个别几个实力超群，对自己有着绝对信心，大多数都是修炼进入了瓶颈，没有资源冲关，迫不得已才选择进入血炼秘境。

牧云并非第一次考虑这件事了，若非陆冰滢的牵挂，他早已进入其中，寻求那最后的一线希望。

而伴随着陆冰滢的离开，他便是孑然一身，再无牵挂。

没了陆冰滢，像现在这般碌碌无为的度过余生，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在他那木头般的脸庞下，也有着一颗炽热的战斗之心。他同样渴望成为一名搅动风云的武者。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冰滢封存在了牧云记忆最深处。他想要忘却，却是发觉越发痛苦。

这几天，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体多出了莫名变化。他身体的各项能力，不知怎么的，都有了明显增幅。当然，他还是没能成为一名武者。

这一天也本该是寻常一天，可此刻的他却是被杂役们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