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天志》免费试读_红姚大大

第一章—少年初长

西洲境内，西北边陲有一小国，为古奘国，拥亿万子民。国土纵横千万里，且多横山峻岭。古奘国民风彪悍，兵将能征善战，普通百姓则多以狩猎为生计。

馒头镇是古奘国的边境小镇，小镇十里外有一林木参天的森林，森林中有如巨龙般延伸的大山。来这森林打猎的壮汉每天有好几百人，小镇上交易上好猎物材料的商号也有不少，镇子不大却颇为繁荣。

此刻正是傍晚，街上行人多面带喜色，满载而归。

一农家小院里，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坐着小板凳，围着一白胡子老头，一个个眼睛带光，囧囧有神。那白胡子老头身形消瘦，佝偻着背，却手舞足蹈的在那里边说边比划，说到兴奋处一阵剧烈咳嗽，几个少年慌忙围了上去，又拍背又捏肩。不一会说完后，老头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咳咳道：“老头我这辈子，去过的地方太多了，跟你们这群小娃娃说都说不完啊。我再给你们讲个了不得的故事，你们听吗？”

“我要听”

“李老头，你快快说”

这几个少年迫不及待的催促着，鬼灵精怪的互相打眼色，眼神滴溜的转。

老头捋捋胡子，似在追忆。

“你们知道我们镇子为什么叫馒头镇？有人说镇子不知多少年前就存在了。相传很久以前，有一对隐世夫妻突然来到这里生活，那男人有着一好手艺，做出来的馒头又香又嫩，专门卖给打这里路过的人，那时这里还没有这无边森林，也就没有打猎的，只有偶尔赶路经过的人。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很多过路人带的干粮就不够吃，于是便买了这夫妻做的馒头。奇怪的是，后来这吃过他馒头的人，每次行商赶路哪怕绕路都会打这过，一是这条路上从那以后从不遇见山贼土匪，二呢，那馒头也好吃。渐渐的，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更有人在这不远处搭起了客栈，酒馆，慢慢的这里就成了往来客商的驿站了，还有个口口相传的名字，叫馒头驿站，人多了以后就成了馒头镇……这馒头镇……嗯，后面的老头子我也不记得咯……”

“那馒头真的又香又甜吗，可我吃过的硬的像个石头”其中一少年舔了舔嘴，一脸不相信，打断了李老头的故事。这少年叫李木，面容清秀，脸色红润却身形瘦弱，着一身黑衫，洗的微微泛白却干干净净。此刻双眼放光，似想到了什么好事。

“木子，你吃的馒头都是隔夜的吧”其中一华服少年高声道，

接着便一个个嚷嚷着：

“对啊对啊，馒头不好吃，这故事也不好听”

“李老头，这还没天黑呢，让木子带我们去玩啊”

“嘿嘿嘿……”

李老头斜眼看了看李木，一脸严肃道：“娃儿，你要去玩了，去附近转转便回，这天也快黑了，记得晚饭啊”说完便一甩袖子，唉声叹气的准备走回屋内了。

“知道了爷爷”

李老头还没说完了，这三少年便一个个起身，高呼着又蹦又跳跑着没影了。

李木三人一路走的轻快无比，拐过几户人家，眼看不远处有一大宅子，李木招了招手，示意慢点走。

“李鸡贼，我们关系这么好，上回我还给你送香脆饼呢。今天可别少了我呀”那华服少年搂着李木的肩膀，一脸贼笑，这少年头大脸圆，眼睛小，一笑起来成了眯缝。

“牛管家儿子说，今天他爹给牛二爷家买了几十只大肥公鸡呢，大头应该有份吧。你别鸡贼鸡贼的咋呼，木子可讲义气了，吃的是别家的鸡又不是咱家的，”说话的叫铁锤，年纪小却比李木和大头都高了半头，长相憨厚，身体壮似一小牛犊。

李木脚步一顿，正色道：“大头，那香脆饼是你夹咯吱窝偷拿来的”

“这不我爹娘不让我拿给你么……”大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吃啊不好吃”李木纠着脸，想起了那味道。咳咳两声，甩了甩袖子说：“那大山里的兽肉可比大公鸡更好吃，等我长大了就带你们上深山里捉那小兽。”

铁锤听着，一脸向往。大头却道：“我听到我爹酒馆里的客官说过，人家有幸得见那些修道的高人，他们能生擒屋子那么大的巨兽，还能飞上天呢。有这么厉害啥好吃的都吃的到”

李木扬了扬眉毛，一脸不屑：“那有什么，我梦到过比山大的巨兽，眼睛比灯笼还大，见着我流口水还追着我跑呢”

“又来……”大头和铁锤无语，这梦都说了几百遍了，被追着跑还那么自豪。

他两不知道的是，李木自打十岁后，经常会梦到这种场景，有时候梦与现实无法分清，因为那梦，越到往后越真实，梦里的巨兽就是从那深林里跑来的，跨过大山，踏平了镇子，梦里就他一人哭喊着慌不择路的奔逃……

没有爷爷，不见他的玩伴铁锤和大头……

从第一次梦里被惊醒，带着哭喊醒来，到后来已经不再惧怕。说起这梦时，李老头还有铁锤和大头刚开始耐心安慰，到后来只觉内心无奈，只当是在说笑了。

李木放松抓着的衣袖子，转过身认真的看着铁锤和大头，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像那修道者一样，征服巨兽，一飞冲天，我会保护你们的。”

铁锤和大头这次罕见的没有取笑，看着神色认真，满脸坚毅的李木，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木哈哈一笑，拍了拍他两的肩膀，又在铁锤胸前锤了一拳，铁锤假装哎哟一痛：“木子你就欺负我皮厚，你这鸡爪子似的手硬磕的我疼”看铁锤这装的，李木和大头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眼看那大宅子就在前面时，李木率先走到旁边一粗壮大树背靠着，看着铁锤和大头蹑手蹑脚的跟上，压低着声音：“前面就是牛二爷家了，养鸡的园子听说就在那宅子左边，你和铁锤去前门大声吆喝，喊那管家儿子，如果没人应你们就喊那管家说他儿子掉沟里了……”

“放心吧木子，你一定要成功啊”铁锤说完舔了舔嘴，和大头两人，整整衣衫，抬头挺胸就朝着那宅门前走去。

很快，李木伏着身子，快走到了鸡园子。发现园子里恰巧没有家丁，只有那管家站在园子口，一只只在数公鸡。只是这群大公鸡都胡乱地飞走，管家数来数去都不对，气的朝那鸡群跺了几脚。

就在这时，这管家听到外边有人扯着嗓子在喊：“牛管家啊，不得了啦。”

牛管家心里一突，快步绕过园子，寻着声音到了宅门前一看，见铁锤和大头在东张西望的扯着嗓子叫喊，不禁心里一怒：“两小鬼头，什么事跑来牛家大院前嚷嚷，看我不代你爹娘教训教训”

说着挽起袖子，一脸怒容的快步走来，这牛管家五大三粗相，平时管着院里的七八个家丁服服帖帖。此刻对着两小孩一怒，吓得铁锤和大头脖子一缩就要后退开溜，这时大头豁出去的往前一站，立马一脸焦急，带着哭腔快速开口：“牛管家啊，不得了啦，你儿子他掉沟里啦……就在前边两里远的地沟里”

牛管家吓得一跳，又问了一遍，铁锤和大头一字不差的回答，把牛管家吓得原地转了一圈，差点把不着方向。回过神来后，一个箭步冲进院子，不一会带着几个家丁慌慌张张的直往大头指的方向跑，也没管这两娃子。待牛管家离远了，齐齐松了口气。暗中交换眼色，快速从另一条路跑去老地方等着李木。

两人人跑着七拐八弯，在一小山旁停下，累的扶在一起直喘气了。

这小山旁有一废弃木屋，两人左右瞄了一眼，打开摇摇晃晃的木门走了进去。只见那破门上依稀能看见一“厕”字。屋子里面四面透光，明显废弃已久，也没什么怪异味道。铁锤直接抓了几根屋子里的木头当凳子一起坐着，那些木头也是三人平时从小山上捡来。

两人眼对眼干看着，小脸上满是紧张，铁锤忍不住开口：“哎，每次都好紧张，又好期待。”

大头则笑眯眯的，看着铁锤说完，正准备说教说教。突然耳根子一定，侧身听了听。一脸兴奋的起身开门一看，果然，是李木来了。

“嘿嘿嘿，咱又有口福了，哎呀我真是太厉害了。”李木得手归来，左右一边提着一只大公鸡，掐着脖子，任凭它扑腾扑腾的，抬手炫耀一番后，立刻让大头打来干净的水，熟练的处理干净了，铁锤架起火来就烤，这铁锤学他爹打铁，对火候控制的熟练，烤出来味道香嫩，每次都吃的意犹未尽。

李木三人分工合作，可祸害过这远近村子里不少大公鸡，由于懂得小聪明，平日里看起来又乖巧有礼貌，楞是没被抓到过现形。

于是远近村子里都猜测有个专门偷大公鸡的贼，可咬牙切齿也没办法，只有唉声叹气，后来陆陆续续的干脆不再养鸡了，都养起了土狗。

“我多可怜，我都瘦了，真的感谢牛二爷的大公鸡……”李木鼓着腮帮子，满嘴油腻，扬起袖子一抹，感叹道。

“真香，真好吃，”铁锤满足的摸摸肚子，看了看还留了半只，有点意犹未尽。看了看大头。

“李老头的，你别馋”大头看着铁锤，给了个白眼，惬意的剔着牙。

铁锤一听，急了“我想让我爹也尝尝我烤的鸡”。

“铁锤你放心，下回留半只给你爹，兄弟的爹就是我爹，我最讲义气了”李木拍着胸口保证，一抹嘴，打了个饱嗝，再麻溜的包起来半只鸡。

三人吃饱后，就地而坐。歪着脑袋，互相挨着靠在墙上，聊着听闻的趣事。

”木子，你说我们有机会去修习道法吗？“大头问道，

”俺就觉得，这馒头镇多好，跟着俺爹打铁，还有你们一起玩耍，俺不稀罕外面。“铁锤憨厚的笑了笑。

李木抬起手，左右搂着大头和铁锤，哈哈一笑：“修习道法算什么，我们一起上学堂，跟大人学打猎，还有吃不完的烤鸡，将来长大了我们娶个漂亮婆娘，嘿嘿嘿……”

”娶个漂亮婆娘……“大头和铁锤目瞪口呆，竟不知道李木想到这么远了，顿时佩服的不行，又聊起来镇子里见过的姑娘了。哪个可爱乖巧，哪个母老虎要不得，三人你言我语，不时地嘿嘿直笑出声。

”天黑了，回家咯“

聊着聊着，看天色见黑，互相招呼一声，嘻嘻哈哈着，打着饱嗝各自回家去了。

第二章—爷孙情深

此刻天色已晚。

李木走进自家小院时，理了理衣衫。

屋子里亮着，那微微晃动的烛光，映着李老头佝偻的身影，似印在窗上的纸人。人影走动着，李木的心思也跟着飘飘晃晃，李老头孤独一生，膝下无子，十二年前在镇子外的深山捡回了尚在襁褓中的李木。那时看出李木还未断奶，李老头就求着隔壁村的妇人帮忙喂养。

好不容易拉扯到了少年，可李老头年纪大，不能像年轻人上山打猎，也缺少谋生手段。两爷孙经常一日三餐青菜和稀粥。

李木年纪小，羡慕着别家有吃有喝的，心里想着，爷爷老了不容易，就想学一手艺来谋生，奈何年纪小没力气，没有一个师傅看入眼的。巧合下便打起富贵人家的家禽的主意，想着远近村子里都对那偷鸡贼恨的牙痒痒又无可奈何，李木心里暗爽，大有一种高手寂寞之感，于是偷鸡上瘾了……

此刻屋子里李老头坐了下来，李木眨巴着嘴进了屋子，乖巧的坐在了李老头旁边。屋子里只有角落一大锅灶和破旧的碗柜，中间一张方桌几个凳子……

李木笑嘻嘻的，把半只鸡放在桌上，打开包裹递给李老头，小脸上很是得意，飘忽的烛光照在脸上，眼里映着火苗，李老头颤巍巍的伸手抚摸了摸李木的头，忽然叹息一声：“娃儿……以后你要好好过日子，别惹麻烦。爷爷……也许不久就得住上那西边的山头去了”说完摇摇头，又突然笑了。

李木看着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今天这老头子很奇怪，忽然一愣，小脸突然煞白，颤抖着拉着李老头：“爷爷……爷爷，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啊，你是不是……你说什么我可听不懂啊，你……”

李老头哭笑不得，抬手拨开李木，起身来回走了两步，皱着眉头，似下了什么决定，定定地看着李木道：“娃儿，你明天就走吧，明儿赶早走。我有个远房亲戚在离这几十里外的镇子。我让你捎带个信你到那去，我那亲戚为人厚道，定能让你日子过舒服的……爷爷我晚些去看你，如何？”

李木蒙了，老头子哪来有什么亲戚啊。

他坐在那像丢了魂。想着这些日子，自己似乎没有犯错啊。想了想除了偷鸡的事没别的，可老头子也吃了啊。心里越想越不得劲，急得不得了。这是老头子不要我了啊，绷着脸眼泪都在打转：“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老头子不要我了。爷爷，你别这样啊，我这么乖巧，给你偷鸡吃，你不要我了谁照顾你啊……”

李老头只有苦笑，连忙安慰：“好好好，不去便不去。你照顾爷爷挺好，你是个听话的孩子，答应爷爷以后别再祸害人家的鸡了。”说完拿起桌上的半只鸡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旁边李木笑嘻嘻的，一脸满足的看着。

“爷爷，您慢慢吃，我先睡了”

说完伸个懒腰，小手在衣服上一搓，转身回了房间。

“哎，你这娃娃，睡前要洗澡啊”李老头急忙回道。

李木从房间里探出个头来，朝着李老头嘿嘿一笑，又关上了门。

李木入睡后……

深夜。

屋内烛火跳跃，四周已被李老头收拾的干干净净，桌上那半只鸡还剩大半。

李老头照着光，独自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漆黑的天幕出神……

忽地，屋子里烛火烧完了，李老头想去点上，刚准备起身去，一阵眩晕，似站不稳，呼吸急促地，又颤巍巍的坐了下来。

恍惚间，只觉那天幕，好似一只倒扣的碗。也好似一面镜子，看着那些闪烁的星辰时，眩晕之感更加强烈。

“……唉……”

他想要朝屋子里的李木喊一声，可到嘴边了，又叹息着收了回去。

因为眩晕而紧皱的眉头也放松了，呼吸渐渐地平息下来。

李老头已是耄耋之年，除了李木已无牵无挂。唯一的遗憾，是自己同样不知生身父母，仿佛凭空降生。独自挣扎着长大，习惯了独身来往，也没有哪个女子愿意跟着过日子，一生未娶。

直到古稀之年，垂垂老矣时，捡回一个婴儿，独自拉扯养了十二年，那婴儿就是李木。想到这里，李老头内心不舍，叹息一声……

转过头遥遥看着镇子外的大山，这片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虽是深夜，可似乎能穿过黑暗，看见那山里的小兽，耳边似乎听到虫鸣。

还有那一直模糊且没讲完的故事此刻竟清晰了起来，李老头记得，在他年轻时上山打猎的地方，遇见过一奇怪的道士，与他讲了个馒头镇的故事，故事的后面，说的是那对夫妻从那以后就没有再出现过，那片大森林却在不久后，凭空降临，后来，李老头偶尔当人说起馒头镇的故事，却发现别人从未听闻，只知道馒头镇由来已久，久到有多远谁也不知。

临别时那道士神神叨叨着听不懂的话：“天道无情，万物皆蝼蚁，天道有情，独孤哀逝……大道难行，唯逆道而行……”

说完看了看李老头，李老头当时没有在意，可此刻，竟好像时空倒流一般，那道士转身走远时所说的话又仿佛在耳边呢喃：“……天之道，星辰之始。南斗主生，北斗主死……”

心神恍惚着，待平静下来后，好似听到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经颂，这经颂无比祥和，慈悲。

似有一种魔力，抚平心神。

这经颂，蕴含了希望，似在指引。

像黑夜的呢喃，风的咽呜。穿透过身体，冲入灵魂。

许久……

在这浓的像墨汁般的黑夜里，祥和的经颂中，李老头感觉自己变成了这夜色的一部分，黑暗中看到了自己自然地垂着双眼，安详的靠坐在凉椅上，还有屋子里睡得无比香甜的李木。

李老头深深的看着这一切，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他流泪了，可泪水却虚无，呼喊中，可灵魂没有声响。

直到下一刻，黎明将来时，李老头已心念通澈，那经颂似洗涤了灵魂，无憾无怨，无牵无挂……

又好像从那无尽苍穹里，有一双手将灵魂捞起，在飘忽忽的升空。…………

留恋中渐渐的远离了这大地和已经变得渺小的大山，速度越来越快……

一刹那间，已升入浩瀚虚空。朝着天幕中，夜空里闪烁的星辰，靠近了其中一颗……

那星辰璀璨无比，可如果近看，会发现其表面有着巨大的光幕笼罩，光幕外璀璨，映照无际星空。可光幕内却乌黑，无数

浓的像墨一般的影子在星辰上漫无目的的漂浮，有人影也有兽影。离星辰大地越近，那些人影越是渐渐稀少，却更加凝练，有的如实体一般。

如果能看清这星辰全貌，会发现这无边无际的乌黑人影看似漫无目的的漂浮，可实际就像两条南北河流，似有看不见的力量在疏导着流动。

此刻这星辰大地上，一森然大殿内，有一身穿黑袍的老头盘坐在大殿中央位置，那老者双目微闭，脸上满是皱纹，苍白如没有一丝血色。双手掐诀定坐，口中轻轻呢喃，这经颂般的呢喃在这大殿内回荡，似永远不会停止……

当李老头灵魂穿过星辰光幕时，这老者慢慢抬头，表情淡漠。抬手一招，李老头的灵魂便瞬间出现在大殿内，茫然的浮在半空，已没有了神智。

这老者看着灵魂，许久，向着虚空淡淡开口：“魂归之时……破天之始……离王，老夫期限已到……”

话语中，声音沙哑低沉，与这大殿内的经颂似融合在一起，传去那遥远虚空。

…………

“准……”

良久，虚空传来回应。这声音短促，却有铿锵之力。这老者得到回应，看了看李老头的灵魂，伸手一指，这灵魂立即飘向老者，瞬间合为一体，抬脚一个迈步便出现在了星辰光幕外，眨眼间，身影消散……

馒头镇外，无边大森林中央位置，有一无比巨大的古树，此树之大需十数人才能合抱，表面布满坑洞，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树冠遮天蔽日，其上有很多小兽栖息。

在那老者身影消散的同时，这古树的树根位置突然闪现一道红芒，这红芒不散，且似在沿着树根一直延伸到尽头。与此同时，第二道红芒同样亮起，接着越来越快。

第三道……

第四道……

……

当数以千记的红芒全部亮起后，异变突起！

这巨大古树，竟然凭空消失了！

那些小兽茫然中坠落在地，与成千上万的飞鸟惊叫着乱做一片。

眨眼间，在古树的位置，重新出现了一个赤色磨盘，这磨盘乍一出现便极速旋转，似割裂了空间，有阵阵涟漪向四周八方扩散，周围所有鸟兽、草木在这涟漪下瞬间被粉碎，来不及发出丝毫惨叫……

那些鸟兽粉碎后的地方，飘出一缕缕灰黑色的丝线，如烟如雾，升腾中慢慢涌入了磨盘。

这磨盘吸收后由赤色渐渐变得灰白，那一缕缕灰黑的丝线在磨盘中不断的围绕中心旋转，当更多的灰色丝线聚来后，竟有黑白符箓在磨盘中隐现，磨盘外有玄妙谶言环绕四周……

大概一炷香后，灰色丝线便不再增加了。那空间涟漪也一阵收缩，紧接着，这磨盘化为一道白光，瞬间消失无踪……

“轰隆隆……哗……”

蓦地，一声巨响在这秘静的深林中炸响，只见那磨盘消失的地方开始，地面突然塌陷，无数纵横交错的裂缝瞬间在周围出现，且不断的扩散到了远处。

紧接着，地面开始剧烈摇晃，一股大地将要崩塌之感在这深林中出现。好像这大地下正被巨兽以神力轰击，滔天巨响中，这块生存过无数古树和走兽的大地瞬间崩塌。

浓的无法呼吸的烟尘，像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深林中冲天而起。更远处被惊吓的走兽正四散奔逃，那些来不及逃命的随着大地的塌陷在哀嚎中被瞬间淹没，四面八方传来无数的凄厉嘶鸣……

这地面不断地崩塌中，一直蔓延到方圆千里范围才停止下来。一些强大的鸟兽在不远处回头，带着恐惧，深深的望着这顷刻间形成的方圆千里的深渊，这里前一刻还是它们与众多同类的生存之地，此刻却满目疮痍。

它们中，有不少眼神内闪现人性化的痛苦之色，仰天嘶吼，有的目露凶残，望着深林的更深处狰狞咆哮。

随后一只只转身，往外围方向疾驰奔跑而去……

深渊中心，那古树与磨盘消失的位置，此刻一青衣男子，手握折扇，竟悬空而立。在那左看右看之后，突然放声大笑，这笑声似有得意。

“此处阵法……不知何人所留……这气息……唔，有意思！哈哈哈……有趣…………”

这男子神色一正，单手掐诀后聚神闭目，口中清吐：“无穷因果，循环不失，因无尽，缘无穷……”

“唔，原来是你。”

他睁开眼，漆黑瞳孔内似有无穷个画面重叠，这重叠在睁眼后刹那间便消失。

他转身看向森林外的方向，身影瞬间模糊。

现身时，已在李木屋外的院子里。

此刻伸手不见五指。

李老头安详的靠着躺椅，神色不见丝毫痛苦，眼神望着天幕。唯有神色中，微不可查的一丝眷恋，似无法挥去。

他顺着李老头的目光，望向天幕时，眉头一皱。低头沉思后，看了看李老头，和屋子内依然酣睡的李木。

“有古怪，看来我须得小心了。”

心中衡量一番后，他朝着李老头两指一摄，双手结印如穿花蝶舞，李老头整个身体就如烟雾般慢慢消散，顷刻间化成了两指间一根灰白丝线。

此线颤动着，瞬间在虚空中各个方向来回跳动了无数次。

忽地，这青衣男子目中一闪，大喝一声“绝窥，续变。”

下一瞬，目中光芒更甚，瞳孔内似有万千星辰流转……

掐指推衍后，这青衣男子心神内出现一个画面，这画面里仿佛时空倒流，重现……古树布满红芒、赤色的磨盘、灰色丝线，大地崩塌……

看着看着，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磨盘古怪！那符箓我竟也不懂……哎，随它去吧！我心自在，天地逍遥……去也”

随即两指一送，指尖灰色丝线穿过画面，追着那赤色磨盘一起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