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仙女的咸鱼先生》——御雪十一

第一章 赵金金

第一章赵金金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古人诚不欺。

三月的菊城正是细雨连绵，万物复苏的青绿蔓延整座城市，灰蒙蒙的天空与牛毛般的雨丝是初春的明信片，将冷冬寄向远方，把烟云朦胧留在原地。

今日也在下着雨，春雨贵如油，渗透土地，也渗透了路上人单薄的衣衫。

赵金金没有打伞，他把那把伞困在黑色的背包里，与过去的三年作伴。

他今天正式失业了。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裁员的消息隐约传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准备，不动声色地将工位上的私物一点一点挪移回家，到了今天正式下发裁员名单的时候，剩余的仅一个小背包就能装下。

“唉，真冷。”

前日还在升温，今早却气温突降，和冷风冷雨相伴，赵金金从身外冷到心脏。

他从大学时候就在长风集团实习，毕业后顺利签约，至今已经三年有余，不夸张地说，长风集团约等于他另一个家。

可他今天，再一次被抛弃了。

赵金金工作能力不高也不低，人缘不坏也不好。

与其他同事相比，他就是个小透明，安安静静。

早上进了办公室人们不会注意他，中午呼朋唤友地一起进餐也没有人招呼他，除了全体公司同事一起参与的团建，下班后大家的娱乐生活也从不会有他的身影。

他存在于邮件与工作通讯录当中。

上头有了难办工作任务，大家会交给他；周末的自愿加班，大家会为他报名；项目出了问题，他的名字也总排在负责人的第一个。

如此，三年。

到了裁员的时候，他又是文件名单中的首位。

运动鞋不防水，赵金金一脚踩进了水坑当中，灰黑色的泥水瞬间突破防线，湿透了他冰凉的脚板。

他慌忙将脚从水凼里拔出来，鞋底刚落地，手机铃声便突然响了起来。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

赵金金急忙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湿乎乎的手指划过屏幕，没接起来，将手机屏幕和手指在身上稍稍干燥的地方蹭了蹭，赶紧又试。

电话终于接通，他将手机小心翼翼地放在耳边，打起精神“喂”了一声，称呼道：“学姐。”

“金金啊，在忙吗？”话筒对面的女声轻轻柔柔，像从天而降的白羽，熟捻地和赵金金问候几句，转入正题。

“金金，我要订婚了，订婚宴就在下个月三十，华韵大酒店，我给你寄了邀请函，你可一定要来啊。”

“好，学姐。”赵金金下意识就答应了好，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并不好。

“等等，学姐你要订婚？！”他后知后觉地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阴森森的天空。

雨丝飘飘，滑入他微张的唇齿间。

“是啊，很惊讶？”方可唯的声音总是温温柔柔，平平缓缓，然而现在则不可忽略地染上了一丝娇嗔，甜蜜的滋味仿佛能顺着无线信号浇赵金金一头一脸。

“本来我也没想过会这么早订婚，可你不知道，你姐夫他真的太好了，我不能没有他……”

方可唯絮絮地诉说着自己的恋情，真挚又着迷，赵金金静静聆听。

雨又开始下大了，从牛毛变为银针，风也随之骤然，呼啸着抽在他的脸上。

方可唯在电话那头说了多久，他就在原地伫立了多久，琥珀色的眼瞳望着天空，雨滴从额角划过眼尾，沿着脸颊，坠落在地。

周围人来人往，工作日，均是行色匆匆，偶尔投来的一两眼，也很快收回。

“所以，还不快祝福姐姐我啊？”

“……嗯，祝福你，学姐。”赵金金勾了勾唇角，给了自己一个讽刺的笑。

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没有哽咽，反而带着些许欢快的幽默：“订婚宴那天我一定来，学姐可得让姐夫给我一份见面礼呀，不然别想将咱们菊城大学的第一美女给订走。”

“你这小子，还会开玩笑了。”方可唯笑嗔道，“好啦，到时一定准时到，知道了吗？”

“啊，一定。”

赵金金轻快地答应，结束了通话。

“……真的好冷啊。”

赵金金抱着胳膊打冷战，被头顶的春雨淋了近一个小时，他浑身早就全湿透了，打了个喷嚏，抖得更厉害。

他看看天空，看看身前浑浊的水坑，突然不知道该往何处，菊城这么大，但他赵金金最后的牵挂也没了。

“嘀嘀——”

尖锐的喇叭声在身边响起，赵金金歪了歪头，呆滞的眼神看向停在身边的蓝绿色出租车。

副驾的玻璃窗被摇下，一身灰色夹克的中年司机探着脖子，大声对他说道：“小兄弟，走不？”

赵金金张了张嘴，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回答“走”，用手抹了把脸，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湿淋淋地坐了进去。

“啊，抱歉，我给您弄湿了。”赵金金看着被自己洇湿的白色座椅套，微微垂着头向司机道歉，“我还是下去吧，不好意思师傅……”

“别，没事儿。”中年司机挥挥手，打断了赵金金未完的话，熟练地打着左转灯，将车汇入主路。

“……谢谢。”赵金金攥着手机，轻轻地道谢，微弱的音量几不可闻。

中年司机瞥了他一眼：“小兄弟去哪儿啊？”

赵金金想了两秒，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回家？你看你衣服都湿了，不注意要生病的。”

中年司机是个好心人，之前看到这个年轻人呆站在雨里，就晓得这人怕是遇了事儿，便主动搭声。

“家。”赵金金摇了摇头，微微勾起的嘴角比脸色更苍白，“不回家。师傅，去十三街吧。”

“十三街？那里都是酒吧舞厅，小兄弟还是回家吧，那里哪是休息的地方。听大哥一句话，这世上啊就没过不去的坎儿，保重了身体，总会好起来的。”司机劝道。

“谢谢大哥。”赵金金谢过司机的好意，却依旧执拗。

“还是去十三街吧，那里人气足，我想暖暖身子。”

司机又劝了几句，无果，还是将赵金金送到了十三街街口，看着他一步又一步进了在白日里略显普通的深蓝酒吧的大门。

第二章 变身中

第二章变身中

白日的深蓝酒吧客人稀少，酒保慢悠悠地擦拭着光可鉴人的高脚杯，服务生大多三三两两地小声谈天亦或者玩儿着手机。

不高不低的烟嗓女声唱着英文歌，比起夜里迷离的灯光和动感的DJ，白天的深蓝酒吧温柔得像是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可它终究是一间酒吧，买酒人的去处。

“小，小哥，再，再来两瓶，两瓶啤。”

沙哑的男声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深蓝酒吧的服务生王雯闻言抬起头，斜前方的男人眼睛早就没了焦距，桌子上七七八八倒着一堆喝光的啤酒瓶。

那人一进来就坐在了这个昏暗的角落，除了叫酒，就没有说过其他的话。

王雯给他添了三次酒，加上这次，是第四次。

从吧台那里又取了酒过来，王雯还没走近，就看到那人已经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先生，先生！您的啤酒。”王雯将酒瓶放在桌上，拍拍男人的肩膀，提高了音量。

这人显然已经喝醉，若就这么倒下，又得麻烦了。

这么想着，王雯又改为抓着他的肩膀使劲地摇。

“先生！醒醒！先生！”

炙热的脸颊贴在冰凉的玻璃桌面，赵金金喟慰地在心里舒了舒气。

他现在一点也不冷了，高热的皮肤早就用体温将单薄春装上的水汽蒸发，连他湿润的头发也蒸腾着干了又湿。这是热的。

鼻腔里酸酸涨涨，心口也灼热又憋屈，理智的弦与脑浆一起，在烈火上炙烤着，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又重组。

“……先生！”

突然，恍惚的隔膜被打破，一声略尖利的男声刺破现实与他脑中的“非现实”，将他的神经拉回当下。

肩膀一下又一下地被推搡，连接脑袋的脖颈空悬着扭曲成奇异的弧度，赵金金呻吟着将眼皮撑开一条缝隙。

“……嗯？”

来人有一张年轻的面孔，穿着整洁制服的服务生看起来松了口气，将桌上已经开瓶的啤酒往他眼前推了推。

“先生，您刚刚叫的啤酒。”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您的账单。”

“哦……好。”赵金金揉了揉眼睛，勉强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可以，可以刷卡吗？”

“当然，先生。”服务生点点头，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

“那……”赵金金从钱包里反找出信用卡，“麻烦，麻烦了。”

服务生接过，刚要离开，就听背后再次响起男人沙哑的声音。

“麻烦，再来，再来一球，巧克力冰激凌，我是说，如果，如果有的话。”

赵金金在深蓝酒吧一直坐到了半夜，醉倒了两次又醒过来，吃了冰激凌，在保安与服务生的虎视眈眈下，决定上了厕所就回家。

这时候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人潮拥挤，疯狂的音乐与疯狂的男人和女人，舞动的身躯和发丝，五光十色的霓虹闪闪烁烁。

人们能看见的仅有眼前的苟且。

赵金金大脑早就停止了思考，维持着仅剩的理智，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穿过，关上厕所隔间的门，一屁股坐上去就开始放水。

随着“哗哗”声奔涌着结束，心脏咕咚咕咚的跳动声愈发响亮，赵金金捏了捏鼻梁，晃悠着提了裤子走到在洗手台前拨拉着水龙头洗脸。

“嗯？什，什么？”

赵金金手里抓着一把金色的头发，放到眼前仔细地看着，蜷曲的发丝被水打湿，在厕所灯光的映照下像一把金子。

他扯了扯，感觉头皮一紧，顺着发丝向上瞥，眼角的余光中连接的是自己的脑袋。

‘我，长头发？’

赵金金懵懂地抬起头，昏黄的灯光下，镜子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纤细的眉毛，盈盈的秋瞳，挺巧的鼻梁，红润的嘴唇。

她白皙的脸颊滴着水珠，金色的长卷发披散在胸前，琥珀色的眼珠怔愣地凝视前方，却是天生性感冷艳的模样。

“你……是谁？”

赵金金看着镜中女人启唇，微哑的清冷女声在空荡荡的男厕所响起，回荡在自己的耳边。

很近，很近。

就像是自己说出口的。

他低下头，顺滑的金发也披散在胸口，带着明显的起伏。

赵金金抬起手，衣袖从手腕滑下，他迟疑了一秒钟，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力一按，罩上了陌生的器官。

软绵绵。

很弹。

大脑的黑洞愈来愈大，赵金金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他本来就醉了。

遂放下手，揉了两把堆在脑后的长发，抬步往门外走。

手刚碰上把手，厕所的门就被从外往里用地理推开，赵金金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摔倒在地。

“艹，走路不长眼啊！”来人的破锣嗓子呸了一口，和身后的两人踢踢踹踹地走了进来，看到摔在地上的赵金金，扬起一脚就要踹。

“等等，哥！”破锣嗓子身后的红毛眼尖，一下就瞅见摔在地上的是个穿着男人衣服的女人，“这是个女的！”

破锣嗓子被拦着本来还不大高兴，此时被红毛一说，也凝神看清楚倒在自己脚边的原来是个女的，别说，露在外面的半张脸还真靓。

“小姐，到这儿等生意呢！”破锣嗓子蹲下身，一手抓住赵金金的小腿，色·情地捏了捏，“陪陪我们哥仨，包你爽到！”

他说着，手又往上摸了摸。

“放，放手……”赵金金摔懵了几秒，再回神便感到一只火热的手不安分地在自己腿上又捏又摸。

他望着眼前破锣嗓子的衰样，恶心坏了。

到底是在梦里，竟然还能遇上变态，冲着他一个大男人发·情。

“放什么手啊，小姐你开个价，哥几个包你满意！”

红发这时也凑了上来，他掀开盖在赵金金脸上的头发，眼球瞬间就被她漂亮得堪比电影明星的脸给攫住，手指一勾就要往赵金金的脸上亲。

“靠！”赵金金被吓了一跳，那满是烟酒味的嘴近在咫尺，喷在脸上的热气火辣辣的，说是梦境，可也太真实了！

心脏的咚咚声仿佛又震荡在耳边。

赵金金平生都没反应这么快过，他用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扇开了眼前的红毛，踹了破锣嗓子一记窝心脚，咕噜地爬起来，躲过守着门口的鸡冠头就往酒吧外跑。

“艹，疼死老子了！臭娘们儿！还不开给老子追！”破锣嗓子捂着剧疼的胸口，冲小弟们怒吼，“抓到老子他娘的干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