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朔之世》免费试读_gaze穷村
楔子
“这样的星空还算是星空吗……”
远处，一具具尸体漂浮虚空中，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断手、断脚、头颅、躯体，凌乱地交织在一起。
甚至有一只眼睛，死死地瞪大，在尸骨中穿梭，好像在寻找自己的主人。但所有的尸体都已面目全非，它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它仰视星空，似发出了无声的厉啸，而后忽然轰地一声炸开。
自爆产生的气浪掀开了周围无数的尸体，强大的冲击使得那些原本就已成为了碎块的星辰再次被粉碎，带血的粉末飘散向四方，落在尸体上，让这里显得更为死气满溢……
没有魂……
所有存在死亡后魂也没有保留下来，入不了轮回也成不了鬼，可却又一股惊天的怨气聚集在这里。不，或许这么说不准确，这怨气不惊天，因为他们这些战死在这里的阴灵怨的本就是这个天！
他们不惊天，仅仅惊天不足以宣泄他们的不甘，他们恨，他们殇，他们生时与天斗而陨，死后即便无魂也要以怨来污了这天！
这吃人的天！
血河流淌开来，带着不知是谁的悲哀，谁的苦痛，浩浩地向星空各处播撒去谁的执念。
尸山血海之后，那里一朵美丽的五彩花，传说天地初开时便已存在的轩天之花，集结了星空至美至纯至高至雅至洁至圣的五之花。
那五彩花曾是整个星空的信仰，整个星空的向往，如今……
它也衰败了……
五色之芒不再散出，五片巨大的花瓣缓缓地渐渐地逐一凋敝。轰隆隆的声音传出中，一片花瓣落下了。那花瓣逐渐透明，隐约能看到在其中似乎有着一个世界，殿宇林立，雕搂画栋，檐牙高啄，可如今却也在花瓣的消逝中崩溃毁怠。
这是一种震人心神的景象，原本如同仙境一般的存在，在一呼一吸之间轰然倒塌，而在那方小世界中，还存在着一些来不及逃出的人，绝望地与这个世界这片花瓣一同殉葬。仙境成了如同炼狱般的存在，听不见惨叫，看不见鲜血，有的只是不断的崩溃，不断的逝去……
五彩花毁了……
它不再庇佑星空，不再庇佑你们……
“这样的星空还能算是星空吗！！！”
五彩花下跪倒着一个男子，他看着崩溃的五彩花，看着尸横遍野的星空，他的双眼流下了两行血泪。可或许他已经看不见了，他的身上死气越来越浓，他的双眼瞳孔暗淡无光。可能以前不是，但现在，他是一个瞎子了……
“哥哥……走啊！”
五彩花的世界中还有他的妹妹……那个在花瓣世界中看着他不说话，但他已明白她想说什么的妹妹……
“我不走……”他的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出来，“我是轩天境的史官，我是星空的记录者，我不能走……”
“我也不愿走，妹妹……没有来世了，此生不走黄泉路，哥哥陪你……”
他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摸出伴了他一生，甚至时间长过他妹妹陪伴的那卷竹简。
这卷竹简显现时，似乎星空都为之一震，显然是一样很强大的法宝。
“轩天卷都破了啊……”他抚摸着那竹简残破的一角，脸上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史官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在记录轩天和星空历史的竹简上刻下他这辈子最后的话。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当他闭上双眼时，当他的身体化作灰飞消散时……那名为轩天卷的竹简似乎有灵，仰天发出了一声悲痛欲绝的鸣啸，而后化作流光远去，不知去向了茫茫星空何处……
此时，五彩花一震，又一片花瓣凋落，带走了曾经的美好，带走了少女的笑靥如花，落在了他消逝的地方……
第一章 陆家少年
“羽，莫要怪我……”
少年从睡梦中惊醒，他怔怔地盯着靠着自己桌子的前桌的后背——妈的，又是这句话，妈的自己居然又在大长老的课上睡着了，妈的，这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
就在他浑浑噩噩、双眼无神时，一根教鞭甩了下来。少年赶紧向后一仰，啪的一声教鞭准确无误地打在课桌正中间。施暴者并没有手下留情，桌子正中央被打出了一道白痕。少年头皮发麻，还在自己还算身手敏捷，不然这一鞭是吃定了。
教鞭再起扬起，向少年的右臂打去。这次，少年并没有好运地再次躲过，少年叹气，大长老是一名修为有成的修仙者，那些对于事物的掌控变换不是他能够理解的，同样这根教鞭的走向也是。
他生生挨了这一下，这一鞭比之前那鞭更重，直打得少年全身痉挛，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昏厥过去——但如果真的昏过去就好了。
“怎么？我的课不听，连我的管教都不服从了吗？”
少年抿了抿嘴不禁腹诽，不是不想听，是真想睡，即便自己最近变得莫名嗜睡，但主要还是您老人家的课实在太无聊了啊喂！没看见整个学堂里都没几个人还是完全清醒的吗！
但他不敢抬头，大长老那双阴鹫毒蛇般的眼睛，他早就明白是针对自己的了。
说起这位大长老，按族系辈分少年该管他叫一声大爷爷。虽然少年和他没什么血缘关系，可细细说来，这关系却是更为剪不断理还乱。那件事也是导致大长老他老人家看不惯这少年的直接原因。
七年前。
陆家的高层几乎都汇聚到了族内的一间凡人房屋前——当初这间屋中的凡人刚怀孕，族内的天师们就曾推演断言，这两个凡人将生出一个远超所有天骄的孩子！
虽然族内高层们不大相信此事，但毕竟是天师们共同推演出的结果。于是乎，便在孩子降生这一天都来到了这儿。
丈夫候在屋外，内心焦急万分，却因为在众多的修仙者面前却不敢表现出来。而陆家高层们对这些都只是冷眼旁观。
不多时，忽然有护卫跑上来向一位中年男子轻声汇报了一些什么。
丈夫陆洛庆没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但他看到头顶上涌动的乌云，他知道，要变天了。
“可是……为何族长不在……”陆洛庆深思，“也对，族长大人怎会关注我们这些……凡人……”
中年男子低声吩咐了一两句，护卫领命又匆匆退下。
陆洛庆发现，他们这间平时连灵猫都懒得走过的破屋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一些他从来没有在族内见过的人。
那个中年男子微笑着向他们迎去——哦，原来是其他一些宗派家族的大人物们嘛？
突然之间，天地骤变，乌云仿佛生物遇到天敌一般迅速退散，五彩的祥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陆洛庆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他明白今天过后或许他们家可以出现一个修仙天骄，可以让他们家从此崛起，可以让他们从今往后不在被人欺凌，但他宁愿……不要。
陆洛庆的眼中藏着别人看不到的悲哀。
祥云之上忽然飞出众多孔雀，绚烂的羽毛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一时间，天地道音齐响，似乎有千百位仙人一齐同奏仙乐。天地道音对那些修仙者有莫大的好处，许多人都直接盘膝坐下，参悟起天地大道禅音。
他们身边的普通花草在充裕的灵力氛围内疯狂生长，最后却又因为不堪重负而炸裂成粉末。空气中的灵力也因为过于浓郁而在空中居然凝聚成了一个个的水珠，不断滴滴答答地坠落到地上。
各位大人物们也不曾看到过这种景象，不禁都看出了神。可毕竟是大人物，在回过神后纷纷赶紧向陆家抛出了橄榄枝。更有人提出希望收刚出生的那个婴儿为徒弟，而在阴暗的角落里，有人想抢走孩子，也有和陆家敌对的势力想将天资超凡的孩子扼杀在襁褓中，可最终还是因众目睽睽且顾虑大夏国第一家族陆家的威势而无果而终……
回忆至此处，少年也不禁唏嘘，这或许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却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
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仿佛引吭高歌的公鸡被人捏住了脖子，天地异象瞬间消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这让所有人都惊讶诧异。
大人物们失望至极，纷纷打道回府。
事后，有人传出陆家的天才少年出生时的天地异象只是因为时逢天地轮转变动，是大道运转时代更替引发的，与少年毫无关系。
几天后，又有当代医圣自陆家大门走出，向天下宣告陆家少年不仅不是什么异体，而且还是一具根本无法修行的废体！至此，所有人都不再存有疑心，许多势力都不禁长舒一口气。
陆家上层震怒，天师们也惊疑不定。而要说其中最为气愤的，那便是大长老了，那些大宗族送来的是贺礼他一件不漏的为陆家收着，现在让他返还，他如何还的上！
于是大长老当机立断，此子丧尽陆家颜面，若不除，陆家日后如何立足于修真界！他下令将此子溺死，不顾凡人夫妇的哭喊跪求，直接将他扔入水缸之中。
三日后，大长老命人掀开水缸缸盖，当所有人都认为缸中当是一具被水泡肿了的死婴尸体时，却惊讶的发现，那孩子还活着。
那孩子浑身吞吐着淡金色的光芒，将他小心翼翼的包裹其中。
大长老惊怒，质问凡人夫妇是否故意保护此子，夫妇面色苍白地摇头否认，两位护卫也表示这三天并无人靠近。大长老不敢相信，走向前仔细观察婴儿。
就在他靠近婴儿时，婴儿倏地睁开了眼睛，大长老看见他紫色而又流转金光的瞳孔时，不由的灵魂一颤，这个孩子给他的感觉似乎能掌控他的生死。他虽觉得荒诞至极，却也忍不住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罢了，既然天意不让他此时死，你夫妇二人就先好生养着吧。”
毕竟是陆家大长老，他最后还是保持住了自己的威严，保持住了自己的风度。
………………………
“陆凡，你同这里所有人一样，五岁入学。
“怎么这两年的学习你倒是不进反退吗？！
“你根本就不配当陆家人！
“明天起你就不用来修习了，安心做一辈子凡人吧！”
陆凡悠然站起，整了整衣裳，向大长老标准地行了一礼，施施然向学堂外走去。
“果然单名一凡字，这辈子也就只是一个卑贱的凡人！”
一向与陆凡不对头的陆定星奚落道。童言无忌，陆定星此时说出这句话却是比大长老的斥骂更为伤人。
陆凡身形一顿，“那还希望定星少爷的修行路一帆风顺，成就大能，带领陆家创造辉煌了。”
“创造辉煌还得靠所有陆家人一起努力，不过凡师弟就不用操心了。如果凡师弟有需要，我身边还缺一个仆人…”
明明是清脆的童音，却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多谢少爷挂心了。”
——凡人，就该被人欺凌嘛？
陆凡回到家中，匆匆用了晚膳便一人回了房。饭席间只有三人，对话短暂而仓促。
“伢子，你…退学了是吗？”
“嗯。”
“那…你明日便与我一同进山采药吧，总要学点能养活自己的本事。”
“好。”
陆凡的母亲感受到了自家孩子低落的情绪，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丈夫，示意他别再乱说话。夫妇二人很是疼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陆凡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眠。
他想起他的爷爷奶奶，族内的凡人们都处于一种被修者欺凌剥削的地位，日日繁劳却得不到足够的休息，连偶尔收获到的天材地宝都要毫无保留的上交。所以族中大多数凡人都过早的去世，就像他的爷爷奶奶。
难道这一生就要如此无趣而过早的结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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