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火的救赎》——巍巍圣岭
锲子
这是一座墓园。
在寒冷的天气里,梧桐开始凋零,这地方再没了绿茵,枯树像钢叉,树干弯曲虬结,房屋隐没了白墙灰瓦,只显轮廓,天空飞过几点寒鸦,一切像一幅寂静的水墨画。
老人风烛残年,穿着早已分辨不出时代的老式军装,曳着一杆烟枪,嘴上“吧嗒吧嗒”地吸着。
烟枪却并没有点燃。
他只是盯着眼前的这座坟碑。
“最后一块儿,兄弟这下总能合眼了吧?”
周遭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相同的坟碑。
风吹雨打,时间侵夺,有些坟碑早已驳落;但有些坟碑,俨然如新。
大门那边传来一阵声响,墓园里又进来了一个少年人。
少年看见老人,似是有话,慢慢地踱过来。
“小东西,你来这墓园干什么?”老人磕了磕并不存在的烟灰,率先发问了。
“自是拜祭英烈。”少年看了看老人身上的军装,恭敬地说到。
老人扭过身,很长时间不说话。待少年抬脚欲走时,却突然出声。
“这墓园子埋了一百五十四个当兵的,都是三兵团第七师的。”停了一会儿,老人又看向他,“我当兵的时候,也是三兵团七师的。”
“都冬天了,今年来这里拜祭的人,你还是头一个。”老人淡淡地说。
少年想要说话,却又让老人抢先:“大好时间,多学些东西,长点见识,再不行找些游戏来玩儿,寻些明星来追不好吗?干嘛非要来这鬼院子。”
少年问:“那您为何非得来此?您,站了很久吧?”
“我?我忘不了。”老人爱怜地摸了摸身上的军装:“忘不了啊!”
“忘不了?”少年疑惑。
“更何况,我就是专门看这园子的。”
等了一会儿,老人道:“看见这些坟没?我一百五十四号兄弟就这么葬在一个小山包上,就给划了这么一小块地,我看着啊,这心里头都觉得挤。你知不知道,他们下葬时,挖个坑,让人拿着破草席一卷,就这么给撂下去了,然后上面盖些土就算完事儿。可怜我这些老兄弟,活着的时候去卖命,死了还不让安生,呵呵,连块碑都不给竖。”
“那这些是?”少年指着周边密密麻麻的坟碑。
老人有些欣慰地笑了:“都是我这老不死的找人弄的。打仗的时候给震成了假瞎子,不管离多近,谁都看不清。不得已退了伍,看起了墓园子,一个月有点补助,能保证饿不死,但吃饱饭那是肯定别想了。”
“那您,那您还能请人做出这么多坟碑?!”
“咳咳。”一阵风吹过,老人不禁咳嗽起来,少年急忙上前替老人拍抚,但老人脸上依然挂着些许微笑“快五十年了,别的没啥能力,就能给兄弟们修两座碑了。”
“唉,只是名字没了。”老人叹了口气,“谁还记得。”
少年心中像是堵了什么,说不出话来。
此刻,少年想到了北塞燃起的硝烟,火海燃烧,无边无尽,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人似蝼蚁,尸骸撑柱,塞河为稠,天地云水山,止于一凝红,最后,再汇集到眼前这一座座的坟碑与那永不湮灭的老兵遗骨。
良久,少年:“既然死了这么多的人,那么,我们到底为什么还要进行战争?”
老人终于点上了烟枪:“死人,是为了更好地活着。”
第一章 在沧州
这个星球,有着一整块大陆,名为秦。秦陆上的战火已经百余年没有停息过了。国家想要壮大,就不会安于现状,由于各方面的限制,就有了吞并与侵略,有了侵略就会有抵抗。而想要战争停止的最好方法,就是进行战争。
秦陆上的国家经历百年动荡只余下了两个,秦和晋。晋在大陆北方,秦在大陆南方。
沧州,位于秦国北端,靠近晋国,这个昔日繁华的大城市,因为战火的蔓延,此时再也不复往日光景。
晋军的炮火将这片土地犁了不下三遍,连老鼠都已死绝。入目之处,残垣断壁,遍地烟尘,太阳的光辉已然很淡了,连天空都变得昏黑;耳边响起的,除了炮弹的呼啸,机车的轰鸣,世间余下的,只有生人的呜咽罢了。
双方在此鏖战已有月余,守军无力,攻方已疲,到了这个节点,决定着战争胜负的无非就一“熬”字。
南义是一个入伍三年的老兵了,他趴在阵地上,仔细地擦拭着“破晓”——这把E阶标准版的步枪系军队制式枪。
所谓E阶,就是帝国军部将武器细化而成的阶别,它可以反映一个武器的综合能力。现世已知的阶别由低到高分为E阶、D阶、C阶、B阶、A阶以及禁忌级别的S阶。
武器在同一个阶别又有标准版与加强版之分,加强版可以指的是单方面的加强,比如射速的加快,持续射击时间的延长,重量的减轻以及零件耐久程度的提高等;也可以指的是全方位的加强,即所有已知的、能影响到战士战斗力的要素的加强。
单方面加强版的枪械的价格往往要比此类标准版的枪械的价格高出许多。比如说一个E阶的“破晓”,标准版的容弹量是20发,那么一个只强化了容弹量,使其达到30发的同样的“破晓”,其价格最起码比标准版多出三分之一;而全方位加强版的枪械更是价格不菲。
一个E阶的枪械经过全方位的加强,其在战斗中发挥的效能虽然不能匹配D阶标准版,但可以将二者的距离大幅度地拉近,这样就提高了战斗胜利的可能性,也就等于提升了战士们生存的几率。于是,在高阶枪械难觅的情况下,人们也就对加强版的枪械趋之若鹜。
有了需求就会有供给,正如经济原理所说,一个消费热点的出现,就会带动相关产业的出现和成长。由于人们对加强版枪械的需要,就出现了一个专门的匠人职业——强铸师。
强铸师根据手艺的高低,被人称作传人。如果一个强铸师的手艺在一县之地得到了人们的认可,就可以称作县级传人,传人有县级,府级,州级,国级之分。并且根据强化枪械质量的好坏,成功率的高低,所耗材料的多少等等因素,可分为金勋、银勋、铜勋三小等。
南义自己就是一名县级铜勋传人,就是最低级的那一等。
而高阶枪械原理架构的复杂,以及步枪系,狙击系,机枪系等等系别的划分,更加限制了高阶强铸师的数量也苛刻地限制了强铸师升级的难度。以至于在这个职业内,高阶强铸师与低阶相比真的是凤毛麟角。低阶强铸师饿不死,高阶强铸师找不到。
高阶强铸师于国而言,无异于最最珍贵的战略资源,于是,大陆上的国家对高阶强铸师都奉若上宾。
南义将子弹压满,仔细地检查着枪身的每一个零件,良久,才满意地将枪放到手边,又查看了身上的子弹余量,以及投掷系弹药的余量。
这是南义每次开战之前必做的事情,他坚信,枪和装备,就是士兵的生命。
开战至今,南义所在的百人队已经添了八波人,打光了添上,添上再打光。
南义是第三波进入阵地的人,他瞅着周围的几十号弟兄,已经没有熟面孔了,不觉摇头。虽然对自己的实力有着一定的自信,但还是要感谢一番老天,否则自己的尸体早就不知道埋在哪个犄角旮瘩了。
离晋军进攻还有半个小时——这是参谋部根据这一月的战争规律得来的。南义却对此不以为然,战争要是有规律,还叫什么战争?参谋部的人脑子里除了金钱的臭气和女人的肉香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南义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布料。他小心翼翼地将布料揭开,里面是一张照片,瞳孔中映出了一名正当花样年华的女子。
南义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又将其用布包好,重新放在胸前。
这时,出现了一队围着白色伙夫裙的随军伙夫,他们一人挎一个篮子,里面装的却不是食物,而是银元。
银元这东西可不比纸币,在帝国里可是硬通货,无论纸币再怎么浮动,人们买东西或干别的什么最喜欢的还是银元。
在这鬼地方,连银元都蒙了一层尘埃,让本来白花花、惹人爱的东西,变得灰扑扑的。
伙夫们从士兵们身边走过,抓起银元往天上洒去,一把又一把,直到篮子见底。
一个斜歪着戴着帽子的士兵见了,抓了一把,取了两个敲了敲,又吹了一口,放在耳朵边,眼睛半眯着,像吸了大烟一样享受:“多么美妙的声音啊!”
“可是,老子没有这个福分。”士兵将银元随手一抛。
“得了吧,咳咳,二狗子,别,别再给老子发浪了,还是抓个俩,万一你小子活下来,还能弄两个物什。”一边一个中年士兵抽着旱烟,不断地咳嗽着对他说。
“让我抓俩,你自己都没抓。”二狗子翻个白眼,“我就没想过还能使上它。”
阵地上的士兵也就是干瞅着,仿佛这银元就是泥土。
伙夫们也见怪不怪,挎着篮筐准备回去复命。
突然,天空中出现了炮弹的下坠声。
“北狗的炮击来了,快进防炮掩体!!”百夫长撕扯着他那早已沙哑的嗓子呼喝道。
秦国的人称晋国的人为北狗,晋国的人则将秦国的人视作南奴。
士兵们经验丰富,面对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迅速地爬进阵地里事先挖出的狭窄坑洞,同时在里边用早就准备好的沙包将洞口堵上。
虽然物什很简单,但确实实用,不然怎么在敌军的覆盖式炮火之下生存下来?
士兵们有着丰富的经验,但是随军伙夫们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伙夫们没有经过战争洗礼,遇到这种情况完全就蒙了,即使身边的防炮掩体是空的,他们也只是抱着头,蹲在战壕里。一个炮弹落下,将身体炸得稀烂,抛向天空,血肉在空中四溅到各个地方。有的被血肉淋到,吓得像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最后也是被飞溅的弹片收去了性命,鲜红的血液在白色的伙夫裙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鲜艳。
一个伙夫幸运地钻到了防炮掩体里,却没有用沙包堵住洞口,炮弹降下,在洞内被炸成了肉糜;有的人在对死亡的恐惧下,竟然拽开了士兵堵住洞口的沙包,想要求得安身之所,结果入了黄泉,也拖累了身遭的人。
炮击终于停下来了,活着的士兵们纷纷移开沙包,小心翼翼地爬出,然后趴在离单兵掩体不远的战壕上,身体却时刻准备再次进入防炮掩体,谁知道敌人一会是进攻,还是接着炮击?
有的沙包没移动的,那就是被震死在里面了。
南义取出了一个C阶“鹰眼”狙击枪的十字倍镜,这是他花了当兵挣得的大半积蓄在军火贩子里淘来的,不然他的枪械早就做了几次加强了。
事实证明,南义的选择确实正确。
南义将十字倍镜套在“破晓”上,鹰隼般冷酷的眸子,注视着阵地外。
阵地上的士兵永远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出现,此时,能做的只有冷静。谁慌了,谁就死得早。
百夫长点上了一颗烟,用干得快冒烟的嗓子对着周围的士兵说:“咱不得不承认呐,北狗的武器虽然不如我们,可这些家伙枪法确实好,一枪下去咱倒一个弟兄。不像你们,两三枪打不着一个敌人,打中了,也是胳膊腿儿那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你说说你们,拿着好武器还打不死人,丢人不丢人啊你们!啊!真是孬!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你们这群孬兵都给我藏好了,谁不小心露了头,你们管死,老子可不管埋!听见没!”
“听见了!”士兵们齐声应道。
百夫长抽了口烟,看了看周围的士兵们,眼圈红了:“你们这群瓜娃子,打完这仗,可就能回家看看了,别到时候让家里人收到个灰盒子……”
南义的视线里逐渐出现了大批身着褐色军装的晋军,南义大吼一声:“来了!”
阵地上的士兵旋即各自归位,等待着战斗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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