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帝杀仙传》——今日份女儿
是你
莽莽荒原,一轮孤月。
千位天神一同凝汗发力,咬牙对着天空中那身著红衣的俊秀少年。
少年神采飞扬,对此毫不畏惧。面对众神的巨力,他深知,倘若想赢,必须平心静气。只见他慢慢闭上眼睛,九环红耀璨星在他的身边快速流动。
毕竟他修炼千年……为的便是那一道荣光!
渐渐的,少年的背影融出笼罩天地的炙热血光,其眉目之间透出一颗显眼的朱痣。
“不好!”有一位高约数丈的巨神看到这般场景,不由得大惊失色,赶紧喊道。所有的神脸色都随之一变,他们知道,如果再给少年一点时间,让他把血光带出三千金丝,那么他们仙神之道在这次与妖界的博弈当中,就真的彻底输了。
“此言差矣!胜字已在我等袱中,谈何不好?”黯淡的天边突然飞出一名身穿白衣的蒙面人,只见他生门熟路的挥舞着长剑,痛快的斩碎了血光的西北一隅。
少年的身子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其实血光碎了一个缺口,对这场恶战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是他却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趁着吸取璨星的短短数秒,他稍稍的睁开了双眼,瞟到了那飞速掠过的白衣身影。
看起来好生熟悉……
少年目光疑惑,陷入凝神之中。他的眉间朱痣也慢慢变淡,众神感受到了血光变弱,都内心一喜,不约而同的加大了功气。
对面那突然强大的杀气也使少年很快的晃过神来。那血光在这短短几秒之内,虽然又向上渲染了三四丈黯夜,但光泽却不似初时鲜艳。少年被那白衣搅的心中不定,此刻虽用的是擎天之力,但这却不是他修炼的极限。
纵然法可胜千尊人神,力可拔万顷老树,但只要魂有一丝牵在他处,结局便下定为输。少年也是深谐这一点,因此赶紧抓纵天灵,定心升性。没过多久,又以绝对性优势压倒了众神的功气。
薄夜苍穹,成去败涌。
正在少年双眼通红,准备把血光收回体中,放出三千金丝给对面致命一击之时,那蒙面之人却再一次的出现了。不过这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挥剑,只是盖着面纱,定定的站在离少年不远处。
此时的少年无视周围与神战无关的一切,包括白衣蒙面人。缓慢的旋掌凝气,他让一环血色瞬间旋转着变大,激起世间的飞沙走石,集成一堵乱石战门。少年有些得意,傲然的看着诸神,却发现对面诸神的面色神态,竟然都没有半分慌张。
而且……好像还带着几分讥笑的意味……
突然,一块虎牙令牌飞入阵中,斩断了三千金丝:后面紧接着跃出一道雪融桃符,压灭了璨星光芒。
天地之间突然发生强烈震动,巨大的血环反噬,咆哮着朝少年身上打去。少年措手不及,迅速被打翻在地。
白衣蒙面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只见他踩起长御二雪,稳稳的落在了少年的面前。夜风吹动起他的衣角,也吹起了他面上的面纱。
少年笑着朝地上狠狠的吐了口血,抬起头来向蒙面人看去。趁着冷风,当他看清的时候,他那满身的怒气瞬间凝固:
“宾弟……?你?”
对面的人轻轻地一笑,扯下面纱,漏出一张年轻俊美的脸来。
“这很出乎意料吗?”那人持一道金光,快速收回那虎牙令牌,瞥着少年。
少年挣扎的想站起身,但却站不起来。他凝视着那个自己一直当兄弟的人,大脑一片空白。
宾弟把脸别过去,淡淡开口:“猫妖,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的。”
他一直知道?很多年之前,刚修炼成人形的他下山玩耍,误打误撞的遇见了那尚还年幼的他。是他死乞白赖的追着自己一路上山,蹦蹦跳跳的拿着麻糖叫自己哥哥。任是人心仙心妖心,反正心全都是肉长的。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和宾弟的关系日渐笃厚。一个偶然,让他得知宾弟的真实身份——宾弟乃是正统的天脉上座仙家弟子。认识的妖们都劝他把他扔了,或者干脆断的干净,千万不要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猫妖直到今天都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阴阳万物相融互通,妖仙皆起同源,和须要互残手足哉?”
众妖听了此言,都纷纷一愣,继而恨铁不成刚的叹息着散去。末了,有一万年老狐慢慢的走到他的前面,拄着灵芝棍对他说:
“这样下去,你会吃大亏的。”
猫妖摇摇头,笑的很是灿烂:“狐爷,宾弟他是我弟弟,品性非常不错的。您可别听传言,传言都是假的,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宾弟。”
老狐不说话,只是一遍遍打量着他。
猫妖被看的很久,未免有些不太自然,于是便低下头去,只顾盯着脚下低低飞着的无数黄沙。
许久,老狐再次开口:“我无所谓,你也想无所谓是吗?好,就算你无所谓,那整个妖界都能陪着你无所谓吗?”
“妖界,我是死命要护着的。”猫妖脱口而出,又微一停顿,认真的补上一句:“但兄弟之情,我也会尽力保全!”
两只飞鸿越过九天,直上蜀峰。
猫妖的视线渐渐模糊。
他不知道那一向疼爱自己的老狐狸最后是怎么在混战中圆寂的。
老狐圆寂之前,留给他的红娟上写了四个大字:
“薄暮红日。”
那块红娟被他随身带着,他总觉得老狐其实没走。
其实刚刚他看到那衣服的一点,便已经将宾弟猜了出来。熟悉的大蝶衣角,一样的盘银袖扣。
他只是没敢认罢了。
“欲秋呢?”猫妖竭力把上身挺直,笑出声来,眉目之间尽是悲凉,“你把她怎么样了?你怎么会有桃符?”
“你还是自己问她吧。”宾弟缓缓抬起头来,背对万神,对着一棵枝叶繁盛的参天桃树说道:
“欲秋,你可以出来了。”
猫妖手心渗出一层汗来。他觉得窒息,他无法站起。千神们趁机拿着各自的剑刃一哄而上,十二把明晃晃的仙刀抵住他的脖颈。
猫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棵巨大桃树,眸底灼着微弱的希望。
宁愿天下人负我,也不愿心上人负我。欲秋,你可千万别负了我啊……
双重背叛
万片桃花纷纷而下,一位穿着初雪点纱的娇俏少女莲步轻移,含笑的从桃树后面走了出来。路过猫妖的时候,她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她马上又径直的向宾弟站着的方向走去,步伐迈的十分坚定。
“欲秋……”猫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放肆的大声笑起来,笑着笑着喉咙被一块浓血堵住,引起了他剧烈的咳嗽。
万籁俱寂,只有猫妖的笑声和咳血声。
“为什么?”他看向欲秋,暗暗的把泪和血往肚子里咽。
“猫妖。你一直都不承认但确实是真相的是,仙妖二界从来都没有同道过。这天理之下,自古以来——”欲秋长发如瀑,笑的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如今的眉目之间却满是疏离:“不是妖死,便是仙亡。”
不是妖死——猫妖很没出息的想到了曾经。老狐西去之后,狐尸被一众白神所抢,只留给他了一匹红绢:妖界在他修炼的时候,被众神洗劫了三次:为了妖界,他不得不选择迎战。此战前晚,他把虎牌贡在护守妖祖的宝妖位之前,倘若虎牌不动,那他的法力定会胜神。那晚出了妖庙的门之后,他便把那万年出一柄的雪融桃符送给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作为定情信物。
雪融桃符的法力倒没强大到虎牌的那种煞人的地步。但,雪融桃符却比虎牌阴的多。毕竟它损的是内力,融的是心。
猫妖记得那天晚上,月光如水。
欲秋披一件淡紫绢纱外罩,站在妖界的潇魂桥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柔若羊脂的雪融桃符,突然温柔的一笑:“猫妖哥哥送我这个东西,是想以后娶欲秋吗?”
“净想些没用的。”猫妖轻咳一声,“欲秋,你还小呢。”
“可欲秋也想嫁人呢。”欲秋有些失落的说,“那猫妖哥哥到底要不要娶欲秋?”
于是乎,这位活在传说中的妖界战王的脸便突然被这小姑娘整的有些烫:“以后再说。这么晚,欲秋为什么还不去睡觉?又不乖了。”
欲秋听话的放下裙摆,慢慢得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猫妖盯着她袅袅婷婷的背影,心醉的微微出神。
他当时想的是,倘若这战打赢,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迎娶欲秋。
没想到……
猫妖不敢再去想以前的事了。脖子上的十二柄仙刀,此刻正嚣张的压着他的魂魄。他看着面前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人,笑的张狂如初:“宾弟欲秋!天地为鉴,我猫妖哪一点对不起你们?”
“猫妖。”宾弟把从一位恭恭敬敬的神者手中拿过一件狐裘,:“太相信别人,未必是件好事。”
猫妖眼尖,一眼便看到了狐裘。狐裘上的花纹是那么的熟悉,这使他悲怒交加:“宾弟!那可是老祖!你怎么下的去手!”
“什么老祖,不过是一只老狐狸罢了。”宾弟笑着为身旁的欲秋披上,“老狐狸生前讨厌我,说我完全倚仗于你:如今我倒要让他每天都看着,没了你猫妖,我能活的多好。”
猫妖一噎,此时此刻,他千言万语凝结在心,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和我们不一样。猫妖猫妖,你压根就没有名字。无名下贱,称号取妖身外加妖字,说到底,你其实早已脱离六道之中。”欲秋纤纤玉手系上狐裘的锦带,冷眼看向猫妖,“与其苦海中互相沉堕,不如今日之后从此别过。”
猫妖感受到了自己脖子上在缓速的淌血,以及因为那冰凉刀尖抵着而产生的微微的疼觉。
若是一般普通刀剑,压根奈何不了他半分:哪怕是神剑,若放在平时的他身上,他也毫不怯懦。只是这虎符乃天地造化精银之成,刚刚已经伤了他的神魄。加上他又被桃符所击,因此身体此时更加虚弱。
他是真的没力气了。他的心已经死了。
活了千年的妖,自以为是无可匹敌,到最后还是输给了所谓的真情。
眼前的最后一幕,是相立如画的两个人以及一片鲜红的热血……
星落莽野,月碎长江。
几天后。
一位白发苍苍的鹤骨老者挑着木担来到天河之旁。天河之水通长江清流,其色至清,如绝世明镜。老者俯下身去,专心致志的舀水,忽然,面前游过一卷用赤色锦绸吸引住了他的视线。那锦绸里面,仿佛还包裹着什么东西。
说来也奇怪,这锦绸流来之时,天河的水突然的便不流了。天河里的水花轻轻地摇着锦绸,锦被里隐约的传来窸窣的声音。
老者心下疑惑,不由得上前一步,将锦绸拉过。拨开锦绸,只见是一只遍体雪白,只有头顶仿佛被胭脂染了点朱砂的小小奶猫。他此刻蜷缩着身子,用小脑袋轻轻地拱着锦绸。感受到身边的变化,他不禁抬起头,好奇的打量着老者。
“竟然还是只异瞳猫?”老者心下一惊,想起新立天帝的那日之战,据说是杀了一只无恶不作的奸邪猫妖。如今天河之中竟然流过一只幼猫——这天河之水,自混沌初开,何时又能浮的起一片羽毛?
此时却能浮的起一只猫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干脆除了他算了,免得给仙界留什么祸根。老者这么想着,狠了狠心,慢慢的开始调动真气。一道白光越过,奶猫便稳稳的落在手中。老者正欲加大手中的力度,那猫却发出轻微的叫声:
“喵。”
老者一愣,突然下不去手了。怎么办?天庭如今正在疯狂的打压猫族,如果此时他放过这猫,无异于引火上身,将月宫处于危险之地。
正当老者犹豫不决的时候,锦绸中的猫又开始奶声奶气的叫了:
“喵喵喵。”
老者听着它的叫唤,霎时间心柔软了起来。只见他一咬牙,环顾四周一圈,继而快速的把锦被抱进其中一个木担里,又向另一个担子里舀了满满的水。挑起担来,他摇摇晃晃的走过一条小板桥,一阵清风吹过,看着与担子便一齐在桥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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