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2048》：1 失踪

1 失踪

秋日的午夜阴冷而潮湿，冷风不停地从四面八方涌来，似乎要赶在冬季到来之前，就要把整个城市冻僵。

杜笠悄无声息的呆在车子里，身体本能的瑟瑟发抖。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副驾上坐着的同事已经安静的睡去，不断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同事名叫柯杰，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年轻人，没日没夜的坚持二十四小时后，终于在他的劝说下睡了过去。

此刻大排档里又少许喝酒的人，街道上不时有年轻男女走过，以及不远处传来的歌声。从入夜到现在，甚至没有出现过一个可疑的人。这安静而熟悉的状态，让人无法想象过去的两个月里，前前后后6起失踪案在这个小县城里发生。失踪案相当的奇怪，失踪的人不分男女老少，甚至根据报警的信息，失踪时间段也不是固定的，无法猜测罪犯的目的。

由于事态发展得过于迅速，还没等警察理清头绪。形势似乎马上就要变得不可控制，逐渐开始有流言在人群中传开，即便有专人去澄清此事，依然无法去组织流言更大范围的扩散，人们都爱危险的故事。

为了控制住目前的形势，从周围县市抽掉了部分人手，组成十个小组被派到县城里主要的路口或居住区蹲守，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至少达到阻止事态继续扩大的目的。事实证明这样的行动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蹲守一周过后，除了不停地让嫌疑人录口供，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以至于警员们过了最初的兴奋期，现在大多变得疲劳不堪。

正当他将睡未睡之际，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异样。

“柯杰，醒一醒。”他紧盯着前方大排档前往外走的几个中年人，用手试图摇醒柯杰。

“怎么了？”昏暗的灯光中，柯杰惊慌的打量着四周。

“刚才你看到大排档最外面那桌有几个人？”

“七个怎么了？”

“少了个人。”

他打开车门往大排档跑去，这突然的移动立刻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全都看向他这里，很快他跑到了大排档前。

“我是警察，和你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呢？”杜笠将警察证拿给他们看，并对着那个看起来更加清醒的人说道。

这群人似乎被突然发生的事吓住了，没人回答他。

“回答我，和你们同行的还有一个人呢？”他再次大声的问道。

“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啊。”中年男人边回答他，边转身去确认。“大林呢？”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慌起来。“有没有看到周胖子？”

“他刚才说太闷，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有人回答道。

“快搜，那个穿白衬衫的人不见了。”他对着跑过来的柯杰说道。

他在对讲机中通报了有人失踪的情况，然后拿下腰间的强光手电，顺着其中一条马路往远处走去。柯杰则往另一条道路上搜寻。在这条道路的尽头转角处，他发现了一小滩啤酒，顾及是失踪男人呕吐出来的。

正当他想要根据呕吐物的踪迹判断男人去了哪个方向，突然一阵异动吓了他一跳。回过头才发现自己离大排档已经有很远的距离，看着周围的一片寂静，突然开始担心起来。如果这时候出现几个罪犯，他肯定是凶多吉少。

“各位，上东街这里有点问题，快过来支援我。”

“我马上过来。”柯洁回应道。

“什么情况？小杜”

“感觉有人藏在这里。”

惊恐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一边在对讲机中请求支援，一边便循着声音继续往前走，以免错失最佳的抓捕时机。

县城并不大，继续往前走便是老城区，都是低矮的老建筑，乱七八糟的到处贴着小广告。由于以前规划不得当，道路狭窄而蜿蜒，平常时候汽车很难通行。此时道路两边到处停放着汽车，以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他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猜想罪犯在这种情况下会怎样做。这条街道他再熟悉不过，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次从这里通过，每一个角落，一个台阶他都记得，所以很快速的往前走。

一个人突然从黑暗中出现，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朝他冲过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那人就近了身，左手的铁棒朝他的脑袋挥舞过来。幸好他迅速抽出了警棍，铁棒敲在警棍上最后才碰到他的脑袋，减缓了巨大的冲击力，但仍然相当的疼。

杜笠用电筒照向来人，发现是刚才消失的那个中年男人。

“你干什么？”杜笠大声喊道。

男人并没有理会他，整个身体朝他扑过来，将杜笠压在了身体下面，并试图用铁棍压住他的喉咙。他双手努力的抵住铁棍，不让它伤害到自己。

男人的力量实在很大，加上约莫两百斤的身体压下来，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在打斗声惊动了两旁的住户，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有人开始呼喊。借着楼上窗户透出的灯光，他看到了那张让人害怕的脸，上面的青筋特别明显，眼睛瞪得特别大并向外突出。男人有节奏的使力，一次又一次将铁棍使劲的往他的喉咙上压，并没有丝毫想逃走的迹象。并且嘴里开始流出口水，滴在他的脸上。男人的唾液非常粘稠，杜笠觉得自己在其中闻到了啤酒、香料、血腥以及另外一种特别奇怪的味道。

以目前的状况，他很可能等不来增援了。他努力将自己的大腿抬起来，以便够得着自己的小腿。迅速抽出右手去那小腿上的匕首，左手作为一个屏障，保护喉咙不被压下来的铁棒直接伤害。即便这样，喉咙被巨大的力量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用右手将匕首刺入男人的身体中，每刺一次，自己喉咙上的力量似乎都减轻一下，就这样不知多久，男人似乎终于支持不住，身体瘫软下来。他凭着最后一口气将男人推开，模糊的看到那种令人恐惧的脸变得不再凶恶，而是变成了一个随处可见的，中年男人的憨厚的脸。

2 根系

“儿子，你在哪里？”

他模糊的听到母亲在呼喊自己的声音，那个声音逐渐表达，将他的意识唤醒。他试图辨认声音到底从什么方向传来，听了半天，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母亲在呼喊自己的声音。那个呼喊声此刻听来相当的沙哑，是她的母亲独有的沙哑。还夹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不断刺痛他的心，不断让他清醒过来。

为什么母亲会这样声嘶力竭的哭喊，难道自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个中年男人最终杀死了自己？他这样想着。并试图睁开眼睛去看看周围是什么情况，最终发现睁不开眼睛。

更令他感到心惊胆战的是，自己似乎并没有在呼吸。经过不断确认之后，他才敢相信这是个事实，他的身体一动不动的卷曲着。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肉体死亡，大脑在弥留之际正在做最后的思考。

这让他不禁后悔起来，当初母亲百般劝阻自己当警察的工作，而且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他注意安全，可是如今这样的事依旧发生了，因为自己的鲁莽，实在对不起多年以来含辛茹苦养育自己的母亲。

他就这样难过的思索着过了好半天，思绪并未随着大脑的死亡而枯竭，反而变得越来越活跃。他突然觉得感受到自己那个有一米八的个子，体重七十公斤的身体似乎被某种奇特的物质包围在其中，动弹不得。

当他努力去试图使身体动起来，以摆脱目前的状况的时候，才发现一切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他发现身体并不受自己控制，并不是身体虚弱或其它原因导致无法移动，而是他明显的感觉到，某种更加强烈的力量在支配着自己的身体。

具体的表现是，每当他尝试去控制自己的手指微弱的移动，造成的结果是很长的时间内，他无法再向自己的身体发出任何指令，就像大脑与身体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一样。他想大声呼叫，但是由于无法控制自己的嘴，无法发出声音。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断尝试之后，他终于确认除了自己的大脑还受控之外，身体几乎已经不属于自己。然而没有了身体的束缚，他的思绪似乎就没了疆界，开始到处飘荡。

离开了身体的位置，他沿着一条通道向前涌动，通道的外面似乎是泥土，因为他感受到了泥土的气息穿过通道的四壁。没过多久，这条通道到了尽头，接通了另一条更宽大的通道，整个通道的结构就像分叉的藤蔓。

这个藤蔓结构的通道如此复杂广阔，以至于他花费了相当长时间试图去弄清它的结构，最后依然感觉只了解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以一个圆形的空间为中心，四面八方如树的根系，由粗到细的发散出去。发散出去的通道中又有一根特别大的通道，连接另一个相同大小的圆形空间。

这样的每五个大小相同的圆形空间，又处于一个更大的圆形空间的分支上。这种圆形空间就像某个枢纽，将根系连接起来。这使他想起了宇宙中星系之间的关系，只是星系之间以引力连接，地球围绕太阳，太阳系围绕银河系。

他猜想这个巨大的藤蔓结构，正位于他所生活的城市的下方，因为他在通道中不断游移的时候，能够感受到通道周围的味道或者声音传递给他的信息。那些通道的四壁就像一个无限吸收能量的机器一样，将味道，声音，水分等各种物质吸收进来，并且不停的向圆形枢纽运送。

“躲起来。”他觉得有人在向他传递这样的信息，那个信息飘在根系通道中，与其它物质混合在一起，但是他不确定那个是不是人，很可能与自己一样，只是飘荡着的思想而已。

“在远离圆形枢纽的地方躲起来”这样的信息就像味道和声音一样，在通道中不断的向着圆形枢纽移动，他猜想是由根系的某个分叉处发出，经过不断聚集，最终汇聚在主干上被他捕捉到。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去相信这个信息，处于这样一个环境中，小心谨慎的躲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个坏主意。但他非常想找到某一个根系，幸运的通向与他母亲较近的地方，去看一看他母亲的现状。或者更重要的，找到一个可以活过去的方式。

他能够感受到这个根系结构正在不断的扩大，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经过的地方根系变得越来越大。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根系结构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毫不怀疑他所生活的地方，就像在被吸血一样，正慢慢的被这些不断扩张变大的根系吸取活力。

他大概确认了自己身体处在的位置，猜想是在城边靠近江边的一个浅滩上，那附近的环境他再熟悉不过，不会有太大差错。在那样的环境下，他不确定自己的肉体可以支撑多久，很可能已经完全损坏。但是既然目前思想都可以脱离身体，那么重新活过来也不是不可期待的目标，他不能放弃希望。

希望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发现根系结构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它有独特的自我保护机制。其中最常见的是，每一个根系会随机自动的封闭，通道中所有的物质停止运动，根系的四壁也停止了运作，并且会释放出一种特别的物质，他猜想那种物质肯定会将其中的所有有机物杀死。

这是他注意到的地方，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应该还有某些机制在运作，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思维正在逐渐减弱，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等待他的可能就是真的死亡。

“我不可以告诉你我在那里。”他之前发出的询问那个人的位置的信息，许久之后终于得到了反馈。通过他发出信息的位置，与得到反馈的位置。他确认了那个信息源的大体位置。位于城北靠近汽车站的地方。

根据根系的结构状态，不排除两个主干的分支交叉，那人有从其它分支离开的可能，由于根系繁杂，那样他可能永远都找不到那个信息源了。但是根据得到的不断告诫自己躲起来信息，信息源应该不会轻易的离开，他很确信自己可以在这个区域中找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