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杀》: 血
第一章 血
第一章血
“卖报,卖报……《魔都晚报》……德公馆被盗……,小日本……烧......”
睡梦中吵闹的声音在林浩耳边断断续续响起。“咦,怎么这么吵,难道......嗝,送完客人躺着休息忘记关车门……嗝”。
林浩听着报纸叫卖声嘀咕了一句,翻了个身,胃里气息不断上翻,连连打嗝。
“卖报?笑话,现在连七十岁老大爷都使用客户端看新闻了,哪里还有人买报纸的,这个卖报纸的怕不是个傻子吧,嗝……”。
打嗝声又起,翻涌上来的口气散发着浓烈的酒味。
等等,酒!
自己一直在开车,何时喝的酒?
林浩一惊,浓浓的睡意散了大半。
他用力揉揉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昏暗密闭的空间,遮蔽的窗帘阻挡了外边的阳光,只留下一丝缝隙。透过光亮,林浩发现身后是一张铺了红色粗布的单人床,床上鼓鼓囊囊的不知放了什么东西。距离床的不远处有一个脚桌,桌上两杯茶,其中一杯茶盖已然掀开。木门、复古的把手和时不时飘来浓烈的煤炭燃烧的味道都诉说着一股诡异。
刚站起来尚未站稳的身体随着身下“咣当咣当”的响动而摆动不停。
额,这是,在火车上?
林浩跌跌撞撞转身,下意识扶住床沿,伸出手想摸摸手机的位置。
手机没找到,触手处却传来温润湿滑的感觉。
嘘!现在头晕的厉害。
林浩蹲下身子,用手指抹了抹床边粘稠的液体,借着窗帘洒落的阳光,皱眉头仔细分辨这手上沾染的东西。
迟钝的大脑分析着视觉和嗅觉传来的相关信息。额,粘粘的,红色的,腥腥的,是什么呢?
他用力揉了揉额头,使自己更加清醒。把黏糊糊的手指凑近眼前仔细观瞧。
这是,血!
林浩又一惊,这下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这时才注意到鼓鼓囊囊的床上是因为躺着一个人的缘故,一顶黑色礼帽和拐杖靠在墙边。红色粗布薄被盖着头,只留出一双套在脚上的皮鞋露在外面。
借着透过的阳光,林浩仔细看了看红色的床头。
心,猛然一紧。
这次林浩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原本是白色的薄被,此刻已经被鲜血染红。
血是从床和薄被的缝隙流出来的。
“咚咚咚”,林浩害怕的都能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他害怕却又对薄被下面的存在好奇的要命。
心中有个声音不断的对他说,掀起看看,看看。
仅存的理智也被冲动击溃,他抄起靠在床边的拐杖,再次来到床前,把拐杖横着伸进薄被下面,一狠心,猛然掀开了薄被。
湿漉漉的薄被上沾染的血珠划出了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呼,还未完全掀开,血腥味扑面而来。
透过缝隙的阳光照射下,雪白的墙壁上大片的殷红色显得触目惊心。
薄被下,是个支离破碎的男人。
两只胳膊离奇的弯曲,左脸的肉不翼而飞,漏出血色槽牙,脖子处青筋裸露在外,已成黑色。原本帅气的胡须沾满血渍,紧紧地贴在一起。胸膛上一个大大的十字,深可见骨。内脏、肠胃不受包裹的流的满床都是。
“咚”,林浩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拐杖掉在地上。
随着拐杖落地,被掀开的薄被回复原位。原本放在床上的一条脚上套着皮鞋的断腿也滑落到地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浩觉得断腿仿佛依旧有知觉般,时不时抽搐一下。
饶是林浩在伟大的首都当了八年出租车的哥,平日里自诩神经粗大,此刻也被吓得脸上全无血色。
他惊恐的后退几步,胃里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浓烈的酒香气混着暖湿的血腥气瞬间弥散了整个空间。
这是哪里?不对,救命救命!
林浩转身朝门口跑去,他一把抓住了把手,拧。
门把手纹丝不动。
再拧。还是不动。
这是,有人从外面锁上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不能慌,不能慌!
林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刺鼻的血腥味,充满了胸腔。
我在哪里?
对,我应该在哪里?林浩慢慢捋顺自己今天的足迹。
今天是2018年6月1日,因为孩子所在的幼儿园举办六一节活动,早上我送了孩子上学。接着,如常开着出租车去大栅栏接活。现在北京的出租行业不景气,累死累活一天挣不了多少钱,不过总算是有份工作。
今天运气不错,很快等到一个要去北京新发地批发市场的大单。坐车的是两个小姑娘,一上来就调侃今年的香水价格贵。我一看小小一瓶香水都两千多了,于是和她们臭贫,说这个香水瓶厉害,轻轻这么一按一喷,不得花出去小一百块啊。
姑娘们也很豪爽,说,来师傅,给你喷一下,你就给我们免个单呗。我乐了,说别介,你们去的地儿就半脚油门的事,你们喷一下我还得倒找你们30块呢。于是大家哈哈笑。
到地方,一姑娘麻利付钱,另一个皮懒的说,来吧,师傅,给你喷一下,免费!
一股玫瑰香水味就扑面而来。我大喊,别喷,我对花粉过敏!
然后,我就有点懵,上眼皮紧扣下眼皮。只看到她们慌慌张张的,很多人也乱糟糟的围了过来。
接着,接着是什么来着,对了,接着一睁眼就来到了这里!
这两个杀千刀的姑娘!不是绑匪吧,我这是光天化日之下被绑架了?
别慌,别慌!
捋清楚了怎么回事,就好办了!
林浩大脑重新急速运转了起来。
第二章盲童阿英
第二章盲童阿英
不对。
这是绑架还是梦呢?
林浩使劲在大腿内侧掐了一把,瞬间浑身发动,冷汗直流,真疼!
深呼吸,深呼吸!冷静,冷静!
现在顶多是被绑架,大不了把四环里拆迁分得的五套房子都卖了,千八百万还是能轻松拿出来的。
林浩给自己打气。
现在唯一的指望是在绑匪发现之前,尽可能逃出去。其他的都是扯淡。
林浩快步走到窗前,小心的伸手把窗帘拉开一条缝,正午刺眼的阳光直射地面。阳光下木色地板上血迹仿佛活了一般,显得更加狰狞而恐怖。
我一定要逃出去!林浩深吸一口气,侧着身子,谨慎的向窗外望去。
这,貌似火车跑的不快啊。
窗边风景依次倒退,顺着车头方向,不时飘来团团黑色浓雾。
林浩看着外边高高低低的树木,远远近近坐落的村庄,总觉得怪怪的,至于哪里怪,林浩一时又回答不出来。
目光往回看,车厢上窗户很破,玻璃早已不翼而飞。遗留下四四方方的孔*洞,幸好正中间安放了一个横三竖三的九孔木质隔窗,隔窗上悬挂了一张虎皮颜色的挡布。
林浩伸手扯下虎皮掉布,风和阳光一起灌入车厢,冲淡了屋内的血腥味。
林浩一只手拉住木质隔窗,一手扶住窗边,使劲拉,看上去原本破破烂烂的窗户纹丝不动。
右手握拳,拳心向里,锤。无用。
抓住九宫格交叉点,使劲推,无用。
劲到用时方恨少。林浩真后悔没有长时间坚持锻炼,以致此时逃生机会白白溜走。
林浩回头寻找能用的工具。
礼帽,太软,舍弃。
拐杖,太细,舍弃。
茶杯,太脆,舍弃。
地桌,太沉,舍弃。
没有能用的。
林浩一咬牙,扭头看向了床上。薄被仿佛泡在血水里已然全红。
林浩嘴角抽搐着,强忍着恶心和浓烈的血腥味,弯腰拾起掉落的拐杖,一步步向床边走去。
杖头轻轻抬起,仔细拨动着枕头和被单下方空间,希冀找到一两件趁手工具。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强忍着恶心把床前床后翻了个遍,没发现有用的。
“叮”,特别沮丧的林浩发泄般把拐杖狠狠戳在床上,猛然听到拐杖头和金属相撞的悦耳的声音!
林浩抬眼看去,拐杖戳在已亡人腹部。
这是?胸腔里有东西!
林浩没有犹豫,强忍着恶心,把拐杖斜放,和床面成一定角度,开始轻轻拨动胸腔。
浓烈的味道扑鼻而来,林浩拼命憋着气,用手中的拐杖来回探索。
嗯?找到了。
拐杖一顿,碰到一个硬质物体。林浩使用拐杖小心的挑开内脏,漏出包裹在胸腔之中三指粗细、巴掌余长的黑色包裹。
林浩小心翼翼的把包裹夹出来,看着包裹感慨万千。不知道是这人生前吞下还是死后被人藏匿在他的内脏之中的。
怎么解开包裹呢。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嗵嗵”那声音轻灵而富有节奏,由远而近,走到车厢门口前停了下来。
“咦,怎么秦先生门被铁链别上啦”一阵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凭林浩这些年来听音识人的经验,来人是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操着一口标准的山东口音。
“秦先生你在里面吗,俺要进来了”,屋外的小姑娘抽起铁链,尝试着打开房门。
听到女绑匪说要进来的声音,林浩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他快速抽出胸腔中的包裹,也顾不上擦了,匆匆放在自己口袋里。同时,眼睛快速的向周边环境扫去,试图找到合适的藏身之所。
桌下藏不住人。床下倒是能藏,但是林浩低头扫了一眼床下的成片的血迹,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有哪里,还有哪里?林浩焦急的转了一圈。门外,铁链已经完全解开,钥匙拧动锁扣的声音响起。
“吱”的一声,门开了。
黑暗中,林浩提臀收腹,缩小空间躲在门后小心的看着小姑娘走进屋内。
不高,瘦,这是通过观察背影小姑娘给林浩的第一印象。两个齐腰的辫子随着她的走动而有规律的抖动着。
“秦先生,我是盲童阿英啊,我们要下车了,你在里面吗?”小姑娘竭力平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的样子,脚下小心的迈动步子。
林浩在门后一皱眉,原来是个叫做阿英的盲童。
阿英尝试着向前走了两步,侧过头,作侧耳倾听状。
“秦先生,秦先生”阿英叫了两句,一边喊一边摸索向前。
终于她摸到了放置在车厢中部的地桌边缘。她的手慢慢的在地桌上摸索,轻轻地碰触桌上的茶杯。同时,自言自语道“原来先生真的不再,这么大人了,去哪里了呢,俺去车厢找找他”。
说罢,阿英直起身,扭转身子慢慢朝门的方向走来。
林浩邹着眉头,紧握拐杖,一声不吭的看着阿英。
这是一个标志的小姑娘,一身粗布衣服也掩饰不了青春的气息。鼻梁高挺,脸庞清秀,如果说缺点的话那就是大而无神的眼睛破坏了整体的神韵。
林浩悄悄的举起拐杖,放在阿英眼前,小姑娘一如既往的朝前走去。林浩在她的眼睛堪堪碰到拐杖的时候,快速的收回了拐杖。
直到最后一刻阿英的眼都没有抖动,她确实是一个盲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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