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纪》：楔子

楔子

“与其苟且偷生，毋宁英勇战死。”——乔万尼奥里

帝家公孙

金碧辉煌，气势磅礴。

公孙世家主殿像一头伏息的金狮一般坐落于公孙世家众殿之中。

主殿结构与众殿不同，其殿前更是有一个面积百米的广场，八道盘龙白玉柱分布在广场两侧，两头祥瑞石麒麟气势汹汹的威立在主殿门口。

公孙世家家主、天界天帝、天庭第一人公孙孔甲正坐镇在主殿之内，其无与伦比的帝威从主殿中冲天而起，势之强，无人敢犯。

此刻百余人正低头皱眉，站立在主殿广场上，几个白眉长须老者更是不断的长出一口气，轻轻摇头，作得愁苦的情态。

主殿内，十六根二三十米高的伏龙金阳柱将整个殿堂撑起，那四条伏在琉璃敕金柱之上的神龙身躯饱满，宛如活物，四对黄金瞳竟全都势威的盯着跪在殿中的那个青年。

青年一头长发及冠，身形虽不魁梧却也健壮，一双黑瞳宛如星辰，剑眉微斜，盯着前方的地面默默不语。

其身侧，卧着一个体格娇小玲珑的女子，这女子及腰的长发散乱的落在其衣上，身上的青衣布满了剑痕，腥红的鲜血淋漓其身，嘴角也挂着几丝红意，已经晕了过去。

“神族不与其他任何族群通婚，贵为神子，你不该不知!”中年人气势磅礴的端坐在上椅，一头如黑瀑的长发中夹杂着几许白丝。

“为何？”青年依旧面如止水般道：“莫非神族不是生灵？只是多活几千年罢了，除却寿命，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妄自菲薄！”天帝公孙孔甲怒道：“其他种族怎可与吾等相提并论？吾等天神乃天地间的子女，自然的宠儿！一颗参天大树，怎可爱上一朵昙花！”

“就算是树，也非可参天，就算昙花，也未必只是一现！”公孙子轩道：“家主也不必劝说我的态度，只需说对我的惩处便是。”

“你！”公孙孔甲愤然站起，指着下方的公孙子轩大声道：“吾会将你神血放尽，祭祖寄安，把你神魂打入混沌，永世承受刺魂之痛，你可信？！”

公孙家，天庭第一世家。其先祖公孙轩辕更是人界出名的上古帝君，天帝之职，亦是一直被掌控在公孙家不曾外放，轩辕剑，是公孙家世代相传的家宝，更是天庭斩妖除魔的圣器，由历代神子所持。

而这祭祖，便是以自己的血肉魂魄为供品，将全部精血献给先祖，永世不得超生，以籍先祖之怒。

“家主，我执掌轩辕至今，为天庭斩杀了千百妖魔，为公孙家挣得万般利益与荣耀，为您博得了多少好名声……”公孙子轩有些不忿道。

语结，他又想了想，无奈道：“祭祖可以，把她放了。”

公孙子轩低下头，眼神却依旧凌厉，以表决心，这使得公孙孔甲更是恼怒不已，气愤不堪。

二人就这么不说话。

半晌，公孙子轩抬头直视着公孙孔甲，道：“……父亲，一直以来我都是您的言语为真理，您叫我斩妖我便斩，您让我除魔我就除，但这一次，我不想再动剑了……父亲，我想要自由。”

“你！”公孙孔甲心中复杂，这是在以身份博取同情吗？可公孙孔甲又不得不纠结，十七年来，这是儿子对自己提出的唯一一个请求，作为父亲，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可是作为公孙家家主，作为天庭天帝，他又不得不给出一个交代。

沉默了半天，公孙孔甲直挺的身躯一塌，叹了一口气，仿佛瞬间老了几岁，他扶着带着几道皱纹的额头，道：“拿着轩辕剑，带着她，走吧……，都走吧。”

“轩辕剑乃公世家家宝，不可离开公孙家，……，孩儿自行离去，多谢父亲！”公孙子轩朝公孙孔甲重重的磕了三响头，站起身道：“孩儿不孝，若来生再遇，定当犬马以报父亲之恩！”

随即将地上憔悴不堪的伊人抱起，一步一步的朝殿堂之外走去，只留下一道沧桑的背影和一柄立在地面上的圣剑。

公孙孔甲望着儿子的背影，满眶的水雾使他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泪莹顺着苍老的脸颊划下，感受着眼泪在脸上由暖变凉，他心中一酸：吾儿，已如此沧桑了吗……

他目光望着殿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孔甲……”一道唤声宛如自天边而来，却令公孙孔甲全身一震，双目泛光看向声源处。

“雅兰！雅兰！”自上位以来，这个天庭的掌权者神情罕有的巨幅波动起来。

随后他又神色低靡，“雅兰，子轩他……”

那宛若天边之音道“我知道，我一直都在……”，在公孙孔甲的面前，光幕凝聚起来化作一个温柔莞尔的女人，面容与公孙子轩有七分相似

“孔甲，还记得我们当初的事吗？”

公孙孔甲露出回忆之色，“我如何能忘记……”

被唤作雅兰的女人道“不，天庭诸多繁重之事，任你再是好记性，也还是忘了些许。”

公孙孔甲皱眉，实在是不知当初之事他哪点忘了。

“那时我的表兄鼎力相助，我们三人从颛顼家里冲出来后，我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公孙孔甲努力的翻阅着记忆，却依稀有些不记得了。

“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送我出来的，是父亲……”

父亲！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却如同雷鸣般落在公孙孔甲心头，他眉头皱的更狠，少顷，他的眉间又疏散开来，苦笑不已，“谢谢你，雅兰！”

女人莞尔一笑，身影模糊起来，又如沙砾般被轻风抚散。

公孙孔甲闭上眼，“等我……”

再睁眼时，这个男人的双眸充溢着一种坚定的锋锐之气。

……

“家主是要放过他们吗？”公孙族人群立在殿外，看着公孙子轩抱着奄奄一息的上官琳一步一步坚定的走着，默契地让出一条道路来。

“我觉得家主做得对，公孙家欠了神子太多，童年，友情，亲情乃至一切，公孙家欠神子一个人生……”

“是啊！家主毕竟是他的父亲，却从未关心过他，只会叫他四处斩妖除魔……”

公孙家族人望着公孙子轩沉寂的背影，愧疚地自叹道。

这时，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族人弱弱的道：“天庭五古族，除去公孙家，还有四家呢，神子他……他怎么逃出去？而且……神子走了，家主怎么办？公孙世家怎么办？”

公孙子轩自然一直听着族人们的议论，此刻也步伐一滞。

霎时，便隐隐有人暗自围住二人，同时也有些族人着急，其中有一位年迈的老者愤怒的说到：“公孙家这一切，都是神子带给我们的，莫非神子就不是我公孙世家之人？就只能他为家族奉献，家族却置他于不顾？莫非我公孙家，只有神子一人能付出吗？！”

一番言语，直逼人心，当下就有人吼道：“我不管家主怎么想，今日我要看着神子安全走出天门！”

零散的几人一吼，立刻引起了全族人的热血：

“誓死护我神子出天庭！”

公孙子轩看着族人们，有些动容，深呼了一口气，说：“多谢各位！”

“谢什么呀！到锁神里去说吧！”一人飘在府外，身着蓝白色莲裙，立在空中，愤怒地说到。

颛顼家颛顼姝，公孙族人心中一噔，颛顼家第二强者已拦在府外，莫非早知公孙家要庇护公孙子轩？还有锁神，那可是尧家的狱牢，天庭最坚固的禁制，也就是说，尧家也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么帝喾世家和舜世家又怎会被蒙在鼓里，天庭的四大古族，定是预先便有所企图，不然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

然而公孙子轩面不改色，“姝，你不是我的对手。”

“子轩！”颛顼姝咬牙切齿，娇怒道“你知道四古族的计谋吗？！他们要治你于死地呀！”

她指着公孙子轩怀中的上官琳“到现在还不放下她，为了一个妖女，你要让自己的家族泯灭吗？！”

公孙子轩微微动颜，然而依旧伫立原地，并不说话，却已明确了他的态度。

颛顼姝淡眉更蹙“家父说另外三大古族并不是不能与之抗争，只要你我两家联手便是……”

“……但这其中缺一个导引，只要你们公孙家与我们颛顼家联姻，我们两家的联手便无人可说什么，所以，这妖女你必须除掉！”

还不待公孙子轩开口，其身后便传来公孙孔甲雄厚的声音“我帝家公孙，莫非还必须靠联姻来维持本族不成！”

公孙孔甲壮阔的身影坚挺的屹立在祖殿门口，百米百阶白玉石龙的阶梯集中在一点上，使之身影更加雄伟。

威严是一家之主必有的，看到家主的表态，不少公孙族人都有了主心骨，心平静下来，仿佛是有了信念，不再动摇。

颛顼姝有些焦急，连忙从空中降下身姿，“不是这样的，孔甲伯父！颛顼家并非此意。”

公孙孔甲看着眼前这个碧玉玲珑的女孩，心中叹息，他本就是想让公孙子轩与颛顼姝在一起，此二人青梅竹马，两家亦是世交，本以为公孙子轩并不反对，却没想到……

他对颛顼姝道“姝儿，好孩子！回去跟你父亲说，就说我欠他的那坛千年陈酿，活下来就还！哈哈！”

公孙孔甲振臂，严肃面容道“公孙家族人，现随我冲开天门，这天界，咱不待了！”

随即，他第一个踏出族殿群，领着百余族人，向着南天门而去。

公孙子轩也动身，要跟上族人，却被颛顼姝一手拦下，这使得他皱了皱眉。

颛顼姝埋着头，看不到脸，她似乎努力压抑着情绪，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子轩，我想知道，你、我、雅姐姐三人青梅竹马，就算不喜欢我，不也应该是雅姐姐吗？为何是一个妖界之女？”

公孙子轩闻言，对颛顼姝这个问题有些诧异，他闭着俊眼长呼一口气，“姝，爱，经历过才知道，它不是时间能够缔造出来的。”

言罢，公孙子轩抱紧怀中的上官琳，健步离去，硕大的公孙世家宫殿群，只剩下颛顼姝一人。

她埋着头，身体微微的颤着，两行清泪顺着清秀的脸颊流下，融入尘土之中。

……

踏，踏——

两道身影从远处而来，落在颛顼姝身后。

“啧，果然没拦住他们。”持剑的身影说到。

另一个身影虽右手上缠绕有粗重锁链，身形却很是单薄，看起来过于瘦了些，“本来就没指望过颛顼家，更莫说这对公孙家那小畜生有情意的小姑娘了。”

“哼！”

持剑者转身，便要向公孙家走的那个方向追去，缠链者也跟了上去。

“站住！”颛顼姝语气变得极其冰冷，阻挡道。

“嗯？”

两个身影停下，转过头来。

颛顼姝本是朝着公孙家的宫殿，背对着二人，此刻却是侧着脸，盯着二人，眼神散发着犹如九幽之地的冰寒之气，与适才憔悴的模样截然相反。

“晚辈近日实力又有些许见长，想在两位家主面前讨教讨教，还望二位莫要藏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