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次长眠》: 无用破书
第一章 无用破书
“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吗?”
放学后,在学校附近的星巴克里,我身前的木桌上有三样东西,分别是一杯加了两包糖的摩卡,一摞囊括了下星期英语期末测验所有要点的学习资料,和一本只有我能看到的书。
学习资料被我翻到了差不多第五,六页的位置,不过这并不重要,它只是我接下来的行为打的掩护。
真正重要的是压在学习资料上,一本只有我能看见,被我称呼为作弊法典的书。
这是我从一名设计师,重生成了一个在美国留学的学生所拥有的唯一一根“金手指”,这本薄薄的书统共只有寥寥的四页。
一页可供我靠意念作最多两千多字或是单词的笔(xiao)记(cao),一页瓜皮地记录着我的信息,一页会在我的同学悄然无声地转学之前,出现一张让我留恋一下他们的照片,最后一页只有一排烫金的哥特体数字:1001。
其实真正有用的只有第一页,就连看似有点用的第二页,也就是记录着我信息的那一页,唯一会做的事就是时不时地皮一下,所以在不需要考试的时候,我又叫它无用破书。
最好的例子就是此时此刻这一页,左上角是我最近和我的室友伊恩一起健身完后,脱了上衣,两个人勾肩搭背的秀身材的ins,在现在看来简直是羞耻度爆表。
而这张的照片下面则是两段阴阳怪气的介绍:
“照片中左边的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帅小伙,靠着自己的能力,在logo设计和绘图领域已经小有名气了,他不论去哪都背着的小挎包里装着两个U盘,里面有许多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设计稿,似乎是准备在大学的时候,开始靠这些稿子得到“天才设计师”的称号,用几年时间赚个盆满钵满后混吃等死,这一份无耻和他不需要用到本书的时候,将本书称作‘无用破书’时的忽冷忽热相当。”
借鉴不能叫抄,重,重生者的事,能,能叫抄吗?
我撇了撇嘴,这一段介绍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更新了,但我也不希望这一段更新,因为每一次变的只是内容,不变的是它的阴阳怪气。
经常更新的是下一段介绍:
“两个大男人能毫不嫌弃对方湿漉漉的身体,勾肩搭背地用同一张照片发ins,初步怀疑两个人这样gay里gay气的肯定有基情,看来小哥你高中四年只谈了一个月的女朋友,被人说是基佬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本书知道你只是迟钝,经常忽略关键的信息......”
额,好吧,这一次更新的还不算是太难听,我被人开是gay的玩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点免疫力还是有的。
把无用破书关上,我伸了一个懒腰,骨骼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清脆悦耳,一种让人略起一些鸡皮疙瘩的舒爽从盆骨向上流动,本来垫在学习资料上的无用破书也在我伸完懒腰后自觉地消失了。
学习资料上正处于《麦田里的守望者》背景介绍的那一面,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本书,所以基本上不用复习,虽然是随便翻到的一页,现在看来作为掩护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毕竟掩护打得也需要有一点自我修养,我对着空气翻页还可以说是,额,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知识点,想要再复习一会,
但是有的时候,被发现我眼前的资料内容根本是没学过,或是上学期的内容,即使我很清楚不会有人往超能力这方面想,别人变得古怪的脸色还是总会让我很不安。
我经常来坐的这个星巴克就在我的学校附近,周围通常遍布着可能会发现我异常的同学和老师,再小心也不为过。
比如坐在临近门口位置的戈尔克先生,又比如在我一个人无耻占下的四人桌的后面,坐着的四个女同学,光听声音我就可以分辨出来她们分别是杰西卡,金利,安洁尔和艾玛。
“你们考试准备地怎么样?”
这是学习婊杰西卡,闲聊不谈考试的潜规则被她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过她的声音的确好听,没有她在刁难人的感觉。
“额,我......管它呢,反正我们明天也可以去图书馆找亚历克斯啊!”
这是金利,啥鸡毛蒜皮的事都想着亚历克斯,我猜她绝对是尴尬地望了一下窗外后,又搅着吸管,作出一副少女怀春的小表情。
你怎么知道亚历克斯明天会去图书馆?
“你怎么知道亚历克斯明天会去图书馆?”
安洁尔的问出了我想问金利这个深陷恋爱幻想的少女的问题,她的声音虽然比较高,可能会给人比较作的感觉,但是在我的耳里总是那么的悦耳。
不愧是我最好的女性朋友之一。
“不是‘我们’,是‘你’吧~”
艾玛的声音中含着坏笑,隔着一层椅背,我都能看见她脸上的调侃之色。
“因为我总是能在图书馆看见他啊。”
金利理所当然地说道,但是却没有那么地理直气壮。
“哦~”
金利之外的女生们齐刷刷地“哦~”了一声,人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就是女士们真正叽叽喳喳的闲聊声了,我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们能在考试之前,还能那么自然地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聊出一场多口相声。
我也不感兴趣就是了。
可惜今天我把耳机忘在了家,不止是我身后的女生,老外们其实远远没有电视上说得那么安静,星巴克里不能说是吵闹,但还是给我一种有人在我耳边窃窃私语的感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温和而有磁性的声音逐渐靠近,声调中洋溢着喜悦,声音不大,却能在算不上安静的咖啡店让我一个中国人听清每一个单词,很明显这是冲着我来的。
扭过头,一头璀璨的金发在灯光下,如同附上了一层薄薄的霜一般精致而闪耀。
比那金发更为璀璨的,是下面那一张精致的脸,深陷的眼窝和碎金般的睫毛下,浅蓝色的眼瞳漾着如湖泊般的静谧,高挺的鼻梁,不能说是朱唇皓齿,但也差不多的薄唇正勾着一个迷人的笑。
和我中国女同学所推崇的,那种粉雕细琢的鲜肉型的帅气不同,眼前这人不论是他浓密的眉,精心修剪过的胡渣,还是他棱角分明的脸,都诠释着一种富有男性魅力的深情的帅气。
也是靠着这一张做什么事都很深情的皮囊,骗了无数的少男少女就是了。
每每看到他那双深情的双眼,和他做了四年朋友的回忆,都会让我在心里吐槽他一下。
“嗨,亚历克斯。”
明明不是当事人,和我仅隔一个椅背四个女生却率先打出了招呼。
亚历克斯愣了一下,回以完美的微笑。
“嗨,各位女士们。”
“又来找本杰明啊。”
平时和我们的打交道最多的安洁尔问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她的语气里有一点揶揄。
因为之前这帮女生们路过我的座位的时候和我打过招呼,所以她们都知道我正坐在这里。
“额,是啊。”
似乎是为了不让这帮女生开启可能会无穷无尽的你问我答,亚历克斯简短地回答了一下,将手中的咖啡放在了我的桌子上,干脆地坐在了我的对面。
“干嘛?”
我一边问向亚历克斯,一边把我的英语学习资料放进就在我身旁的书包里。
这个肢体动作很明显地带有“我们今天就聊个天昏地暗吧”的暗示,完全忘记了之前在心里吐槽“这些女生为什么在考试之前还能有心情闲聊”的那个人是谁。
“明天你有时间来我家吗?一起打打游戏,吃吃披萨,看看电影什么的。”
亚历克斯说完后就像是渴极了一般,喝起了咖啡,但是他浅蓝色的双眼瞪大,还在很认真地看着我,放射出期待的光彩,同时出现的抬头纹有点小迷人。
明明这只是朋友之间的邀请,但是看着亚历克斯帅气的面庞,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了一种莫名的愉悦,这是一种“早就说过要雨露均沾,可皇上偏宠我一人”的心态,和能打了刚才在我后面疯狂口嗨的女生的脸的虚荣相结合,所产生的一种喜悦感。
有一种偷了同学的笔,写了一节课,又偷偷还了回去的小刺激。
“嗯,我有时间。”
接下来就是用鸡皮蒜毛的小事进行的冗长的闲聊。
第二章 布兰登
“乒!”
清脆的声音响起,我眼前电视屏幕的上方也“咚,咚,咚,咚”地闪过一大排勋章。
正常来说,这一大排勋章对于使命召唤玩家来说是有点少见的,但对于狙击枪玩家来说,不过是日常罢了。
“唔呼!”
我的旁边是身着休闲服的亚历克斯,他一边吃着点来的披萨,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玩游戏,因为这次连狙三人加一枪爆头的难度不小,他也非常配合地惊呼了一声。
我腾出手来揉了揉他的头,丝绸般柔软又顺滑的质感真的是让人欲罢不能,仅次于吸猫,亚历克斯也非常地顺从,甚至光从这点上来说,他比若即若离的猫主子还好点。
“请问可以帮我看一下我的历史论文吗,亚历克斯?”
就在我的手还放在亚历克斯的头上的时候,一台笔记本电脑从上方绕过我的手臂,举到了亚历克斯的面前,那双拽着笔记本电脑的双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斑点,和它们主人脸上雀斑如出一辙。
简直就好像是一块专门用来擦酱料和油渍的废弃抹布,被遗忘在了厨房某个潮湿而肮脏的角落一个月后的样子。
好吧,我需要自我检讨一下,恶意评价别人的生理特征是非常没素质,不礼貌的行为,我不该这么做。
嗯,正拽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的双手的主人名为金利,虽然正颤抖着的手证明了她很努力,无意冒犯,但我还是不得不说,这样真的是蠢爆了。
我放下了在亚历克斯头上的手,撇了撇嘴,亚历克斯也回以我一个无奈的微笑,然后向金利点了点头,起身接过了她的笔记本电脑,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玩游戏。
“嘿,哥们,我来玩下一盘怎么样?”
一个壮硕的男生拍了拍我的肩,然后绕过我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而紧随他左右的他的女朋友,同时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安洁尔,则坐在了我们两个中间。
“乒!”
电视屏幕上,一个飞速奔跑着的士兵的头上炸开了一朵血花,纵使背负着光荣的使命和队友的期盼,死亡的力量还是让他的身体无可避免地向后倒去。
不过对于这种悲哀的场景,作为侩子手的我非但没有任何的负罪感,相反,游戏里悦耳音效和极佳的操作感让我感到愉悦,而且在使命召唤这款游戏里,能用镜头左摇右晃的狙击枪完成爆头这一操作,只让我觉得自己厉害得不行。
此时游戏已经接近了尾声,近十个人头差可不是能轻易追上来并反败为胜的,我干脆地把手柄递给了安洁尔的男朋友:爱德华,然后非常自觉地起身去喝点水。
从亚历克斯略有些中央空调的性格之中就可以看出,亚历克斯的父母对于人际交往是比较注重的,亚历克斯家虽然只能说是中等有钱,但是在派对时待客的东西那是能想到的一个都不少。
比如现在摆满了半个小圆桌的水晶杯,比如在我面前堪比“温蒂”店里的饮料机,又比如他们家大厅,即派对中心,桌子上的黑色抽纸......
“唔呼,他来了!”
接了一杯零度可乐走到大厅,本来在这里群魔乱舞的人看到我的到来,大部分都停了下来,为我的到来而欢呼了起来。
我淡定地喝了一口我手上的冰可乐,看到这么多人为我的到来而感到喜悦,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相反还有些想掐死金利。
本来今天亚历克斯要招待的人只有我一个的,但是住在亚历克斯家附近的金利想过来和他一起学习,亚历克斯答应了,然后......
简单地来说就是,因为金利要来,她的好姐妹为了给她助阵就也要来,然后听说了这件事的一些人又想来,不明情况,以为亚历克斯要开一个party的人越来越多,接了无数“想要来嗨”的电话的亚历克斯,和我商议了一下就干脆办了个派对。
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看金利格外不爽的原因。
而且这么多人都这么闲的吗?虽然我知道大家因为早就申请完学校,拿到录取通知书了,但是你们这样完全无视期末考试的威严不太好吧?
“嗯,mua。”
有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了我,在我的脖子上“声势浩大”地亲了一下,不过作为当事人的我知道他其实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扭过头去,果然是伊恩。
哼!早有预料!
“嘿,看这边!”
一个女生在我的耳边说道,在我扭头回去的亲了一下我的脸。
这次倒是把我吓了一跳:女生?不是来借钱的吧?
看清了“偷袭”我的女生,我的心就放了下来。
眼前的女生应该叫乔丹,是伊恩的女朋友,长得十分漂亮,有着一头柔顺的金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父母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可能这让伊恩有一点吃味了,他走到了乔丹面前,抿着嘴,瞪大了双眼,“怒视”着乔丹,一幅“我很生气”的样子,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滑稽。
我抹了一下脖子和脸上感到有点潮湿的部分,有些无奈地看着伊恩和乔丹两人。
其实大部分美国人并不会这么热情,大部分的人甚至对于触碰都表现得很抗拒,但是不知道最初是谁起得头,我的一些朋友偶尔会这样来戏弄我一下。
“唉,当初是谁开始做这件事的?”
我一脸的无奈。
“什么事?”
鼓着腮帮子,相互“深情”对视,耍着小性子的伊恩和乔丹一齐扭过头来问。
我指了指我脖子上接近肩膀的一个还残有些许感觉的位置,又指了指我脸上现在可能被印上了一个唇印的那个部位。
伊恩和我认识的时间最长,他先是看着天花板作出一幅思索的样子,接着皱起了眉,抿起了双唇,像是挤牙膏一般一字一顿,不太确定地说:
“好像......唔......可能......是......嗯......布兰登?”
“布兰登?那个高高的,总是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的金发布兰登?”
“唔......对!我记得那天晚上你醉了之后,还是布兰登把你抬上楼的。”
其实在伊恩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回忆起了当初事情的大致经过,以及我和布兰登相处过的每一段经历。
原因无它,布兰登是第二个出现在我那个“无用之书”的第三页,也就是有的同学转学前,会给我留下一张照片做纪念的那一页。
布兰登是在我的“无用之书”里,我唯二比较了解的人之一,也是能让我在他转学后,因为少有联系,而感到有些郁闷的少数人中的一个。
记得在我初二的暑假之前,布兰登甚至说好了暑假的时候会和我保持联系,可是在我回国两个星期后,我们俩就断了联系。
他最后一次发给我的消息,是在色拉布上的一张照片,快照上是学校办公室的门口的照片,从办公室门口中间那个小玻璃窗上隐约可以看出,布兰登的手上拿着一份文件......
因为外国人度假有时会选择在那种......信号烂得能让人看破红尘,室内纳凉和取暖主要靠风扇和火炉的深山老林。
但就是能让长辈,特别是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人有一种“亲近自然”的错觉。
我当时认为布兰登就是去了那种地方度假,才没有办法和我联系。
而且在色拉布上,因为需要保持和朋友聊天的热度,但又经常无事可发,所以大家都会在想起来这回事的时候发点随手拍的照片。
暑假回来之后,我问了其他人,才知道他们甚至连那最后一张照片都没有,布兰登的家也搬了,唯一留下他到底去了哪的那张照片我也完全没保存,毕竟我当时完全没想到那竟然会是布兰登给我发的最后一张照片。
“布兰登啊......姑且感谢你让我有了这么‘香艳’特别待遇吧.....”
我举起水晶杯,对着空气敬了一下,然后把里面的可乐一饮而尽。
“希望你能在新的学校一切安好。”
“你在自己一个人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近我的汤姆拍了拍我的肩,看见我有点懵逼的脸,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
迷迷糊糊地,在汤姆把我拉进人群中央后,就是正统的派对剧情,狂欢和放纵毫无理由地在人群中蔓延着。
至于人人心里都有的那一份,小小的,尚未被解放的孤独怎么办?
管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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