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寂》——醉人书
第一章 九世为人
这世上,本是洪荒走兽遍地,山门部族林立,没有谁可以长生不败,也没有谁可以拂逆苍天。
六岁,本应该是一个孩童最为天真的年纪,也是他们最先开始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懵懂也应该是他这般年纪的主格调才是,但是那从深院传来的稚嫩声音却在重复着一段又一段奥义非凡的文字。也就是六岁开始,他便开始博览群书,了解这整个天下与那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世界,也许对此时的他来说那是一个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对他来说能够读到的也只有一个个故事而已,但他所读的那一个个世界对每一个修者来说,却都是他们无比向往的地域,神圣而不凡,能够让他们见识与体悟长生。
“我问你,这世上寻常修者追求的是什么?”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少年的桌案边,深浓的眉毛,一双有神的眼,高耸的鼻梁,黝黑而又泛着精光的皮肤,那不苟言笑的神情看起来似乎严肃无比,不假辞色下的神色更是带着无上威严。一身黑色华服,金丝带,长发随意的飘散在脑后,虽不愠怒却自有威严常在。
“长生于世!纵横七界!”少年稚嫩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音调,尽量用他最大的声音回答道。
“那我们辰家追求的又是什么?”那男子虽是青年模样,但却已不知活过了多少光景,而他口中的辰家也是他所坚持不变的信仰。
“九世为人!轮回作伴!”虽然少年并不知道此时他口中说出的话到底是什么含义,但他还是照着以前的样子说了出来,因为他知道那是唯一的正确答案,而他也曾不止一次问过身边那青年模样的男子,但是得到的却永远是那句:“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知道了,现在没有必要多问!你只要认真记下就好!”
“很好!那些寻常修者要纵横的七界又是哪七界?”青年男子的声音未曾降下丝毫辞色,凌厉中也参杂着一些和蔼,不过那一丝和蔼却不是此时的少年能够听地出来的。
“人界居中,古界在上,玄界在东,灵界在西,魔界在北,妖界在南,冥界在下!众界之门在人间!”少年操着那稚嫩的话语声回答着一个又一个他并不是多么能够理解的问题,不过他却知道,只要他回答的还算对,身边的青年男子便不会责罚于他。
“嗯!你记住,你叫辰星枕,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枕着天上星辰安眠,真正的与轮回为伴,笑傲七界!”青年男子抚着少年那挺着笔直的背说道。
“父亲,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笑傲七界呢?难道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不好么?”少年侧过头,看着那张刚毅的面颊带着自己的困惑问道。
“星枕,你要记住,这世间,只有强者才拥有快乐的本钱,虽然平凡也是一种幸福,不过那却不是现在这个世道我们应该追求的!”青年男子顿了顿方才又看着少年说道:“众界之门在人间,虽然人界强者众多,不过其他几界也一定不甘落寞,如果真有战乱横生的那一天,那人界又怎得安生呢?你想要得到的平凡在那个时候只能是无力的托词!也许你现在还不能甚解,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辰家的人,活着便是超凡的存在,死了也是非凡的魂!”
“是!星枕记下了!”
“嗯!这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你也不用刻意的让自己变得完美,当你改正了一个缺点之后,你就会发下你身上还有另外一个缺点在等着你去改正,这样周而复始,无穷无尽!所以,以后不管怎样,率性而为便好!”青年看着自己的孩子,不断的叮嘱着,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在顷刻之间倾述一样。
时光荏苒,转眼间匆匆数年已过,少年十岁生辰方过,便在自己父亲的带领下,离开了生活了十年的庭院,虽然在那里他并没有体会到丝毫的快乐,但却依旧有些不舍。毕竟他曾在那里了解了所有的世界与传说,也在那里读到了无数的传奇,知道了一个又一个当代的大能,直到他能把这个世上的人与事都能够如数家珍的说出来,便被父亲带走,而这一去却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父亲带着他一路向北,在男子全力行进之下,四季变化,数日尝尽,北域雪原,寒风凌冽,他在那雪原之上随意地击杀着强大的凶兽,信手取出兽丹扔给少年,在那世人视为绝地的北域雪原,便如信步闲庭一般,随意而行,毫无顾忌。
小木屋,在雪中耸立着,虽然北域的雪在不住地下着,却怎样也不能将那小木屋淹没分毫,少年看的出神,也顿觉奇异非凡,目光也不能自已地落在了那间小木屋上。
青年从怀中取出一卷兽皮,放在少年手上,并叮嘱道:“这便是我们辰家第一世要修炼的功法,叫做孤梦!从今以后,你便在这里修炼,这间小木屋里也有着一些比较实用的功法,你也可以修炼一二,也有你在这里生存所需要的一切,你可以一个人在这里清修,不要离开这里半步,在这里,绝对没有人能到打扰到你分毫。还有,你记住,我们辰家在这人间界被称作三生暖阁,我们家族的前两代人都会不断的培植自己的势力,助我们辰家留在人间界的第三代人成长,一样,我也为你留下了足够引领与守护你走过九世的助力,记住在你历尽九世之前,不可成婚,成就九世之后,也要在这人间界留下子嗣,与能够帮助他成长的势力!只是,谁是真正能帮助你的,还要你自己去挖寻!”
辰星枕接过父亲手中的兽皮卷,认真的点头应着。
“好了,我走了!你不要寻我,历尽九世,你自然会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语罢,青年男子便如鬼魅般消失在茫茫雪海,此后,也真的再也不曾回过那茫茫雪海中孤零零的小木屋。
少年捧着兽皮卷,走进那小木屋,只见书卷堆砌如山,一柄长剑横在桌案上,他知道,这里便是极北之地,也是他要走过第一世的孤单之地。
自此,长夜漫漫也只有他一人走过,极北之地,舍弃极昼便是极夜,而这里也是他孤梦难眠的修行之地,木屋、雪、剑、还有一个人舍弃这几样这里便再也没有任何物什,少年不曾离开一步,也不曾有一个生物,哪怕是一只凶兽走近一步……
孤单的身影在雪中不断闪动,长剑也是他唯一的陪伴,打坐练剑,便是这少年能够在这里做的一切,屋子中的干粮在极寒的北域变得坚硬非常,少年用力的啃着,一个人,有时也会落下一二泪花……
第二章 那年星寒
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风飘雪落,寒梅香来。
雪海茫茫。四野寂静非常,木屋在飞舞的雪中静静地立着。少年持着剑,一板一眼的比划着,寒风裹挟着白雪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片片冰冷的绯红。
那一年岁末,他的身体似乎也又长高了些,伴在他左右的依旧是那柄长剑,白色也依旧是这个冰雪世界的主格调,雪,落在他的兽皮衣上,剑在狂风中呼啸,他的一双眼似乎也汲取了那片雪海的无尽冰冷一般,在那不断飘落雪中绽放着寒光……
又是一年,少年已渐渐长成,一张刚毅的脸不甚白皙,甚至泛着一丝古铜色的精光。浓眉下那双闪烁着寒光的眸子冷冷的注目着四野,那在寒风中展动的身法已经惊艳至极,只是这里是不会有一个人为他喝彩的,毕竟这茫茫雪海,只有他一个人和那一间永远也不会走动的木屋。
少年将长剑插在又硬又厚的积雪上,搓了搓手,放在嘴边吹了口气,暖了暖,手伸进衣襟扯出了一块厚厚的兽皮,看着那面那密密麻麻的字少年不禁皱了皱眉头,转而,那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插在地上的长剑,兽皮被他小心翼翼的折好,收进衣襟……
剑,被他猛然拔起,对天起舞,那剑就像是他自己一般,在这片茫茫雪海上纵横,那天地间最后一抹红晕也随之消失。
那无尽的黑暗,便是少年自己也数不清已经在这里已经经历过了多少回,他只知道,那漫漫长长的黑夜似乎每一次都有着半年那么久……
雪海上的夜,见不到一点星光,也没有一个人会在这里陪他说上一句话,孤寂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主旋律,而兽皮上那密密麻麻的字也绝不是这黑夜中能够瞧得见的,带着他那最后一眼的记忆,长剑再一次在他的手上舞起……
终于,他手上的那柄剑开始泛起了寒光,那寒光,是一缕能够冲破天际的寒光!看着那剑、那光!少年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光冲破夜空的寂静,带来了鸟兽的嘶鸣……
那剑,在他的手中,就像是这天地间的主宰一般,傲世长空。
那一年星寒,长剑是他最后的陪伴,那一年雪飘,极光是他手上的虹桥。
光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了一道痕,少年俯身下去,看着静静躺在风雪中的剑鞘,他的呼吸也终有了一点起伏,再不是那么平稳和畅。
那壑中剑鞘被他轻颤的双手不断地抚摸。少年拾起身边的长剑,轻轻地插回剑鞘,他的双目注视着天空,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的神色却是那么的郑重而又神圣。
良久,少年终于缓缓地低下头,而后又小心翼翼的取出他贴在衣襟内的那块兽皮。少年的手,紧紧地攥了攥兽皮,而后那手向着天空一扬,长剑出鞘电闪过后,那兽皮也随之化作了粉末。
少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背上长剑,用小手在小木屋门前挖了一个雪坑,将他父亲随手甩下的兽丹埋入其中,小心的掩上雪,而后直起身,一个人在那漫长的雪夜中离开了那间孤独的老木屋。
那双凌厉的耳,在那黑夜中的任何一点异常响动都会被他背后的长剑一问究竟,雪原上那独有的冰系凶兽也成了他权以充饥的盘中餐,少年剥兽皮的动作似乎也跟着一点一点的熟练起来,抛开那些亡故的凶兽尸身取出一个个兽丹,漫不经心的放在自己的兽皮袋中。
少年一路走着,夜色已经渐渐散去,就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少时日,只是身上的兽皮袋已经被他装地满满的。
那凌俊的背影在那一声声嘶吼与注视中彻底消失在茫茫雪原……
就是失去了长年的积雪,这里的土依旧披着白茫茫的寒霜,少年找了一块大石,坐在上面歇了歇……
这一年四海一统,各族臣服,八荒共主,号之神州,这一年便是星佑元年。神州皇城,人帝称尊,这一年四海升平,处处燕舞莺歌……
东北边陲,一座不起眼的小镇,有着海滨潮声,更有着那一袭白雪洋洋洒洒。
边城本就荒凉,很少有人会来到这里生活,便是这里的景色再怎样惬意,也终敌不过那一片荒凉……
镇子不大,只有几处人家一处酒肆,镇子口的牌匾上书写着辰魂两个大字,虽然这座镇子不大,但在这神州上却是有名的紧,因为这是去北海雪原能够路过的最后一个镇子,在这里沽酒交易的人自然也是往来非常,虽然这极夜时节很少有人会去雪海猎奇,但却也有人在镇子中严阵以待,待那极夜过便磨刀而入……
少年背负着长剑,走在镇子上,虽然那酒馆他不曾见过,更不曾去过,却也不知怎么,偏又生出些许好奇,信步而去……
长剑就在他的背上,跟着他一起,踏入酒肆……
酒肆中三三两两的人在小二的招呼下只是顾自顾自地吃酒,没有一个人在意那推门而入的少年,只有那小二殷勤的地引着少年落座。忙前忙后地招呼着。
见过的人多了,小二自然而然的成了这酒肆中最为眼尖的人,双眼在少年的兽皮袋上一扫而过,笑呵呵的招呼着少年,只是那少年却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小二也只得放下一壶热酒,悻悻离去。
“这位公子可是打北边来的!”小二走后,一个老头笑吟吟地凑了过来,在少年的左手边坐下,看着那一脸冷峻的少年小声问道。
那少年打量了老者一眼,但见那人花白的头发有些邋遢,凌乱的发髻简单地束在脑后,一双眼小的已经极难在那满是沟壑的脸上寻见,干红色的薄唇,便是两只耳朵似也失去了颜色,像是枯透了的落叶一般腐黑,枯瘦的手抓着酒壶,一身青灰色的粗布衣裳也满是尘土,两根麻杆似得腿撑着整个身子,不住地晃悠着。脚上踏着破布鞋,还有那没有化去的积雪。
见那少年并不答话,老者又小声言道:“小哥,我知道你是在雪原上走出来的,我们两个打个商量如何!只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帮你做三件事,你看怎么样?”
“一件事你都做不到,还要别人帮忙,又怎么能帮别人做三件事呢?”少年又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说出了一句话,也算是睬了他一睬。
“我想要一个东西,只有雪原才有,但是我路不熟!只有你能帮我!如果,这件事成功了,以后你想要什么都好说!”老者看着那少年,拍着胸脯说道。
酒肆本就吵杂,虽然没有多少人,却也不失热闹,只是并没有人会在意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一老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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