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二十年后的自己》——佚辞
病
想去一个地方。这里,我们都生着一样的病。我们面目全非,要靠假的外壳才感觉活的安全,心慌到筑起坚强的堡垒。练习邪魅的、猥琐的、伪善的、各种各样的笑和哭来博得同情,显示懦弱、表达感动,臆想各色愤怒好叫伪装看起来不太蹩脚。直到所有这些我们都切换自如。我们穿上不喜欢的病号服去扮演一个角色,教师,学生,厨师,演员,程序员,公务员,医生,科学家,企业家,司机,作家,宇航员,记者,总统,农民,等等,我们假装自己有某种力量可以管理或者教化其他患者,我们演出贵贱,贫富,阶级,不平等,几近痴迷似的,去演绎想像角色的好坏,谁还没做过好人,谁又演不了坏人呢?我们演的越来越认真,也许是疯癫,也许是装睡,可能是痴,又或者嗔,总之越病越上瘾,我们有淘汰不想要的也费尽心思发掘更多新的角色出来。这里的每一种病我们都原意患一些,平日里患者见了患者都心照不宣,谁会笑话谁呢,看,他竟然在孤单,看他的自卑,瞧,他伪装的冷漠和酷,我们才不会那样,我们都知道这些病会带来什么,都知道。
我们都生着病彼此传染,又互相治愈。我们偶尔的互相懂得彼此的病,我们会互相抚慰,清醒时我们愿意倾听。我们久病中无意间发自内心的笑是别人和自己的一味药,虽然我们早都丢掉了那样笑的能力,有一瞬间找到了就不会吝啬。我们从深深的时间漩涡里偶尔听到来自一个遥远灵魂,真诚的,清醒的沉默跟挣扎,我们好像被呼唤着,了解了自己的病态,我们趁自己了解到的匆忙记录病情,因为你不知何时又会病入膏肓。摇头晃脑的是谁在咿咿呀呀唱,把久病的抑郁唱出来了,抚慰着,治愈着病生出来的痛,从一个睡眠到另一个睡眠不厌其烦。
我们停下来准备以后身份上用的服装,言辞,想像下一个场景,镜子前站着,病生久了就不愿意认自己,谁呀这是,脸上的肌肉因为假笑都累坏了,说惯了慌的五官已经如此不自然,所有小动作都在出卖我的病态,连自己的心都给不出正常答案,镜子里的,嗨,你好啊,真诚的认识一下吧,上次见你你还病的没那么重吧,你还没有那么深的陌生,不知下一次你会不会病的更重些······
果然,你抑郁,孤独,麻木,分裂,疲惫,你完全不知,你心里有个明白的却被你藏起来,你装睡。有些人像一剂猛药,把病态的感觉烘托出来,划开你的病,让你看真相,这里很少这样的人,如果恰巧让你遇到了你应该多幸运,你会借着那划开的口子撕扯你多年的病,你会撕碎装睡的痛苦,接着你发烧,痉挛,抽搐,痴狂,痛苦中痊愈,要了很久才是心底里深深的痛,第一次自然正常,你明白吗?你好了,从一种扮演中出来了,你可以心里没有障碍的,自由的活着了,那种感觉是舒服的,美好的,你不用在想沉默的时候说话,不用在厌恶的时候露出喜欢的笑,你不用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给那些过分入戏的患者看,你终于知道贵贱,贫富,阶层,身份是一种扮演,是患者们的规则。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做这一件事——进入角色,无暇顾及自己的病情。你看到有些人在扮演提线木偶,他们的手脚,胫骨,灵魂被透明的钢线穿起来,被一群病成疯子的提在手里玩,你告诉他们怎么割断绳子,怎么治好自己的病,他们说你疯了。你看见有些人如痴如醉的抱着自己假想的幻觉,抱紧了空气,一瞬间幻觉消失他就要自杀,杀别人,太危险了,你告诉他他抱的是空气,他说你有病。你看有人指挥着提线木偶拿起了枪,发射了导弹,互相杀戮,争抢资源,他们幼稚的埋上比对方多的核武器开始炫耀,开始互相威胁,他们病变成别的东西了,你劝?!他们指着你嘲笑,说你疯了,说你病了。嘲笑,嘲笑,认真的嘲笑。
你以为的痊愈却是一种病?我又把那撕碎的病拼起来,病是每个人生命的一部分,在这里,那像是生命与生俱来的一种保护。这残忍的。早晨,白昼的光明伏在窗上,风正吹着底下的树,草,花,鸟叫。抬头看天知道昨天夜里街灯亮了一宿,现在睡去了,没有行人只有影子。人来人往,车,循环着,这里都是正常的病人。说乱七八糟的话,小声的胡言乱语,这里每个人都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老是担心有什么会被别人抢走,我们总是担心别人得到的多,有些什么就想占有或者摧毁。这里有什么是属于人类的呢,是属于某一种,某一类人的,有吗?除了我们自己本身,而我们病的连自己都不在乎起来,我们将那唯一的拥有拱手让出,任人践踏。我们心里要是了解到一点儿的自己我们都有可能被治愈啊,我们都有药,只是病的太隐秘,太可怕,根本察觉不到。有多少病入膏肓的,已经失去“人”的特征,病变了,谁都不好说他们是什么?病变越来越多,病变会控制一切,谁来治愈这样的世界呢?
我们都生着病又互相传染,治愈。我反复跟自己说反复确定自己,才坚信我是病了,我的生命不再有那么深的障碍,害怕,痛苦,不着急痊愈,慢慢感受自己再同那些病打交道,你知道这个过程就像把自己从赖以生存的空间里连根拔起,从其他掌控里完全挣脱······
孤独的自白书
孤独,不知道它今天或者最近怎么了,突然很真诚的跟我拉扯,它直白的开始说,我只好收起全部的质疑和困惑听着它说:
你总是误以为我需要的是爱,你不遗余力又小心翼翼的寻找爱来治愈我,你不知从哪里受的影响,大概固执的以为只有爱才能抚慰孤独,那只是一种近乎真实又可靠的错觉,爱与我豪不牵扯,我们只是偶尔的遇见坐下来谈谈天,互相慰籍,大多时候我们各自有各自的样子和状态。
是的,最近你开始慢慢了解我,你越来越熟练如何陪着我,如何融洽的跟我相处起来,我们从来没有矛盾不需要达成任何和解,一切都是自然的相处起来的。你单曲循环着一首歌,一段别的孤独的自白旋律,我喜欢那些其他灵魂里的孤独发自内心的感觉,你知道只有相似和懂得才会互相慰籍治愈,我会长时间的沉寂跟那些来自不同角落,不同灵魂根底的孤独相互倾诉,互相懂得是美好的,会让我一瞬间的愿意表达,愿意沉默,愿意微笑。你种上一棵树,把我丢在萌芽寄居的泥里,让我感受叶子接受阳光一天天从蜷缩舒展的过程,然后每天都来浇水,观察。是的,让我有种寄托,有种被在乎的感觉我就会安静了。你养上一只狗或一只猫,让我跟它们呆待在一起,感受它们的有趣跟真诚。
我最喜欢你站在窗前跟我独处的感觉,你自顾自拉扯,寻思窗外与我相反的,你会对那些感到陌生跟拒绝,比起其他,你好像更愿意相信我多一点,你有时竟也会喜欢我陪着的感觉,你会有些不舍得我离开,像你感受到的一样,我只能带给你深深的缄默和真实的空。你拿起吉他乱弹,把我放在琴箱上压榨,说什么好呢,我可能有些不正常,会特别期待那些压榨,并不把它当成聒噪。
你大概不知道我讨厌什么,或者你压根儿不想知道我讨厌什么?你肯定困惑,我有时泛滥成灾几乎要将你吞没,你心里不明白吗?你是知道的只是愿意蒙蔽自己而已,你拒绝我的时候,你试图把我从你的生命中拿开的时候,你试图把某种你不需要的情绪彻底消除的时候,我就会着急到无助,决堤漫延。你摇头晃脑,像个小丑一样把自己放在别人身边,制造更多的聒噪和欢乐,我并不讨厌聒噪和热闹只要它们是真心的,可是你虚伪造作,麻醉,我只能等那些自欺欺人和违心结束,然后借着空将你所有的丑陋摊开来给你看,将所有你平日里遮掩好的一切都翻出来,你发现了你精致的伪装,你不认识真实的你,这种时候你才会想起我,让我去跟那伪装的一切和解,让它们都愿意沉寂或消失,我是你发现的能够治愈它们的唯一途径,在你这座美丽的灵魂殿堂上,那些伪装显得多么丑陋多余,你总是会被那些迷惑。而我跟它们都认识,有些许表面的交情,我偶尔也怕你把我跟它们放在一起,其实你知道一切都是需要的,你偏爱谁谁就会被表现出来。你孤僻上一阵子,又平静了一下午,接着可能浑噩上许久,这些只要是你能控制的就都是被需要着。你慢慢变得比我想象的好了,我愿意跟你拉扯,我只是不喜欢你对我的理解,你孤零零的表现孤独,我只是一种真实的感受也喜欢跟我相似的感受去交流。我知道你一定了解这些。
我不知道它说没说完,但是它走了,我空荡荡立着,还在脑补它在时的感受,平静来了,安静也来了,自然的感受也出现了,心里的美好冲我微微笑着,好治愈的感觉。我享受每一次与孤独在一起时的缄默,因为是真实的,我愿意跟它不着边际的拉扯,因为那感觉是真诚的。
我知道,无论多遥远,或者从那里开始都没关系,彼此懂和相似是会互相治愈的,我不会吝啬我的感受,因为总会有渺小微弱的懂得存在着,可以跨越一些巨大的障碍交流,总有一个灵魂里住着的孤独因为这些得到顷刻的抚慰,这里,懂得是难得的,谁又会吝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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