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泽记》——林语鱼

即使她是那样的人

陆朝大殿。

林雨寒望着窗外，轻轻撩了一下头发。秦沐单膝跪在她前面。

“你说过，愿意一世做我的侍卫。”

“是，”顿了顿，秦沐又道，“但也仅此而已。”

“即使她是那样的人。”

“嗯。”

林雨寒转身，拾级而上。停在大殿柱前，拔出挂在上面的凝寒剑。剑划过，留下淡淡的蓝色。林雨寒用剑指秦沐，又缓缓指向大殿外，道，

“那你，就为我死吧。”

“是。”

秦沐拔出红莲剑，大步流星走向殿外。

殿外，是一片腥风血雨。这场恶战，决定着陆朝生死存亡。然而，每个人都知道，此战，必败。但那又如何呢？为了王朝的尊严，将士拼死一搏。

远远望见秦沐来了。李媚跳下车，轻柔地笑着，

“我怀了你的孩子，”李媚笑得很灿烂，“回来吧。一句话罢了。”

“让开。”灼热袭来，李媚轻轻跳开，又跳上车。银色的白光闪过，李媚又出现在了简朝大军里。

还是那么轻柔的笑，只是眉头已经拧在一起了。

“贱人，去死吧。”低沉的声音飘过，一块硬度极大的古灵玉桌碎成碎片。

你丫追不到男人，居然废了我。

我怀不了孩子了啊。

“林雨寒，你会付出代价，用你的一切。”李媚的眉头轻轻的舒展开，又是那么轻柔地笑了。

陆朝王宫。

林雨寒拿出朝服，褪去了往日不食烟火的仙气，换上了红色的皇袍。

“继承皇位1325天，是该走了。”林雨寒转身走出大殿。瞬间，大殿坍塌，化为尘埃。

她戴上镶有几颗老珍珠的簪子，端庄地走向大殿。

身后是生，身前是死。

但现在，生已破。

背水一战。

下雪了呢。是个战斗的好日子。

只是，这次不太需要战斗了。

有点忧伤。

秦沐已身中数剑，但手里的剑还是高速滑动着。清凉的雪落下，难掩周围的热气。

“可以了，活捉秦沐。”

消了记忆，你还是我的。什么误会，你还记得么。

几十张刻有御火灵纹的大网撒下，却被暴雪化作的风刃割成碎片。

“呦，来啦？欢迎！”

李媚的声音穿过战场，透进耳膜。

“你的声音，还是那么刺耳，”林雨寒应道，“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听了吧。”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李媚又狰狞地笑着，静静地看着这个一袭红衣的女皇。

很快，我也能穿上皇袍，君临天下！

“你误会了，”林雨寒也笑了，“来世，你的挚爱会让你笑不出来。”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天空划了一下。簪子上的老珍珠闪着奇异的光，仿佛重新焕发生机，随后接连爆开成粉末。天空随之出现一到划痕。

“时空逆转，呵呵，负隅顽抗。”李媚随之向天空丢去一颗神品冥珠。冥珠，抵御一切自身品级及一下的法宝的一次效果。但是，冥珠碎裂，无效！

李媚瘫软地躺在椅子上。这是被神族世代供奉的、远在在神品之上的法宝，她是怎么得到的。

我的努力，又要重来！

又要被凝寒剑刺、丢在零谷里。

“啊！啊！啊！啊！…”李媚发疯似的嚎叫。

淡淡的光从裂痕中缓缓泻下。林雨寒威严地说道:“我以主的身份，命令你，来世杀了李媚。”

秦沐点了点头。

林雨寒望着缓缓泻下的光，闭上了眼睛。

只是和她想的不一样的是，那光包住了她。为什么？

“你改了？”林雨寒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光的影响，有些发颤。

“傻丫头，来世不要这么傲娇。”秦沐笑得很暖，如同过去看到他的每一个笑容一样。

“来世，我再护你。”随着林雨寒地身体虚化，秦沐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了。林雨寒没有回应。渐渐地，她化作光，和光一起回到虚空。裂缝愈合。

沉寂了三秒。所有人的灵魂被强行拔出，洗去林雨寒出生后时间里的一切记忆。大地和海洋慢慢隆起，包成一颗蓝色的球，随后被一股能量不断切割搅拌。水，土，木，血，肉，一切的东西都被切成细粒。

然后一切缓缓变平，大地慢慢出现了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一切和林雨寒出生时一模一样。

然后一声尖锐地啼哭响起，世界瞬间充满生机。

林雨寒，重生。

重逢

转眼间，林雨寒三岁了。她扎着丸子头，正在向她的养父林冰撒娇。

不过前世的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他是养父。

“雨寒，要是觉得无聊，我带你去找一个叫秦沐的小朋友玩去。”养母李芷和蔼地笑着，摸了摸林雨寒的头。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想和宝贝亲近亲近，你怎么这样。”林冰故作生气。

“雨寒已经忍你很久了，你真的很无聊好吗。”李芷叉腰看着一脸失落的林冰。

今天也很恩爱呢。

溜了溜了。

“爹爹，我要和娘亲去找秦沐玩，你不要想我们。”林冰惨兮兮地看着回头摆手的林雨寒，失落地挥手回应林雨寒。

待两人渐渐走远，林冰托腮思考自己到底做得对不对。不过如果真能和秦家嫡子搞好关系，说不定能为她争皇位平添几分胜算。

只是不知道她长大后愿不愿意一争。

不过不管愿不愿意，如果能拉到秦家做保护，还是很好的。

毕竟是陆朝五大家族之一。

林，石，秦，兵，贾，陆朝五大家族，有两个庇护，最起码应该能保她一世无虞。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勾上那小子。

“我家宝贝这么可爱，这点应该没什么，等她够大了定亲，跑不掉的跑不掉的。”林冰露出了老父亲般的笑容。

不过，如果她不喜欢秦沐怎么办呢。

那为父只好通敌教教那小子了。

陆朝皇帝的所有子嗣均可以参与夺嫡，无论公主皇子。留在最后的将继承皇位。不过也有例外。陆朝开国皇帝规定过，陆朝大殿内那件神品以上的法宝所认之主，将是下一任皇帝。

林雨寒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她不担心夺嫡。此刻，她更期望看到故人，和他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等等，我好像...才三岁，是不是太早了。

林雨寒摇了摇头。

满城喧嚣，盖住了小小的她。今天的陆林城依然很热闹。

“登门拜访，果然还是应该坐兽车，既不失礼貌，又能显得端庄。雨寒，我们还是坐车吧。”李芷的眉上已经沁出汗了。对于完全没有灵穴的凡人，在威压很重的陆林城行走很疲累，只有在自家宅子里有结界抵御威压，才能行走自如。

“不嘛娘亲，今天的陆林城很好玩嘛。”林雨寒撒娇道。

“你们这些有灵力的人，完全不能理解凡人的痛苦。”李芷擦了擦汗，摇头道。

嗯，很像一个任性的小丫头。

秦府的大门是用硬度最高的玉——古灵玉所制。这种玉在灵力的滋养下会越来越硬。有灵穴的人会不断向外散发极微弱的灵力。古灵玉会吸收他们外泄的灵力。偌大的秦府，能让这块古灵玉硬度大大提高。

秦家家主秦海和其妻子南宫寒正在门外等候。陆朝对于正式做客有着严格的礼节。对于地位比主家高或德行之类的比主家高，主家应于门外等待。如若主家和客人一般或主家更高，则要于门内等候。正式的做客，双方都必须知道，没有不速之客。

李芷拍了拍玉门边铃铛。轻盈的铃声里，秦家家丁打开了大门。林雨寒这才发现居然是正式做客。两边施礼回礼，然后说说笑笑地走到大厅。

落座，秦海和南宫寒一唱一和地夸了林雨寒，接着引出了秦沐，并叫他出来向李芷施礼。

秦沐出来，向李芷施礼，然后看向林雨寒。他很温柔地笑了。林雨寒避开了他的目光，正看到了七月流火，很美。

一切都和记忆里一样。

重逢故人旧景。

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