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真记》——灵法空

第一章 楚沉舟

傍晚，东海市。

“砰砰砰……”

练功室内，楚沉舟对着周身十几个铜人不断击打，或拍、或抓、或踢、或撞……

若有习武之人在此，定会惊呼出声。

楚沉舟动作间手脚并用，圆融无比，起落间无不体现着一种玄妙的意韵，这是将八卦掌练到炉火纯青的标志！

八卦掌是一门攻守兼备的拳术，讲究手脚并用，太极圆融，取的正是太极八卦，圆融无漏的意境，易学难精。施展之时，看似绵绵若存，实则威力不可小觑。

楚沉舟之所以不用廉价的木人也正是如此，因为木人已经不足以承受他那刚柔相济的暗劲。

没错，就是暗劲！

这个词语，如果放在五十年前，恐怕人人都不以为然，但如今，它已成了无数人孜孜以求的梦想！

无数修行体系如今被纳入一个崭新的体系之中，国术正是其一，而暗劲期的国术高手，堪比其他体系的二阶觉醒者，暗劲之前的明劲，对应的则是一阶觉醒者。

这还要从五十年前那场剧变说起。

当时，一场风暴席卷太阳系，地球的陆地和海洋惨遭肆虐，人们来不及悲恸就被随后的巨大发现震惊，据考证，那是远古文明的遗迹！

人类同时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得到了巨大的提高，地球上出现了很多前所未见的危险物种。

好似天地之间的枷锁突然被打开了，所有生灵都得到了进化。

人们称这场剧变为……“灵潮觉醒”。

在所有人之中，进化程度最大的，是那些有着深厚修行基础的人。

这说明，那流传无数年的修行之说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实！

于是，从前不值一文的所谓“功法”，成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各大势力严格把控，绝不容失。

而八卦掌，在所有“功法”之中都算是顶尖的宝典，是八卦心流的不传之秘，唯有正式弟子才能修习。

楚沉舟，正是八卦心流震雷殿的弟子，修为已至暗劲期，而且是暗劲巅峰！

楚沉舟手揽日月，步踏罡斗，动作间好似鹤舞九天，又似饿虎扑食，各种攻守形态的变换毫无滞碍，行云流水，绵绵不绝。

“咔！”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裂声传来，楚沉舟身形一顿，心中暗道一声“可惜”，随后长舒一口气，收了式，便离开了练功室。

“刚才进入了‘无我’之境，若是能再久片刻，则化劲成矣。不过，有了刚才那番经历，水到渠成便是。”

若是让别人听到楚沉舟心中所想，定会惊骇得失声。

要知道，普通人进入明劲期须打熬数年，他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即将进入化劲。

放在五十年前，已经称得上一声“大师”。

即便是如今灵潮觉醒的时代，能在如此年纪就成为二阶觉醒者，也甚为不凡。

楚沉舟不是那些大势力传承者，没有人在他出生之前就为他先天渡气，更没有出生之后的数次洗筋伐髓，他的一切，都是自己打出来的。

若是用“天才”二字来形容他，无疑是小看了他。

不过，传说中，那些经历了第一次灵潮觉醒的人，有的人甚至直接超越九阶，由此生命形态剧变！

楚沉舟追求的正是如此，一心求道，只为超脱！

就在楚沉舟离开后不久，一道苍老的身影进入了楚沉舟刚刚所在的练功室。

看着铜人肩膀处的那道外表毫不起眼，实际却已深入肺腑的裂痕，老者沉默良久。

楚沉舟离开练功室，径直朝着郊外走去，街道两旁高楼林立，行人来来往往，健步如飞。看这着一切，楚沉舟不由想起曾经听到过的话语。

说的是灵潮觉醒之前的世界，那时，也是这般鳞次栉比的高楼，也是这般来往不绝的行人，但是，高楼不再是以前的高楼，人，也不在是以前的人。

灵潮摧毁了曾经辉煌的一切，却带来了人类的新生。现在的人，每一个都是强者！

这般思索着，楚沉舟不觉间已经出了城，到了郊区，这里是贫民区，楚沉舟就住在这里。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贫富分化与阶级对立，五十年前是如此，五十年后更是如此。

人类的欲望是无限的，可供人类利用的资源却是有限的，只要这二者的矛盾存在，这种情况便会一直持续下去。

楚沉舟是个孤儿。所谓穷文富武，这些年挣的钱都用在修行上，物质生活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好在楚沉舟对这方面的需求看得不重，住在贫民窟也能自得其乐。

“嗷——”

楚沉舟推开门的刹那，一声尖锐的嘶吼从门内传出，声音尖锐嘶哑，十分富有穿透力，让人不寒而栗。

一对琥珀色竖瞳在黑暗中亮起，紧接着露出藏在黑暗中的身影——那是一只不足二尺的幽影豹。

幽影豹见到楚沉舟，不再嚎叫，从黑暗中走出。

“饿了一天了吧。”楚沉舟蹲下身子，用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幽影豹的皮毛。

这幽影豹通体漆黑如墨，没有丝毫杂质，毛发细密短小，却十分光洁柔顺，那纠结在一起的筋骨和肌肉，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谈到这只幽影豹，不得不说楚沉舟极为走运。

当时他正在一处一级危险区锤炼还不是十分娴熟的八卦掌，却遇到了两只恐怖的二阶异兽，一只雌性幽影豹和一只金刚巨猿。

好在这两个巨兽都没在意他这只蝼蚁，一心缠斗。

最后的结局是金刚巨猿生，幽影豹死。

楚沉舟观看二兽相斗之时，突然入定，直接破入二阶，成为明劲期的高手，随后便斩了那金刚巨猿，八卦掌顺势突破。

事后打扫战场时才发现这只刚出生不久的黑豹。

可能是那金刚巨猿趁着母豹产仔偷袭，母豹不得已早产，这小豹子十分虚弱，连眼睛都睁不开，楚沉舟最后将它带回了家。

不知是睁眼之后看到的第一人是楚沉舟而将他认作亲人，还是早就知道他是为母报仇的恩人，幽影豹能活动后就对楚沉舟十分亲昵。

楚沉舟这时却面临一个重大的问题。

黑豹在灵潮觉醒之前便霸主级生物，更不要说如今的幽影豹，能捡到一只无疑是大幸。

可它那恐怖的食量却让楚沉舟为难。

于是，楚沉舟每晚都要和幽影豹一起去野外狩猎，不过，也正是这多场血的历练，才让楚沉舟的修为进步得如此之快。

“那就出发吧。”

楚沉舟看着小黑豹轻笑一声，缓缓起身……

第二章 铁背棕熊

如果用水来比喻修行的境界，明劲是湍急的瀑布，暗劲是沉静的江湖，而化劲则是浩瀚的汪洋。

当然，这种说法虽然形象，但过于夸张，修行者往往自视过高，最后落得惨淡下场。

不过，随着灵潮觉醒，人类的极限不断被打破，这种说法却再次被提起。

如今，单论破坏力，明劲境界高手比五十年前的武道宗师还要强。

纯阳祖师有一言：“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全真道以武入道，武是表象，道是本源。八卦掌源自道门，更重心灵境界。

夜色之中，楚沉舟踏罡步斗，迈步间已是数丈之后，身边一抹幽影在树林中一闪而逝，正是那黑豹幼崽。

突然，一人一豹同时停下脚步，屏息凝神，目视前方，只见前方的树林处一只铁背棕熊靠树而憩。

楚沉舟不动声色，从地上捡起一枚锋利的石块，用双指轻轻拈住，随即屈指一弹，石块裹挟着劲风直奔铁背棕熊的左眼。

“啪！”

一声好似石击水面的轻响，便见如柱的血流自铁背棕熊的左眼喷涌而出。

铁背棕熊依靠着自身强大的力量能在这片不小的林子中称王称霸，但是若遇到真正的人类高手，未免捉襟见肘。

真正的原因，便是其灵智未开，灵觉不显，虽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境界驾驭，即便是楚沉舟这般明目张胆的偷袭，也来不及躲避。

归根结底是熊这种凶物智慧不高，这是先天的缺陷，若是换作那日见到的幽影豹和金刚巨猿，楚沉舟则无半分把握。

铁背棕熊咆哮一声，声震山林，气势惊人，浩翰灵压激荡而出，惊起万千飞鸟。楚沉舟混不在意。

即便这铁背棕熊的声势如何的惊人，也不过是二阶罢了，楚沉舟对付起来手到擒来，之所以偷袭，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战斗能省些力气。

楚沉舟心里没有胜之不武这个词。

铁背棕熊愤怒的功夫，楚沉舟已经闪到了它面前。

铁背棕熊就是再愚蠢，也明白了楚沉舟就是伤它的罪魁祸首，当即挥掌拍去。

这一掌威力不可小觑，随掌而动的劲风便有万斤力道，这一掌若是拍到实处楚沉舟怕是要当场饮恨。

楚沉舟双眼微微一眯，就在熊掌即将拍到他的身上时，楚沉舟的身影却直接消失了。

若是这铁背棕熊是个人的话，肯定会暗道一声不妙，可惜它对于楚沉舟的去向一无所知，是心瞎还是眼瞎，这就不好说了。

铁背棕熊一掌下去，并未拍到楚沉舟的身体，力道未收，正是失衡的刹那，楚沉舟的身影竟突然出现在了这棕熊的身后。

这是八卦掌的移形换位之术。八卦掌取意八卦，八卦其中一重意义便是代表空间方位，楚沉舟修习多年，虽然做不到真正的瞬移，但是对付这铁背棕熊，也差不多了。

楚沉舟一掌探去，直取棕熊后脑，铁背棕熊来不及反应，便被楚沉舟一掌拍中。

随后，楚沉舟收回手掌，不再动作，而那铁背棕熊就这样缓缓扑倒在地。

这便是暗劲巅峰的境界，劲力可透九寸钢板，更何况是铁背棕熊的头颅，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其大脑早已被刚猛的劲力搅的粉碎。

楚沉舟修的是八卦心流震雷殿的八卦掌，这是八卦掌中打法最刚猛的一脉，越是悄无声息，就越是刚猛霸道。

八卦掌属以武入道的全真道，归根到底仍是道门武学，想要修得高深境界，心境修为必不可少。

在整个全真道的武学中，当得起“心流”二字的宗门，也不过三家而已，而这三家的镇派绝学，对心境的要求绝不比真正的道法要求低，隐隐更甚于之。

八卦心流一共八脉，虽各有所长，但毫无例外的是，无论是初级弟子还是长老，首重的便是心境。

只有强大的心才能驾驭强大的力量，对于八卦掌的修行者，这绝非空话，而是真真正正的事实。

以震雷殿为例，初入震雷殿的弟子，要观雷、悟雷、养雷、最后才能生雷。

雷，初分三道，天、地、人。细分下去，无穷无尽。以人雷为例，又可分心神之雷、精血之雷、元气之雷。而精血之雷有包括血脉之雷、血液之雷等。

观雷，便是观摩世间万种雷象，揣摩雷象的种种变化，种种妙用，由此悟到世间雷象皆为外象，于我而言皆是虚假，此时便要凝聚心之“真雷”，此为悟雷，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借假修真。

“真雷”其实便是一道神意，悟了真雷，拳法之中自生雷意，挥手如握雷霆，奔走如踏急电，动静之间，雷意不绝。

可以说，这“雷意”就是拳意的一种。

在五十年前，能领悟拳意的，基本是化劲之上的人物，因为已经这东西不是单单能打就能有，需要用心来悟。

养雷，一方面是让这股雷意不断壮大，这不仅需要高超的悟性，更需要在实践中苦练，恰好楚沉舟这两样都不缺，他仿佛天生为战斗而生，对于生死搏杀更是手到擒来。

另一方面，要让这股雷意滋养自己的肉身，激发人体三雷，也就是心神之雷，精血之雷，元气之雷。

实质是以震雷殿独有的修炼方式改变自身磁场，除了肉身磁场，还有灵魂磁场，这也是需要领悟雷意的原因。而“真雷”就是让肉身磁场和灵魂磁场融合为一的催化剂。

当二者合一时，便能生雷，是真真正正的从人体中产生的雷电，不仅能滋养身魂，更可透体而出，伤人无形。

到了生雷的境界，打出的八卦掌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称呼——惊雷手。

当然，生雷之后还有境界，惊雷手之后也还有招式，但任何境界招式，都没有惊雷手这个称呼让人震撼。

因为这是一个任何人都求而不得的境界，一个有些人一生都无法突破的瓶颈，一个鱼跃龙门一般的天堑。

修成惊雷手，前途不可限量。

因为灵潮觉醒，人类身体的巅峰年龄不断增高，现今即便是普通人，一般五十岁之前也不会虚弱。

况且，这种人体人体巅峰年龄的提高没有任何减缓的势头。

楚沉舟打死铁背棕熊后不再去管，那头年幼的幽影豹经竟然吃完了整头熊，楚沉舟对此早就见怪不怪，直接找了一块干净平坦的地方站起了桩。

铁背棕熊只是二阶凶兽，但在这片森林的外围基本碰不到敌手了，虽然如此，也不是这头连一阶都没到的幽影豹能对付的。

“再过些日子，幽影豹差不多就能到一阶了吧。”

楚沉舟这般想着，到时候就让它独自狩猎。

清理了这头铁背棕熊，楚沉舟估计周围也没什么强大的凶兽了。

由于兽类那普遍存在的领地意识，保守估计方圆十里之内不会有第二只二阶凶兽。

见楚沉舟站着不动，幽影豹就跳到树上趴着休息了，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很多天了，楚沉舟白天去震雷殿练功，晚上带着幽影豹狩猎，若是还有些时间，就会站桩，一直站到旭日东升，服下那初晨的第一口紫气，便又是新的一天。

就在这时，楚沉舟心头一跳，顿时心血来潮。

心知有大恐怖降临，楚沉舟一瞬惊起四万八千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