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僧行》:引子:开始
引子:开始
茫茫虚空,某处不可言说的秘境,孕化涌动着蒙蒙紫气,朦胧氤氲中演化着无数大道精妙,云烟撩动间诸般精怪灵秀显化,仙气盎然。在紫气的源头,默默伫立这三位存在:一位清癯道士,手执拂尘,静立之中有大道之音微鸣,透着一种天然的意味,好似他本该站在这,一切是那么的自然,只是那脸上只有一片淡漠,毫无生气;一位金身佛陀,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地盘坐在一块青石之上,面色悲苦,双眼微阖似在俯瞰众生挣扎于尘世,隐约间有诵经之声自其周身传来,说着超脱红尘的大悲苦大自在大极乐;还有一灰袍之人,普普通通,毫无异象,只是他的脸模糊不清,似在老中青三相之间来回变化,演化着芸芸众生的喜怒悲欢,无法看清。
祂们三位成品字形围着一方水镜,水镜之中映着人间的某处山峰之景,其中一位青年道人着黑白道袍,背倚苍松,一双清冷眼眸望着明月,支言不语。蓦地,那秘境之中的道士向那青年道人喝道:“既已冷眼,何不成道!”陡然间异象突生,无数金色卦象在虚空中浮现,衍化地风水火晦明阴阳诸般变化,卦象在虚实闪现间展现着造化生灭之道,玄妙至极,直指本源。但那青年道人闻言,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般,默默地摇了摇头,转身回望,他的目光穿过了孤山之上的层层云霭,望向了那山下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他又是轻轻一笑“终是热肠,难忘苍生。”话一出口,那青年道人原先挺拔的身姿竟迅速佝偻了下去,容貌苍老间,那眼眸中的神光却是越发强盛。是啊,他终究是无法太上忘情,但那又何妨,谁言道就是太上忘情?那忘尘之道,本就不是他的道!他转身跃下山巅,带着一股自在洒脱,大笑着化作一只半虚半实的巨蝶,翩然向着那尘世去了。
看见此景,那道士只余下了久久的沉默,因祂开口而出现诸般异象也如潮水般的退去,秘境又重归仙意盎然。“唉,看来是贫道输了,果然还是人道友技高一筹啊。”长叹之后,那道士抖了抖手中的拂尘,望向了灰袍之人,那开阖间描绘着造化生灭的眸子,第一次有了些许情绪的波动。灰袍之人也向着道士一拱手:“承让了,还望道友不忘先前所言。”“这是自然,这就是你所说的愿赌服输吧……实在是有趣,有趣。”那道士摆了摆头,两眼微眯,像是在感悟着什么。半晌,祂开口道:“是时候了,人道友,后会有…”祂顿了一顿,“罢了罢了…….”祂手掐道印,宣了声道号,喃喃道:“人…真是有意思呢。”身子便逐渐散成万千金色卦象静悬于虚空之中,旋即又变为无数巨鸟大鱼灵蝶,投向了那灰袍之人。只见那件平平无奇的灰袍在此时发出一阵浑浊沉重的红粉之光,将那巨鸟大鱼灵蝶尽数纳入其间。一阵阵光影荡漾间,那片浑浊的红粉之光逐渐透露出几分轻灵,原本浑浊的色彩,此时也有了清澈透明之感。那灰袍之人的气息,也变得高深玄奥,恍惚间有人言天道之音,手掌生灭之意。但这也只是一瞬,祂的气息又重新平平无奇起来,但好像又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蕴。
“多谢道友成全。”灰袍之人向着原先道士站的地方躬身一礼,转向了那闭目盘膝的佛陀。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那佛陀睁开了眼睛,刹时间,天降璎珞,地涌金莲,隐隐之间,虚空之中十方八极的诵经之声似乎逐渐汇集到了佛陀四周,显得庄严宏大。
伴随着那佛陀周身渐渐响亮的诵经之声,灰袍之人的眼神凝重起来,直直的盯着那佛陀“佛,开始吧。”
“阿弥陀佛,人施主请尽管施为,贫僧接着了。”佛陀面色庄严,八风不动。
轰隆!平地无声起惊雷,秘境与人间界同时闪过一道划破天际的紫色雷霆,昭示着一场非人存在的赌约拉开序幕……
第一章:出生
“哇啊…”一阵嘹亮的哭声从一间屋子中传出。“恭贺老爷喜得麟儿!夫人也平安无事”接生婆抱着一个绸缎包着的婴儿蹬着小碎步从房间里出来,红光满面的走向了一个在院子里正急的直打转的男子。那男子听闻,一声雷鸣炸响,他便闪身到接生婆面前,轻轻地接过了接生婆手中的孩子。看着怀里哇哇大哭的婴儿,那男子僵硬而紧张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双眼之间装满了惊异、好奇和喜悦。然后他冲进了房间之中,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将怀中的婴儿展示床上的女人看“柔儿,快看,这是我们的儿子,快看啊,快看啊,真是俊啊,啧啧,简直就跟我一模一样。看看这小脸,长大后不知得迷死多少女娃子,哈哈哈哈哈……”闻言,躺在床上微眯着休息的女人睁开了一双秀目,看着眼前兴奋地像个小孩的男人,微微地翘起了嘴角。她就静静地笑着,看着那个男人和他怀中的小生命,两眼之中是浓浓的疲惫和化不开的笑意。这宽敞的房间里,一夫一父,一妻一母,一个孩子,构成了人世间最平凡的幸福。
“真郎,快让我也仔细瞧瞧,”女人躺在床上,微弱的声音之中透着说不出的期待“让我好好瞧瞧,这折磨了我整整十个月的小祖宗,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男人赶忙将孩子凑了上去,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就像抱着世间最脆弱的瓷器一般。女人看着唯恐动作太大碰伤了孩子的男人,轻轻的笑出了声,接着她撑着坐起了身,从被子之中抽出手,先是摸摸孩子的小脑袋,又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看着已然安睡的孩子,她的眼里闪动着母爱的光辉“就是这么个肉嘟嘟的可爱小家伙啊,可是把我给折腾惨了,看我以后不好好收拾这个小混蛋。”女人怜爱的拍了拍孩子的小脸,又伸出了另一只手从男人怀里接过了孩子,稳稳地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她将脸紧紧地贴住孩子,轻轻地蹭了蹭,然后就这样带着甜蜜的笑容轻轻地将孩子放在自己的枕边,躺下身子,把自己的脸贴在孩子的脸蛋上缓缓地合上了眼睛。男人见状,也是笑了笑,悄悄地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走出房间,男人旋即掏出一枚传讯玉符,对着它狠狠说道:“老家伙们,老子的儿子出生了,赶紧的回本家来,”他顿了顿,语气突然诡异阴险起来“老子的儿子出世,你们这些老家伙平时再怎么抠门,这次也应该放点血吧,有啥好宝贝的赶紧的送来,要是品质太次,嘿嘿,小心老子带着儿子抄了你们的家!”说完,他将玉符狠狠砸在了地上,放声狂笑:“老子有儿子啦!老子当爹啦!哈哈哈哈哈……”笑声犹如雷鸣,响彻云霄,狠狠的宣泄着他心中的快意。“不行啊,我也得给我的宝贝儿子准备些什么,不然得让那些老家伙给笑话了去。”笑声止息,男人杵在了院子中央冥思苦想了起来“雷老,您老人家见多识广,给点建议呗。”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黝黑尺影悄然浮现,朦胧中一股匡正天地,万物伏法的磅礴大势如山岳般镇压周遭天地,但很快却消失不见,仿佛刚刚大势就像一阵幻觉一样。“你小子又想着坑老夫呢,”一个苍老的声音自男人识海响起“老夫一把尺子,这辈子从未娶妻生子过,哪能有什么经验之谈。不就是想着老夫那点东西吗。”“嘿嘿….雷老您真懂我,”被揭穿意图的男人脸上尴尬的抽了一抽,挠了挠后脑勺接着问道“我拿来淬炼道体那玩意儿,我记得还剩一些吧,嘿嘿,我想拿那个来给我儿子打个底子。”“唉,你小子呀,那玩意儿自远古天庭崩解后就再也没有了,若非我根脚特殊又怎么会有存货,结果被你小子拿来冲击道体用的所剩无几,现在又要给你儿子,唉,真是我欠你们的啊!”苍老的声音里透出了些许的无奈和肉疼之感,“但造化雷液可不是谁都能用的,虽是好宝贝,但那毕竟是九重天上神雷所凝,雷道显化,至阳至刚,你儿子刚刚出生想要用怕是得等上一段日子哟。”“这不是大事儿,我只取其中造化之力,趁着我儿子刚刚出生一口先天之气未散,我要用造化之力将那口先天之气融进他周身百骸,塑一副先天之躯。”一提起有关修炼的事,男人脸上满是认真“行吧,其中雷道我就抽出来为他炼点什么吧,你旁观一下,对你自己有好处。”苍老的声音说着,黑尺凌空一划,一道漆黑的裂缝就出现在空间之中,其中漂浮着一汪闪烁混沌之色的雷液,似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男人脸色郑重,手指一动,一口青铜小鼎显化,那汪雷液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直直的投入那小鼎之中。收起小鼎,男人的表情终于舒缓下来……
南荒,十万大山,一个面庞与那男子相仿的壮硕老汉正在茂密的丛林中穿行,眼里透着择人而噬的凶光,直直锁定着那前方不断逃窜的漆黑巨蛇,“长虫,还不给我拿命来!”老汉怒喝一声,周围天地陡然升温,顿时间密林之中云雾缭绕,常年累积的湿气一扫而空,周遭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大树在一瞬间寸寸龟裂,轰然倒地化作一抔黑灰。那漆黑巨蛇见状,赶忙巨口一张,吐出道道透着森森寒意的黑雾环绕其身,与周围的热浪狠狠一撞,发出“兹兹”的声响,但那巨蛇的身形却是借着这一撞更快地向前逃去。老汉见到此景,神色大怒刚想开口,骂声却是生生卡在嘴边,原先的怒容竟一瞬间转为狂喜,“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子出息啊,老子终于他们娘的当爷爷啦,哈哈哈哈…不成,我得赶紧的去准备准备,第一次见孙子一定要带点啥好货。对啦,把这长虫的骨髓抽出来跟我之前拿到的的龙髓一起炼个龙蛇淬骨膏,一定可以给我孙子在锻体的时候打个好底子。”
老汉暗暗点了点头,放声暴喝:“祖盟的蛮子,赶紧让这些树桩子让开,老子要动手了!”只见话语刚出,便有几声尖锐的唿哨声传来,周遭几棵参天大树猛地耸起,从土里拔出两条大腿状的粗壮树根,树身上显出了人般的模糊面孔,原是几棵成精了的老树。只见树精们一边撒着丫子狂奔,一边挥舞着两根手臂状的粗大树枝,散发着点点的绿色幽光。那些光点迅速扩散,附在了那些未生灵慧的树木以及土地之上。突然,泥土如潮水般涌动,带着扎根其上的树木迅速移开,片刻前还郁郁葱葱的丛林,现在却凭空生成了一片面积巨大的空地,那巨蛇也终于彻底露出的身形。老汉满意的赞叹了一句,一掌狠狠地向那漆黑巨蛇按去,一只手掌竟迎风暴涨成了一只燃着古铜色火焰的巨掌,带着无与伦比的热力拿向了巨蛇的七寸,“这要是还逮不着你,老子就不姓任!”......
与此同时,在神州大地的各处秘境一道道强横的气息陡然爆发,一道道人影带着狂喜的表情,如流光般冲向了一个方向:西北任家堡。
任家大院,院门之上突然地浮现出层层阵图,还未来得及演化出其间种种神异,就听见“咔”的一声脆响,在男人的目瞪口呆中,任家大院的院门化作一片片闪闪的晶莹雪花,飘散在天地之间。“真子,你儿子呢?”原本院门所在之处,一道清丽的身影正将手收回袖中,随着冰雾渐渐散去,一道素衣女子的身影显了出来。那女子看着双十年华,通体却散发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犹如一座万年冰山,仅仅只是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寒颤个不停。月白色的脸庞不施粉黛,一点朱唇,两弯柳眉,一对冷眸构成了一张精致的如同冰雕般的面孔,秀丽却难以亲近。只不过现在她眉宇之间透着几分喜色,为她冷若寒霜的面庞增添了几分人味。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像冰雕般精致纤弱的女子,用她那柔若无骨的玉手,以最为暴力直接的方式,硬生生的轰开了层层阵法保护之下的任家院门。
“姑….姑…..我的姑奶奶哟。你怎..怎么回来了?!”男人看清来人顿时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两魂六魄,刚刚意气风发顶天立地的模样全然不见了踪影。闻言女子凤眼微眯,身形一晃闪现在了男子身旁,一只玉手带着雷霆之势狠狠掐向那男子的耳朵,将他高大的身子野蛮的扯下。在男子龇牙咧嘴连连的告饶声中,女子恶狠狠地说:“怎么的,不欢迎你姑姑我回来,真子。我告诉你,赶紧地把你儿子乖乖交上来让我好好瞅瞅,不然,不单单是你这大门,你以后都别想有一栋好屋子住!”随着两根手指拧动耳朵做圆周运动,女子看着男人脸上吃痛但又不敢大声叫出的憋屈表情,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一时间,女子的脸上冰霜消解,百花浅绽,周遭的花木在女子这轻轻一笑中都失了颜色,天地之间只余下了那动人的笑颜,释放着无法想象的光华。
“柔儿还在休息呢,要见我儿子也得等她休息好吧。”在男人连连告饶中,清丽女子终于是松开了手,“都是习武之人,想必也不用休息太久,我就等等吧。”言罢,女子便走向了院中的小亭,倚坐在其中,静静地端详着那个正揉着自己耳朵嘟嘟囔囔,眉眼之中闪动着别样光彩的男人,一对玉足轻轻摆动,一时间竟然痴了。只不过这安宁也没持续太久,在一道道破空之声中,任家元老尽数聚于本家大院,只为了任家麟子的出生。此刻,这个人数不多但绝对精悍的家族也像个俗世中的家庭一般,家人团聚,把酒言欢,放声大笑,只为庆祝这添丁之喜,家族香火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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