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黑：白鸦道》——二月风子

第一章节 The Black（一）

你相信……命运吗？

在亘古与荒芜中漫步前进，悲凉且寂寞，孤独且哀伤。

而命运……从未停下它的脚步。

……

“我们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看不见的黑色面的人。”

在陈哲的印象里，哥哥的形象一直是那样轻松乐观，甚至是有些玩世不恭的。然而这一次，他看到了哥哥以前从未流露出的表情。

哥哥在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有些颤抖。

为什么他的表情，有些悲伤呢……

“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人，甚至包括与我们一样生存在世界黑色面的人，质疑着我们是否应该或者说是否有权利存在。”

因为时间久远，哥哥的脸在陈哲的记忆中显得有些模糊。

“因为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我们这样的人，似乎会更加美好。”

在那个时候，陈哲对这样的话似懂非懂。

对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说这样的话，自然是不可能的让人听得懂的。

若非要问哥哥为什么还是要说……恐怕更多的是一种内心的独白吧。

“但是啊，这个世界是平衡的。如果有人得到，那么就一定有人失去。如果有白色世界，就一定有黑色的那一面。”哥哥抿了一下嘴唇，说道。“既然我们存在着，就一定有我们存在的理由。所以不管别人如何认为，就算死皮赖脸，我们也要生存下去，让那些人看看我们的骄傲啊。”

那一天的阳光很烈，烈得陈哲感到有些刺眼。

……

Z省城东大学。

陈哲歪着头，一只手顺着长发，另一只手插在白色运动服外套口袋里。他的头发很长，已经盖住了整个脖子。虽然他努力地将头发往后捋，但还是有头发从额前掉下来。从那些交错下垂发丝的阴影中，可以隐约看到他清秀的脸——虽然清瘦，但棱角并不是很分明。他的脸型比较完美，是那种略长又不显得生硬的脸，稚气还隐约未脱。一副方框眼镜架在他不高的鼻梁之上。他身着一件红色的T恤和黑色运动裤——这样的装束似乎很适合他。

此刻的他嘴唇紧抿，表情略显严肃——或是麻木。

“喂，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陈哲把在捋头发的手放下，指了指前方，却依旧是歪着头，表情丝毫未变，似乎在挑衅着某人，“这个女孩子，是我们城东大学的学生吧。”

几乎每个路人都朝陈哲所指的方向看去。

人们看到那是一个平头的穿着夹克衫、牛仔裤的男子。即使被背对着，陈哲还是能感觉到他咧开嘴的放肆的笑容。他面朝着陈哲口中的那位女生，似乎还有意去搭女生的肩膀。虽说女生此刻站在这个人面前，表情惊恐到扭曲，却还是掩盖不了她五官的精致。

即便恐惧已经被明显地写在女生脸上，女生却是一动都不敢动。至于说原因……

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此刻气氛的凝滞，无论是知道情况的还是不明觉厉的，似乎都被此刻沉重绊住了脚，难以前进一步。在陈哲和夹克男子两人之间，空气浓稠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即便是大多数路过的人都停了下来，人们还是不敢靠近他们。围观的圈子给他们让出了一个直径几乎达二十米的圆形空间。

“可算找到你了啊，陈哲。”听到了那个声音，男子把手从女生的身上拿下，插着裤口袋转过头，“像你这种垃圾，我还以为你已经被你们学校退学了呢。”

陈哲面无表情地仔细端详他的脸。

那份笑容比陈哲从背后感知到的更为野性。任何人看到那副表情的第一刻，都能感受到来自那人体内无限的疯狂与欲望。

往往那些被冠以【最强】之名的，往往都是这样的家伙。

组织之间的竞争，帮派之间的竞争，部员之间的竞争……无论是哪个领域，无论是看起来怎样斯文的争斗，其本质都不过是那来自血液中的纷争的本能，那种经过上万年进化也都无法克服的本能。那些能站上巅峰的人，无一不是充满着欲望与野性的。只不过有的人的野性表现了出来，而有的人展示得不明显罢了。

说到底，人类也不过是能够站立的动物而已。

如果说是需要什么例证的话……这个男人不是实实在在地站在这里吗。

“既然你是来找我的，就别动其他人。”陈哲冷冷地问道。他的嘴角轻轻抽动着，精确地表达着他此刻的想法和情绪。

“你真的以为我感兴趣吗？”男子轻轻弯了下腰，手遮着嘴，似乎要对陈哲的观点表达一种可笑得不行的轻蔑姿态，“也只不过是看起来还不错的垃圾而已。这种货色，还是留给脑子里只有交配的城东大的垃圾们吧。”

……垃圾？

第二章节 The Black（二）

听到这话，陈哲难得地转了下头，用他那保持着默然的眼神环顾了四周。

在陈哲视线的扫描下下，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后退了一步。然而与此同时，陈哲清楚地看见这些人当中有人的脸上写着被侮辱的不快。

陈哲又是一动嘴角，紧皱的眉毛稍微有些松动了。那一直保有的敌意尚未消失，但另一种情绪慢慢从陈哲的表情中浮现出来。当然，在场应该没人看得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那么，我懂了。”陈哲双手扶住斜方肌，使劲地转了转脖子，“报上名字吧，我跟你打。输了以后，别再踏进城东大。”

“没有问题。”男子再次露出了那狂野的笑容，“城东，高严。”

高严？

陈哲转动的脖子顿了一顿。

原来就是这个人啊。

一直寂然的围观圈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开始发出了几声议论。而过不了多久，议论声就开始变大了。

……

“你说现场情况吗？也许说了你们不会相信的吧。”目击证人摸着下巴对警察说道，“但是这是事实，我亲眼看见的。”

这场惊动了城东一带的大事件，就发生在几个月之前。

“他一个人在街上走着，突然出来十个人包围他。十个人都拿着棒子，他们好像是有着积怨，早就准备在那里一样。我马上躲到了边上，动都不敢动一下。”目击证人舔了舔嘴唇，双目放空，仿佛回到了那天的情景，“可是你在现场的话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被包围着，但是面对那样的场景他笑了，笑起来的样子……跟野兽咧嘴一模一样。灯光太暗了，但唯有那副场景我看的清清楚楚。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了。他那副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没看到的话根本无法想象。他每抓住一个，就开始疯狂地暴揍那个人的头。你知道吗，是直接抓着打的，靠的完全是力气，毫无技巧性可言，但是如果你能亲眼看见就会发现，这种情形比任何武术都有说服力。他每抓着一个，就会有一帮人在边上扯他、用棒子打他。但是他完全不受影响地继续暴打，仿佛这样的攻击对于他来说完全是无所谓似的。他就这样逐一收拾掉了八个人。剩下两个人当然直接逃跑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自己直接就走了……他没有就医也没有报警，甚至都没有考虑偏离自己原本的目的地。”

事件发生在晚上，被判定为恶性的斗殴事件。但因为发生时间太晚，地点过于偏僻，一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警察到达现场时，确实有八人瘫倒在地，根据调查结果脸部遭到强烈打击，六人鼻梁骨折断，地面上甚至有斑斑血迹。

有一条血迹，一直延伸。看起来是一个一直在流血的人满不在乎地离开了现场。

即便如此，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的证词被当做无稽之谈。虽然他一直强调自己完全复述了事实，但是警察仍然坚持他的说法过于夸张。

这个事件很快为大街小巷的人们熟知，虽然事后有被刻意地控制与打压，但事件的严重性使得城东不良界直接进入了公众关注的视野。甚至连警察都不得不提高戒备起来。

而这场事件的主角，便是城东一带不良界实力排名第四，有实力问鼎城东不良界霸主的男人之一，高严。

……

依在场的这些城东大学学生对这两人的了解，他们的脑海中迅速萌生出了一个统一的想法——无论如何，这次战斗都不会轻易就结束的。

少许活动之后，陈哲立刻摆出了标准的格斗姿势。他轻轻捏了捏拳头，发出骨头碰撞的“喀拉”声。

状态不太好。至少离最佳状态还有些距离。陈哲拧了下眉毛。

“啊——”高严对着天大声咆哮，他那原本张狂的表情变得更为扭曲。这是一种打气的方式，表示自己要先攻。听到这样的咆哮，在场的除了陈哲之外的每个人都感到汗毛直立。一种逃生的本能几乎要被高严的咆哮激发出来，只有稳稳地控制住自己的双腿才能让自己勉强站住。

这不该是人类发出的声音。这样的想法在每个人脑海中一闪而过。

“啊——”陈哲也用咆哮声回应，气势上不输于高严，作为一种应战的架势。

在观众的眼中，眼前的这幅场景简直就像是斗兽场。是真正的兽与兽的对决。在这个观众围成的圈子里，只有野性与实力。除此之外的任何事物都是空谈。

每个人的内脏都被紧张的气氛震颤着，每个人的灵魂都因狂热的气息而呐喊着。人类终究是动物，一些隐藏在这些看似文明的人内心最深处不可名状的本能似乎正因陈哲和高严的对峙而慢慢觉醒。这是来自生命最原始的野性的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