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外传》免费试读_北美壁

时间:2019-03-31 12:39:09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北美壁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楔子

万历十一年立春那天,綦逾霄的家院子里攒满了人,来者皆是兖州府内的大人物。灵堂内,綦逾霄、其母母亲尤氏、庶母蒋氏以及弟弟綦聿脩分跪左右,腰系麻绳,身披孝,堂内有棺,棺中人正是綦逾霄的父亲綦晟。

对于父亲,綦逾霄也无甚明白印象,十二年以来聚少离多,只晓得綦晟在北镇抚司衙门当差,品阶低、俸禄低,京城里只有一小院,遂将綦逾霄与尤式留在老家峄县与老太太同住,每次回来也都是匆忙几天。每每回家第一天永远是抱着他并道一句:小崽子长高了,也魁梧点了,余下几天便是查功课,读的不好即是好几戒尺,到了晚上又使劲往逾霄碗里朷菜,大约是要把一年来欠下的关切及毒打在几天内补上罢。直到四年前老太太殡天,綦晟回家守丧一年,身后随着一妇人与一幼子,后知是其妾蒋氏及弟弟綦聿脩。尤氏也没言语什么只是认下了这门亲并叫了一声妹妹,蒋氏则像的了甚恩赐一般,一口一个好姐姐回着。

毕竟小别胜新婚,打那后的一年里綦晟与尤式恩爱非常,家院里的事也是一口一个夫人的请询着,对于綦逾霄的功课和武功也特别上心,那一年里綦逾霄有些许明白“爹”这个字的意思。至于那个忽然窜出的弟弟,綦逾霄跟他不甚热乎,不因此子为庶出,只是觉得不对脾气,平日里虽没与他生出官司,却也不想熟络。后来綦晟复职,留妻妾两子于家中,一去便是两年,之后再见到的就是綦晟的棺材了。故而,綦逾霄现在也道不明自个为何一直掉泪,或是因为血亲,亦或是因为礼教让他懂得了爹的含义。

这一天,綦逾霄他们娘四个一直跪着,看着陆陆续续到来的客人,在院外领了孝服后到灵前作揖吊唁,而后他们磕头回礼。綦逾霄斜眼瞟向灵堂外,刚才还一脸悲痛的众人出了灵堂便喜笑颜开的四处拱手,院内的人群自动的分成了好几堆,哪堆人多就表明哪堆里面有个品阶高且人缘好的人物。要说身边人最多的那位还得数贾三近,曾任大理寺左少卿,赋闲这些年修了《峄县志》,因贾家与尤家是亲戚,论辈分綦逾霄还要称他一声三舅。要说这群人有无甚的共性,那便是所有人穿着孝服但不都合上衣襟,为官的就将各色花花绿绿的补子露着,还要用肚子再往外顶一顶,经商的也要将绢布金线的袖子尽量抻出孝服。整个院子乍看上去好似大雪初停,雪地上开满了野花。綦逾霄冷笑了一下,后而低声道:“我爹的丧事,倒成了这些人聚一起的由头,可得抓住机会互相引荐引荐,熟络熟络。”

尤氏显然听到了这句话,迅速的四处张望一下,见没人注意,搂头便是一巴掌,并呵斥:“你个小齐烨子,一张嘴论天胡沁什么?!再惹出些官司来!”

少顷,众人一齐看向了门外,并开始向刚跨进门的一人拱手招呼。那人一手掩面,一手将大红色的公服往孝服里面塞;快步向灵堂走来,丝毫不理会拱手招呼的众人,直至堂前两三步嚎了起来:“吾兄!哥哥啊!哎呦我的哥哥来!”然后重重的跪于棺前,俯身大哭。院内众人也都不再说话,而是或诧异或尴尬的面面相觑而后望向他。綦逾霄不知他是哪个,但对他颇有好感,一来,院子里终于不再聒噪,只有他一个人的哭声,二来,这人的两颊竟真有两行眼泪淌着。

良久,那人抹干眼泪转身向四人作揖,四人依旧磕头回礼而后起身,尤式开口道:“不知这位官爷是我亡夫什么人?”

“二位嫂嫂,我名叫刘守有,黄州府人,元年剿僰人时与哥哥相识并拜了仁兄弟,哥哥施计破敌立下大功,升为百户留在京城,我俩只得书信来往。我今年,中了武进士,任锦衣卫掌卫事都督同知,原以为能去京城与哥哥相见,相互照应,不想哥哥竟走的这样早。本是要直接赴京任职的,得知哥哥的噩耗后就差人先进京知会一声,赶忙绕道过来最后见见哥哥,幸而赶上开门了。”

尤氏将要张口,蒋氏便抢过话头接到:“原是思云兄弟,家长生前曾与我说过的......”

綦逾霄则一直瞅着蒋氏,他发现当刘守有提起都督同知时蒋氏的眼睛就已经放光了,且不说前面还有掌卫二字。之后敛出来的话也无外乎綦晟如何夸他念他以及如何重视綦聿脩,咧的刘守有阵哽咽。“到底搁京城呆过。”綦逾霄以极小的声音说道,忽的又觉察到甚么,抬头看向尤式;尤氏正一脸铁青的瞪着他。对,尤氏听见了。綦逾霄移开目光瞟向刘守有,发现刘守有也在时不时的瞟他。

“聒噪了,脩儿,快叫人”蒋氏到底停了下来。

“刘叔”。

“哎!脩儿。”刘守有回了一句,而后看向綦逾霄,“你就是逾霄罢,我与你父亲相识那天他便提起了你。”綦逾霄望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那人张了张嘴似要再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与綦逾霄对视顷刻,后笑了笑,走出灵堂向众人拱手招呼去了。

晚些,主家请席谢客,女眷于屋内,客们则在院外开席,贾三近坐于亲戚桌的主宾位,綦逾霄綦聿脩则在他边上依次往下坐。饭吃到一半,蒋氏从内屋出来,向客行了礼便拽着聿脩往刘守有的桌上奔,而后綦聿脩斟了一杯酒双手捧于刘守有,看着他饮完,后又在蒋氏的戳股下与刘守有说了阵子话才回来。

綦逾霄一直在看着他们娘俩,对于他三舅贾三近的话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席散后闲了一会,诸客又一次拜别的死者,而后院内的老头子喊道:“还有兄弟姊妹没拜的吗?还有亲戚没拜的吗?还有仁兄弟干姊妹没拜的吗?.......”这一天终于过去了,余下的就是守灵。

这时尤氏也开始咧起了綦逾霄:“你说,说你怨我说你,你这张嘴论天的胡沁八沁,总(读 zhongm)还打不住了邪(读ye)?......”綦逾霄则无心理会,一直望着刘守有,见他向众人作揖道别,起身就要跟上。“你又吗去咥?守灵你不知道?”尤氏喊道。

“我一会就回来管吧?真有事!”而后不理会尤式的制止便快步跟上。

少顷,綦逾霄跟到了刘守有的驿馆处,县衙门为刘守有将这间驿馆的人全清走了,剩下的只有捕快和守城的兵。綦逾霄简单捋了捋衣服,走上前向看门的差人报了自己的身份,綦晟的嫡长子綦逾霄!门卫通报完后,领着綦逾霄到了刘守有的门外,待綦逾霄进去时发现刘守有脱掉了官服以及乌纱帽正崴在床上吃茶。“逾霄啊,何事啊?”

綦逾霄先走到刘守有塌前,接过茶杯给杯中续上茶水,又双手捧与刘守有,顿了顿道:“后生,想当锦衣卫。”

“好,到你十六之后将你爹的百户袭了去便是。或是进京考试,不论文武中个举,百户的这点俸禄你也就瞧不上了罢。”刘守有一边低头吹着茶叶一边道。

“我不想当那种只拿俸禄不干活的,我要去镇抚司当差,我还要拜你为师。”

刘守有将茶杯放于塌沿,饶有兴致的看着綦逾霄,道:“你这儿,怎得就要拜我为师?你怎又觉得我会收你?”

“我拜想你为师,是因为今天开门来了这么多人,你是唯一一个哭的。再来,虽不知你那是个什么官,但就凭二娘两眼放光,就知道你定是有本事的。完了,也不觉得你会收下我,但是今天二娘带着聿脩搁你这鬻搂半天,不就想给他争个前途吗?我也要前途!而且我自己争!”

“哈哈哈哈哈!”刘守有大笑道,“你早就看出来了!听你在灵堂里嘀咕那句,甚么不愧在京城呆过我就知你这儿琢磨的多!年纪不大,眼倒是挺尖!”刘守有顿了顿,又吃了口茶道:“你先说与你娘听,且看让不让你跟我走。”

“我娘做不了我的主!”

刘守有面带悦色,与綦逾霄对视。少顷,从榻上坐起,变出一副严肃的脸面,道:“跪下罢!”

第一章 自鸣钟

万历十九年十月,台州府象山县衙门内不甚太平,县太爷蜷在椅子上,小厮端茶来,县太爷一把搂过吃了起来,而后嗔道:“造业!原本安安生生的怎么就把这位爷给招来了,整个衙门不够伺候他的!”

此时,门外冲进一捕快,县太爷旋即立了起来,待捕快跑至面前,问:“可寻着什么物件了?”

捕快道:“倒是寻着了。”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宝塔状方物,“搁船尾寻着的,这物件咱也不曾见过,只觉就数它生的离群,大约是了。”而后将那物件呈于县太爷眼前晃了晃。“爷,您见识广,这是个甚么物件?”

县令一挥手,道:“哪还管甚么物件,忙递与牢里那位爷瞧呦,今明天就得给那爷伺候走了,不然咱都不得闲啊。”

捕快作揖,而后奔向牢房。牢房门口置着一套桌椅,有一汉子正吃着饭。搭眼瞧去,此人六尺有余,裹布衣,穿官靴,腰间别有一方牌,上书:北镇抚司。捕快将那物件呈于汉子,恭敬道:“爷,只寻到了这个,您看行不。”

那汉子闻罢将碗中最后一口饭倒入嘴中,用袖口抹了一把,嚼完咽下,而后瞧去。只见此物六角两层,宽约六寸高八寸,底座黑红,上层为银色六角盒子,略窄,一面嵌有圆盘,盘上钉着一长一短两根宽针,针头指向盘边字符。盒顶俯一稚子,卷毛大眼,背生双翅。盒内似有铁器部件,细细作响。“是了”汉子道,“搁那吧。”

“爷,咱到今也不知您贵姓。”捕快攀谈道。

“綦”綦逾霄似不愿多说,颦了颦,只手揉着胃。近两年顿顿吃完胃疼,他自己也不知是害了什么毛病,找郎中瞧过,郎中也只道胃有湿邪,吃了几副药并不见好。綦逾霄抓过碗来,吃了口热茶缓了片刻,适才起身,捧着那六角物件便自顾的往一牢房里去,捕快则自觉跟了上去。牢内倒挂一赤脊男子,手脚捆死,身上被抽的没有一块好皮。

男子见綦逾霄走近,开口告饶道:“官爷,确实冤枉啊,咱出船是有勘合凭据的,您上眼便知。”

綦逾霄道,“船老板,恁出船去哪?船上的货卖与什么人?”

“出船往吕宋岛去,船上的货卖于来往的佛朗机人。”

“你往这瞅”说着便将手上的六角物件托近与船老板瞧,“从恁船上寻着的,还有好些个。这是个什么物件?”船老板瞅了瞅,夹上了眼,一脸万念俱灰,綦逾霄见他不言语,自顾自的答道,“自鸣钟。爷没做过生意,到想请教这位老板,你怎得能把这自鸣钟卖于佛郎机人?”

见船老板不作答,綦逾霄便拉过了一桶水,将那人的头倒茶入水中,又从火盆中取出一烧红的铁钎,径直将船老板的腿肚子攮穿。船老板身子前后甩了起来,头将木桶撞的冬冬响,桶里的水也被扑棱出了好些。綦逾霄拽了一下绳子将船老板从水桶里吊了出来,只见船老板眼泪鼻涕与水糊作一团,又哕了好些水出来。綦逾霄又将船老板腿肚子上的铁钎猛的抽出,那人刹时嚎了一起来。

待他声响渐微,綦逾霄缓缓道,“恁这船是走私去倭地罢。我这有俩罪名给你挑,头一个是倭寇罪,杀。另一个,是私自出海。依大明律,私自出海,凡船两桅及以上者,是为私通海外密谋造反,移三族。你最终捞个甚么罪名,全凭你招不招,招多少。”

顿了顿又道,“船是谁的?你家老爷是谁?自鸣钟哪得的?”

那人嚷了一句:“我有话与你说。”綦逾霄先是一滞,而后看向捕快,捕快识趣,作揖告退。待到脚步声渐远,綦逾霄附耳上去,那人缓缓道来:“官爷,咱不憨不夯的,对两句话便知,您大小办过不少倭案,门道也都摸的明白,咱也就不挣劲了。但有写话,定是要说与你听的。”见綦逾霄不语,那人又道:“船是我的,我亦不是谁的家奴,只是早些年听闻走私去倭地能发财,便干了这行当。又有一人,众人唤他黄老爷,如今这批货便是他家小厮联络我走的,余下的一概不知。”

“你这话确似放屁。。。。”

“官爷莫急,听我说。”眼见綦逾霄似要发怒,那人立即安抚,又道:“咱先说这罪名,官爷定不知我姓甚名谁,家眷几人,家住何处,如何能移了我三族?横竖也就一死,都到这份上了,没甚顾虑,能招的只有黄老爷个三字。但官爷,您琢磨琢磨,我不是第一个栽你手的,亦不能是最后一个。打骂上刑,还是升官发财都不差我这一个。”见綦逾霄只是冷眼看他,不似有气要出,那人壮着胆子接着道,“我住处里有数张银票,共二百两,与了官爷,只求您赏我个痛快。”

出了衙门,綦逾霄便直奔东面,赶着天亮前到了一户渔家旁。綦逾霄先四下探了探,不似有埋伏,抄起朴刀,推门进屋。屋内空无一人,綦逾霄照船老大所说,果真寻得几张银票,只见这些银票四方规整,每张票面十两,票纸较一般银票小些,纸厚且韧,正面页眉处有行小字:江南通票,并没注明哪家银号。綦逾霄只觉得自己被消遣了,怒气瞬间涌了上来,举起银票便要摔去,忽的又一怔,似赌运气一般将银票塞进怀里,便匆忙赶回县城。

到了县城已然是晌午,綦逾霄来到一家驻庄银号前,名唤恒通钱庄。进门,柜台后杵一小厮,綦逾霄将银票掏与小厮,便要兑银子。只见小厮将银票挨个拿起,又卷又瞧,细细分辨,摆弄半晌,适才问道:“全兑了?”

见綦逾霄点头,便唤管事。管事打内堂出来,倚着门框,左手托壶,打量了綦逾霄一番,问道:“这票子可有何不妥?”

綦逾霄道:“票子都管乎,只是要北上了。你只管兑来。

见綦逾霄口气不甚耐烦,方才仔细瞧去,这汉子面露愠色,生的又魁梧,背扛朴刀,不似善类,管事笑着拿话迎到:“客官莫急,咱家这银号乃是驻庄银号,平日里从不见人揣着这般多银票来兑,库里自然不放银子,莫不如我先与您兑五十两,您再去别家钱庄瞧瞧。”

“别家钱庄?”綦逾霄暗自嘀咕了一句。忽的一个念头闪过。“大明宝钞”。如此,天亮前在渔家内的猜疑,此时全都明白了。银票只书银两不署银号,数家本地钱庄皆能兑现银,那这银票便与纸钞无异了。思罢,见管事清点现银,綦逾霄便拿话点道:“掌柜,你们这钞印了恁的多,库里不多存点银子?若是挨家挨户都上你们这兑银,你们兑不出来,可让人哪里寻公道去?”

管事约着一块银锭,回道:“这种票子前年刚开始发,垄共没印几张,一般还是用本号的票子。再者,这边小地方一般人不学您似的来兑恁的些。”说罢,便将银锭割下一块递与綦逾霄。綦逾霄见管事回答时不似思索过,便接银块掂了掂,又咬了咬,观其成色,悦。

出门后直奔县衙大牢,船老板见綦逾霄回来,面带悦色,于是磕头作揖。少卿綦逾霄从牢房里出来,捕快前去关门,而后眼前的光景让他怔在原地,只见一根铁钎从船老板的天灵盖上径直贯入,脑浆糊着淤血顺着鼻孔淌出。綦逾霄则若无其事冲捕快道了一句:失手了。而后,在县衙门署下名便领了一匹快马上路了。县太爷如释重负,站在衙门口拱手相送。后差人去处理尸首,又命师爷写了案牍便算是结案了。

綦逾霄一路北上,过驿站换了几次马,不出十日便赶到了苏州。在当地钱庄将余下的银票兑成现银。见前来兑银之人皆持本号银票,以为的那日在台州实属自己多心,又因见了银子,心情豁然开朗,便觉此事可大可小,随手掏出无常簿记了一笔:万历十九年,象山,得十两银票二十张,无票号注,类纸钞,台州至南直隶各家钱庄皆可兑银,印发较少。而后用过午饭,稍作休整后,又径直往京师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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