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刀》——多病选手

时间:2019-04-02 00:29:21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多病选手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章 听刀

“这把刀陪了我四十年了。”绿荫下坐着一群穿布衣的小孩子,脸上灰扑扑的,睁大的眼睛写满了好奇。

说这话的人抱着一把铁刀,刀柄很硬,像石头做的。

李铁道看了看面前坐得整整齐齐的孩子,不由笑道,“有没有谁想来握一下我这把老刀?”

若是他还年轻,自然是把刀视作生命,莫说是握一下,连多看两眼都要被打。

一片寂静。

所有人只是望着这把刀。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动。

树上的黑鸦啊了两声。风也象征性吹了两下,带了几片叶子唰唰往下落。

坐最后一排的高个子忽然站了起来。李铁道向着他望去,发现这孩子的眼睛很亮,像星星,聚着天上的光一般。

他举起手,边向前迈步边说:“我。”

走近了,李铁道细细打量这个孩子,肌肉匀称,怕是在家农活干得很多。

不对,这里又不是清河平原,没那么多活要干。只怕是,打铁铺的那个孩子了。叫什么来着。姓林,名钺?

李铁道把刀递过去,顺口问道:“你多大了?”尽管林钺经常在打铁铺里泡着,但李铁道的刀是一把大砍刀,极重,他仍然担心林钺握不住他的刀。

“十二。”林钺望着石头色泽般的刀柄,伸出右手。

他愣了一下,然后停住了。他犹豫了一下,看着李铁道说:“它不想我碰。”

李铁道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这是听刀啊!他看着面前的林钺,忍不住盯着琢磨。

再怎么多看几眼,他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除了眼睛亮了些,也没什么特殊的啊。

如此卓越的刀道天赋,难道我们村要出修道者了吗?

十八年前,在山林里赶路,他远远听见有人说他的大砍刀太硬,也太冷了。李铁道二话不说摸了摸了自己的刀,这不冷啊?

后来才回过神,这好像说的是这把刀性子冷哈?李铁道是在河边捡的刀,看着喜欢,就捡了。握着舒服,就练了。

这一练,便是数十个春秋冬夏。他知道自己没有修道天赋,永远不可能成为刀修。但他不在乎。他喜欢,便练了。

他在山林走路,狩猎,伐树,背上背着大砍刀,四季轮回,也没有放下。

他在家里吃饭,洗漱,小憩,背上背着大砍刀,昼夜交替,也没有放下。

他在城里生意,交谈,请教,背上背着大砍刀,年复一年,也没有放下。

听见有人说他的刀,他自然是好奇的,便不由自主张望起来。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头顶飞过,御刀而行,化作一道流光出了山。修道者无疑!

李铁道心念一转,十二岁。待开春,清河书院便要招人了。

清河书院如果不招,还能去七海亭,或者东岭,西斋,北山,南江。甚至,生殿。

实在不行,军队总是愿意收的。当个百夫长绰绰有余了啊。

想到此处,李铁道试探着问;“小兄弟想修道吗?”

林钺直接道:“想。”

李铁道拉着林钺说,“走,收拾一下,进城去。”

李铁道不是修道的,但是他是练刀的。大砍刀,打起架来,就是一个劲儿砍便是了。一刀砍下去不就行了?一刀不够?那就两刀。

他做事也跟他的刀一样,够直,也够快。

虽然粗了些,但不是笨。虽然直了些,但不是愚。

他看着林钺顺眼极了,欢喜得不行。既是因为林钺有修道天赋,也是因为他很可能是刀修!

是哟,尽管大砍刀不待见林钺。但是他李铁道是个普通人,待见得很。

他乐呵呵地拉着林钺走了十来步,这才想起来,还有一群娃子等着他讲故事。

他停了步伐,僵硬地转了身。这群孩子还是坐得规规矩矩的,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李铁道露出一个假笑:“都散了,过些天再给你们讲。”

等他再迈步的时候,发现手上传来一股阻力。林钺拉了他一把:“反了。”

十二岁的少年指了指西边:“这边。”

林钺的房间不大,但是架子上却摆满了他打过的铁具,大的小的,墙上也靠着不少武器,林林总总也有百件。铁铺后面的那间小屋子他住了好多年,但他从没有腻过。

打铁很有趣,他很喜欢。他也很清楚,自己是最喜欢铸刀的。所以他今天才会来听李铁道讲故事。

他三岁的时候就摸过刀了。

但那柄刀不是他的。为了弥补没有刀的遗憾,稍大一些,他去了打铁铺。

每天说是在铺子里打下手,其实他哪里搬得动东西,只是帮忙擦擦台子,端端凳子。风雨无阻,毋论病痛。

他那时候还小,甚至还没有台子高。铺子的凳子都是给铁匠坐的,他脸皮没那么厚,每天垫了脚仰着头去看刀成型,再后来干脆去林子里找了个树墩,就那么踩着看。只是那样看着,就已经很开心了。

林钺给还在歇息的铁匠谈了几句,便回房拿了一把刀,他抱着刀,说:“走吧。”

李铁道看他一副收拾好了的样子,挑了眉问他:“你父母呢?”

“我没父母。”林钺答道,神色自然,看不出什么情绪。李铁道却观察到他眼睛里的光有那么一刹那黯了。

李铁道心里暗道,好奇心害死猫。早就听闻打铁铺有个娃子独来独往,也没什么朋友。刚刚才对上号怎么就想不起来这档子事呢。

李铁道立马转移话题:“多带点东西,可能要长住一段时间,没钱的话……”

“我有钱。”林钺直接答道,转身又去包了两件衣裳、一双布鞋、一把铁锤。门嘎吱一声关上。他站在李铁道面前,脊背挺得笔直,眼睛亮到发光:“我去跟村长说下。”

李铁道的那个好字还没出口,林钺就掠过他,快步走出了打铁铺。李铁道很想把大砍刀摸出来砍人。让我把话说完要死?

李铁道站久了,不由得在打铁铺里东看西看,走了几步就到林钺屋前。他伸手一推门,入眼便是架子上的铁具。有好些个打得极薄的扳指,也有断开了的链子。他低头一看,嚯,还有不少好东西嘛。

多病选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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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书生

墙边规规矩矩摆了一溜的兵器。一把长弓,一把重剑,一对圆锤,一杆红缨枪,都敛了戾气,低眉顺眼地靠着墙边站着。

李铁道哪看得出好不好,但他非要把脸凑上去看出个所以然来。嗯……边角整齐,造型端正,好!

林钺这个娃子,好得很、好得很嘛。

忽的,一缕光从头顶的窗子扑了进来,哗的一下全打在墙角,四把武器顿时镀了层金边。泛着光的弓剑锤枪,显得更具侵略性,似神魔张牙舞爪。

其间光尘起起伏伏,飘落不定,任谁见了这一幕都会觉得好生奇妙,涌出一股欢喜。李铁道看着这一幕,抬起手,扇了两下:“操!”

林钺远远便望见了黑砖灰瓦的房子,默然加快了脚步。房前大树枝繁叶茂,尽管是冬日,也仍旧呈生机盎然之态。千万片树叶堪堪遮住灰瓦,随风而动,偶尔又露出半截儿灰。

他一踏进屋子便鞠了一躬,恭敬道:“马爷爷,我去学刀了。”

马村长年轻时候是书生,平日里就爱端着茶读书读书读书读书。现在呢,就爱端着茶赏风赏花赏雪赏月,夜了还要圆一圆自己的先生梦。

于是灰瓦房半夜总有读书声,萎靡或是郎朗。林钺是读书声最大的那个,马村长自然也教得最多。时日久了,关系也亲了。这才几年功夫,马村长家的铁具全换新了,自然是林钺赶着送来的。

马村长于他,亦师亦父。

饭要吃,田要种,活要干,书要读。马村长在源山教书,无非是因为他见过繁华的都城,周游过北方诸国和南方平原,乃至东海边境,走累了,也该停下了。

马村长也很清楚,不是所有源山的人都能走出去看看,但多了解一分,那也是好的。

极寒北地,风雪交加,路远且阻,但在书里也曾有写。

东海无垠,破涛汹涌,路远且阻,但在书里也曾有写。

更重要的是,世界就在书里写着,如果不曾游过,亦未曾读过,未免太狭隘了些。

马村长端着茶,瞧着林钺,乐呵呵地饮了一口,不急不缓道:“去吧。”

抬手又给林钺倒了杯茶,推到他跟前。林钺会意,便将刀放在桌上,刀刃对着自己,双手捧茶一饮而尽:“爷爷,我走了。”

饮罢,又深深鞠了一躬。

旋即拿起刀,转身出门,他直直走到村西的铁铺,也未曾回头。

马村长走出门,目送他走到路的尽头,喝了一口茶,回头望了一眼门前的树,心道,待来年,这树就遮不住这瓦了。

李铁道这头等了没多久,就见着林钺走回来了。

“去哪?”林钺活动活动脚腕。

李铁道瞪大了眼睛,看他在活动脚腕,惊到:“我们去清河城,你是打算走着去吗!”

这里是源山,是源河的发源地。

清河是源河最大的支流,清河城则在清河中游。

要是走着去那不得把脚走断?

林钺抱着刀,道:“镇上才有马。”

赶了半天路,已是午间。远处有炊烟缕缕升腾,妖娆缥缈。李铁道抬头看了一眼:“马上到了,等会儿请你吃肉。”

林钺立刻拒绝道:“谢谢,不用。”

他跟李铁道还没有那么熟,他不想占人便宜。

肉一上桌,“真香。”林钺夸赞不已。回锅肉真是世间美好。李铁道要了一两酒,三杯下肚,便开始骂人。

“要我说,东岭那群人懂什么刀。一群小人,我呸。”

这里说的便是前不久发生的事,东岭收了一个来自清河城的小女孩儿。

那女孩儿手里有中殿殿主送的一把刀,东岭那帮人就为了这把刀,污言秽语激了刚入门还不到一天的女孩儿决斗。

女孩儿赢了第一场,奈何是团伙作案,当天傍晚又打了第二场。车轮战之下,自然不敌。

大着舌头,李铁道伏在案上,又骂了几句东岭岭主眼瞎云云。

骂完了,他一下撑起来,坐端正,忆起什么似的,盯着林钺的眼睛,严肃道:“你以后可别学他们。”

林钺抱紧了怀里的刀,平静地回望着李铁道,没有说话。心想无耻的人真多。

早在书里读过这类故事,也曾遇见过欠钱不还的厚脸皮。

或许自己以后会遇见更多这样的事。

林钺在山林里狩过猎,驯过马,熬过鹰。

奴役生命是没有负罪感的。

也是不讲道理的。

对于幼马雏鹰而言,他是灭族的仇人,但谁又在乎一匹马和一只鹰呢?

世界真的很残忍。

他心下明白,有的人是可以不讲道理的,因为没人治得住。

想到这些,林钺垂眼望着自己的刀。刀没在刀鞘之中,藏着锋芒。

“走了。”见李铁道打了个嗝,林钺起身去结了帐。

马车里的软垫厚实,还点了宁神的香。李铁道上车就被周公招去侃大山,只留林钺抱着刀看风景。

风吹着刺骨,冬日山林里的寒气透过车窗攻入。林钺脸都被吹干了,眼睛却也不眨,认真地看着窗外掠过的山岭丘陵。

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去城里。也是第一次,正式学刀。

噼里啪啦。

下雨了。

车顶被打得作响,敲得人心烦意乱。

大雨留人。

马不停蹄,拉着车,轱辘轱辘,向河的尽头驶去。

大雨哪里浇得灭他炽热的心。他想学刀。

举着纸刀,用它挟着风,哗哗地闹。

挥舞木刀,听它卷着云,呼呼地响。

比划铁刀,见它裹着力,咻咻地叫。

林钺还在这边沉思。

李铁道一个激灵,眼皮子猛地掀开。他喘了几口粗气,道:“我梦到我们坠崖了!”

林钺奇怪道:“一个梦而已。”

李铁道听着雨声,皱眉:“妈的,好像梦里也下雨了。”

他往窗外一望,马车行在路上,虽然坑洼不平,但周遭没有悬崖。

李铁道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瘫在车厢里,嗅着香薰,跟林钺聊起天来。

林钺平日的生活里就是打铁,读书,练刀。学的虽然是野路子,但照着书上画的姿势,仍是练得一板一眼。

李铁道闲不住,嘴巴不停,这里讲两句听来的说书故事,那里谈几句清海书院的小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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