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剑记》——相逢春已暮
一
(一)
“你的手里是什么?”
“是我的剑。”
“不,那是你的仇恨。”
“那你的手里又是什么?”
“是绣花针。”
“不,那是你的爱。”
“那你的爱呢?”
“在我心里。”
“那你的仇恨呢?”
“在我手里。”
“你要面对的是江湖。”
“那是我终究要经历的。”
“看来你是想好了。那么,拔你的剑!”
铿锵龙吟声起,一点寒光惊鸿般迅捷的在空中盘旋一圈,又迅速没回剑鞘之中。那执着绣花针的莹润手指顿了一顿,又瞬间收紧,面前的石桌已经均匀纵横交织出十九道经纬,每一道刻痕都深入石中,却恰好没有切断石桌。青年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少女。
(二)
(二)
有人说玉楼公子出身诗礼簪缨的沈国公府,他穿的是貂裘紫蟒,吃的是金莼玉粒,住的是雕梁画栋,睡的是高枕软床;有人说玉楼公子是江湖有名的风流浪子,他喜爱的是红巾翠袖,追逐的是馆陶娇娃,唱和的是江南佳丽,调笑的是北地胭脂;有人说玉楼公子风度翩翩文武双全,曾在金殿面圣对答如流,得过御手簪花的恩宠,有过赴曲江宴的殊荣;还有人说玉楼公子一柄折扇飞花摘月,曾在一夜之间轻功奔袭千里,杀西域巨盗慕容楚,夺得他藏品中最珍贵的东珠芙蓉钗赠与秦淮名妓李玉尘,从此成为入幕之宾。。。。。。关于玉楼公子的传闻众说纷纭,只有一点,是所有人异口同声的——那就是他举世无双的美貌。
在所有的故事里,他都是一身的水红色春衫,白玉腰带,十根芊芊春葱握着半开的素绢折扇。他乌黑润泽的微卷长发梳成繁复的发辫,点缀着真正的金丝红宝,鬓边总是插着一朵胭脂红的虞美人。他牛奶一样光洁的皮肤毫无瑕疵,蛾眉若蹙,樱唇玲珑,楚楚之姿比女子更加惹人怜爱。而这位神秘的玉楼公子,此时此刻正在自家的花园里拈着一根绣花针,仔细的缝补一件已经陈旧褪色的大氅。
他的面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衫少女,少女的脊背笔直,容貌不美也不丑,却带着一种凛然的霜雪英气。一张白皙如玉雕的脸上,生长着一对不浓不淡弧度恰好的眉毛,眉黛之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除此之外,再没有丝毫值得称道的地方。然而她和顾盼流波的玉楼公子站在一起却丝毫不显得失色,反而把玉楼公子显得太过于优柔。她看上去似乎也对这天下人口口流传的玉楼公子没什么兴趣,只是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沈玉楼,你有心事?”
“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而已,一晃霜九你都这么大了。”
少女冷嗤了一声:“骗人。你刚才看着我出剑的眼神,跟看着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没有回音。沈玉楼只是闷头绣着那件破旧的大氅,一不小心,针刺破了指尖,红艳艳的血珠滚落下来,染红了月白的掐牙。少女霜九夺过他手里的大氅放在桌上,沈玉楼的手中空了,却仍然不抬起头,只是低垂着脖颈,似乎在追忆什么。霜九无意和他接着僵持下去,转身就走,沈玉楼痴痴地抬头看着她的背影,这目光被突然转身的少女逮了个正着,她冷笑道:“你还骗我说不是?”
沈玉楼的微笑里写满了哀伤:“别怪我,你们简直是太像了。尤其是那个拔剑的姿势,一模一样。”
霜九的步伐顿了顿。随即又出了门,只留下一句话飘荡在空气里。
“这么多年了,你做的已经够多,是我们欠你的,我走了以后你不必再受诺言的束缚,早些找个人过日子吧。”
她的话语总是那么的干净利索,和他一模一样。沈玉楼这样想着,微微弯起了唇角。他披上那件陈旧褪色的大氅,留恋的想着,幸好一模一样。否则,没有他的日子里。自己一定撑不过抚育这孩子的十年。
甚至一分钟也过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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