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青春犹在》：序

序

我挥了挥手，像是在告别一座坟墓，也许确实如此，我在墓里埋葬了我的青春。然后，我得离开继续向前。

打完这最后一句话，巨大的疲倦感瞬间压倒了我。我直接躺在了躺椅上，脸上露出因为解脱而放松的表情。我终于完成了我人生中的第九部作品，可心里却涌上了一股空虚。

这部作品的灵感来自于我的一场同学聚会，就像是我对过去的祭奠。现在，我想我该把它彻底埋葬了。

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我看见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我所熟悉的温柔的笑容：“开饭了。”

我笑了笑，说：“知道了。”

（一）

有人说所有的记忆都会变得模糊，无论你曾经有多么刻骨铭心。这是真的，但我们没有忘，只是时间在上面撒下了一层尘土。当你将上面的尘土清除时，你会发现那些记忆始终都在。

我的也还在。

我记得那是一个晚上，那时我们已经得知了高考的结果，我被当地的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录取了。当时我正在和几个朋友聚会……对，那是在一家KTV。场景一下子清晰起来，清晰得我可以看见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

我坐在角落里，坐在我旁边的是马兴。他旁边的是他新交的女朋友何洁，两个人都带着幸福的笑。何洁身边的是她的几个朋友，她们嘻嘻哈哈地笑着，肆意地张扬自己的青春。而在她们旁边的是何叶和何达两兄弟。两兄弟旁边的是赵恒和他的女朋友李沫儿——也是我高中三年的暗恋对象。

赵恒和李沫儿的脸上带着我所熟悉的微笑，但又有些不同。寻常她们的笑会让我感觉温暖，但现在却让我感觉有点冷。

我暗恋李沫儿并不是一个挺隐秘的事，我的朋友们多少都知道一点。当然，赵恒也知道。所以，当我听说他在高考后向李沫儿表白而李沫儿还接受了的时候，我有些惊讶。就像是……被背叛了一样。但我明白我无权为此责怪他，我没有合理的立场去这么做。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暗恋者。

但是高中时代的爱情其实非常模糊。连爱上一个人的理由都很脆弱，所以也没有必要为此伤心，对吧？可我不敢确定，因为我还是会感到压抑，而且一个没有过爱情的人是没资格谈论它的。

我低下头，却看见赵恒和李沫儿紧握在一起的手。我嘴巴张了张，但什么也没说。我闭上了眼睛，身体不自觉地躺了下去。这是有人推了推我。我睁开了眼睛，发现马兴正看着我。

“你还好吧？”马兴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点困了。”我说。我现在也确实很疲倦，但是是心里的疲倦，它比身体的疲倦更能打倒一个人。

“要不你先回去？”马兴问道。我摇了摇头，努力挺直了腰板。

“别硬撑着了，我陪你回去？”马兴说道。他明白我现在的处境，他想帮我。但我不能逃避，我得去面对。

“我好了，再说你也不能丢下你女朋友一个人在这儿。”我笑了笑，说道。

马兴回头看了看何洁，何洁也正在跟她的朋友们聊天。她们笑得很开心，但我发现何洁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移向马兴。她一直在看着他。

愈是热闹，愈衬得冷清。我现在明白了这句话是对的，热闹是他们的，快活也是他们的，留给我的只要冷清。我的朋友们形成了不同的群体，而我是哪唯一一只离群的雁。

我突然不想面对了，我想逃离这儿。

我站了起来，冲大家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困了，先走一步了。”

“没事，你先走吧。”赵恒说道。出乎意料，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他先开口。但我能明显听出他语气中的轻松。我想某种名为愧疚的情绪也捆住了他，而现在，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我看了看李沫儿，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本来也应该如此。我在她心中从来不曾占据过多大的位置。我没有得到过什么，所以也没有失去什么。

我向门口走去，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看着我离开的背影。但我努力挺直了腰，让步伐平稳。我不想让自己像一条落败的流浪狗一样离开。我走到了门口，走了出去，又关上了门。一扇普普通通的门隔绝了内外的声音，我已感受不到里面的热闹了。

我斜靠着门，感觉有那么一丝落寞。

突然，对面包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女孩走了出来。她穿着白色的长裙，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部。

我楞了一下，当我回神时，那个女孩已经走远了。

真是，居然会看一个女孩看愣神，我一定被当成变态了吧？我苦笑了一下，脑海里却忍不住回想那个女孩的样子。

那是一个昏暗的晚上，我被迫告别了我的过去。可我的未来还未开始，过去也未彻底离开。